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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小榮 -【如意小郎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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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0 08:59 AM
標題:
榮小榮 -【如意小郎君】《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9-8-29 10:05 PM 編輯
【書名】:
如意小郎君
【作者】:
榮小榮
【內容簡介】:
21世紀雙料碩士,魂穿古代。
沒有戒指,沒有系統,沒有白鬍子老爺爺,連關於這個世界的記憶都沒有……
賊老天,開局什麼都沒有,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這讓我怎麼玩?
腹中饑餓難耐,心裡鬱悶透頂,唐寧忍不住抬頭豎起中指:“賊……”
有一物從天外飛來,正中額頭。
抱著大紅繡球,暈倒之前,他只想問一句:“哪個殺千刀給繡球裡塞了石頭!”
再睜開眼時……
有丫鬟笑靨如花:“姑爺,小姐有請!”
有女子眉眼如畫:“相公,妾身有禮!”
*本文僅供試閱,任何商業利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0 09:54 AM
第一章 天降繡球
“瞧一瞧看一看嘞!”
“包子,新鮮出爐的包子!”
“幾位大爺,別站在外面,進來玩玩嘛……”
繁華的街道上,商鋪鱗次櫛比,小攤擺滿了道路兩旁,吆喝聲此起彼伏,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城內一處偏僻的陋巷中,幾名乞丐無精打采的靠在牆上。
正午的太陽太毒,坐在外面乞討屁股會被燙熟,等到再過一個時辰,天氣涼上一些,他們才會出去討飯。
巷子最裡面,橫躺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年輕人,面色蒼白,身著素色衣袍,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已有數個時辰。
乞丐們時而瞥一眼巷子裡面,隨口閒聊。
“嘖嘖,不知道是什麼人,下手這麼狠……”
“那些人下手是重了點,但這書生的身子骨也太弱了,不抗揍,都躺了幾個時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來……”
“他明天要是還醒不過來,這條巷子就不能待了,免得到時候被官府查到,做了別人的替罪羊……”
……
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的嘈雜聲音一直在衝擊著唐寧的耳膜,聽不清內容,讓人心煩意亂,他想要堵住耳朵,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他的意識無比的清晰,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哪怕只是動動手指,或是睜開眼睛。
身體各處隱隱傳來的痛感,讓他變的更加清醒,一些記憶開始清晰的在腦海中浮現。
兩個小時之前,他剛剛完成了兩篇畢業論文的答辯,順利的拿到了西北某所高校的雙碩士學位,在這之前,為了修改論文,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合過眼了。
從學校離開,趕回從小長大的孤兒院時,他終於忍不了疲累,在公車上睡著了。
一覺醒來,就是現在。
外面環境嘈雜,身體酸痛,睜不開眼------難道他睡著的時候,發生了車禍?
唐寧只能想到這一個可能。他有些慶倖,又有些害怕,慶倖的是他還有意識,起碼命是保住了,怕的是自己變成植物人,老院長離開之後,他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親人了,不知道醫院會怎麼對待一個聯繫不上任何家屬和朋友的植物人?
他開始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身體,拼命的睜開眼睛。
……
一道小小的身影從巷口走進來,那是一個小乞丐,衣服破爛打滿補丁,卻不像其他乞丐一樣污穢,亂糟糟的頭髮下面,一雙眸子清澈有神。
小乞丐走到巷子最深處,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身影,腳步頓了頓,從他身旁繞過去,在他身旁的牆角蹲下。
聽著那些乞丐的議論,小乞丐的目光望向了躺在地上的年輕人。
那人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是口渴,短時間之內,舔了數次嘴唇。
小乞丐忽然站起來,向巷子外面走去。
唐甯依然不能控制他的身體,眼皮也還重若萬鈞,但他已經能夠動動手指,舔一舔乾澀的嘴唇。
身邊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似乎是有人走近了,那人在他身邊停下,沒過多久,便有清涼的液體滑進了他的喉嚨。
如果說唐寧的嘴唇是乾裂的土地,那麼這一絲涼意就是久旱的甘霖。
唐寧驚喜的發現,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他艱難的睜開眼睛,沙啞著聲音:“護士,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的不是穿著護士服的白衣天使,他看到的是一張髒兮兮的小臉,大概十一二歲,不辨男女,頭髮也亂糟糟的,唯有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
對方的手裡拿著一片荷葉,折起來,做成容器,容器裡面有水,剛才應該就是用這個喂他的。
這裡也不是醫院,他更不是躺在病床上,他躺在一條巷子裡,不遠處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靠在牆上,正用古怪的眼神望著他。
小乞丐見他醒了,便默默的退回牆角,不再看他。
“咕,咕咕……”
唐甯首先需要弄清楚的,不是他在什麼地方,也不是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是他怎麼才能填飽他的肚子。
他餓的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小乞丐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打開,裡面有一個涼了的包子。
“咕,咕咕……”唐寧盯著那只包子。
小乞丐將包子湊到嘴邊。
“咕,咕咕……”唐寧還盯著那只包子。
小乞丐看了看他,髒兮兮的小臉上露出猶豫之色,想了好一會兒,將那只包子分成兩半,遞了一半過來。
唐寧沒有猶豫的,將那半隻包子塞進嘴裡,大口吞下。
白菜餡的。
小乞丐將剩下的半隻包子湊到嘴邊,耳邊再次傳來聲音:“咕,咕咕……”
這次唐寧沒有看小乞丐,小乞丐手裡的包子已經湊到了嘴邊,卻沒有咬下去。
過了一會兒,另外半隻包子被遞過來,唐寧沒有接。
小乞丐將那半隻包子放在了荷葉上,站起身,走出了巷子。
唐寧看著巷外,努力的將那道背影記在心裡。許久,他拿起那半隻白菜餡的包子,塞進嘴裡,大口的吞咽下去。
包子很大,餡很足,一個包子下肚,他終於恢復了幾分力氣。
他把手伸進口袋,準備掏出手機。
沒有口袋,更沒有手機。
他低下頭,終於意識到什麼地方不對了。
他的衣服,他的鞋子,他的------他的手!
他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有些茫然的左右四顧,向不遠處的一汪雨後水窪走去……
水面之上,映出一張陌生至極的臉。
……
唐寧站在巷子口,再往前兩步,就是人來人往的街道。
他面露迷茫,伸出雙手,低頭看了看,到現在還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不能接受他的身體,他的樣貌,他所處的這個世界……
他只不過是在公車上睡了一覺啊!
身邊人來人往,全都是古人裝扮,他邁步出去,繞著街道走了一圈,沒有發現攝像機之類的東西,沒有一點兒現代科技的痕跡。
讓他看到一輛汽車,一台空調,哪怕是一輛三輪車也好……
沒有,什麼都沒有,別說三輪車了,連自行車都沒有。
如果不是他的身體,他或許還會有一絲希望,可看著這明顯小了一號的雙手,左手上那道前幾天不小心劃傷的痕跡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二十三歲碩士畢業,現在這具身體,頂多十六七歲的樣子,無論是樣貌還是體型,都和之前大不一樣。
他自小對中華傳統文化感興趣,碩士時期,除本專業之外,還拿下了漢語言文學碩士的學位,閒暇時間也看小說,傳統的,網路的,對於這種情形再也熟悉不過。
這如果不是夢的話,他可能大概也許,是穿越了。
就在昨天,他剛剛看完了一本名為《逍遙小書生》的歷史穿越小說,裡面的主角就是在圖書館睡了一覺之後穿越的,和他的情形有些相似。
不同的是,那個名叫李易的傢伙,穿越的時候,腦子裡面有一座圖書館,憑藉海量的現代知識,在異世界裂土封王,最後和一群妻妾過上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其他類型的穿越小說他也看過一些,別人穿越了,都有戒指、系統、圖書館,在白鬍子老爺爺的指導下,踏上一條逆天的絕世強者之路……
他什麼都沒有。
他連自己是誰,家住哪裡都不知道,穿越者混成這個樣子,除了還不能接受穿越的現實之外,他還有些傷心。
他渾渾噩噩的走在街上,沒有系統,沒有金手指就算了,好歹讓他知道自己是誰,家在哪裡,這是什麼地方,下一頓還能不能吃到白菜餡的包子……
腹中饑餓難耐,心中鬱悶透頂,唐寧忍不住抬頭豎起中指,怒駡道:“賊老天,要不要這麼……”
一團黑影在他的眼前迅速放大。
砰!
街邊一處兩層小樓之上,俏麗女子看著街上應聲而倒的年輕人,霎時怔住。
她捂住臉,喃喃道:“完了,手滑了……”
閣樓之上,開始有人匆匆下來。
街道上,人群中,一名年輕男子看著倒在地上的人影,高聲道:“快,快把繡球給我搶回來!”
唐寧躺在地上,腦海嗡鳴一片,有濕潤的東西沿著額頭流下來。
他懷裡抱著一個大紅的球狀物,實心的。
他不敢再罵賊老天了,他怕下一次天上掉下來的不是石頭,是刀子。
他抱緊了懷裡的東西,這是兇器,這是證物!
自己都被砸出血了,怎麼也得賠點錢吧?
有了錢,他要買包子,買十個!
他還要還給那個小乞丐一個包子,不,還十個,一百個!
身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那些人在搶他懷裡的證物。
唐寧蜷起身子,將那東西緊緊的抱在懷裡,咬緊牙關,死也不鬆手。
一群王八蛋,自己都這樣了,他們還要搶走兇器,銷毀證物------他們還是人嗎!
開始有拳頭落在他的身上,然後是腳。
他小時候在孤兒院,沒少受這樣的欺負,仍然死死的抱著那隻兇器。
這不是兇器,這是證物,是包子,一百個……
“住手,快住手……”
有淩厲的聲音響起,唐寧睜開眼睛,看到幾名穿著古裝劇中官差衣服的人快步走過來。
這是他最後能看到的畫面了……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0 09:58 AM
第二章 失魂姑爺
“這都過了好幾個時辰了,姑爺怎麼還沒有醒來?”
“哎,真可憐,唐姑娘本來是想要砸那個姓董的,不小心才砸錯了路過的姑爺……”
“什麼路過啊,我當時在樓上看的清清楚楚,姑爺都倒在地上了,還緊緊的抱著繡球,任憑那些人對他拳打腳踢,死也不鬆手……”
“姑爺一定很喜歡小姐,不願意小姐嫁給姓董的,不願意小姐跳進火坑才那麼做的……”
“那是當然,靈州城裡喜歡小姐的人,都能從這裡排到城門口了!”
……
鐘府,幾名丫鬟下人聚在院子裡,小聲的交談,時而看一眼某處房門。
稍遠一些的地方,一名面相中正的中年男子站在廊下,看著身旁的清麗女子,微怒道:“拋繡球招親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能如此自作主張!”
清麗女子笑了笑,說道:“嫁誰不是嫁,總比一直被人糾纏著好。”
“可你也不能……”中年男子張了張嘴,卻是沒有再說出什麼,最終長歎口氣,“是爹對不起你……”
女子揚起臉,再次露出笑容,說道:“爹,沒事的,女兒現在是有夫之婦,董刺史以後不會再用此事來為難你了。”
“這門親事……,我不同意!”中年男子臉上浮現出一絲堅定,咬咬牙,說道:“爹雖然不如姓董的,但大小也是個縣令,吃的是朝廷俸祿,他不敢太過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有丫鬟跑過來,慌慌張張的說道:“老爺,小姐,姑爺醒了,姑爺醒了!”
……
唐寧睜開眼睛的時候,頭上還隱隱作痛,意識也有些模糊。
“完了,坐過站了!”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砰!
額頭上再次傳來劇痛,他捂著額頭,看著對面一個同樣捂著額頭,對他怒目而視的綠裙女子,怔在原地。
古色古香的房間,房間裡面一群古裝扮相和衣著的人……
不是夢,那個救了他小乞丐,那個白菜餡的包子,這一個陌生的古代世界------都不是夢!
“我東西呢!”他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始左右四顧,看到那“兇器”還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裡時,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證物沒丟。
他現在才有時間仔細的打量砸他的東西,這是一個球狀物,外面裹有紅色的絲綢,裡面,裡面是實心的,他捏了捏,很硬,也很重,很有可能是石頭。
幸虧外面還有一層絲綢,要不然他就不是被砸暈這麼簡單了。
他抱著“兇器”,正想要質問剛才是誰砸的他,一名少女跑過來,高興的說道:“姑爺,你醒了!”
“別和我套近乎,我不認識你們……”唐寧擺了擺手,“我告訴你們,人證物證俱在……,等等,你剛才叫我什麼?”
“姑爺啊!”少女看著他,笑嘻嘻的說道:“姑爺接了小姐的繡球,就是鐘家的姑爺了,我們都看到了,姑爺為了不讓小姐嫁給姓董的,抱著繡球,死都不鬆手呢……”
“你等一下……”
唐寧的腦子有點亂,他需要捋一捋。
小姐,拋繡球------姑爺?
他接住了什麼鐘家小姐拋的繡球,變成了鐘家姑爺?
可是------唐寧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東西,這玩意,是個繡球?
有給繡球裡塞石頭的嗎?
而且那是拋嗎,那是砸!
更何況,誰知道那位鐘家小姐長什麼樣子,萬一是個體重超過兩百斤美得不明顯的奇女子,嫁不出去才玩這種拋繡球招親的把戲,專騙老實人,就他這體格,也招架不住啊!
唐寧還是覺得讓他們賠些錢來的划算。
在他愣神的功夫,房間裡面又響起了一陣騷亂。
一名年輕女子從外面走進來,走到床邊,柔聲說道:“你先安心養傷,拜堂成親的事情,等到日後再說。”
眼前的女子很漂亮,一襲古裝,有一種華夏傳統美人的氣質,就像是後世影視劇中的古裝美人,從電視裡走出來,站在他面前一樣,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可是,這和他沒有什麼關係啊!
和他成親的又不是她,是那位從未見過的鐘家小姐,她長得再好看也沒有用,非親非故的,憑什麼聽她的,唐寧還是覺得讓他們賠錢比較好。
他重新開口道:“那個,你們砸了我……”
清麗女子看著他,輕聲問道:“相公,你覺得呢?”
“……”
唐寧有些懵。
現實和他想像的落差有點大,他好不容易平復心情,看著那女子,問道:“你……,就是鐘家小姐?”
清麗女子聞言,表情反倒有些茫然,“你,你不認識我?”
唐寧的確不認識,說實話,別說鐘家小姐,他連自己都不認識。
那女子看著他,有些疑惑,又有些訝異,“那,那你為何會出現在繡樓下,為何會抱著繡球不鬆手?”
唐寧當然要抱著繡球不鬆手,那可是兇器,是證物,他要是鬆手了,下午連白菜餡的包子都沒得吃,他還指望著兇手賠錢呢……
至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繡樓下,他怎麼知道這個鬼地方好好的走在大街上也會被人砸,他還想問別人,他就是在公交上睡了一覺,為什麼會睡到這裡!
看到唐寧臉上的茫然之色,清麗女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俏臉上閃過一絲驚慌,試探問道:“你……,你知道你自己叫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唐寧抱著繡球,說道:“我叫……”
他臉上的表情怔住。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現在的這具身體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身份,家在什麼地方……
瞎說的話,會不會被當做是鬼上身活埋了?
唐寧撓了撓腦袋,目露茫然:“我,我叫什麼來著?”
清麗女子的表情難以置信,人群之中,綠裙女子面色瞬間蒼白,跑出房間,大聲道:“大夫,快叫大夫……”
……
房間之中,一名白髮老者捋了捋鬍鬚,說道:“鐘小姐,唐姑娘,這位公子,應該是腦部受了重創,導致失去了記憶,忘記了前塵往事,也就是所謂的“失魂症”。”
清麗女子表情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她身旁的綠裙女子急忙問道:“大夫,他還有救嗎?”
老者搖了搖頭,說道:“老夫只是在古籍上見過有關“失魂症”的記載,還是第一次遇到,只能先幫他開一些安神養氣的方子,希望會有些作用,至於他什麼時候能想起來,或許是明天,或許是永遠,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綠裙女子靠在椅子上,面色更加蒼白。
唐寧坐在床邊,有一種碰瓷的感覺。
這讓他心裡產生了一些愧疚,但他總不能告訴她們,他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只不過沒有得到老天的眷顧,不給他系統和金手指就算了,連記憶都沒有給他……
那樣的話,就不是失魂症,而是失心瘋了。
在他身旁,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說道:“姑爺,你以前一定很喜歡很喜歡小姐,你忘了嗎,在街上的時候,你搶過繡球,死死的抱在懷裡,那些人怎麼打你你都不鬆手的……”
身旁有人立刻幫腔:“是啊,姑爺你一定不希望小姐嫁給那個姓董的禽獸吧!”
“姑爺,你快想起來吧!”
……
唐寧懷裡還抱著繡球,看著床邊眾人感動的樣子,甚至有幾名少女都流下了眼淚。
他擦了擦眼睛,說的跟真的一樣,他自己差點都信了……
他看了看那位鐘小姐,雖然她的確很漂亮,一點都不輸於後世的所謂古裝女神,在氣質上還要勝上好幾籌,如果有這樣一位妻子……
可他要想辦法回去啊,他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地方,他還沒有談過戀愛,還沒有娶過媳婦,還沒有……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的樣子。
不過這不重要了。
唐寧站起身,走到那位鐘小姐的身邊,說道:“這位姑娘……,我,我真的不認識你,你們砸傷了我,隨便賠個十兩銀子,我馬上就走,保證以後不會糾纏你。”
“不行!”那位鐘姑娘還沒開口,他身旁的綠裙女子便直接站了起來,斬釘截鐵的說道。
她唐夭夭一人做事一人當,繡球裡面的石頭是她縫的,繡球也是她砸的,眼前這傢伙現在失憶了像是個白癡一樣,出去要是出了什麼事情,豈不是她的罪過?
唐寧瞪大眼睛,心道十兩銀子雖然在任何朝代都不少,但她們剛才給那個大夫的銀錠,怕是就有好幾兩了,再看看這房間的裝扮,肯定也是大富之家。
自己都這麼慘了,居然連十兩銀子都不給他?
“人證物證俱在!”他抱緊懷裡的繡球,肅然說道:“我告訴你,今天這事兒,沒十兩銀子過不去!不給我就去縣衙鳴冤……”
唐寧注意到,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她們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難道是被自己嚇到了?
“誰要去縣衙鳴冤?”有渾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一位中年男子從外面走進來,看著唐寧,問道:“你要鳴冤?”
唐寧堅定的點了點頭。
中年男子看著他,問道:“你有何冤屈?”
唐寧試探著問道:“你是?”
中年男子淡淡道:“我就是本縣縣令。”
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連縣令都驚動了,唐寧還是不想把事情鬧大,打算和鐘家先試著私了。
他看向清麗女子,清麗女子回頭看了看中年男子,微微搖頭,“爹……”
唐寧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自稱是縣令的男子,張了張嘴,難以置信道:“爹?”
“還不用這麼早改口。”中年男子瞥了他一眼,對身後的兩名衙差揮了揮手:“姑爺受了傷,先帶他回房休息……”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0 10:04 AM
第三章 狗血劇情
唐寧沒想到自己的便宜岳父居然是縣令,這下不管是人證還是物證都沒用了,即便他還沒有搞清楚這是個什麼地方,但自古民不與官鬥,初來乍到的,他不敢冒這個險。
坐在房間裡,冷靜下來之後,他才想明白一件事情。
剛才真的是太衝動了,他還真不能走。
先不說那位鐘姑娘的事情,在這個世界,他就像是真的失憶一樣,不知道自己是誰,家住何處,這到底是什麼朝代,什麼地方------最起碼,在搞清楚這些事情之前,他不能走。
這是最穩妥,也是最安全的選擇。
“姑爺……”一名少女走進來,將一床被褥放在床上。
少女大概十四五歲的樣子,鵝蛋臉,穿著一身素色衣裙,看起來萌萌的,唐寧剛才在房間裡見到過。
後世這樣年紀的女孩子,大概還在讀中學,唐寧看著她,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
他覺得這一刻的自己,像極了誘惑無知少女的壞叔叔。
可是沒辦法,眼前的少女,是他能最快接觸到的,讓他瞭解這個世界,以及身邊事物的人了。
“姑爺叫我晴兒就好了。”少女聲音柔柔的說道。
唐寧坐在房間裡的方桌旁,面帶微笑的對她招了招手,說道:“晴兒啊,你過來,我有些問題想要問你……”
……
片刻之後,少女站起身,說道:“姑爺,小姐那邊還有事情,我先過去了。”
“去吧。”唐寧點了點頭,時間很短,他從晴兒這裡瞭解到的東西很有限,但他對所處的這個世界,起碼有了一點兒最基礎的認識。
他現在所處的地方,叫做靈州城,靈州州城,又由永安縣城和義安縣城組成,他的便宜岳父,就是永安縣縣令。
靈州隸屬於陳國,唐寧也不知道這個陳國是歷史上的哪個陳國,估計小丫鬟自己對於歷史也是懵懵懂懂的,這個他以後可以慢慢瞭解,不用著急。
他從晴兒口中瞭解更多的,是關於鐘家,以及剛才那位鐘小姐的事情。
按理說,這位便宜岳父是一縣之令,妥妥的一把手,但奈何永安縣不是偏遠的郊縣,而是地處靈州州城,上面還有靈州刺史等一大堆官員能夠將他壓的死死的。
這也是鐘小姐今日拋繡球招親的原因。
故事說起來其實很狗血,靈州刺史家的公子看中了這位鐘姑娘,多方施壓,胳膊擰不過大腿,縣令鬥不過刺史,那刺史公子在靈州惡名遠揚,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紈絝,鐘小姐寧願拋繡球招親,也不願委身於他,奈何那位刺史公子早就派人守在了繡樓下,還趕走了圍觀群眾,只有他不明真相的闖了進去,於是------於是他就出現在這裡了。
難怪今天那些人拼了命的搶他的繡球,守了這麼久的桃子被別人摘了,誰心裡都不舒服。
這麼狗血的劇情,哪怕是唐寧知道的那位名叫榮小榮的以寫狗血劇情著稱的網文作者也不敢這麼寫。
可它偏偏就是發生了。
房門口傳來腳步聲音,有人敲了敲門,隨後就有兩道身影走了進來。
一位就是他如今名義上的妻子,鐘意,很好聽的名字。
她身旁是一位綠裙女子,年紀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顏值也不分上下,氣質卻迥然不同。
鐘意屬於古典美人,看上去給人一種溫婉大方的感覺,這位綠裙女子看上去------讓人頭疼。
頭疼是真的頭疼,剛才從晴兒口中得知,給繡球裡塞石頭的主意就是她出的,繡球也是她親手砸下去的,如果她沒有砸那一下,唐寧現在大概還渾渾噩噩的走在街上,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在那,像一個無家可歸的乞丐……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在寬敞舒服的房間裡,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妻子,有一個做縣令的岳父,所以唐寧應該------謝謝她?
唐夭夭。
眼前的女子有一個很妖的名字,也是到目前為止,唐寧聽了就頭疼的名字。
巧合的是,他居然和自己同姓……
鐘意走到他的身邊,輕聲問道:“你……,還是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嗎?”
唐寧搖了搖頭。
鐘意臉上浮現出一絲憂慮:“連自己叫什麼也忘記了嗎?”
唐寧想了想,說道:“總要有個稱呼的,就先叫我唐寧吧,總覺得這個名字,莫名的熟悉。”
唐夭夭咬了咬牙,心中暗啐一聲,連隨便取個名字都要隨她的姓,這是打算賴上她了嗎?
隨後她就有些洩氣,禍是她自己闖出來的,至少在他的記憶恢復之前,她要對他負責到底。
“唐寧……”鐘意重複了兩遍這個名字,微微點頭。
唐寧看著她,忽然問道:“這裡有沒有什麼書籍,我想看些書,或許能找回一些記憶……”
鐘意想了想,點頭道:“你隨我來。”
鐘府很大,鐘意帶著他,穿過了兩條長廊,三個月亮門,才來到了一處房間門口。
唐寧很懷疑,一個縣令是怎麼買下這麼大的宅子的,在他的記憶中,無論什麼朝代,縣令的工資好像都不是很高,窮的揭不開鍋的也有,自己的便宜岳父,該不會是個貪官吧?
鐘意看著他,說道:“這裡是我的書房,想要看什麼書,你自己去找吧。”
“謝謝。”唐寧點了點頭,邁步走進去。
鐘意沒有和他一起進去,綠裙女子拉著她走遠了一些,看著她,問道:“你真的要嫁給這個來歷不明的人啊?”
鐘意微微一笑,說道:“嫁給誰,也比嫁給那個人要好。”
“不行!”唐夭夭皺起眉頭看著她,說道:“你以前說過,你要嫁的人,一定要是才高八斗的大才子,這件事情是我惹出來的,我有責任幫你解決……”
……
唐寧聽不到院子裡面兩女的對話,他的注意力全在這處書房。
書房空間雖然不大,但佈置的卻極為精緻,三面牆都擺滿了書架,書架上是各種書籍,涉及經史,詞賦,書畫……
桌上有一本書是翻開的,唐寧掃了一眼,上面的字跡娟秀,應該是鐘意做的讀書筆記,唐寧沒有再看,也沒有亂動她桌上的東西,徑直走到一排擺滿史書的書架旁。
他抽出一本,翻開。
字跡當然不是他熟知的簡體字,好在也不是什麼鬼畫符,是很中正的楷體,說明他穿越的朝代不算太遠,也不大可能穿越到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年代。
唐寧沒有系統的學習過繁體字,但奇怪的是,這本書他看起來毫無障礙,對於書上的字體,也格外的熟悉。
他只能將之歸結於這具身體之中某種不可磨滅的記憶,熟悉的字體,熟悉的夏商周,讓他的心中親切感倍增。
春秋戰國,秦漢三國,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又十國,趙宋王朝……
朝代名字倒是對上了,可是細看歷史事件,唐寧就有點懵了。
不對啊,秦朝居然存在了五十年,多出了好幾十年,他記得大唐存在了近三百年,這裡只剩一百多年,另外的一百五十年是被狗吃了嗎?
這些史書所記載的歷史大事件,他熟悉的不少,不熟悉的更多。
確定這是史書不是小說?
唐寧有些不信邪的翻開下一本。
下下一本。
下下下一本。
……
夜已深,唐寧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看了一天的史書,又不得不接受了一個現實。
這不是他所熟知的那個世界,茫茫的歷史長河中,他熟悉的東西有很多,但不熟悉的更多,真要用熟知的歷史去一一對應,他絕對會瘋掉。
這算是架空世界,還是平行世界?
他不知道。
除此之外,他還發現了另一件堪稱神奇的事情。
他的記憶出了一些差錯。
穿越過來之後,他沒有得到這具身體原有的記憶,自己原本的記憶,更是被剝離出來。
剝離的意思是,他可以輕易的回憶起一些事情。
包括他兩歲的時候尿床,三歲的時候摔了一跤,四歲的時候被送到孤兒院,包括在他記憶中早已模糊和忘卻的,已逝父母的臉龐。
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晰,他可以隨意的翻閱自己二十幾年的記憶,精確到分,精確到秒,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心念一動,便有清晰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浮現,絕對的高清無碼。
不過,對於一個單身二十三年的骨灰級單身狗來說,有沒有碼,區別也不大了……
他躺在床上,翻閱著自己的記憶,尤其是四歲之前,父母還健在的時候,這是他在孤兒院待著的這些年裡,最期盼,也是最缺少的東西……
他看著每一幀畫面,直到意識開始模糊……
……
“姑爺……”
“姑爺,姑爺,起床了……”
“姑爺,快起來,今天早上要和小姐去給老爺夫人請安。”
昨天晚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睡著,唐寧眼皮重若萬鈞,耳邊傳來晴兒清脆的聲音,他翻了個身,含糊道:“別鬧,讓我再睡一會兒……”
“再不起就晚了!”
“姑爺,姑爺……”
……
名叫晴兒的丫鬟推了推他的身體,唐寧不為所動,小丫鬟噘著嘴跑出去,大聲道:“小姐,姑爺早上硬不起來!”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0 10:10 AM
第四章 棘手案件
“小姐,姑爺早上硬不起來!”
晴兒正是少女聲音最為尖利清脆的年紀,唐寧覺得她喊得這幾嗓子,整個鐘府都能聽見。
唐寧其實擁有良好的作息習慣,只是初到這個世界,一切都還不是那麼適應,昨天又失眠到後半夜,早上起床的時候眼睛都睜不開。
被晴兒這麼喊了幾嗓子之後,他就睡意全無了。
“早上硬不起床”和“早上硬不起來”可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這是人格上的侮辱,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忍受。
忍不了也得忍,他總不能親自去向晴兒證明這個。
他飛快的起床,又用極快的速度洗漱完畢,才和鐘意一起去見名義上的岳父岳母。
老丈人昨天就見過了,丈母娘還是第一次見,唐寧居然有一種新媳婦見公婆的感覺。
便宜岳父面相威嚴,岳母卻相反,給人一種很溫婉的感覺,見了她,唐寧才知道鐘意身上的那種氣質是從哪裡來的。
至於鐘意,他名義上的妻子,就像是一汪碧水,古井無波,對他既不熱情,又不過分疏離。
唐寧對此並不在意,他們是真正意義上的“兩個世界的人”,他現在想的不是如何和她培養感情,融洽夫妻關係,而是怎麼回去。
他開始翻閱他能看到的所有書籍,試圖從中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他每天從鐘意的書房裡搬走大量的書籍,第二天再還回去,順便又借來新的。
他把自己關在房裡,整天看書,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從不出門。
於是,在鐘家的下人的心裡,這位新姑爺的形象,也逐漸的從模糊到清晰。
這是一個真正的書呆子,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呆”的書呆子。
小姐長得這麼漂亮,又是靈州城遠近聞名的才女,哪裡不比那一堆書好看了?
唐夭夭站在院子裡,看了看緊閉的房門,轉頭問道:“他這半個月,一直都是這樣嗎?”
鐘意點了點頭,說道:“我書房裡的書,他已經全都看完了。”
唐夭夭抓了抓頭髮,忽然看著鐘意,壓低聲音道:“像這樣死讀書的書呆子,應該很難考中吧,你認識的那些才子裡面,也沒有這樣的……”
“是的,一定是的。”不等鐘意回答,唐夭夭便自我安慰說道。
一般來說,這種只知道讀死書的書呆子,反倒不會有什麼好前程,也不算是她耽誤了他------這樣安慰自己,她心裡能好受一些。
晴兒看了看房間裡面,一臉敬佩的說道:“也不是啊,姑爺以前一定也這麼努力讀書,如果沒有失憶,說不定以後能中狀元呢……”
唐夭夭聞言臉色一白,感覺胸口彷彿中了一箭。
這麼說,她有可能耽誤了一個未來的狀元?
她揉了揉眉心,又問道:“他這些天,還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晴兒想了想,說道:“姑爺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發笑,有時候又愁眉苦臉的,還經常自言自語,對了,姑爺每天還會出門,和一群乞丐聊天……”
唐夭夭臉色發白,這何止是被她砸出了失魂症,分明還有失心瘋……
房間之內,唐寧站起身,長長的歎了口氣。
他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老天才會和他開這麼大一個玩笑。
他不過是在公車上睡了一覺,就莫名其妙的到了這裡,他以為哪天早上睡醒了,就會再莫名其妙的回去。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半個月的時間,他心中最後的那一絲希望,也近乎被消磨殆盡。
他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但面對穿越這種玄奇詭異的事情,還是免不了的絕望和無力。
既來之,則安之,或許以後會有什麼辦法也說不定,目前,他只能選擇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問題又來了。
科舉,不會,經商,沒本錢,仔細想想,他好像也沒有一兩項能夠拿得出手的手藝。走出鐘府大門,下一頓吃什麼都是問題,好像也只有在這裡混日子吃軟飯,才能勉強維持得了生活的樣子……
至於他腦海中屬於前世的那些記憶,除了閒時間翻出來幾部看過的電影消磨時間,似乎也沒有什麼作用。
他推門走出去,此時距離午飯還有一段時間,出了鐘府,在街上轉了一圈,花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這才又回到了鐘府。
他每天都會去那天醒過來的巷子,不是要找關於他身份的資訊,而是找那個小乞丐。
如果不是那個小乞丐,不是那一捧水,那一個白菜餡的包子,他現在怕是已經第二次穿越了。
不過,從那天以後,他就沒有再見過他。
他問過那條巷子的乞丐,才得知他不是每天都來,靈州很大,乞丐之間的地盤意識很嚴重,但不是每個乞丐都有自己的地盤,沒有地盤的乞丐,會在靈州境內到處走動,那天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小乞丐。
唐寧歎了口氣,雖然他只給了他一捧水,一個包子,但那對他來說,卻是救命之恩……
晴兒走到房間外面,大喊道:“姑爺,吃飯啦!”
少女的清脆動聽,唐寧卻有些過敏,聽到就會起雞皮疙瘩。
鐘府的姑爺是個書呆子,而且早上硬不起來------每每想到鐘府的下人看他的眼神,唐寧就想把晴兒按在床上,屁股打腫。
雖然他和鐘意是名義上的夫妻,但也只是名義上而已,唐寧有一座自己的小院子,鐘意也有自己的房間,兩人從來都是分房而睡------這更坐實了第二個猜測。
唐寧很清楚,他只是一個擋箭牌,兩人沒有舉行過婚禮,但婚書是有的,老丈人是縣令,以唐寧的名字為他辦一個身份證明再順便去衙門登記結婚,只是兩句話的事情。
他對此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各取所需而已,鐘家需要他這位姑爺來堵住那位刺史大人的嘴,他剛來這個世界,也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如果不是這位便宜岳父幫他把包括身份證明的一些事情辦妥,他怕是連三天都活不下去。
從鐘意身上就可以看出,鐘家的家教很好,吃飯的時候,一般也是食不言寢不語,唐寧都是默默吃飯,等到鐘意吃完的時候,和她一起離席,然後各回各屋……
今日飯間,老丈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好幾次筷子送到嘴邊就停下,筷子上夾的菜掉了也沒有發現。
在他對面的婦人終於忍不住,看著他問道:“老爺,是不是董刺史又為難你了?”
鐘明禮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說道:“這兩天有一個案子比較棘手,若是處理不好,怕是董刺史又會趁機發難……”
似乎是想到一件事情,他忽然放下筷子,看著唐寧,說道:“衙門裡的書辦病了,明日不能到堂,你明天若是無事,便過來替他記錄一堂案情吧。”
來到鐘府半個月之後,唐寧被抓了第一次壯丁。
衙門裡的一名書辦病了,唐寧要做的事情,是在明天升堂的時候,暫代他的位置。
晚飯之後,鐘意拿了一些卷宗過來,放在他房間的桌上,輕聲說道:“這是以前的一些案情卷宗,你先看看,明天仿著寫便行了。”
唐寧翻開一冊卷宗看了看,發現他要做的,也不是什麼技術活,就是記錄一些關鍵的證詞和案情進展,只要會寫字,就沒有太大的問題。
好在他雖然沒有繼承這具身體的記憶,但是在讀書寫字上,卻像是天生就會一樣,他只能將之歸結為這具身體的某種肌肉記憶。
放下卷宗之後,鐘意並沒有離開,思忖片刻,目光再次望向他,說道:“謝謝你。”
唐寧偏過頭看著她,“恩?”
“若不是你,我就不得不嫁給董刺史的公子。”鐘意看著他,想了想,又道:“很抱歉讓你受了這樣的傷,等你恢復了記憶,若是想要離開,我會讓爹爹放你走的。”
她說完就離開了房間,唐寧走過去,將房門關上,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這位鐘姑娘,倒也還不錯……
……
永安縣衙。
啪!
鐘縣令一拍驚堂木,大聲道:“升堂!”
“威……武……”
兩邊的衙役手持水火棍,急促而又有韻律的敲擊著地面,大堂之上,立刻升起了幾分緊迫感。
鐘縣令再次出聲:“帶人犯!”
唐寧坐在縣衙大堂左側偏後的一個不起眼角落,心道原來電視劇裡演的那些居然是真的,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以這樣的身份,坐在古代審案的公堂上。
人犯很快就被帶了上來,唐寧的任務是記錄下審案過程,按理說是不能分神的。
不過他並不著急,老天爺雖然沒有給他一個逆天的系統或是金手指,但也真的沒有吝嗇到一點兒技能都不給他。
他身上發生的那些變化,作用可不只是從記憶中找出幾部看過的電影無聊的時候解悶,只要是他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都能牢牢的記在腦海中。
這不僅僅是過目不忘,這是人肉攝影機。
絕對的杜比環繞,高清無碼。
公堂的角落裡,唐寧想著別的事情,正中間的主位之上,鐘明禮面色威嚴,看著下方跪著的一道人影,沉聲問道:“人犯徐傑,你可知罪!”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0 10:15 AM
第五章 雷霆破案
雖然類似於《少年包青天》、《大宋提刑官》、《名偵探狄仁傑》、《施公奇案》此類的探案劇,唐寧前世看過不少,但親身經歷電視劇中的劇情,兩輩子都是第一次。
這是一件人命案子,古往今來,涉及到人命的案子,都是不得了的大案。
而且在這件案子上,自己的便宜岳父遇到了麻煩。
唐寧昨天晚上就看完了所有的卷宗,案情其實並不複雜,也沒有多麼的曲折離奇。
死者是城外一個小有家產的員外,一個月前,被發現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經過了捕快們多日的排查走訪,最終嫌疑被鎖定在死去趙員外的女婿身上。
趙員外膝下無子,和亡妻只有一女,趙員外若是死了,家產自然要被女兒女婿繼承,按照常理來說,趙員外的女婿,這位叫做徐傑的男子,有足夠的殺人動機,但問題是,趙員外死的那天晚上,徐傑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他那天晚上在和朋友喝酒,很晚才回去。
案件查到這裡,按照以往的慣例,只要對那徐傑嚴刑逼供一番,以這個時代的刑訊手段,除非是心智極堅之輩,若趙員外真是他殺的,用不了多久,人犯便會忍不住招供。
這也正是他那位便宜岳父的麻煩所在。
自從他因為嫁女兒的事情得罪了靈州刺史之後,對方就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就等著抓他的把柄。
這件案子是在永安縣發生的,涉及到人命大案,刺史大人嚴令永縣縣令限期破案,這無可厚非。
同時,朝廷這兩年整治酷吏,嚴令禁止地方縣衙濫用重型,屈打成招,一經發現,絕不輕饒。
因此,在審判重案大案的時候,是會有地方百姓站在堂外觀摩的,一旦動用重刑,眾目睽睽之下,違反朝廷禁令,靈州刺史便有了足夠的理由動他。
但若是不用刑,找不到證據,犯人是肯定不會招的,轄下出了人命案子,遲遲抓不到兇手,靈州刺史又有了理由動他。
自己這位岳父,還真是作孽啊……
唐寧歎了口氣,心中為他的便宜岳父默哀一句,提筆開始記錄。
公堂之上,鐘明禮臉色陰沉無比,看著堂下的男子,問道:“徐傑,你說你那天晚上在和朋友喝酒,當夜除了你們二人之外,可還有其他人證?”
那男子跪在堂上,面露苦色,高聲道:“回大人,那日小人在王二家喝酒,身邊除了王二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鐘明禮看著跪在徐傑身旁的另一人,問道:“王二,徐傑說上月十五的晚上,你們二人在你家中飲酒,他直到子時才離開,可有此事?”
不等王二回答,他便再次提高了聲音,說道:“你想好再說,人命大案,包庇人犯,按同罪論處!”
跪在地上的王二身體哆嗦一下,看了身旁的徐傑一眼,顫聲道:“回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屬實,還望大人明察!”
“好,那你告訴本官,你們那天喝的是什麼酒,下酒的是什麼菜!”
“喝的是自家釀的米酒,下酒的是二兩豬頭肉……”
……
角落裡,唐寧看著跪在堂下的二人,微微搖了搖頭。
他昨天已經通宵看過所有卷宗了,老丈人的這個問題,已經問了無數次,但這徐王二人,顯然事先串供過,根本問不出什麼來。
又或者,這徐傑根本就是被冤枉的,如果是這樣,這件案子,可就更棘手了。
他放下筆,揉了揉肚子,感覺有些餓。
這都審了快一個時辰,案情一點兒進展都沒有,飯點都過了……
他不揉還好,這一揉,肚子頓時又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案情本就進入瓶頸,縣令大人面沉如水,其他人也戰戰兢兢,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唐寧肚子叫的聲響就格外明顯。
鐘明禮的目光望向角落,和唐寧的眸子對上。
自從經歷過上次極致的饑餓之後,唐寧就變的特別怕餓,他有些擔心岳父大人再這麼拖下去,會不會連下午飯都錯過?
案情再次陷入僵局,鐘明禮心中本就煩悶,早上不知道吃壞了什麼東西,腹中也是一陣翻江倒海,看了看唐寧,說道:“本官出去一會兒,剛才有什麼地方沒有記錄,你現在可以再問他們二人。”
說完,便捂著肚子,匆匆離開。
唐寧隨時可以重播記憶,並沒有什麼要問的,但還是拿了紙筆,從角落裡走出來。
兩邊站著的衙役看著走出來的唐寧,臉上露出古怪之色。
鐘縣令家裡的這位書呆子姑爺,他們都有所耳聞,傳言他為人死板,只知道死讀書,整日把自己關在房裡,對鐘小姐那樣的美人也視而不見……
又有傳言,鐘家姑爺之所以對鐘小姐如此冷落,是因為早上硬不起來……
唐寧一手拿著一本記錄用的冊子,一手拿筆,走到了徐傑的身前。
“上個月十五,你在王二家喝酒?”他翻開冊子問道。
“是,小人當晚和吳二喝酒,子時才離開。”徐傑點頭道。
“喝的什麼酒,吃的什麼菜?”
“喝的王二家釀的米酒,下酒的是二兩豬頭肉……”
唐寧拿著紙筆記錄,周圍的衙役百無聊賴,這一番問答,他們已經聽了無數次了。
唐寧看著徐傑,繼續問道:“豬頭肉好吃嗎?”
徐傑怔了怔,再次點頭:“好,好吃……”
“哪裡買的?”唐寧又問。
“東巷的鄭屠戶。”
“鄭屠戶賣肉價錢公道嗎?”
“公,公道……”
“鄭屠戶平時有沒有欺行霸市?”
“沒,沒有……”
“鄭屠戶有個外號叫鎮關西你知道嗎?”
“不知道。”
“鄭屠戶知道你殺了趙員外嗎?”
“不知……”徐傑下意識的便要回答,冷不防驚出了一身冷汗,立刻道:“大人,小人沒有殺人!”
“別緊張,先擦擦汗,我就是隨便問問。”唐寧笑了笑,合上冊子。
他轉身走了兩步,又忽然回頭問道:“對了,那天是十五,你從王二家離開的時候,月亮一定很圓,外面一定很亮吧?”
徐傑剛鬆了口氣,聞言先是一怔,隨後便立刻點頭道:“是的,小人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大很圓,外面很亮……”
“你在撒謊!”
唐寧語氣忽然一轉,指著他,厲聲說道:“上個月的十五明明是陰天,你從哪裡看到又大又圓的月亮!”
年輕書吏的臉色由淡然變的冷厲,徐傑當場怔住。
唐寧看著徐傑,聲音再次提高:“你為什麼要撒謊,說,你那天晚上到底在幹什麼,趙員外是不是你殺的!”
徐傑身體一顫,再次驚出冷汗,急忙改口道:“大人,是小人記錯了,小人那天晚上喝醉了,記不太清楚,現在才想起來,那天晚上沒有月亮……”
唐寧蹲下身子,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剛才我只是隨便說說……,其實那天晚上真有月亮。”
徐傑一個哆嗦,連額頭上也滲出冷汗,再次改口道:“大人,小人那天晚上喝醉了,不記得有沒有月亮……”
“陳詞含糊,反反覆覆,吞吞吐吐,一定有所隱瞞,你在心虛什麼?”
“小,小人沒有心虛。”
“沒有心虛你抖什麼,流什麼汗……,看你神色如此憔悴,這些天沒少夢到趙員外吧?”
“沒……”徐傑汗如雨下,嘴唇顫動,說不出話。
唐寧語氣陡然一轉,大喝道:“老實交代,你那天晚上到底在幹什麼!”
他這一聲大喝,便是連公堂上的衙役都嚇了一跳。
徐傑更是肝膽俱裂,驚慌道:“大人,小人,小人那天晚上真的在王二家……”
“還敢狡辯!”
唐寧打斷了他的話,猛地揮手:“我不是問你殺趙員外那個晚上,我是問你殺他之前那個晚上!”
“殺他之前那個晚上我……”
剛才的話破綻百出,年輕書吏咄咄逼人,徐傑額頭汗如雨下,心中幾近崩潰,呼吸急促,急忙解釋……
他解釋到一半,身體忽然一顫,聲音戛然而止。
……
鐘明禮從茅房回來,身體是暢快了,心中卻依然煩悶。
若是今日此案沒有結果,董刺史那邊,還不知道會如何為難他。他重新坐回主位,才發現公堂一片安靜,他看著下方的唐寧,疑惑道:“怎麼不問了?”
唐寧回過頭,微微拱了拱手,說道:“大人,我問完了。”
嘩啦!
他話音剛落,原本沉寂的公堂之上,忽然爆發出滔天的譁然!
一名衙役看了看癱軟在地的人犯,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同伴,問道:“他剛才------是不是招認了?”
他身旁同伴還在努力回憶上個月十五的晚上到底有沒有月亮,聞言疑惑道:“你說什麼?”
那名衙役看了看外面已經近乎沸騰的圍觀百姓,就知道自己剛才沒有聽錯。
這件折騰了他們近一個月的案子,在鐘家姑爺三言兩語間,就這麼破了?
這還是鐘家那個書呆子姑爺嗎?
他的目光望向了站在堂中的那位年輕人。
堂上堂下,所有的目光都不由的望了過去。
唐寧站在堂上,長舒了一口氣------案子破了,他應該可以回去吃飯了吧?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0 10:19 AM
第六章 印象改觀
為了整治酷吏,減少冤假錯案,朝廷不久前下過命令,嚴禁地方官府動用重刑,對犯人屈打成招,一經發現,嚴懲不貸。
不過,這也不是絕對的。
若是證據確鑿,或是案情的結果已經十分明顯,人犯還遲遲不肯認罪,那麼就可酌情對待朝廷的這道禁令。
剛才那徐傑在情急之下,無意中承認了殺害趙員外的事實,公堂之上的捕快衙役和堂外的百姓都聽的清清楚楚,根本無法抵賴。
他自知事情已經敗露,起初還負隅頑抗,在經過了兩道刑罰之後,便承受不住,將一切全都招了。
他因為覬覦岳父家的財產,很久之前,就起了謀財害命的心思,於上個月月圓之夜,害了岳父趙員外……
在這之前,他已經和好友王二串通好,令王二在公堂上做偽證,製造不在場證明,導致案情陷入僵局長達一月……
此外,他還供認出了兇器的藏匿地點,兩名捕快根據他招供的線索,順利的找到了那把柴刀……
至此,趙員外被害一案,徹底水落石出。
鐘家那位新姑爺在公堂上的表現,也深深的刻在了縣衙衙役和圍觀百姓的心裡。
鐘府就在縣衙隔壁,鐘家的下人,自然是第一時間得知了這個消息。
姑爺在他們心中的印象,首次發生了改變。
這哪裡是只知道死讀書的書呆子,三言兩語就破了連自家老爺都破不了的案子,姑爺明明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只不過是早上硬不起來而已……
唐寧還不知道這些事情,他只知道,他現在名義上還是鐘家的姑爺,鐘家的麻煩就是他的麻煩,便宜岳父要是出了什麼事情,他也沒辦法繼續過安穩日子。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真的很餓。
他懷疑自己上次真是被餓出了陰影,導致饑餓這種感覺,在他的身上每次都會放大無數倍,他再也不想體會那種挨餓的感覺了。
鐘明禮看了看已經吃了兩碗飯,正在盛第三碗的唐寧,輕咳一聲,加了一隻雞腿放在他的碗裡,說道:“慢點吃,不夠了讓廚房再做就是。”
“夠了,謝謝岳父。”唐寧有些受寵若驚,雖然他也覺得他這一個雞腿加的應該,但有著“冷面閻王”之稱的鐘大人親自給他夾菜,這半個月來,可是頭一次。
何止唐寧,就連坐在兩旁的鐘意和那婦人,都多看了他們兩眼。
鐘明禮卻像是沒看到兩人的異樣,放下碗,看著唐寧,忽然問道:“上個月十五,到底是晴天還是陰天?”
唐寧拿下嘴裡的雞腿,說道:“不知道……”
“那你為何……”
“瞎說的……”
上個月十五到底是晴天還是陰天,唐寧不知道,但他覺得,徐傑應該也不知道……
不僅如此,徐傑應該也還沒有看過周星馳主演的《整人狀元》……
鐘明禮輕咳一聲,看著他,說道:“今天多虧你了。”
唐寧謙虛道:“應該的。”
趙員外遇害的案子,還沒有結案,鐘明禮吃完飯,就又匆匆的離開。
唐寧啃完了自己應得的那隻雞腿,鐘意和他一起起身。
兩人一同走回去的路上,鐘意好幾次欲言又止,但直到唐寧回房,她都沒有開口。
她剛剛走到自己的書房,晴兒就一臉高興的跑過來。
小丫鬟臉上的表情滿是激動,跑到她的身邊,迫不及待的說道:“小姐小姐,姑爺好厲害好厲害,剛才老爺審案的時候,我在外面躲著聽,連老爺都沒有辦法,姑爺一下子就讓那個壞人認罪了,誰說姑爺是書呆子了……”
鐘意怔了怔,看著晴兒,說道:“你慢點說,今天公堂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
唐寧又一次從那個巷口出來,還是沒有遇到那個小乞丐。
那個在他最危險,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在他的世界裡,給了他一捧清水、一個包子的小乞丐。
因為身世原因,唐寧前世見過也遭受過很多惡,所以他更加珍惜那些得來不易的善。
只可惜,那個小乞丐出現在他的人生中,將他從深淵中拉出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條巷子是附近乞丐的聚集之地,他站在巷口,悠悠的歎了口氣。
在他身後,一個老乞丐靠在牆上,幾名頑童圍在他的身邊。
“我跟你們說啊,在距離靈州城五百裡外的仙山上,住著一群神仙,他們能禦劍飛行,呼風喚雨,逐電追風,無所不能……”
唐寧一口氣沒有歎完,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什麼東西?
禦劍飛行,呼風喚雨,逐電追風?
靈州城外五百里有仙山,沒聽說過啊!
莫非他穿越的不是古代世界,而是------仙俠世界?
可是,他這些天,差不多快把鐘意書房裡的書看完了,也沒看到哪本書上寫著靈州城外五百里外有仙山,仙山上住著一群呼風喚雨的神仙……
作為接受過二十一世紀高等教育的青年,要時刻牢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封建迷信不能------不能信個屁,他都穿越了,還有什麼不能信的?
雖然這種概率十分渺茫,但是------萬一呢?
那就是他回去的機會,唯一的機會了。
唐寧這些日子對於回去本來已經近乎絕望,此刻,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當然不會傻到在大街上隨便攔住一個人就問靈州城外有沒有仙山,要是真沒有,他就會被當成是瘋子……
這種問題,他只要用一個小故事,就能從晴兒的嘴裡套出來。
他看了老乞丐一眼,快步向鐘府的方向走去。
老乞丐身旁,幾名孩童早就聽的兩眼放光、呼吸急促,便在這時,老乞丐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露出笑容,問道:“想知道怎麼拜在神仙門下,學得仙家術法嗎?”
“想!”孩童們異口同聲。
“想的話,一人一文錢,老夫就繼續……”
……
鐘府,唐夭夭看著鐘意,忍不住問道:“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是裝的?”
他對於證明唐寧不是真的被她砸出了失魂症,而是主動裝瘋賣傻,有著極大的興趣和極高的熱忱。
“應該不會。”鐘意搖了搖頭,她對此其實也有懷疑,但通過這些天的接觸,他平日裡偶爾說出來的一些奇怪的話以及奇怪的舉動,早就讓她打消了這個想法。
唐夭夭看著她,問道:“可他今天,今天比鐘伯父還要……”
這也正是鐘意疑惑的。
她已經聽晴兒仔細的講述了今日公堂上的經過。
他先是用尋常的詢問來打消犯人的警惕,而後又出其不意,讓其自亂陣腳,最後的詰問更是點睛之筆,讓那人犯在不知不覺間就中了他言語的圈套,間接承認了犯下的人命案子。
這個過程,對於犯人心理的把控,達到了一個極其細微的程度。
這一點,連做了十幾年縣令的父親都無法做到,但是一個患了失魂症的人……
唐夭夭看到她的表情,有些期待的問道:“怎麼樣,你是不是也覺得,他是裝傻的……”
一旁的晴兒想了想,說道:“唐姑娘,姑爺只是失去了記憶,又不是變傻了,聰明人就算是失去了記憶,也還是聰明人啊……”
唐夭夭覺得胸口又中了一箭。
唐寧從外面走進來,看到坐在院中的三人,對鐘意微微點頭示意,然後對晴兒招了招手,說道:“晴兒,你過來一下,我有件事情要問你。”
晴兒小跑過去,不一會兒,又小跑回來。
唐夭夭急忙問道:“他問你什麼了?”
鐘意的目光也望向她。
“姑爺,姑爺剛才問我,靈州城五百里外,有沒有仙山,山上有沒有禦劍飛行的神仙……”
“完了,他不僅有失魂症,還有失心瘋……”
唐夭夭一臉慘白,捂著胸口,無力的靠在鐘意的肩上。
靈州城,某條巷口。
幾名婦人抱起自家孩子,另外幾名漢子,對靠在牆上的一名老乞丐拳打腳踢。
“老東西,下次再騙小孩子的錢,打死你!”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0 10:23 AM
第七章 神醫問藥
唐寧很失望,他回去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什麼仙山,什麼神仙,什麼呼風喚雨,什麼逐電追風……,假的,都是假的!
封建迷信害人不淺,連受過高等教育的他都不能免俗,唐寧在心中暗自羞愧……
天氣炎熱,唐寧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著這些,眼皮漸沉。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靈州城外五百里外有仙山,山上有呼風喚雨的神仙。
他歷盡艱險,拜入山門,習得仙術,撕裂時空,穿越未來,終於又回到了原先的世界。
然後他不知道怎麼的就看到了晴兒的臉。
晴兒搖著他的肩膀,急忙道:“姑爺,姑爺,別睡了……”
唐寧有午睡的習慣,中午小睡一會兒,才能保證有足夠的精力去應對繁重的課業。
晴兒見他沒有醒來,便向外面跑去,大聲道:“小姐,小姐,姑……”
唐寧瞬間清醒,飛快的跳下床,從後面捂住了她的嘴。
早上硬不起來已經夠恥辱了,要是他中午也硬不起來的消息從晴兒口中再次被傳出去,他以後就沒臉見人了。
“唔……”
晴兒被他捂著嘴,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瞪大眼睛,無辜的看著他。
唐寧放開手,她才深吸了幾口氣,說道:“姑爺,唐姑娘請了一位神醫,你快過去看看吧。”
唐夭夭對他的身體很關心,這半個月來,請了不少大夫來鐘府,試圖治好他的“失魂症”。
當然,這只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失憶是她造成的。
事實上,唐寧沒有餓死街頭,還要好好的感謝這位唐姑娘,如果不是她那天的驚天一砸,他哪能每天有吃有喝,有大宅子住,還有一個漂亮的娘子,雖然只能看不能動……
這讓他更加感覺自己是個恩將仇報的碰瓷狗,他決定今天和她好好談談,打消她對於這件事情的愧疚感,也免得她總是找大夫來折騰自己。
他走進前堂的時候,鐘意陪在唐夭夭身邊,見他進來,走過來輕聲說道:“孫老的醫術十分精湛,在整個靈州都很有名,你的病情,或許他老人家會有什麼辦法。”
唐寧知道自己沒病,但除了他以外,沒有人相信,除非他能想起來他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
唐寧坐在椅子上,熟練的伸出手腕,反正神醫再神,也診斷不出來,他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到這裡的。
坐在他對面那名發須皆白的老者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閉目了許久,才緩緩睜開眼睛。
唐夭夭站在他的身旁,急忙問道:“孫神醫,怎麼樣,他的腦袋是不是壞掉了?”
唐寧看了她一眼,這位唐姑娘說話,他向來不喜歡聽。
孫神醫捋了捋鬍鬚,搖頭說道:“《黃帝內經》有云,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臟腑百骸,惟所是命,聰明智慧,莫不由之。”
唐夭夭聽的雲裡霧裡,求助的看向鐘意。
鐘意笑了笑,解釋道:“孫神醫的意思是,人之思緒、記憶皆出於心,相公的失憶,看似腦部受創,實則傷在心神。”
唐夭夭這次聽懂了,看了看唐寧,問道:“所以,他除了腦袋壞了,心也壞了嗎?”
唐寧總算明白,為什麼有人逼婚鐘意,沒人逼婚唐夭夭了。
像她這樣的奇女子,除非有人眼瞎,否則這輩子大概是嫁不出去的。
“這位公子脈象平穩,從容緩和,不浮不沉,身體十分康健。”孫神醫看了看唐寧,說道:“心腦之疾,不可亂醫,老夫先為他開一安心健腦之方,且服用一些時日,再觀後效。”
晴兒連忙取來紙筆,孫神醫提筆蘸墨,想了想,開始書寫藥方。
唐寧撇了一眼,心中不由讚歎。
且不說孫神醫的醫術如何,單是這一手好字,就讓他望塵莫及,更不是後世某些藥方上的鬼畫符能比的。
人參、茯苓、玄參、丹參、桔梗……
看到孫神醫寫的前幾味藥,唐寧怎麼看怎麼熟悉。
很快他就明白了這熟悉感來自哪裡。
老院長就是一名中醫,他眼神不好,那時候經常讓唐寧幫他翻醫書,當時他沒記住,現在想忘都忘不了。
這不就是《千金方》裡面的“天王補心丹”嗎……
唐寧腦海裡很快浮現出畫面,天王補心丹,安神劑,主治神志不安,神疲健忘,神經衰弱,精神分裂,夢遺……
這和他表現出來的病情,倒是沾一點兒關係,至少說明孫神醫不是亂開藥的。
孫神醫寫完了藥方,將那張紙遞過來,說道:“記得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兩服。”
唐寧看了看藥方,不確信的又在腦海中數了數,疑惑道:“這上面……是不是少了兩味藥?”
孫神醫看著他,詫異問道:“公子知道這是何方?”
“天王補心丹啊。”唐寧看著孫神醫,更加詫異,說道:“天王補心丹,共十四味藥,這裡明明只有十二味。”
唐寧開始對孫神醫的醫術持懷疑態度,別欺負自己沒讀過書,就算沒讀過書,二十以內的數字他還是不會數錯的。
見唐寧真的說出了“天王補心丹”,孫神醫臉上浮現出一絲訝色,隨後又疑惑道:“天王補心丹藥方至今只有十二味,公子的十四味是從何處聽來的?”
唐寧想了想,說道:“補心丹用柏棗仁,二冬生地當歸身,三參桔梗朱砂味,遠志茯苓共養神……,你數數,這是多少味?”
感謝老院長,如果不是他老人家當時讓他幫著翻書,唐寧今天可能就被庸醫給騙了。
少了兩味藥的補心丹,不知道還能不能補心?
“補心丹歌訣!”孫神醫臉上的疑惑立刻變成震驚,猛地抓著他的手,焦急道:“這歌訣,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千金方》上面寫著啊……”
唐寧看著表情不太對的孫神醫,心道不會吧,《千金方》是藥王孫思邈的著作,他可是查過的,這個世界上也有孫思邈,同樣有著“藥王”之稱,名氣和另一個世界一般無二,這位孫神醫,連他這位藥王本家的書都沒有看過?
孫神醫喉嚨動了動,看著唐寧,許久才開口道:“家祖所著之《千金方》,在數百年前就已經失傳,流傳下來的,只有殘本,這“天王補心丹”,殘本上原先只剩八味藥,祖輩數百年來,無數次試驗,才將之增加到十二味……”
他口中喃喃自語:“補心丹用柏棗仁,二冬生地當歸身,三參桔梗朱砂味,遠志茯苓共養神……,是了,是了,十四味藥,這就是補心丹原本的歌訣……”
孫神醫看向唐寧的目光變的十分熱切,說道:“小兄弟既然能說出“補心丹”歌訣,想必是看過《千金方》原本,這對於我孫家,對於整個醫道,對於黎民百姓,都有極其重要的意義,還望小兄弟能夠如實告知。”
唐寧表情怔住。
《千金方》只剩下殘本,十四味藥只剩下八味,這個世界的設定變了嗎?
唐夭夭驚詫的看著唐寧,“你不是失憶了嗎?”
“對啊,我不是失憶了嗎……”唐寧轉頭看著她,疑惑道:“怎麼忽然就想起來這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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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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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0:28 AM
第八章 多喝熱水
房間裡面的氣氛有些尷尬。
唐夭夭一臉懷疑的看著他。
就連鐘意看他的表情都浮現出了一絲疑色。
至於孫神醫的眼神,唐寧覺得他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看到那一個包子,應該就是這種眼神。
唐寧知道,作為一個失憶的人,他是不該記得什麼《千金方》的,更不該和眼前的神醫討論天王補心丹到底是十二味藥還是十四味藥的問題。
最最不該的是,那天王補心丹,真的是十四味藥……
唐寧指著腦袋,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剛才看到這張方子,就忽然想起了這些,可能,或許,大概,以前真的在哪裡看到過……”
他只能選擇裝傻到底。
孫神醫緊張的看著他,問道:“小兄弟真的想不起來其他的了嗎?”
唐寧搖了搖頭。
孫神醫沉默許久,才歎了口氣,說道:“《千金方》是先祖所著,原書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遺失,如今就連孫家也只餘殘本……,老夫懷疑,小兄弟和我們孫家祖上有些淵源。”
唐寧歉意道:“抱歉,我真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作為一個傻……,作為一個失憶的人,唐寧只能繼續茫然。
“《千金方》中記載了許多失傳藥方,意義重大……”孫神醫看著他,認真說道:“若是小兄弟恢復了記憶,一定記得告訴我!”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孫老放心,若是再想起什麼,我一定會告知你的。”
唐夭夭看著孫神醫,問道:“連您也治不好他嗎?”
孫神醫看了看唐夭夭,搖頭道:“人之記憶思緒,玄奇至極,他什麼時候能恢復記憶,只能看造化了……”
唐夭夭有些失望,連孫神醫都對他的失魂症束手無策,整個靈州城,甚至整個陳國,也找不到幾個醫術比他還高超的大夫了。
而剛才孫神醫說的話,她也都記在了心裡。
那個被她砸失憶的傢伙,關乎醫道傳承,關乎黎民百姓……,關乎的越多,她就覺得自己的罪過越大。
她的臉上露出濃濃的自責之色。
唐寧知道她是想治好自己,不計較她剛才咒自己的事情,開口說道:“唐姑娘,你不必自責,孫神醫也說了要看造化,或許哪天造化到了,一覺醒來,喝杯熱水,就自然想起來了。”
唐夭夭怔了怔,看他的眼神發生了些許變化,卻還是撇了撇嘴,說道:“喝熱水若是能治病的話,那還要大夫做什麼?”
“此言差矣……”唐寧搖了搖頭,說道:“喝熱水,不僅能保持腸胃健康,防治風寒,排毒養顏,還有改善經期疼痛的功效……”
唐寧那一代,喝熱水已經成為了傳統。
大姨媽來了,多喝熱水。
傷心難受,多喝熱水。
頭疼感冒,多喝熱水。
拉肚子,多喝熱水。
……
不管哪裡疼哪裡病,一句“多喝熱水”便能解決,除了容易失去女朋友之外,這句話幾乎沒什麼大錯。
剛才的那一套說辭,他在朋友圈轉發的公眾號文章裡經常看到。
孫神醫點了點頭,說道:“小兄弟此言有理,《內經》有雲,病至而治之湯液,孟子也曾說過……”
唐夭夭聽到“排毒養顏”時,心中便是一動,沒聽清後面的,問道:“改善什麼疼痛……”
“沒什麼。”唐寧搖了搖頭。
剛才說順嘴了,即便是在後世,那也不是一個能當面和女孩子討論的問題,更別說現在,不被當成流氓才怪。
孫神醫接口道:“小兄弟說得有道理,女子天葵之時,多喝熱水,的確大有益處……”
“無恥!”
唐夭夭的臉刷的變的血紅,狠狠的瞪了唐寧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鐘意紅著臉,看向唐寧的眼神似有嗔怪,也跟著走出房間。
晴兒捂著臉跑了出去,邁出房門的時候,差點被門檻絆倒……
唐寧有些無辜的望著門外。
無數先民和各種疾苦病痛做鬥爭,才總結出來一句“多喝熱水”,這是多麼寶貴的經驗,她們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
更何況,“天葵”可是孫老頭說的,關他什麼事情……
唐寧轉頭看了看孫神醫,見他髮鬚皆白,面目清臒,仙風道骨……
就算是剛才說那句話的時候,也像是在說一件尋常的事情,沒有露出猥瑣之類的表情,怕是在他眼裡,人是沒有男女之分的,自然也談不上無恥……
院落之外,唐夭夭的臉色沒有那麼紅了,卻露出了苦惱之色,說道:“他要是真的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該怎麼辦?”
連孫神醫都有求於他,隨著對唐寧的瞭解加深,她越發清醒的意識到,她當初是捅了多大的簍子……
“放心吧,一定有辦法的……”鐘意知道她當初也是為了自己,但此事著急也沒用,轉移話題道:“連孫神醫剛才都說了,那個,那個的時候,喝熱水會好一點,你,你要不要試試?”
唐夭夭每次葵水造訪的時候,都會肚子痛,雖然沒有痛的死去活來,但也並不好受。
她也想解決這個問題,可一想到那傢伙居然和自己說這種羞人的事情,臉上就再次湧現出一絲緋紅,羞怒道:“我才不要聽他的!”
直到回到自己的家中,將自己關在房裡,臉上的紅暈還未曾散去。
她走到桌旁,倒了杯水,端起來湊到嘴邊,卻又很快放下。
她看了看門外,說道:“秀兒,你進來一下。”
一名丫鬟從外面走進來,問道:“小姐,什麼事?”
唐夭夭想了想,說道:“去幫我倒一杯熱水來。”
……
唐寧很閑,閑的有些不太習慣。
或許是以前忙碌慣了,為學業,為生活,為工作,前世的他,似乎從來沒有閑下來過。
而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忙些什麼。
學業,不用考慮了,工作,完全不用,生活,有吃有喝有的住,什麼事情都不用做------怎麼有一種被人包養的感覺。
他已經閑到蹲在院子裡看螞蟻搬家。
明媚的陽光忽然消失,眼前變的有些黑暗,唐寧抬起頭,看到兩條大長腿。
唐寧保守估計,唐夭夭的個子至少有一米七五左右,身材高挑苗條,因為胸太平的原因,讓人感覺脖子以下全是腿……
她要是再高十釐米,唐寧就需要仰視她了。
唐夭夭將一本書遞給他,說道:“孫神醫讓我交給你的,你先看看,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來。”
唐寧站起身,接過她手裡的這本《千金方》殘本,縱使知道這不會讓他想起什麼,還是當著唐夭夭的面翻開。
唐夭夭看著她,略有期待的問道:“怎麼樣,想起什麼了嗎?”
唐寧搖了搖頭。
唐夭夭臉上露出失望之色,忽然看向唐寧,說道:“要不,我再砸你一下吧,或許再砸一下你就能想起來了……”
唐寧的臉色有些發黑。
看著躍躍欲試的唐夭夭,他連忙說道:“唐姑娘,感謝你的好意,失憶的事情我不怪你,你以後千萬不要再費心了……”
“不行,本姑娘做事敢作敢當,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到底……”她說著說著,忽然捂著小腹,眉間浮現出一絲痛楚,忍不住彎下腰,問道:“你這裡,有沒有熱水?”
唐寧面色古怪的看著她,點了點頭:“有。”
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養成了非熱水不喝的習慣,最不濟也要是燒開的水晾涼,以如今的醫療水準,萬一因為喝生水拉肚子或是感染什麼病菌,他怕是連第二次穿越的機會都沒有。
他很快的從房間裡面走出來,手中端了一杯熱水,遞給唐夭夭。
唐夭夭皺著眉喝完水之後,捂著小腹,眉間的痛楚之色並未減少。
唐寧看著她,想了想,說道:“其實,喝熱水的效果有限,多喝也無益處,這個時候不能碰冷水,保暖很重要,你應該找一個熱水囊……”
唐寧指了指她小腹的位置,說道:“貼在這裡,對止痛很有幫助。”
“真的?”唐夭夭狐疑的看著他。
“試試就知道了。”
“誰要試了……”唐夭夭看了看唐寧,見他還指著自己的小腹,臉色一紅,看著他,羞惱道:“無恥!”
唐寧怔怔的看著她晃動著兩條大長腿遠去,許久,才扯了扯嘴角:“呵,女人……”
唐府。
名叫秀兒的丫鬟走進房間,看著躺在床上的唐夭夭,說道:“小姐,你要的熱水囊拿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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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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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0:31 AM
第九章 方外神仙?
那位孫神醫的醫術可能真的很高,因為在知道連孫神醫對自己的“失憶”也束手無策之後,唐夭夭就沒有再請什麼別的大夫來。
這讓唐寧總算過了幾天的清淨日子。
唐寧早就發現,唐夭夭這姑娘心眼不壞,除了做事莽撞了點,不會說話了點,胸平了點,心地還是挺善良的,更是有著謎一樣的責任心。
她的缺點很明顯,長處也很明顯。
她的腿很長。
後世的男人,在形容美女的時候,經常性的會用到這樣一句話。
膚白貌美大長腿。
而對很多人來說,他們對大長腿的喜愛,還在膚白和貌美之上。
當然,唐寧不是什麼腿控,他只是覺得唐夭夭的腿很長,不用穿高跟鞋,也能給人以很強的美感------雖然他沒有親自去量過,但直觀感受告訴他,她的身材,應該很接近黃金分割的比例。
唐寧又一次從外面回來,還是沒有那個小乞丐的消息。
如果不是從那些乞丐的嘴裡確認過,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當時徘徊在餓死的邊緣,產生了幻覺。
他回到鐘府,穿過一個月亮門,打算回房間的時候,一道身影陡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唐寧來不及停下,直直的撞了上去。
“哎呦!”
唐夭夭捂著鼻子,眼淚都流出來了,瞪大眼睛怒視著他,說道:“你走這麼急幹什麼……”
“你在這裡幹什麼?”唐寧揉了揉下巴,詫異道。
他剛才想著那小乞丐的事情,唐夭夭忽然從月亮門後面跳出來,倒是嚇了他一跳。
“我……”
唐夭夭自然不會告訴他,她查過醫書,書上說,患了失魂症的人,在受到驚嚇的時候,有可能會恢復記憶,她就想著多試幾下……
沒想到不僅沒嚇著他,反倒撞到了她的鼻子,她疼的眼淚都流下來了。
唐夭夭揉了揉挺翹的鼻子,揮手道:“算了,本姑娘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跟你計較!”
唐寧搖了搖頭,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一本昨天沒有看完的書打發時間。
唐夭夭這次沒有去找鐘意,而是坐在他的對面,忽然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唐寧放下書,看她又想出了什麼麼蛾子。
再怎麼說,聽她講故事也比被她忽然從背後跳出來嚇一跳要好的多。
唐夭夭看著他,深吸口氣,緩緩說道:“從前有一個書生,他在進京趕考的途中,遇到了一個女子,他們朝夕相處,產生了感情,但是,書生卻不知道,那個女子,其實是一隻狐妖……”
她臉色有些蒼白,看了看唐寧,見他一臉平淡,顫聲道:“你,你不害怕嗎?”
“害怕?”唐寧看著她,詫異道:“你在講鬼故事嗎?”
他還以為唐夭夭講的是什麼書生和狐妖的豔情故事,鬼故事有這麼講的嗎?
書生和狐妖,這是豔情段子的標配啊……
“你先聽下去!”唐夭夭瞪了他一眼,雙手在桌下抓住裙擺,說道:“每當書生挑燈夜讀的時候,女子就會站在他的背後,為他拿捏肩膀……”
唐夭夭說到這裡,臉色更加蒼白了,聲音也有些發顫:“可是,書生不知道,每天晚上在他背後,為他捶背捏肩的,其實是一隻站著的狐狸……”
鐘意從外面走進來,從背後拍了拍唐夭夭的肩膀,疑惑道:“夭……”
“啊!”
她只說了一個“夭”字,唐夭夭就立刻大叫了一聲,從位置上彈起來,對面的唐寧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她撲倒在地。
唐夭夭閉著眼睛,滿面蒼白,一邊揮手,一邊大叫道:“狐狸精,別過來,別過來……”
桌前,鐘意看著兩人,一臉愕然。
地上,唐夭夭撲在唐寧懷裡,閉著眼睛,淩亂的揮著雙手,口中大聲叫喊。
唐寧黑著臉,推了推她的肩膀。
……
唐寧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唐夭夭。
說實話,他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講鬼故事把自己嚇到的人。
房間裡面,唐夭夭有些幽怨的看著鐘意,說道:“你走路怎麼連聲音都沒有……”
鐘意眨了眨眼睛,無辜的看著她。
“-------”
“好啦好啦,不怪你……”唐夭夭有些洩氣的揮了揮手,今天出門應該看黃曆的,本來想著講個鬼故事嚇嚇他,試試看能不能讓他想起來一些事情,結果被嚇到的反倒是自己,這已經是她今天第二次丟人了。
鐘意是過來叫唐寧吃飯的,三人走出院子的時候,看到鐘明禮匆匆的離開。
自己的這位縣令岳父很忙,這一點唐寧深有體會,他經常忙到沒時間在家裡吃飯,今天依然不在。
唐夭夭倒是被岳母留下來一起吃飯,沒有鐘明禮在,飯桌上的氣氛都活躍了許多。
當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唐夭夭和岳母大人說話,他和鐘意聽。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鐘意是內向型的,唐夭夭是外向型的,她用兩三句話就能哄的岳母大人喜笑顏開,任何一個男人要是掌握了她的技能,這世上根本沒有搞不定的丈母娘。
陳玉賢看著唐夭夭,說道:“夭夭啊,你要記得伯母說的話,以後要找夫婿,千萬要找顧家的,要不然,以後一家人想一起吃頓飯都難……”
唐夭夭給她的碗裡夾了一口菜,笑道:“鐘伯母,鐘伯父是一縣之令,這永安縣的大事小事,他都要放在心上,自然會比別人忙上許多,但您要說鐘伯父不顧家,怕是鐘伯父會委屈死,若非真的有急事,他哪天不是趕著回家吃飯……”
陳玉賢聽的心裡高興,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說道:“做縣令有什麼好,前些日子的殺人案好不容易結了,城外的郭家村又鬧了什麼邪鬼,請了方外老神仙去抓鬼,你說這抓鬼的事情,他去湊什麼熱鬧?”
“方外神仙,抓鬼?”
唐寧抬起頭,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詫異道:“什麼方外神仙?”
……
唐寧需要檢討。
他前幾天才發過誓,再也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可是今天,他還是很想看看,看看那位老神仙到底是什麼樣子。
吃完飯,他便徑直出了鐘府。
走了幾步,他轉過頭,看著跟在他身後的唐夭夭,問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唐夭夭瞥了他一眼,說道:“誰跟著你了,這路是你家的嗎,我想走哪裡就走哪裡……”
唐寧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去。
“那個,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鬼嗎?”唐寧走了兩步,身後再次傳來聲音。
唐寧轉過身,看著露出怯怯之色的唐夭夭,有些好笑的說道:“你要是怕的話,待在家裡就好了。”
“我會怕?”唐夭夭瞪大眼睛看著他,不屑說道:“本姑娘的武功厲害著呢,真要有鬼,我一拳一個……”
她此刻的表情有些可愛,唐寧都不忍心拆穿她,一個狐狸精都把她嚇成那樣,還裝什麼武林高手?
他笑了笑,再次轉身離開。
看到唐寧轉身就走,唐夭夭恨得牙癢癢,這個傢伙,虧她這麼關心他,看熱鬧居然不帶自己,他最好保證以後別有什麼事情求到她……
唐寧走了幾步,又忽然回過頭,想了想,看著她問道:“那個……,郭家村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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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1:10 AM
第十章 白紙顯邪!
唐寧本來是不想帶唐夭夭去的,因為她除了腿長之外,其他的長處都不明顯,還喜歡一驚一乍的嚇自己。
他還時時刻刻要防備著,她會不會趁他不注意,在他的腦袋上再來一下。
以他對唐夭夭的瞭解,這種事情她是做的出來的。
可是如果不帶她,他就不知道郭家村在哪裡,雖然可以隨便找個人問問,但靠不靠譜就不說了,找起來也麻煩,很耽擱時間。
萬一老神仙跑了,他到哪裡找去?
所以唐寧只能勉為其難的帶她一起。
好在她腿長,步子也大,不至於成為他的拖累。
兩人出了城門,唐夭夭轉頭看著他,問道:“喂,你還沒想起來你的名字嗎?”
唐寧搖了搖頭。
唐夭夭疑惑道:“鐘伯伯讓戶房查過了,永安縣沒有叫唐寧的,這靈州城周圍,也沒有唐姓的村子和大戶,你的名字是不是瞎說的?”
唐寧看著她,問道:“你家不算大戶嗎?”
唐夭夭瞥了瞥他,問道:“靈州城裡就我們一個唐家,難不成你是我們唐家人?”
唐寧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轉移話題道:“郭家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好像縣衙所有的捕快都出動了……”
唐夭夭知道的比他多一些,唐寧聽完以後,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郭家村是永安縣下轄的一個村莊,從昨天開始,村子裡有不少人都發生了上吐下瀉的症狀,因為發病的人數太多,作為縣令的鐘明禮必須重視。
這可不像前幾天的殺人案,抓不到兇手,頂多算是縣令失察,有損政績而已。
半個村子的村民同時發病,一旦控制不好,波及範圍再次擴大,這在古代就叫做“瘟疫”。
若是永安縣爆發瘟疫,靈州刺史或許還能頂住壓力,自家岳父頭上的官帽子,是一定保不住的。
不過,聽唐夭夭的描述,郭家村的村民,應該是類似於食物中毒,或是水源被污染,導致腹瀉或是痢疾,不太像是大規模傳染的瘟疫,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輕心。
唐寧和唐夭夭來到郭家村的時候,鐘明禮和縣衙的捕快們被郭家村的村民攔在村口,和他們一起被攔住的,還有唐寧見過的那位孫神醫。
一名穿著粗布衣衫,發須皆白的老者看著鐘明禮,說道:“鐘大人,不是我不讓你們進去,只是老神仙正在裡面抓鬼驅邪,你們這些人全都進去,要是驚擾了老神仙,放跑了邪物,我們這村子可怎麼辦?”
鐘明禮指著身旁的孫神醫,說道:“郭村正,這位是大名鼎鼎的孫神醫,村民所患何疾,他一看便知……”
那老者有些猶豫,想到神醫和神仙雖然差了一個字,本事可差遠了,搖了搖頭,說道:“那也要等到老神仙捉了邪物再說……”
唐寧站在不遠處看著,對這個時代的制度有了更深的理解。
古代地方上其實是高度自治的,村子之中,往往以宗族為單位,宗族家長,甚至掌控著族人的生殺大權,自己的岳父雖然名義上是縣令,但他的話,很多時候也不是百分百管用。
鐘明禮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本官也想看一看老神仙是如何捉鬼驅邪的。”
那村正看了看他,說道:“你們不能全都進去,會驚擾到老神仙的。”
鐘明禮點了點頭,轉過身,看到了唐寧和唐夭夭。
他面色微微一變,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唐夭夭想了想,說道:“鐘伯母讓我們來問問,您下午要回家吃飯嗎?”
“吃。”
鐘明禮回了一句,視線從兩人身上移開,指著一名捕快和一名小吏,說道:“彭琛,秦書吏,你們隨我進來,其他人在外面等著……”
隨後,他才看著唐寧和唐夭夭,說道:“你們也一起進來吧。”
郭家村的村口被清出了一片空地。
空地上設了一個法壇,村民們圍在法壇周圍,法壇前面,一個白須白眉的老道士,手握桃木劍,劍尖挑著一張黃色的符紙,踩著奇怪的步子,口中念念有詞。
只一眼,看到這在影視劇中看到過無數次,再也熟悉不過的架勢,唐寧就知道他今天白來了。
唐夭夭倒是饒有興趣的看著前面,詫異道:“原來抓鬼是這樣的……”
患病的村民被安放在旁邊的空地上,一名小道士穿梭其中,將一個瓷瓶中的水灑在他們頭上。
孫神醫走過去,蹲下身子,為幾人號了號脈,又看了看舌苔,這才站了起來,面色微沉。
鐘明禮急忙問道:“怎麼樣?”
孫神醫沉聲說道:“噁心嘔吐,腹痛頻頻,舌質紅絳,舌苔黃燥,脈滑數……”
鐘明禮詫異道:“這是什麼意思?”
“痢疾。”唐寧說道:“起病急驟,壯熱口渴,頭痛煩躁,噁心嘔吐,大便頻頻,痢下鮮紫膿血,腹痛劇烈,甚者神昏驚厥,舌質紅絳,舌苔黃燥,脈滑數或微欲絕……,疫毒痢。”
他不能不開口,痢疾在古代是死亡率很高的一種病,基本上只能以預防為主,治療為輔,若是鐘明禮不能足夠的重視,一旦病情擴散,無法控制,他這個縣令就做到頭了,唐寧的安穩日子也就結束了。
孫神醫看著他,點頭道:“小兄弟說的沒錯。”
鐘明禮詫異的看了唐寧一眼,唐夭夭抓著他的胳膊,一臉期待的問道:“你又想起來了?”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暫時就想起了這麼多。”
鐘明禮的目光暫時從唐寧的身上移開,看著孫神醫,問道:“嚴重嗎?”
孫神醫面色嚴肅,說道:“刻不容緩。”
鐘明禮的心猛地一沉,看了看還在那邊“驅邪”的老神仙,再看了看周圍神色狂熱的村民,無奈道:“現在還不行……”
另一邊,唐夭夭有些驚喜的看著唐寧,問道:“你還有沒有想起來別的什麼?”
唐寧搖了搖頭。
唐夭夭有些高興,說道:“沒事,像這樣每天都能想起來一點兒,總有一天會全都想起來的……”
她話音剛落,法壇之前,邁著古怪步子的老道士已經停了下來,大聲道:“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人萬千……”
“呔,妖孽,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唐夭夭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卻見那老道將一張白紙放在火上輕輕炙烤,那白紙之上,竟是出現了一個猙獰的鬼頭。
圍觀村民不由的後退幾步,臉上浮現出驚恐之色,就連鐘明禮和孫神醫,臉色都不由的一變。
他們看著那白紙上的鬼頭,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老道竟然真的用一張普通的白紙,令得妖邪顯形?
“啊!”
唐夭夭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躲到唐寧的身後,緊緊的抓著他的胳膊,顫聲道:“鬼,有鬼……”
“鬼你個頭啊!”
唐寧的胳膊被她抓的生疼,忍不住在她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說道:“不就白紙顯畫嗎,我回去教你……”
“你也會抓鬼?”唐夭夭不計較他剛才敲自己腦袋的事情,抬起頭,極度震驚的問道。
唐寧撇了撇嘴,說道:“那是,我可是茅山派第三十八代傳人,抓幾隻小鬼算什麼……”
用醋在白紙上寫字,風乾之後,經過火烤會再次顯現出來,這是小學時候做過的科學實驗。
唐夭夭盯著他,狐疑道:“你不是想不起來你是誰了嗎?”
唐寧看著她,疑惑道:“我剛才說什麼了嗎?”
……
老道士將那張浮現出鬼頭的白紙放在桌上,對眾人的表現很是滿意。
他環顧四周,說道:“本座已經施法,將那一隻妖邪封印在了白紙上。”
“謝謝老神仙!”
“謝謝老神仙!”
……
郭家村的村民一臉虔誠,納頭便拜。
這時,那老道忽然歎了口氣,說道:“可惜,本座修為有限,卻是沒有法力再去收服另一隻妖邪……”
郭家村村民聞言,臉色再次一白。
村正老者面色一變,走上前,將一個袋子塞在老道手裡,哀求道:“老神仙,這是我們的一點兒敬意,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們啊!”
老道掂了掂那袋子的重量,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本座不幫你,實在是法力有限……”
老村正又塞了一隻袋子在他手裡。
老道猶豫了片刻,說道:“法力有……”
又有一隻袋子塞進了他的手裡。
見村正再也掏不出袋子了,老道大袖一揮,那幾隻袋子就消失在了他的袖中。
他臉上露出大義凜然之色,說道:“既然如此,本座就算是耗空法力,也要再次替天行道了!”
他再次環顧了人群幾眼,拿起另一張白紙,說道:“本座馬上就要再次施法誅邪,有誰願意拿著這張白紙,本座好將那隻妖邪封印進去。”
周圍的村民聞言,立刻後退一步。
老道的目光望向了那一對年輕男女。
剛才第一隻“妖邪”現形的時候,所有人都露出了震驚和恐懼的表情,就只有那一對男女不僅不害怕,還在“打情罵俏”,他的目光望向那名女子,笑問道:“不知這位姑娘可否願意代勞?”
唐夭夭臉色刷的慘白,急忙退後兩步。
老道的目光又望向她身邊的年輕人,問道:“這位公子呢?”
唐寧怔了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確定道:“我嗎?”
老道臉上露出笑容:“就是你。”
第二次驅邪,不用他的弟子,而是假借這位年輕人之手,可以徹底打消眾人的疑慮。
唐寧看了看他,笑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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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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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1:13 AM
第十一章 也是神仙!
“唐寧。”
沒想到唐寧竟然會答應,鐘明禮上前一步,沉聲說道。
唐夭夭沒有說話,卻是抓住了他的胳膊。
“沒事。”唐寧對鐘明禮微微一笑,拍了拍唐夭夭的手。
他走到前面,從那老道的手裡接過白紙,問道:“我該怎麼做?”
老道笑了笑,說道:“你只要捧著這張紙,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本座了。”
唐寧點了點頭,將那張白紙豎起來,捧在手中。
鐘明禮看著他,目光微動,唐夭夭面露擔憂。
郭家村的村民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只要不讓他們和妖邪親密接觸就好……
法壇前面,那老道再次拿起桃木劍,腳下踩著某種步法,口中念念有詞。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三界侍衛,五帝司迎,萬神朝禮,馭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亡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
所有人的視線都在老道手中的桃木劍上。
鐘明禮面色微變,唐夭夭臉色蒼白,雙手的指甲嵌進肉裡。
“妖孽,還不現形!”
老道再次大喝一聲,全身的氣勢陡然一變,手中的桃木劍迅速的抖動,便要指向唐寧手中的白紙。
唐寧似乎是被他的陣勢嚇到了,雙手一抖,那張白紙掉在了地上。
老道怔了怔,劍勢止住。
唐寧看著他,有些擔憂的問道:“老神仙,這紙掉在地上了,還能用嗎?”
“無妨,你將它撿起來便是。”老道微微一笑。
唐寧上前一步,一不小心,將那張紙踩在了腳下。
他看著那老道,一臉歉意的說道:“對不起,真對不起……”
他轉頭對鐘明禮身邊的一人招了招手,說道:“秦書吏,借我張紙用用……”
站在鐘明禮身邊的書吏怔了怔,回過神來之後,急忙從隨身攜帶的記錄冊上撕了一張白紙,遞給唐寧。
唐寧將那張紙舉起,看著老道,一臉肅然的說道:“老神仙,你來吧,我準備好了。”
“……”
老道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提前動過手腳的紙被踩在腳下,一張普通的白紙,怎麼讓妖邪顯性?
他看了看被唐寧踩在腳下的白紙,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紙張,忽然後退幾步,放下手中的桃木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他看了看唐寧,悠悠說道:“剛才耽擱的時間太久,那邪物已經逃走了。”
村正面色一變,極為埋怨的看了唐寧一眼,又看向老道,問道:“老神仙,這可怎麼辦?”
“放心……”老道笑了笑,說道:“它已經被我的誅邪劍傷了根基,翻不起太大的風浪,不敢再回來了。”
村正老者這才放下心來。
人群之外,鐘明禮看著被唐寧踩在腳下的白紙,若有所思。
唐夭夭將唐寧拉到一邊,皺眉道:“你瘋了不成,萬一被那邪物上身可怎麼辦?”
唐寧笑了笑,沒有說話。
唐夭夭更加惱怒:“你還笑得出來,你已經是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的傻子了,要是再被邪物上身,我就不管你了……”
她在唐寧身邊碎碎念,那老道卻已經拿起了那張浮現出鬼頭的白紙,看了看眾人,說道:“這鬼物膽敢在人間作祟,已違反天規,本座此次便要來一個油炸惡鬼,以警示方圓三十里的邪物,這郭家村,不是他們能夠撒野的地方!”
“全憑老神仙做主。”
郭家村村正心花怒放,以後所有的邪物都不敢來郭家村了,這次全村好不容易湊起來那幾十兩銀子,花的值啊……
法壇旁邊,早已架起了油鍋,此刻鍋下火勢正旺,鍋中滾油沸騰。
唐夭夭看著唐寧,忽然吸了吸鼻子,詫異道:“什麼味道,好酸啊……”
唐寧沒有說話。
那老道走到油鍋前面,將手掌伸進去攪了攪,搖了搖頭,淡然說道:“再燒一會兒,這油還不夠熱……”
鐘明禮見此,面色一變。
唐夭夭一臉震驚。
唐寧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不是因為震驚和害怕,是被唐夭夭抓的。
這女人,什麼毛病,一害怕就抓人胳膊,看不出來她這細胳膊長腿的,手勁兒還挺大……
看到這“手探油鍋”的一幕,那村正和郭家村村民,早已跪拜在地,口中不住的高呼“老神仙”……
老道揮了揮手,眾人立刻禁聲。
他的臉上露出笑容,將那張紙揉成團,看了看眾人,問道:“現在需要有人拿著這妖物,將手放進油鍋,炸上最少三個呼吸,有沒有人願意試試?”
圍觀眾人忍不住後退兩步,一臉驚懼。
這鍋裡可是滾油啊,他們又沒有老神仙的本事,將手伸進滾燙的油鍋,還不被炸熟了?
老道微笑這看著村正:“你可願一試?”
村正看了看他,忽然扶著額頭,後退幾步,聲音虛弱道:“頭忽然有些暈,大牛,大牛,快扶著我……”
老道走到鐘明禮面前,問道:“這位大人,可願一試?”
鐘明禮閉口不言。
他又走到唐夭夭面前:“這位姑娘呢?”
唐夭夭躲到唐寧身後。
他最後看著唐寧,伸出手掌,那紙團就躺在他的掌心。
他臉上露出笑容,問道:“這位公子,願意試試嗎?”
“好啊。”
唐寧點了點頭,從他手裡拿過紙團,快步走上前,將手伸進了翻滾的油鍋裡。
老道表情怔住。
鐘明禮面色巨變。
唐夭夭臉色慘白,下意識的伸手抓他,卻抓了個空。
整個場間,一片寂靜。
郭家村的村民震驚的看著這一幕,這年輕人和老神仙一樣,敢將手伸進滾燙的油鍋,莫非他也是神仙?
一息。
二息。
三息。
三息之後,唐寧的手還放在油鍋裡,轉頭看著老道士,問道:“老神仙,可以了嗎?”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唐夭夭,她幾乎是瞬間就出現在了唐寧的身邊,猛地將他的手從油鍋裡拽了出來,大怒道:“你瘋了嗎,你的手不要了!”
“沒事,你看……”唐寧甩了甩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抓著她的手,放進“油鍋”裡,說道:“不信你試試。”
唐夭夭下意識的就要驚叫,不過當她發現她的手探進油鍋,不僅沒有感覺到燙,反而有一種十分溫熱的感覺時,便不由的呆立原地。
唐寧當然不是瘋了,怪只怪這老道行騙的手段實在是太落伍,誰家的油鍋隔著幾丈遠都能聞到醋味?
他看了看還在翻滾的油鍋,搖了搖頭,說道:“誰這麼粗心,把醋當成油了,趕快換了,要是耽擱了時間,放跑了惡鬼,郭家村就完了!”
“我去換!”
危及郭家村,一名大漢聞言,面色一變,飛快的跑進了村子。
唐寧放開唐夭夭的手,走到老道身邊,問道:“醋可炸不了惡鬼,老神仙,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那漢子已經將鍋裡的醋倒出來,重新架起了鍋。
老道點了點僵硬的腦袋,額頭開始冒汗。
唐寧對那邊招了招手,說道:“多加點柴火,燒快點。”
眼見著那漢子又加了幾捧柴禾,老道身體顫了顫,額頭冷汗更多。
他抬頭看著對面的年輕人,心道他看起來眉清目秀的,難道是個傻子?
他行騙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毫不猶豫的把手往“油鍋”裡伸的……
此人行事,根本,根本不按常理啊!
他不僅自己不按常理,也完全打亂了他的思路……
現在他該怎麼辦?
原本鍋中只是上層浮了一層油,底下全是醋,現在全都變成真油了,他總不能真的伸手進去吧?
那漢子不要命的加柴,火勢燒得很旺,鍋中油很快就開始翻滾,唐寧拉著老道的胳膊走過去,笑道:“老神仙,您現在試試油溫吧。”
老道搖了搖頭:“不試。”
“試一試吧。”
“不試!”
“不試怎麼知道油熱沒熱?”
“都說了不試了!”老道甩開他的手,怒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還有沒有一點禮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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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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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1:16 AM
第十二章 多多包涵
法壇前面的情形有些古怪。
鍋中熱油滾滾,剛才還胸有成竹,滿面笑容,要替天行道,油炸惡鬼,為民除害的老神仙,此刻卻一臉的不耐煩之色。
他不顧法壇,也沒有撿起桃木劍,甚至連兩名徒兒都不管了,大步的向著人群外面走去。
郭家村村正立刻拽住了他的袖子,大驚道:“老神仙,您不是要油炸惡鬼嗎,怎麼不炸了,萬一這惡鬼又跑出來害人可怎麼辦?”
老道一臉肅然的看著他,說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對我拉拉扯扯的,你再這樣,我會降下天雷劈你的。”
老村正面色一白,坐在地上,抱著他的大腿,哭訴道:“老神仙,您今天就算是劈死我,也要收了惡鬼,不讓它再禍害我們郭家村啊!”
老道臉上露出怒色,手中結出法印,喃喃道:“三界侍衛,五帝司迎,萬神朝禮,馭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亡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
他說到這裡,語氣又一頓,有些慌張的看著村正,大聲道:“你快放開我,你再不放開我,我真的要引雷了……”
“老神仙,救救我們吧!”
“老神仙,你就油炸了這惡鬼吧!”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老神仙,求您了!”
……
似乎是被老村正所感染,郭家村的村民也圍了上來,將老道擁到油鍋旁邊。
唐寧立刻拉著唐夭夭閃開,這次是真的滾油,被濺上可不是鬧著玩的。
唐夭夭臉色一紅,走到外面的時候,急忙將手抽開。
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抓她的手了。
她悄悄偏過頭看了一眼唐寧,這才發現,他好像從一開始,就一直表現的十分的淡然。
這傢伙,似乎比她想像的,有膽量多了。
想到她剛才好幾次抓著他的胳膊,躲在他身後,唐夭夭臉色更紅。
油鍋前面,一名漢子看著那老道,說道:“老神仙,您再試試油溫吧。”
“老神仙,試試吧。”
“試試吧……”
老道看了看沸騰的油鍋,再看看身邊一臉期待的郭家村眾人。
郭家村村正將那團已經被浸濕的紙張塞進他的手裡,說道:“老神仙,您開始吧。”
老道嘴唇顫了顫,問道:“不炸行不行?”
一名漢子上前兩步,抓住老道的手腕,說道:“老神仙,我幫你!”
老道深吸口氣,忽然揮了揮手,大聲說道:“你們退後!”
眾人急忙退開,讓出了一片空地。
老道目光掃視眾人幾眼,噗通一聲跪在空地上,滿面蒼白,慟哭說道:“饒命啊!”
……
招搖撞騙的老道被抓起來了,他的兩個徒弟本來想跑,也被捕快拿下。
郭家村村正握著唐寧的手,一臉歉意的說道:“公子,都是我不好,剛才誤會了你,老頭子這裡給你磕頭認罪……”
他說著就要彎腰跪下,唐寧急忙將他扶起來,說道:“老人家言重了,言重了……”
他看著村正老者,叮囑道:“以後要記得,再發生這樣的事情,要找大夫,不能信這些裝神弄鬼的傢伙……”
老者立刻點頭,連聲道:“老頭子記住了,以後一定不會了。”
鐘明禮站在孫神醫身旁,看著他寫完一個藥方,急忙問道:“孫神醫,不會有什麼大事吧?”
孫神醫笑了笑,說道:“鐘大人放心,幸虧我們來的早,病情還未進一步惡化,痢疾雖然難以醫治,但好在也沒有性命之憂。讓他們按照這個藥方抓藥,最多半月,便能痊癒。”
鐘明禮鬆了一口氣,說道:“勞煩孫神醫將藥方交給我,本官馬上差人抓藥……”
“不著急。”孫神醫搖了搖頭,說道:“我再去問問唐小兄弟,看看此方有沒有什麼疏漏之處……”
“唐寧?”鐘明禮怔了怔,孫神醫醫術通神,有什麼要詢問唐寧的?
他滿心疑惑,跟在孫神醫的身後,走了過去。
唐寧拿著孫神醫手裡的藥方,就知道這個方子也有所缺失,好在只缺了一味藥。
他的臉上浮現出猶豫之色,想了想說道:“我覺得,此方再加上一味秦皮,是不是更好一些?”
孫神醫想了想,笑道:“秦皮便有收澀止痢作用,添在這裡,再也適合不過了……”
他提起筆,又在藥方後面添上兩個字。
隨後,他又有些疑惑,喃喃道:“如今雖是痢疾多發之季,但如此多人同時病發,也實屬罕見……”
唐寧看了看他,問道:“會不會是水源?”
孫神醫想了想,臉上露出恍然之色,立刻轉身問那村正道:“村子平時都在哪裡取水?”
村正連忙道:“村子後面有一處泉眼。”
孫神醫立刻道:“馬上讓人去看看。”
很快便有一個漢子跑了回來,嘴裡嘟囔道:“泉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一隻死兔子,都泡爛了……”
孫神醫看了看唐寧,目光又轉向村正,歎息口氣,說道:“那泉眼裡的水,半個月內,不要再用了……”
唐寧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以後要喝水,最好煮沸過一次之後再喝。”
鐘明禮一直都站在不遠處,他看著唐寧,目光中似有一絲別樣的意味。
從那日在公堂上的雷霆破案,再到今日揭穿這假神仙,而今就連孫神醫都要向他請教醫術……
自家女兒撿回來的這位姑爺,似乎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是個只知道死讀書的書呆子……
難道鐘家這次,真的撿到寶了?
……
鐘明禮和那些捕快還要處理一些收尾事宜,唐寧和唐夭夭走在回去的路上。
“喂,那張白紙……,那張白紙是怎麼回事?”唐夭夭忽然轉過頭,看著他問道。
“你想學啊,回去我教你。”唐寧隨口說道。
“那說定了!”唐夭夭有些高興,隨後又看著唐寧,問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問這個問題。
“不知道……”唐寧搖了搖頭,要是在一個月前,他肯定會非常篤定的告訴唐夭夭:“世界上是沒有鬼的,要相信科學……”
可是現在,他還真不敢這麼說,他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沒有弄清楚,科學能解釋他為什麼會穿越嗎?
他看著唐夭夭,想到她剛才的熊樣,有些好笑的問道:“你不是不怕鬼嗎,剛才是誰說她的武功很厲害,就算真的有鬼,也能一拳一個,又是誰被一張白紙嚇得只知道躲在別人背後,臉都嚇白了?”
唐夭夭俏臉一紅,說道:“我武功真的很厲害的……”
唐寧懶得拆穿她,剛才耽擱了這麼久的時間,回去該錯過下午飯了……
“站住!”
一道聲音忽然從前方傳來。
唐寧抬起頭,看到兩道人影從道路一邊的草叢裡跳出來。
為首一人面相兇惡的看著他,冷聲道:“小子,壞了我們的好事,就想這麼走了?”
唐寧心裡一驚,難道那個老騙子除了兩個徒弟,還有同夥隱藏在人群中?
來不及多想,他向前一步,擋在唐夭夭身前,小聲道:“你快回郭家村,叫人過來幫忙!”
唐夭夭的臉上倒是沒有什麼慌亂之色,看著他的背影,臉上反倒露出了一絲笑意。
唐寧神色緊張,盯著前方那兩人時,肩膀被人拍了拍。
“讓開,這次輪到本女俠保護你了。”唐夭夭從他身後走出來,迎著那兩人走過去。
兩人愣了一下,隨後便大笑了起來。
“哈哈,這姑娘,我喜歡!”
“我也喜歡腿長的!”
……
唐寧怔了怔,隨後便大怒道:“你瘋了,快回……”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站在原地,不說話了。
片刻之後,唐寧繞過躺在地上的那兩人,緩步走到唐夭夭身邊,抱了抱拳,肅然道:“唐姑娘,以前要是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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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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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1:27 AM
第十三章 才女心思
不怕唐夭夭有文化,就怕唐夭夭會武功。
唐寧發現唐夭夭的兩條大長腿不單單是用來看的,還能用來踢人。
她剛才一腳把其中一人踢飛了五米遠,剛才還兇神惡煞的傢伙,倒在地上立刻就爬不起來了。
看起來那麼強壯的漢子都能被她一腳秒殺,唐寧覺得這一腳如果落到他的身上,保守估計也能飛出去十米。
如果不是唐夭夭臉上得意的似乎就是在等著自己誇她的表情,她在唐寧心目中平胸無腦的印象,可能就要改成長腿女俠了。
最後居然是唐夭夭在這裡看著那兩個傢伙,唐寧回郭家村叫捕快來。
因為唐夭夭說如果他們緩過來了,他一個人控制不住局面。
唐寧知道她說的“控制不住局面”是委婉說法,她說話終於學會委婉了,他很欣慰。
沒想到還有兩條漏網之魚,鐘明禮聽說之後,立刻派了幾名捕快過去,順便還遣兩名捕快送他們回去。
唐寧注意到,一路之上,那兩名捕快看他的眼神和以前截然不同。
他還聽到了兩人小聲的對話。
“這次要不是姑爺,大人麻煩就大了。”
“還有上次,也多虧了姑爺,要不然董刺史肯定會抓著那件人命案子不放……”
“誰說姑爺是書呆子的,分明是有勇有謀,智勇雙全……”
是金子到哪都會發光的,這是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唐寧深以為然,臉上浮現出笑容。
“可惜就是早上硬不起來……”
唐寧的笑容僵在臉上。
此刻,晴兒小丫頭那呆萌可愛的臉,在他看來,婉如惡魔。
他轉頭看著唐夭夭,裝作不經意的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武的?”
不能成為禦劍飛行的神仙,那就退而求其次,做一個武功高強的大俠。
哪個男孩子小時候沒有武俠夢,以前是沒有機會,現在連唐夭夭都能一腳將一個壯漢踹飛五米,沒道理他做不到。
“五歲。”唐夭夭說道。
“學武多少年了?”
唐夭夭想了想,說到:“十一年了。”
也就是說,唐妖精現在才十六歲,十六歲腿就這麼長了,過兩年那還得了?
她的腿實在是不應該再長了,長胸還是很有必要的。
唐寧想了想,又問道:“你的武功,算是很厲害?”
唐夭夭揚起下巴,一臉得意:“那當然!”
見她一副老娘天下第一的表情,唐寧就知道他剛才又問了一句廢話,這句話問晴兒或者問鐘意,都比她的答案靠譜。
唐夭夭看了看他,忽然問道:“你不會是想要和我學武吧?”
“怎麼會……”唐寧揮了揮手,“學武有什麼好的……”
唐夭夭想了想,說道:“學了武,你剛才就不用躲在我的後面了。”
唐寧糾正道:“不是我躲在你的後面,是你自己走到我的前面的……”
“有區別嗎?”
“沒有嗎?”
“有嗎?”
……
唐寧不想和她爭辯誰前誰後誰上誰下的問題,他餓了,他要回去吃飯。
鐘明禮要處理郭家村的事情,下午沒有回來吃飯。
但是飯桌旁還是有四個人,唐寧也是這一段時間才發現,唐夭夭在鐘家蹭飯的頻率很高,而且和岳母大人的關係非常不錯,簡直比鐘意還像鐘家的女兒。
飯桌上,向來多嘴的她自然是將郭家村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陳玉賢沒有想到今天的事情居然那麼驚險,在聽到兩人被惡人攔路之後,臉上浮現出一絲責備之色,說道:“你們兩個不好好的待在家裡,去那裡湊什麼熱鬧,萬一遇到危險……”
唐夭夭吐了吐舌頭,急忙轉移話題道:“伯母放心,那兩個小蟊賊,我兩腳就能解決,更何況,如果我們今天不去,鐘伯父他們就被那個假神仙給騙了,聽孫神醫說,要是耽擱了時辰,那個村子要死好多人呢……”
聽唐夭夭講述完事情的經過,陳玉賢除了擔憂兩人的安全之外,也是險些驚出了冷汗。
若是郭家村真的發生了瘟疫,作為縣令的鐘明禮,最輕也是革職查辦,這對於鐘家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
想到這裡,她看向唐寧的眼神,就充滿了喜愛,給他碗裡夾了些菜,笑道:“今天多虧了寧兒……”
唐夭夭一臉笑意的看著陳玉賢,說道:“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謝……”
什麼話都被唐夭夭搶著說了,唐寧臉上只能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飯後,他走出房門,唐夭夭急忙跟上去,著急道:“你還沒教我怎麼抓鬼呢,說話算話啊……”
……
“意兒,你等一下。”
吃完飯,剛剛走出房門的鐘意,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她又轉身走回去,問道:“娘,還有什麼事情嗎?”
陳玉賢牽著她的手,臉上露出一絲歉意,歎息道:“你的婚事,是爹娘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
鐘意先是一怔,隨後便笑了笑,說道:“娘,都過去了。”
陳玉賢握緊她的手,說道:“娘知道,我們女子一輩子,最幸福的事情,便是能夠嫁得一個如意郎君……”
她讓鐘意坐在自己身旁,說道:“但是很多時候,其實都沒有那麼多稱心如意,若能尋得一個喜歡你,願意真心待你的人嫁了,便是最大的福氣……”
鐘意看著她,疑惑道:“娘,您在說什麼?”
“那天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陳玉賢歎了口氣,看著她說道:“寧兒為了你,不惜得罪董刺史,自己又受了傷,患了失魂之症,這是我們鐘家欠他的,他又幫了你爹這麼多,你平日裡,不要對他太過冷淡,應對他再好一些……”
鐘意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低下頭,輕聲道:“娘,我知道了……”
她有些失神的走出去。
“小姐,小姐……”迎面走來的晴兒叫了她兩聲,見她毫無反應,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腦袋,喃喃道:“這是怎麼了?”
鐘意走回自己房間的時候,坐在桌前,目光略微茫然。
她雙手捧著臉頰,手肘支在桌上。
她心中開始對許多事情好奇。
他以前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他是因為喜歡她,才在那天挺身而出的嗎?
原以為他的夫君,是一個只知道死讀書的書呆子,可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卻是讓她對他的印象逐步發生了改變。
他聰慧機敏,巧破懸案,隨手便解了父親的燃眉之急。
他深藏不露,連醫術精湛的孫神醫,也要向他請教藥方。
今日他又勇敢果決,揭穿了那個假神仙的陰謀,免除了鐘家的大麻煩。
在決定拋繡球之前,她原本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現在看來,事情和她想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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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1:32 AM
第十四章 素手調羹
“好了沒有?”
唐寧的房間裡面,唐夭夭圍在桌前轉了不知道幾圈,看著唐寧,催促說道。
“急什麼。”唐寧看了看她,說道:“要等到痕跡乾了才行。”
醋酸會輕度腐蝕紙張的纖維,使其變得容易被高溫烤焦,在火焰的烘烤下,被腐蝕的地方比不被腐蝕的地方更容易燒焦,顏色會更深一些。
這就是白紙顯字的原理。
那老道士便是用這種方式“抓鬼”的。
唐寧在小學的自然課上就做過類似的實驗,他現在雖然身處不同的世界,但自然規律卻不會發生改變。
唐寧拿起最早寫好的一張紙,放在點燃的蠟燭上輕輕炙烤,白紙上很快就顯現出一個“唐”字。
唐夭夭瞪大了眼睛,驚呼道:“真的出現了!”
她有些高興的問道:“我的那張紙呢?”
唐寧隨手指了指桌上。
唐夭夭小心的拿起一張白紙,飛快的跑出了房間。
這就是唐夭夭和鐘意的區別,唐寧估計,若是鐘意看到這一幕,首先問的,應該是白紙顯字的原理,而不是急著跑出去裝仙女。
唐寧對她的一驚一乍早就習以為常,他隨手從桌上拿起另一張,無意識的在紙上烘烤著,心裡想著別的事情。
如果這個世界上是真有武功這種東西存在的,那他無論如何都得學一學。
不只是為了圓夢,也是為了以後出事的時候,不用躲在女人身後。
白紙被火焰烘烤,逐漸的顯現出一行字來。
“唐夭夭女俠武功蓋世,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唐寧看著紙上的字,表情微怔。
如果他手上這張紙上寫的是唐夭夭女俠武功蓋世,那麼她剛才拿走的那一張上面寫的什麼?
唐寧臉色一變,急忙走出房間。
院子裡面,鐘家的幾名丫鬟圍在石桌旁,唐夭夭手裡拿著一張白紙,在蠟燭上烘烤。
唐寧看著那白紙上已經有痕跡開始顯現出來,毫不猶豫的轉身走回房間,並且關上房門,將門閂全都插上。
見到自己的名字已經顯現出來,唐夭夭目光從白紙上移開,看了看身旁,得意道:“怎麼樣,厲害吧?”
見那些丫鬟臉上都露出震驚的表情,唐夭夭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
只是那些丫鬟臉上的震驚很快就變成了掩飾不住的笑意,而且看她的眼神很古怪。
唐夭夭疑惑道:“你們笑什麼?”
一名丫鬟笑的忍不住,掩著嘴問道:“唐姑娘,這真的是白紙自己生的字嗎?”
唐夭夭將那張紙舉起來,問道:“你們不是親眼看到了嗎,這還有假?”
她又低頭看了一眼。
白紙上的確出現了字跡。
唐夭夭,這是她的名字。
名字後面有一個大大的豬頭。
……
“唐寧!”
唐寧躺回床上的時候,一道咬牙切齒,飽含怒意的聲音才從外面傳了進來。
他向上扯了扯被子,將頭蒙上……
“開門!”
“姓唐的,你別躲在裡面不出聲!”
“你有本事畫豬頭,你有本事開門啊!”
……
今天折騰了大半天,唐寧用頭蒙著被子,耳邊唐夭夭敲門的聲音和羞怒的喊聲逐漸變小,他迷迷糊糊的便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捂在被子裡好久,有些憋悶,唐寧將被子拿開,打開房門,走到院子裡。
唐夭夭早已離開,夏夜的涼風吹在身上十分的舒爽,唐寧伸了一個懶腰,倦意盡去,卻覺得肚子有些餓。
雖然他現在的確是容易感到饑餓,但下午也沒少吃,由此推算,夜應該已經很深了。
他走出自己的院子,打算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冷饅頭什麼的,先充充饑。
月色很亮,唐寧也便懶得掌燈,黑燈瞎火的摸到廚房,好不容易在籠屜裡摸到一個冷饅頭,還沒拿出去,身後有亮光傳來。
他轉過頭,看到門口站了一道身影。
鐘意手裡拎著燈籠,看清了廚房裡的人,詫異道:“這麼晚了,在這裡做什麼?”
唐寧將那個饅頭拿出來,解釋道:“半夜醒來有些餓,過來看看有什麼東西吃。”
鐘意拎著燈籠進來,搖頭道:“都是涼的,我幫你熱熱吧。”
“不用……”
唐寧還沒來得及搖頭,手裡的饅頭就被她拿去了。
她將燈籠放在一邊,又點燃了廚房的油燈,開始生火。
鐘意給唐寧的印象,一直都是溫婉如玉的,她是靈州城有名的才女,與她有關的,應該是詩詞文章,而不該是柴米油鹽。
唐寧經常出入她的書房,看過她的寫的詩詞。
既有“鶯唇小巧輕煙裡,蝶翅輕便細雨中”,也有“卻嗟流水琴中意,難向人前取次彈”,唐寧自己雖然也算是半個研究文學的,具備一點文學素養,但和鐘意比起來,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歷史上有名的才子數不勝數,但才女卻是寥若晨星,鐘意雖然還比不上那些名垂千古的才女,但才華甩他唐寧不知道多少條街。
所以,他一直覺得他和鐘意之間隔著一層屏障,大家不是一個圈子,即便是交流,大多也是客套而已。
反倒是沒什麼文化,還喜歡一驚一乍的唐夭夭,看得見摸得著,給人以距離更近的感覺。
然而此刻,看著鐘意在廚房中忙碌的身影,某一個時刻,唐寧忽然覺得,籠罩在她身上的那一團神秘雲霧,似乎散去了一些。
鐘意熱了兩個饅頭,在熱饅頭的間隙,又順手做了兩道小菜,一碗羹湯。
一道蒜蓉青瓜,一道清炒白菜,一涼一熱,都是素的。
湯是白菜豆腐湯,雖然清淡,但卻香氣撲鼻。
“你先嘗嘗吧。”兩人回到唐寧的房間,鐘意看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廚藝不好,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唐寧根本不相信她說的廚藝不好。
他剛才只是有點餓,現在聞到香味,已經暗中吞咽了好幾口唾沫。
他拿起筷子,嘗了幾口,又喝了一口湯。
能用兩根黃瓜,幾根青菜,就能做出這樣的味道,這要是廚藝不好,唐寧想像不到廚藝好的人會是什麼樣子。
他之前還是小瞧了鐘意。
她向前一步,就是名氣遠揚的大才女,後退一步,就是賢淑居家的小媳婦。
誰要是娶了這樣的娘子,還不得做夢都笑醒。
“很好吃……”唐寧點點頭,說道:“這麼晚還勞煩你下廚,真是不好意思。”
鐘意笑了笑,說道:“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隨後她便再次看向唐寧,問道:“聽夭夭說,你今天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看到那些病人,就又想起了一些。”
“像這樣每天記起一些,總有一天能恢復記憶的。”鐘意看了看他,說道:“夭夭她不是故意的,她這些日子一直很自責,也一直在想辦法,希望你不要太過責備她……”
唐寧笑了笑,說道:“我早就不怪她了。”
他這句話是真的。
一來是真的不怪,他的所謂失憶,本就和唐夭夭沒有任何關係。
說起來,他現在能坐在這裡吃宵夜,而不是露宿街頭,忍饑挨餓,還要感謝她。
二來是不敢怪,唐寧現在對她的那兩條大長腿產生了一些陰影,很容易的就能想像到被她一腳踹飛十米遠的情形……
長腿女俠,招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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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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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1:35 AM
第十五章 防不勝防!
鐘意的廚藝很好,大概是遺傳岳母的,平日裡做飯這些事情,都是岳母親自動手,府上的丫鬟,最多跟在她身後打打下手。
“爹爹晚上回來了,他說今天多虧了你,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牽扯到數十條性命,會連累到很多人。”鐘意又為他乘了一碗湯,說道:“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唐寧將她剛才的話又還了回去。
鐘意不像唐夭夭,有著說不完的話,出不完的麼蛾子,她性格內向,唐寧也不是多話之人。
兩人都不說話的時候,房間裡面就陷入了沉寂,有一絲尷尬的氣氛蔓延。
“那董刺史,還有沒有再為難岳父大人?”受不了這種奇怪的氣氛,唐寧主動的岔開話題。
鐘意搖了搖頭,說道:“董刺史雖是刺史,但在這靈州城,做事也不能太肆無忌憚,只要爹爹不出什麼大錯,他是奈何不了爹爹的。”
唐寧也是這段時間才知道,靈州城的局勢頗為複雜,一個靈州刺史,還做不到一手遮天。
他想了想,問道:“那刺史公子,品性當真如此低劣?”
鐘意點了點頭,說道:“便是孤獨終老,也比嫁給他要好上許多。”
唐寧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和鐘意說話,總是這麼的一問一答,顯得十分生硬,唐寧笑了笑,活躍氣氛道:“你可是靈州城有名的才女,傾慕者眾多,從衙門口能排到城門口,就算沒有我,他們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跳進火坑的……”
鐘意目光望向他,唐寧才意識到,在所有人眼裡,他也是鐘意的粉絲之一,而且是死粉,為了救她可以連命都不要的那種。
就在唐寧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的時候,鐘意卻是笑笑,說道:“什麼才女,不過是自娛而已,女子的詩文,終究上不得檯面,登不得大雅。”
鐘意說的是事實。
在封建禮教的束縛下,女子長久以來都處於弱勢一方,受到諸多的桎梏。
其實很多女子的才氣不遜于男人,但幾千年悠悠歷史,能叫得出名字的才子如恒河沙數,那些能叫得出名字的才女,又有幾個?
不過,這並不代表,女子的詩文,就上不了檯面,登不得大雅。
這是他的專業,他並不認同鐘意的觀點。
他搖了搖頭,說道:“許穆夫人載馳救衛,班婕妤才辯超群,衛夫人筆走龍蛇,劉令嫻名仕擱筆……,這幾位女子,有哪一位上不得檯面,登不上大雅之堂了?”
鐘意看著唐寧,目光微怔。
他剛才這一句話,用了數個典故,許穆夫人一首《載馳》,復興衛國,是春秋時期的事情;班婕妤以辭賦見長,才辯超群,勸誡君王;衛夫人雖是女子,卻精于書法,是“書聖”王羲之的啟蒙之師……
這些都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才女,她們身上所散發出的光芒,不遜於任何一位男子。
他原來是知道這些的,他的失憶,似乎不儘然是她所想的那樣。
唐寧見她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許久,解釋道:“雖然忘記了很多事情,但前些日子看了許多書,陸陸續續又想起了一些……”
鐘意看著他許久,眼中似有異色,片刻後,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是啊,班昭博學高才,蔡琰胡笳斷腸,謝道韞詠絮之才,蘇蕙千詩織就回文錦……,這些女子,都是能登得大雅之堂的呢。”
唐寧忽然發現他和鐘意還是有共同話題的。
要論吟詩作賦,他自然不能和鐘意相比。
但若只是品評探討,好歹他也是古代文學專業方向的碩士,憑藉記憶重播,能不卡殼的和她討論三天三夜。
況且,他曾經發表過的一篇論文,就是有關歷代才女的,對此研究頗深。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其實除了她們,也還有很多女子才氣沖霄,比如那多才風雅的上官婉兒,雁過留聲之薛濤……”
鐘意臉上露出笑意,問道;“這些人裡面,你覺得誰的才氣最高?”
唐寧想了想,說道:“單論才氣,應是詠絮之才的謝道韞吧……”
鐘意點了點頭,無比贊同道:“我也覺得,謝道韞可以稱得上是千古第一才女了……”
……
這是唐寧第一次和鐘意聊天。
他們從莊姜聊到卓文君,從許穆夫人聊到班婕妤,說起璿璣圖的蘇蕙,又從衛夫人聊到謝道韞……
說到謝道韞的時候,鐘意歎了口氣,說道:“謝道韞雖然才氣冠絕一時,清高聰敏,但也太過心高氣傲,看不起才華不如她的夫婿,一直對此抱有芥蒂,心中怨恨難平,一生苦悶,晚景淒涼……”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她有這種心理也實屬正常,作為妻子,相夫教子是她的本份,但看到自己的丈夫文采、德行操守不及自己周圍的人,難免會痛心,她的丈夫王凝之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最終害了自己與家人……”
鐘意笑了笑,說道:“無論如何,這都無法掩蓋她的才氣,千古第一才女之名,名副其實……”
唐寧很想告訴她,謝道韞雖然才冠天下,但充其量也只是東晉第一才女。
千古第一才女,除了易安居士李清照以外,沒有人當得起這個稱呼。
可是這個世界沒有李清照,唐寧也無法反駁鐘意。
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到了宋之後,就徹底的崩壞了,趙宋王朝依舊是趙宋王朝,但其實已經全然不同,他要說李清照是千古第一才女,鐘意或許會以為這是他腦子壞了臆想出來的人物。
他只能點點頭,說道:“峨峨東嶽高,秀極沖青天。岩中間虛宇,寂寞幽以玄。非工非複匠,雲構發自然。器象爾何物,遂令我屢遷。逝將宅斯宇,可以盡天年……,女子詩作多以陰柔見長,以宛轉細膩見勝,而謝道韞的這首《泰山吟》,卻充滿陽剛之氣,不帶絲毫脂粉,大筆揮灑,氣度非凡,不讓鬚眉,當得上千古第一才女之稱……”
他話還沒說完,見鐘意詫異的看著他,疑惑道:“怎麼,我哪裡說錯了嗎?”
這些話可不是他說的,而是正經的作品賞析,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
鐘意搖了搖頭,說道:“謝道韞的作品,是充滿陽剛,不帶絲毫脂粉……”
唐寧終於放下心。
鐘意的目光望向唐寧,眨了眨眼睛,說道:“可她沒有寫過《泰山吟》啊……”
唐寧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鐘意的表情不像作假,而且她看起來是謝道韞的粉絲,不太可能出錯。
但謝道韞留下的作品不多,唐寧也不可能記錯。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世界的某個節點,又出現了一些偏差。
他只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卓文君,有蔡文姬謝道韞,沒有李清照,沒有朱淑真,沒有魚玄機劉采春……
可他不知道,雖然歷史上有謝道韞,但她沒有寫過《泰山吟》……
他和鐘意聊天的時候,已經在儘量避免那些不存在的人或物,防止暴露一些什麼東西,可這------實在是防不勝防啊!
鐘意還在看著他,等著他的解釋。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扶著腦袋站起來,說道:“有些不勝酒力,早點休息吧……”
鐘意看著他杯中的茶水,表情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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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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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1:37 AM
第十六章 無主之詩?
唐夭夭走進鐘意書房的時候,剛剛邁進房門,腳步就忽然頓住。
她看了看淩亂的書房,四處散落的書籍,目光最後望向書桌之後的鐘意,極為詫異道:“你在幹什麼?”
如果不是看到了書房裡的鐘意,她甚至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鐘大才女喜好整潔可是出了名的,她的東西向來都擺放的整整齊齊,怎麼可能把自己的書房弄的這麼亂?
“怎麼會……”鐘意放下手中的詩冊,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喃喃道:“難道真是他寫的?”
唐夭夭將腳下的一本書撿起來,放在桌上,皺眉道:“你在嘀嘀咕咕什麼呢?”
“峨峨東嶽高,秀極沖青天。岩中間虛宇,寂寞幽以玄……逝將宅斯宇,可以盡天年……”鐘意抬頭看著唐夭夭,忽然問道:“夭夭,你有沒有聽過這首詩?”
唐夭夭看了看她,伸出手掌覆在她的額頭上。
“不燙啊……”她喃喃了一句,看向鐘意,問道:“你鐘大才女都沒有聽過的詩,我會知道?你覺得我像是會知道的人嗎?”
鐘意搖了搖頭,她剛才也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期望她能給出什麼答案。
她可以肯定的是,這首詩不是謝道韞寫的。
謝道韞雖然名震古今,被譽為千古第一才女,但她生平所著詩文,均已遺失,沒有幾首詩作傳世,只能在描述當時的典籍中找到關於她的隻言片語。
既然謝道韞沒有寫過《泰山吟》,那昨天晚上他所吟之詩,又是誰寫的?
鐘意起初以為是他腦袋受了傷,記憶出現了偏差,將別人的詩作冠在了謝道韞頭上。
但她今天翻遍了書房,不知翻閱了多少本書,也沒有找出那首《泰山吟》的出處。
這首《泰山吟》磅礡大氣,氣度非凡,極具陽剛之美,遣詞用句上,又有魏晉遺風,不應如此寂寂無聞……
昨夜她聽到的那首詩,不是謝道韞所作,也從未流傳過,這是鐘意作為才女的自信,也是文壇的共識。
詩文不可能無主,唯一的可能,就是這首詩,是他之前寫的……
“喂……”唐夭夭伸出手掌,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問道:“你今天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沒,沒什麼……”鐘意搖頭說道。
他雖喜歡看書,但卻從未表現出什麼才華,她對他的評價,才剛剛從書呆子轉變為一個正常人,但昨夜之暢談,卻讓她對於他的印象,再次扭轉。
他絕不是一個書呆子,他有才華,只是極為內斂,而他這些日子所表現出來的讓人驚奇的地方,也不僅僅是一首上佳的詩文。
她真的很好奇,以前的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當然,這件事情,是不能告訴夭夭的,要是讓她知道他的才華遠超她們的想像,她心中便會更加自責。
“你剛才遲疑了……”唐夭夭看著她,一臉的狐疑,說道:“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再不說,我可要動手了……”
她的手放在了鐘意的腰上,鐘意臉色一紅,急忙抓著她的手,慌亂道:“你快放開……”
唐夭夭抓了抓她的癢,說道:“快說,說了我就放過你……”
“你還是不要聽了……”
“不行……”
書房裡面嬉笑打鬧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大門口,唐寧舒展了一下腰身,走出鐘府。
“姑爺好。”
“姑爺好!”
“姑爺又出去啊!”
……
迎面走來幾名衙役,和他打過招呼,才走回衙門。
昨天的事情之後,這些衙役對他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他們見到自己,雖然也會打招呼,但臉上那種莫名的笑意,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
這次唐寧不是一個人出去,一位穿著捕快服飾的年輕人跟在他的身邊。
昨天的事情之後,鐘明禮擔心那假神仙還有同夥沒有浮出水面,特意派了一名衙役貼身保護他,算是保鏢。
唐寧只知道這捕快名叫彭琛,頗受他那位岳父大人的看重,身邊跟了一個人,雖然有些不習慣,但想到昨天的事情,也沒有拒絕。
好在這彭捕快也不是多話之人,跟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一路沉默,唐寧問了他幾個問題,他也只是象徵性的“恩”了幾聲。
這倒是正合唐寧的心意。
兩人沿著街道閒逛,鐘府,鐘意的書房之中,唐夭夭手裡拿著一張紙,表情有些茫然。
她看了看鐘意,試探問道:“這樣的詩,連你都寫不出來?”
鐘意搖了搖頭。
何止是她寫不出來,如果不是她對謝道韞十分熟悉,僅從這首詩的水準來看,就算是昨天他說這首詩真的是那位千古第一才女寫出來的,她也不會懷疑。
唐夭夭跌回椅子上,許久,才抬起頭看著鐘意,問道:“你說,我讓他也砸一下我行不行?”
……
鐘府某處房間,陳玉賢站在鐘明禮身後,輕輕為他拿捏著肩膀。
鐘明禮閉著眼睛,開口說道:“前段日子的命案和郭家村的案子了了,短時間便沒有什麼大事,終於可以在家裡好好陪陪夫人了。”
陳玉賢幫他倒了一杯茶水,說道:“說的像是功勞在你一樣,這兩件事情,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寧兒,若是沒有他,你現在還有心思坐在這裡?”
鐘明禮睜開眼睛,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
在這之前,他對於家裡這位意外多出來的姑爺,雖然算不上厭惡,但也談不上喜歡。
現在是真的有點喜歡了。
趙員外被殺一案,是董刺史在後面盯著的,一旦出了差錯,自己便被人拿捏住了把柄。
郭家村的事情,還要更加嚴重一些,如果沒有及時處理,導致事態擴大,他頭頂的官帽子是肯定保不住了……
這兩件事情的圓滿解決,功勞全在家裡的那個“書呆子”姑爺。
從他的身上,鐘明禮甚至看到了一些值得自己學習的東西。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說道:“還有件小案子,等我處理了之後,就回來陪夫人。”
陳玉賢點了點頭,說道:“早點回來。”
鐘明禮走出家門,徑直走到了縣衙大牢。
片刻後。
一名灰衣青年跪在鐘明禮身前,焦聲道:“大人,小人沒有偷東西,小人是被冤枉的!”
鐘明禮問道:“你說你那天晚上輪值之後,就回家睡覺了?”
青年點頭道:“正是。”
鐘明禮又問道:“那天剛過十五,晚上的月亮一定很亮吧?”
青年點點頭,說道:“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
鐘明禮臉上露出胸有成竹之色,很少有人會注意到天上的月亮,接下來他只要斷定那天晚上沒有月亮,此人心慌之下,還不露出狐狸尾巴?
就像是唐寧那天在公堂上一樣。
“你胡說!”心念及此,他面色一轉,大聲道:“那天晚上是陰天,分明沒有月亮,從實招來,你那天晚上到底在哪裡!”
那青年看了看他,語氣篤定的說道:“大人,小人記得清楚,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小人連燈籠都沒打……”
“一派胡言!”
“大人,那天晚上真有月亮,因為月光很亮,小人回家特意沒有打燈籠……”
“你當真記得清楚?”
“一清二楚!”
“……”
鐘明禮看著他,那青年與他目光對視,表情極為誠懇。
鐘明禮站起身,有些不耐煩的揮手道:“改日再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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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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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1:41 AM
第十七章 他叫唐寧!
唐寧不知道別的地方如何,自己岳父轄下的永安縣,治安並不太好。
他才剛來這裡不到一個月,就遇到了一件人命案子,盜竊搶劫的小案更是不知幾多。
就在剛才,他們在街上閒逛的時候,這位名叫彭琛的捕快還順手制服了一個偷東西的蟊賊。
還有一件事情,唐寧一直都沒有忘記。
一個月前,應該是在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死了以後,他才有機會佔據這具身體的。
這不是奪舍,而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重生。
唐寧也有想過,會不會在另一個世界,這個不幸喪命的不知名的書生,或許像他一樣,充滿疑惑和驚奇的活在某一個地方。
當然,這些,他無處求證。
他曾經問過那些乞丐,那天清晨,是有幾名蒙面之人,將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拖到巷子裡,進行了一番毆打,他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身亡的。
唐夭夭用裹著石頭的繡球砸了他,為他砸出了一個安身之所,砸出了一個才女老婆,砸出了一個縣令岳父,他得感激唐夭夭。
換一種思路來想,要不是那些人,他的靈魂可能還不知道在哪裡飄蕩,也就沒有現在的唐寧。
他感激唐夭夭,卻不感激那些人。
或許是因為唐夭夭比他們腿長,他喜歡腿長的。
他不是一個知恩不報的人,既然承了這位不知名的書生的恩情,自然也想著為他做些事情。
況且,他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出於自身安全考慮,也要小心對待。
唐寧將這些思緒深藏心底,回頭問彭琛道:“你習過武?”
剛才他見對方制服那蟊賊的時候,動作行雲流水,簡單乾脆,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
彭琛只是點了點頭,惜字如金。
唐寧想了想,忽然問道:“你和唐夭夭誰更厲害?”
唐妖精說她武功蓋世,一統江湖,唐寧自然是不信的,但是他很好奇,這個世界的武學,到底可以高到什麼程度?
彭琛面色平靜,說道:“沒打過。”
唐寧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武功蓋世的唐女俠,想必並沒有被這個小捕快放在眼裡。
一個小捕快都能無視她,由此可見,唐夭夭也就是有點三腳貓的功夫而已……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唐寧那天醒來的巷子。
角落裡,一個老乞丐靠在牆上,幾名孩童圍在他的身邊。
老乞丐手裡拿著幾本殘破的薄冊,在幾名孩童眼前晃了晃,說道:“我看你們都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我這裡有幾本秘笈,你們稍加練習,就能打通任督二脈,成為世間少有的絕世高手,這種好東西,我十文錢賣給你們,怎麼樣?”
唐寧現在當然已經知道,這老乞丐就是一個老騙子,上次還讓他在晴兒那裡丟人了,那幾天就連鐘意都提醒了他好幾次,讓他不要胡思亂想,不要總是想著什麼神仙仙山的……
他的目光掃了一眼老乞丐,便走進了巷子。
巷子裡的乞丐見他進來,立刻來了精神。
“公子,您又來了……”
“大家快過來,過來!”
幾名乞丐從地上起來,立刻圍攏了過來。
唐寧將用荷葉包著的幾個饅頭分給他們,問道:“怎麼樣,有消息了嗎?”
幾名乞丐接過饅頭,為首的一人笑了笑,說道:“公子,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讓人打聽,一有那小乞丐的消息,我立馬就通知您!”
小乞丐還是沒有消息,唐寧已經習慣,並不著急,又問道:“那些人呢?”
那乞丐臉上露出為難之色,說道:“公子,那天他們臉上都蒙著黑布,就是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也認不出來啊……”
彭琛一直站在唐寧身後,看著他和這些乞丐頗為熟絡的樣子,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很快又恢復平靜。
唐寧從巷子裡走出來的時候,輕歎了口氣。
雖然他已經拜託衙門裡的捕快多多留意了,但這些乞丐對於靈州城更加熟悉,能起到的作用也更大,然而這些天都沒有一點兒消息,那小乞丐,想必是已經離開靈州城了。
他站在巷口,有怒駡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老東西,你又騙小孩子的錢!”
“不要臉的,老天爺怎麼沒有降下一道雷劈死你!”
“下次再敢騙我家孩子,老子打斷你的腿!”
……
幾名男子對牆角的老乞丐一陣拳打腳踢之後,拉著自家孩子,揚長而去。
老乞丐拍了拍身上的腳印,將那幾本薄冊撿起來,搖頭道:“不識貨啊,不識貨……”
他扶著牆站起來,看到巷口站了一個年輕人。
那年輕人正看著他。
他想了想,上前幾步,說道:“小兄弟,我看你骨骼驚奇,乃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我這裡有幾本武學秘笈,十文一本賣給你……”
唐寧剛才買饅頭還剩下一塊碎銀子,隨手扔給他,說道:“拿去買點吃的吧,以後別再騙小孩子了……”
老乞丐接過碎銀子,搖頭道:“哎,做買賣你情我願的,怎麼能叫騙呢……”
唐寧沒空和他在這裡掰扯,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等一下!”
老乞丐在身後叫住了他。
唐寧轉過身,老乞丐將手裡的幾本薄冊遞了過來,說道:“你的東西忘了,這可是你花錢買的。”
想不到這老乞丐還有原則,和一般的江湖騙子不一樣,唐寧隨手接過簿冊,說道:“好。”
這時,那老乞丐卻是打量了他一番,詫異道:“我怎麼看你有點面熟啊……”
唐寧心中一動,看著他問道:“你認識我?”
老乞丐思索一番,臉上忽然露出一絲驚色,難以置信道:“你,你不是死了嗎!”
唐寧一顆心猛地一跳,強自鎮定道:“你說什麼?”
“沒道理啊,沒道理……”老乞丐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疑惑的搖著頭。
唐寧想了想,看著他說道:“老人家,前些日子,晚輩受了傷,忘記了很多事情,如果您知道什麼,還請您告訴我……”
老者詫異道:“失憶了?”
唐寧點了點頭。
老者又問道:“你記得你那天早上被人打了嗎?”
唐寧搖了搖頭。
老者想了想,問道:“你記得你自己是誰嗎?”
唐寧繼續搖頭。
“那你欠我一百兩銀子的事情也忘了?”
“……”
老者思忖了片刻,忽然抓著他的胳膊,說道:“你忘了嗎,我是你的叔祖啊,你從小父母雙亡,是我把你拉扯長大的……”
……
唐寧手裡拿著幾本簿冊,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發現桌子有些晃,這幾本破書用來墊桌角應該剛剛好。
他從那老乞丐的嘴裡到底沒有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老乞丐也只是那天早上碰巧看到那些人離開巷子,所以才對活過來的他表示震驚。
他將這些思緒壓下,看著彭琛,問道:“義安縣衙,你有熟悉的人嗎?”
靈州城內,分為兩個轄區,永安縣衙和義安縣衙東西各占一邊,也就是說,靈州城內,有一半的地方,他那位岳父的手是伸不到的。
若是能動用兩方官衙的力量,再找那小乞丐,會更容易一些。
彭琛搖了搖頭,說道:“鐘大人和義安縣令早年有怨,這些年除了小有摩擦外,並無往來。”
唐寧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歎了口氣,說道:“先回去吧。”
義安縣衙。
一名衙役對站在衙門口,釵荊裙布的女子揮了揮手,不耐煩道:“說了多少次了,沒有就是沒有,你再去別處找找……”
女子身著布裙,裙角打著幾個補丁,面容憔悴至極。
她面色略有蒼白的看著那衙役,小聲道:“大人,什麼時候有他的消息,請您一定告訴我,我,我明天再來……”
那衙役看著她的樣子,心中也升起了幾分不忍,說道:“好吧好吧,他叫什麼名字,你再說一遍,有消息了我會告訴你的。”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女子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急忙道:“他叫唐寧,唐詩的唐,安寧的寧……”
作者:
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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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1:44 AM
第十八章 隔閡消除
今天出去逛了一圈,還是沒有什麼收穫。
還差點被那知恩不報的老乞丐占了便宜。
為老不尊的老騙子,活該被人打。
唐寧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老騙子給他的幾本薄冊墊了桌角。
還別說,厚度剛好合適,唐寧用力的搖了搖桌子,居然一點兒都不晃了。
鐘意從外面走進來,看了看他,說道:“我今天翻了許多詩冊,也沒有找到那首《泰山吟》……”
“應該是以前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到過的吧。”唐寧隨口說道:“可能,你的書房裡恰好沒有那本書……”
鐘意想了想,看著他問道:“會不會……,是你以前所作?”
她不是沒有想過,這首詩是謝道韞遺失的作品,畢竟有《千金方》在先,他以前或許真的看到過謝道韞遺作。
但接連兩件事情發生的可能實在是太小,相比而言,如她猜測的可能性更大。
“這怎麼可能……”唐寧揮了揮手,說道:“我可寫不出來這樣的詩,應該是以前看過……”
鐘意看著他,說道:“可我問過父親了,父親說他也沒有見過。”
唐寧想了想,解釋道:“可能……,可能那本書比較偏門。”
“也可能真的是你寫的。”鐘意有些遺憾,說道:“你仔細想想,或許能想起來呢……”
唐寧不知道他應該怎麼解釋了。
這年頭,說真話,沒人信啊……
鐘意走出院門的時候,唐夭夭低著頭,像是犯了錯誤一樣跟在她的身後。
她今天本來是來找唐寧算昨天那筆賬的。
現在卻是一點兒算帳的心情都沒有了,要算,也是他和自己算。
鐘意回頭看著她,安慰道:“他已經能夠想起來以前做的詩了,你不要著急,要循序漸進……”
唐夭夭歎了口氣,說道:“我對不起他太多太多了……”
唐寧躺在床上,知道鐘意肯定誤會了。
問題在於,這個誤會,他還是不能解釋,只能用以前的方法萌混過關。
失憶真是一個好藉口,百試不爽,感謝唐夭夭的那只繡球,是她改變了他的命運,他欠唐夭夭真的太多了。
小小的波折之後,唐寧的日子又恢復了平靜。
郭家村村民的病症,已經被孫神醫控制,沒有鬧出人命,逐漸的平息下去。
鐘明禮將那個假神仙的事情公之於眾,受到了永安縣百姓的一致讚揚,唐寧這幾天出去,聽到不少人誇他慧眼如炬……
他對此倒是無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每天出去逛逛,無聊了就重播記憶,看兩部電影解解悶,自從唐夭夭不來煩他之後,他也只能看電影解悶了。
留意了幾次之後,唐寧終於發現了一件事情。
他吃完飯之後,無論是看書還是散步,都不容易感到饑餓。
但若是選擇重播記憶,看一部兩個小時的電影,基本上看完的時候,腹中就開始饑餓難耐了。
也就是說,他翻閱記憶,是要消耗能量的,而且不少。
這就會導致一件很尷尬的事情。
這個時代,沒有什麼娛樂項目,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色暗下來的時候,也就到了休息的時候了。
可唐寧前世熬夜到十二點以後已是常態,讓他提早幾個小時入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只能通過重播記憶來解悶。
而這又很消耗能量。
所以他一到晚上就餓。
在他三更半夜偷偷摸摸溜去廚房,被鐘意抓到三次之後,每天晚上,固定時間,她就會帶些飯菜來他的房裡。
有時候是一碗甜粥,有時候是幾道小菜。
總是麻煩她,唐寧有些不好意思,於是他選擇在鐘意下廚的時候,幫她燒火。
鐘意平日裡睡的也不早,她一般都會在書房看書,很晚才離開。
當然,自從前幾天開始,她離開書房的時間就提前了半個時辰,唐寧會自覺的在廚房裡等她。
鐘意今天做的是清炒白菜。
唐寧給灶下添了一把柴,隨口說道:“白菜雖然普通,但精心製作,也能登上菜品巔峰,有道菜叫開水白菜,以大白菜心來製作,配以高湯調味,成菜後,清鮮淡雅,香味濃醇,湯味濃厚,不油不膩,清香爽口……”
這幾天,他們一個人燒火,一個人燒菜,間隙閒聊幾句,他和鐘意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開始的那種隔閡,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從一開始的拘束,到現在,他們之間的話題已經趨於隨意,前一秒還在評判詩詞,下一秒就能談到廚藝,當然,唐寧自己只能紙上談兵,倒是鐘意似乎對他所說的那些後世菜品很感興趣,已經嘗試了好幾道,讓唐寧每天晚上都能大飽口福。
唐寧每天都會“偶然的”想起一些事情,和她分享,他看的出來鐘意很高興,也看的出來唐夭夭更高興。
鐘意思忖了片刻,接著他的話說道:“若是如此,這開水白菜看似清湯寡水,樸實無華,卻盡顯制湯功夫,清鮮柔美,勝過萬般菜肴。”
唐寧點頭道:“這是自然。”
開水白菜雖然口味清淡,但卻是川菜中的一道高級料理,高級到在國宴上也屬於精品菜肴,遠不像它的名字聽起來那麼簡樸。
鐘意看了看他,忽然說道:“你以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除了醫道,連廚藝都這麼精通?”
唐寧笑了笑,說道:“我也只能嘴上說說,比起你還差得遠呢。”
鐘意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情可不能告訴夭夭,不然她又該自責了。”
鐘意答應明天早早的準備,嘗試著做一道開水白菜,唐寧有些期待。
晚上吃飯的時候,鐘意有時候也會陪他一起。
當然,她只是稍微動動筷子,大部分的飯菜,都進了他的肚子。
總是吃夜宵不好,不過唐寧不一樣,他消耗多,完全不擔心會發胖,反倒是要多多補充營養。
吃飯的時候,他們也會隨便聊些什麼。
唐寧剛才和她聊了開水白菜的四種做法,喝完一碗粥之後,又說到了豪放派和婉約派各自的代表詩人……
“蘇軾,辛棄疾等人……,詞作視野較為廣闊,氣象恢弘雄放,喜用詩文的手法、句法寫詞,語詞宏博,用事較多,不拘守音律……,是為豪放。”
“柳永、晏殊、秦觀、周邦彥、李清照等,詞作結構深細慎密,重視音律諧婉,語言圓潤,清新綺麗,具有一種柔婉之美……,視為婉約。”
唐寧見鐘意臉上露出驚詫和疑惑之色,並不意外。
雖說豪放派和婉約派是宋詞的兩大流派,但“豪放”和“婉約”的提法,在宋代只是有模糊的概念,一直到明代才首次出現,鐘意沒有聽過也數正常。
鐘意想了許久,才點頭說道:“婉約者欲其辭情醞藉,豪放者欲其氣象恢弘,縱觀詞壇,似乎真是這樣,你剛才的這一番言論,若是流傳出去,怕是會引起一番波瀾。”
唐寧看了看她,說道:“我也只是隨便說說,不必當真。”
鐘意笑了笑,說道:“我知你素來低調,放心,這些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會告訴第三個人的。”
唐寧自然知道鐘意不會到處亂說,也正是因此,他和她聊天,才不用顧忌什麼。
和她接觸日久,才發現兩人之間共同語言頗多,每天晚上和她閒聊一會兒,是他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畢竟,除了鐘意唐夭夭,以及只想聽故事的晴兒,他也沒有能夠說話的人了。
鐘意站起身,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房。”
唐寧點了點頭,同樣站起來,說道:“我送你。”
兩人這幾晚都是這樣,鐘意也沒有拒絕,唐寧送她到房門口,鐘意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問道:“你剛才說,婉約派以李清照等人為代表,李清照是誰,也是宋朝詞人嗎,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唐寧怔了怔,看著她,詫異道:“李清照,我剛才有說過嗎?”
“有。”鐘意看著他,無比確定的說道。
“是你聽錯了吧……”唐寧看著她說道。
“真有。”鐘意確信道。
“真有。”唐寧點了點頭,說道:“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嗎?”
裝傻充愣不是長久之計,他這次決定換個套路,他就不信鐘意翻書翻不到,還能百度或者google一下?
“沒有……”鐘意搖了搖頭。
“沒有就算了。”唐寧笑了笑,說道:“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鐘意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裡,不知過了多久,才關上房門,洗漱一番之後,熄燈上床。
她躺在床上,想著那“李清照”是否有其人,明天要再查一查。
隨後便閉上眼睛,心中隱隱的有些期待,期待著明天晚上……
院落另一邊,一處房間的窗戶悄然關上。
陳玉賢走到伏案看書的鐘明禮身旁,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夭夭這一次,或許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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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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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1:47 AM
第十九章 鐘意之邀
裝傻充楞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唐寧要學會管住自己的嘴。
縱使他平日裡已經很在意了,但是聊至興處,有些話脫口而出,沒有來得急經過腦子,就會造成像昨天晚上那樣的尷尬局面。
他今天一早上都沒有看到鐘意,他敢保證,她一定是在書房,以“李清照”為關鍵字,手動檢索每一本書。
估計她現在翻的手都酸了,唐寧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幸虧百度的業務沒有拓展到異世界,而在這裡,漫漫的歷史長河之中,李清照查無此人,要不然,他的身份可就暴露了。
鐘意找不到,只能當做是他記錯了。
說到李清照,唐寧就有些鬱悶。
他又開始羨慕那個叫做李易的傢伙。
人家穿越的是什麼世界,沒有李白杜甫,沒有蘇軾秦觀,什麼《鵲橋仙》《水調歌頭》隨便抄,靠著抄詩扒詞,硬生生的抄到了天下第一才子,天下才氣九鬥,他一個人占了八鬥……
他呢?
從鐘意書房隨便找幾本書翻翻就知道,蘇軾和秦觀,在他們那個年代如日中天,晏殊晏幾道父子,也扛起了婉約詞派的半邊天,再往前一點,大唐詩壇,李白杜甫,早已有詩仙詩聖之稱,天下文宗的名頭,也冠在了王維的頭上……
人家抄李白,抄杜甫,抄蘇軾抄秦觀,就是天下第一才子,他要抄了,妥妥的抄襲狗沒跑……
唐寧對於宋代以後的詩詞,並沒有多少深入的研究,經典名篇自然記得一些,但數量上就要少的多了,用處也不大。
倒也不是不能抄詩,畢竟李清照和朱淑真歷史上都沒有,一個是千古第一才女,一個和千古第一才女並列,也都是詩詞大戶,她們的詩詞扔出來,照樣可以砸死一大群人。
奈何唐寧男子漢大丈夫,若是一出手就是春情閨怨,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啊……
這些暫且不說。
穿越就送老婆的事情,榮小榮倒是沒有騙他,只是人家剛剛穿越,就有武功高強的嬌俏姐妹花,附帶一個丫鬟萌萌噠……
他呢?
鐘意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這樣的媳婦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唐夭夭的三腳貓功夫就不提了,也沒有高冷冰山女神范,整個就一女神經,還是經常犯二的那種,除了腿長一點,胸……,不提也罷。
至於小丫鬟,小丫鬟……,唐寧就只能呵呵了,總有一天,他要向她證明那件事情。
想想別人,再想想自己,同樣是穿越者,差距也太大了……
唐寧長歎口氣,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怎麼了,歎什麼氣?”
唐夭夭今天穿了裙子,將她的長腿很好的遮掩了起來。
唐寧看著走進院子,向這邊走過來的唐夭夭,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
唐夭夭坐在他的對面,安慰道:“想不出來就慢慢想,最近不是已經想起來很多事情了嗎,不要著急,越著急越想不起來……”
唐寧知道她誤會了,她以為他煩惱記不起來的往事,可他的確不是在煩惱記憶的事情。
“唐姑娘。”唐寧看著她,認真的說道:“我對天發誓,這件事情,真的不怪你,你無需自責的。”
碰瓷不提倡,恩將仇報更不是唐寧的風格,奈何他和唐夭夭說了無數次,她從來沒有聽進去過,反倒是自己越不計較,她對自己的態度就越來越好……,這世上有些事情還真沒道理。
“我也很認真的告訴你。”唐夭夭看著他,說道:“你的失憶是因為我,我唐夭夭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我會對你負責到底。”
唐寧想了想,忽然說道:“我還有一個辦法。”
唐夭夭臉上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什麼辦法?”
“要不這樣吧……”唐寧思忖片刻,說道:“我用那個繡球也砸你一下,這樣我們就扯平了,你不欠我,也不用再對我負責,如何?”
“你想得美!”
唐夭夭給了他一個白眼之後,瀟灑的轉身離去,臉上的自責和愧疚之色明顯淡了一些。
明明是她砸了自己,到頭來卻需要自己哄她。
唐寧坐在院子裡,繼續歎氣。
在這之前,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有一個美女死皮賴臉的想要對自己負責,趕都趕不走……
……
時間進入七月,從季節上來說,幾天前就已經屬於秋天。
唐寧卻只覺得,這些天,天氣越發的炎熱了。
晴兒和鐘府的丫鬟不這麼覺得,這幾天都是活蹦亂跳的,明顯比前些日子精神了不少。
這是因為七夕快到了,這個時代,屬於女子的節日不多,七夕算是最重要的一個。
類似於曬衣服曬書,做巧果,拜織女等,都是七夕的保留節目。
晴兒想要在七夕的夜晚躺在葡萄架下聽牛郎織女說悄悄話的夢想落空了。
當然不是因為鐘府沒有葡萄架。
也不是因為牛郎織女一年不見,唯一的晚上當然不會浪費時間在說悄悄話上。
是因為七夕那天下雨了。
雖然只是小雨,鐘明禮曬在外面的幾本書都沒有來得急收,還是被打濕了一些,吃飯的時候,他的臉上還有濃濃的心疼之色。
陳玉賢看了看外面,說道:“這雨下的突然,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
“前幾天天氣太熱,再這麼熱下去,怕是會出事。”鐘明禮收起臉上的心疼之色,說道:“下場雨消消暑氣也不錯。”
陳玉賢給唐寧和鐘意碗裡分別夾了口菜,看著鐘意說道:“既然下雨了,晚上就不要出去了。”
鐘意本來是有一場詩會應酬的,看了看外面的雨幕,微微點頭,說道:“一會兒就讓人去推了。”
下雨天唐寧最喜歡做的事情是睡覺,他吃完飯在房間裡面走了一會消食,又看了半個時辰的書,然後就準備上床。
這種天氣,關上房門,只在窗戶處留一條小縫,將自己裹在被子裡,整個世界只剩雨聲嘩啦,是人生中的一大享受。
可惜雨不夠大,美中不足。
他剛剛將自己捲進被子,便有敲門聲響起來。
無奈之下,他只能起床,穿好鞋子,走過去打開房門,鐘意將一把紙傘收起來,走進房間,才發現他只穿了一件內襯。
鐘意將紙傘撐在牆上,看著他,詫異道:“這麼早?”
唐寧點點頭,說道:“左右無事,索性早點睡了。”
其實他已經找好了一部電影,打算看完了就去找鐘意,和她討論討論廚房裡的那幾塊排骨到底是糖醋還是紅燒的問題……
鐘意看著他,問道:“睡得著嗎?”
唐寧搖了搖頭。
鐘意笑了笑,說道:“我也沒什麼事情,要不我們下下棋吧。”
唐寧這才發現她懷裡還抱著兩個小盒子,他繼續搖頭,說道:“不會下。”
象棋他或許還能玩一玩,圍棋從來都沒有接觸過。
鐘意只是愣了一瞬,隨後便笑著說道:“沒關係,我教你。”
在她看來,唐寧以前定然是懂圍棋的,只是一時的失憶,從以往的經驗來看,讓他接觸他以前就熟悉的東西,對於找回記憶很有幫助。
唐寧去她書房取了棋盤過來,鐘意從最基礎的講起,她講的很認真,下雨沒什麼事情可做,唐寧也聽的很認真,權當是打發時間。
某一刻,鐘意收起棋子,說道:“今天就先教你這兩個定式,我們慢慢來,幾天就能上手了。”
唐寧點了點頭,閑著也是閑著,學會了下圍棋,以後又多了一種打發時間的方法。
鐘意將棋子收起來,忽然看著他問道:“後天晚上,你有沒有時間?”
“啊?”唐寧抬起頭,驚訝的看著她。
鐘意臉色微紅,說道:“後天晚上,我想,我想……”
唐寧臉色也有些紅。
雖說這些日子,他和鐘意的關係,已經大有轉變,但是後天晚上就……,未免有些太急太草率了吧?
“太,太快了吧……”
“我想讓你陪我去一個地方。”
“啊?”
唐寧怔了怔,“去一個地方啊……”
鐘意點了點頭,說道:“後天晚上要參加一個宴會,我想你陪我一起。”
“就這些嗎?”
“還有什麼?”
唐寧晚上除了和鐘意做……菜,就沒有別的事情了。
既然鐘意有事,他除了睡覺,也無事可做。
鐘意每天晚上辛苦為他做飯,這點兒小要求當然不能拒絕,他點了點頭,說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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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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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1:50 AM
第二十章 狂蜂浪蝶
在古代,七夕本來是一個很熱鬧的節日,唐寧穿越過來的第一年,並沒有機會見識到這種熱鬧。
這場雨從七夕就開始下,持續了一天一夜,除了澆滅了晴兒想聽牛郎織女說悄悄話的心思,也暫時的澆熄了多日以來的暑氣。
岳父大人對此自然高興,氣溫降下來了,意味著不會有人熱死,永安縣每年都會有人因此死亡,防暑工作做得不好,他這個縣令也要負些責任。
今年更是不比往年,前些日子,因為逼婚之事,他和靈州刺史的關係已經降至冰點,靈州刺史這麼久了都沒有出手為難他,這不符合常理。
唐寧從唐夭夭那裡打聽到了靈州刺史的為人,據說是錙銖必較、睚眥必報,小人中的小人……
他估計,對方這麼長時間沒動靜,應該是在等技能冷卻,到時候好憋一個大招。
一個是一州刺史,一個是一縣之令,情況還真有點不容樂觀,唐寧心裡其實暗自提著警惕,但奈何局面太過被動,而他勢單力薄,也實在是起不了什麼大作用。
他能做的,就是幫作為縣令的岳父大人盯著點兒,別讓他出什麼岔子,被人拿到把柄。
唐寧在房間裡面整理衣服,晴兒的腦袋從外面探進來,問道:“姑爺,好了嗎?”
唐寧整理了一下衣領,說道:“就快好了。”
今天晚上要和鐘意出去參加一個宴會,是他前幾天就答應好的。
晴兒從門外跑進來,詫異道:“姑爺,你怎麼還穿這件衣服?”
中午的時候,鐘意給他重新拿了一件衣服,唐寧搗鼓了半天,那衣服的扣子直的斜的,他不知道怎麼穿,乾脆放棄。
唐寧拿起床頭的衣服,問道:“這怎麼穿啊?”
“哎呀,姑爺笨死了!”晴兒小跑過來,拿起那件衣服,說道:“晴兒幫你,要快點,不然小姐要等急了!”
唐寧只好伸出雙手,任她擺弄。
晴兒一邊幫他脫掉身上的衣服,一邊問道:“姑爺,上次說的那個公主,被野獸搶走了,她後來怎麼樣了?”
她說的是唐寧上次給她講的改編版《美女與野獸》。
唐寧隨口說道:“後來,後來野獸變成了別國皇子,和公主成了親,過上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晴兒一邊幫她系扣子,一邊問道:“什麼是沒羞沒臊的生活啊?”
“成親之後的生活就沒羞沒臊了。”
“那姑爺和小姐也是嗎?”
“不是。”
“哦……”晴兒點了點頭,又道:“姑爺,再講一個故事吧……”
唐寧想了想,說道:“從前,有一位縣令千金,她有一個傻丫鬟,還有一位姑爺……”
“然後呢?”
“這個傻丫鬟很傻很糊塗,總是因為不聽話被打屁股。”
“再然後呢?”
“那位姑爺早睡早起,早上沒有硬不起來。”
……
給晴兒的故事講完了,他的衣服也穿好了。
唐寧站在鏡子前看了看,人模狗樣的,倒也像那麼回事。
憑心而論,他現在的樣子,比前世要略微帥那麼一點點,就是看起來有些瘦弱單薄,以後不能吃了睡睡了吃,要有意識的加強鍛煉,下次遇到危險,能底氣十足的讓唐夭夭站在後面。
唐寧走出院子,看著站在鐘意身旁的唐夭夭,詫異道:“你也去?”
唐夭夭看著他,不服氣的說道:“憑什麼你能去,我就不能去?”
能,當然能。
唐寧求之不得。
他可是知道,參加這次宴會的都是些什麼人。
他聽鐘意說過,舉辦這次宴會的,是在靈州城極有地位的一個家族。
有地位到什麼程度……
這個靈州方家,四代之內,出過一位太傅,一位宰相,兩位三品大員,雖然現在的方家早已不復往日的輝煌,但在朝中,還是很有人脈,不僅如此,皇宮中一位寵妃,便是方家嫡女。
方家在靈州,是連靈州刺史也惹不起的存在。
方家老夫人喜歡熱鬧,這次方家老夫人壽宴,邀請的不僅僅是靈州城內的名媛貴女,什麼才子俊傑也邀請了一大堆,這其中,可不乏鐘意的追求者。
雖然鐘意沒有明說,但唐寧也能猜到,自己這次去,多少有點兒幫她抵擋那些狂蜂浪蝶的意思。
雙拳難敵四手,誰知道鐘意的追求者有多少,有唐女俠在,唐寧心裡就踏實多了。
什麼狂蜂浪蝶,能擋得住唐女俠一腳?
馬車裡,唐夭夭一臉鬱悶:“我爹也真是的,非要我去參加這什麼破宴會,那些女人,什麼宴會都要做幾首酸詩,作詩有什麼意思,有本事打一架?”
唐寧聽得出來,唐夭夭是有故事的。
想到她被人圍著逼著作詩的場景,唐寧就有些想笑。
唐夭夭瞥了他一眼,怒道:“笑什麼笑!”
“沒什麼……”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有本事打一架,有什麼事情是打一架解決不了的,做那些破詩有什麼用……”
唐夭夭羞惱的眼神變成了欣賞,問道:“你也這麼認為?”
唐寧鄭重點點頭。
“口是心非!”唐夭夭瞪了他一眼,說道:“你不喜歡作詩,還能作的那麼好,小意說她都比不上你……,表面一套,背後一套,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這就是女人了。
唐夭夭心情顯然不好,唐寧乾脆閉上眼睛休息,不用再遭受無妄之災。
他這幾天在想另一件事情。
雖說鐘明禮動用了縣衙的力量,也沒有查出來他的身份,但這麼一個大活人,總不可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他在這裡,還有沒有什麼朋友,親人……,這些都是唐寧不知道的。
雖然這和他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承了人家這麼大一個人情,不為他做點什麼,唐寧總覺得良心難安。
馬車緩緩停下,唐寧睜開眼睛,唐夭夭已經跳下了馬車,扶著鐘意下去。
這會兒其實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去,唐寧跳下馬車,看到的是一座比鐘府氣派的多的多府邸。
據說這還不是方家祖宅,只不過是方家在靈州城的一處園子而已。
大門口處,有人影陸陸續續的走進去。
鐘意和唐夭夭走上前去,遞上帖子。
那下人查驗請帖之後,臉上露出笑容,伸手道:“鐘姑娘,唐姑娘,唐公子,請進……”
“這年頭,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能稱為公子了嗎?”
一道冷哼的聲音從旁傳來,這聲音帶著三分調笑,七分不屑。
鐘意眉頭微微一皺,唐夭夭臉上露出怒色。
唐寧回頭望去,見到幾位年輕公子正向這邊走來。
為首的一人,目光在鐘意和唐夭夭身上掃視一眼之後,便停留在他身上。
是沖著自己來的。
唐寧看著他,歎了口氣,說道:“公子何出此言?”
鐘意先是一怔,然後便掩著嘴,險些沒忍住笑出來。
唐夭夭比她楞的時間更久,反應過來之後,就捂著肚子,不顧儀態的大笑起來。
她彎著腰,一隻手捂著肚子,一隻手使勁的拍打著唐寧的肩膀,唐寧臉上的肌肉抽了抽,一個女子,大庭廣眾之下,她就不能注意點形象嗎……
更重要的是,她手勁很大,拍起來真的很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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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1:53 AM
第二十一章 心生敬意
“你!”
那年輕公子伸手指著唐寧,臉色漲的通紅。
他剛才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能稱為公子”,此人轉身一句“公子何出此言”,便讓他自己罵了自己……
周圍已經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就連他身後的幾名同伴,也有人臉上忍不住抽動。
年輕公子最終沒有再說出什麼,陰著臉走了進去。
鐘意臉色有些發紅,不是因為唐寧,而是因為毫不在意形象的唐夭夭,吸引了場內大部分的視線,急忙拉著她走了進去。
“噗……,公子何出此言……”三人進去之後,大門口處,一名女子掩嘴笑了笑,說道:“那是誰啊,真是太壞了,用白意舟自己的話來攻擊他,姓白的剛才臉都白了……”
他身旁的男子想了想,詫異道:“他身邊的好像是鐘意鐘姑娘……”
“鐘意?”那女子一愣,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難道他就是接了鐘意繡球的,她的那位相公,傳言他不是書呆子嗎?”
那男子搖了搖頭,說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書呆子哪有這樣的急智,看來,傳言有誤啊……”
男子身側另一名女子開口道:“我倒是聽說他機敏過人,巧破奇案……,我們說的,是同一人嗎?”
男子再次搖頭,說道:“時間不早,不說他們了,還是快快進去吧。”
……
走進了園子,唐夭夭還在笑。
唐寧看了她一眼,問道:“有那麼好笑嗎?”
“當然好笑!”唐夭夭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公子何出此言……,哈哈,你沒看到那個白意舟剛才的臉色,白意舟白意舟,臉色白成一鍋粥啊……”
唐寧有點可憐唐夭夭,看來這姑娘沒有聽過笑話。
如果把他和唐夭夭關在房間裡一晚上,講一夜笑話,他能讓她笑的第二天起不來床。
沒招誰沒惹誰,平白無故被人罵,任誰心裡也會不舒服,唐寧看著她,問道:“白意舟,他是什麼人?”
“以前是小意的傾慕者。”唐夭夭捂著肚子,好不容易忍住笑,說道:“現在跟著刺史公子。”
“夭夭……”鐘意扯了扯她的衣袖。
唐寧明白了,剛才那傢伙,是他曾經的情敵,現在情敵的狗腿子。
不對,什麼情敵,不僅這白意舟不算,那姓董的也不算。
鐘意叫過白意舟相公嗎,叫過姓董的相公嗎?
鐘意教過白意舟下棋嗎,教過姓董的下棋嗎?
鐘意晚上為白意舟下過廚嗎,為姓董的下過廚嗎?
什麼叫情敵,因情而起,勢均力敵。
白意舟啊,刺史公子啊,根本算不上他的情敵,都是渣渣。
不過,好像他和鐘意,也只是表面夫妻,沒有什麼情的……
所以這完全是無妄之災,唐寧心裡更加鬱悶。
唐夭夭看著他,提醒道:“你娶了小意,這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對你不滿,你一會兒最好小心一點兒……”
“不滿又怎麼樣?”唐寧一臉不以為然:“他們還能動手不成?”
唐夭夭想了想,點頭道:“可能真會。”
呵,動手就動手,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不合就是幹,誰怕誰啊……
片刻之後,唐夭夭回頭看著唐寧,問道:“你跟著我們幹什麼?”
唐寧疑惑道:“不跟著你們我去哪?”
不跟著她們,要是真有人動手,唐夭夭的腿再長也夠不到。
唐夭夭笑著指了指另一邊,說道:“女眷和你們是分開的,你應該去那一邊,我們先去後堂,一會兒老夫人出來了,我們再來找你。”
唐寧看了看她指著的方向,那名叫做白意舟的男子對他怒目而視,有不少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不合就是幹,誰怕誰……
唐寧看了鐘意和唐夭夭一眼,轉身向對面走去。
“夭夭……”鐘意臉上浮現出擔憂之色,唐夭夭挽著她的手,說道:“放心吧,他壞主意多著呢,不用為他擔心,誰要是招惹了他,就自求多福吧,而且這裡是方家,他們不敢太過分的……”
唐寧享受了一場目光浴,走到最裡面角落裡的一張桌子旁,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水。
這裡十分偏僻,整張桌子就只有他一人,周圍的桌旁,人群都是三三兩兩的,隨意閒聊著。
這倒是正好,桌上擺著的瓜果糕點,全歸他一個人了。
距離他稍遠一些的地方,有刻意壓低了的竊竊私語的聲音。
“他便是鐘家那位姑爺?”
“看起來很是面生,以前好像沒見過。”
“據說是個書呆子,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和傳言倒是差不多。”
……
某處桌旁,白意舟冷哼一聲,說道:“不過就是一個走了運的書呆子而已,鐘意何等才華,心高氣傲,豈會看上一個呆子?”
他旁邊有人笑了笑,說道:“你又怎麼知道,鐘姑娘選夫婿看中的是才華,董刺史強行逼婚鐘姑娘的時候,怎麼沒看到白兄像那個書呆子一樣,拼了自己的命不要,死也要維護鐘姑娘?”
另一人輕笑一聲,插嘴道:“哦,那天我可是親眼看到了,白兄也在現場,只不過是站在刺史公子身後,為他吶喊助威……”
“為了意中人,甘願捨棄性命,我若是鐘姑娘,怕是也會選那個書呆子的……”
周圍不乏青衫仕子,隨意的說了幾句,望著白意舟的目光,也帶有淡淡的不屑和鄙夷。
白意舟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陰沉著臉,甩袖離去。
有不少人的視線望向角落,目光中略有讚揚和欽佩。
鐘姑娘當日被逼無奈,只能選擇拋繡球招親的時候,他們大多在場。
然而,他們雖然也看不慣董刺史的作為,卻沒有一人敢站出來幫她。
那個書呆子拼死護住繡球的那一幕,到現在,也還深深的鐫刻在他們的腦海中。
那一天,落在他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拳腳,他連頭都被打破了,有傳言說,他甚至被打的失去了記憶,然而,直到他昏迷的前一刻,還是沒有放開懷裡的繡球。
據鐘家內部消息,他醒來的第一時刻,連自己的傷勢也不管,問的居然是繡球在哪裡……
甚至於,他連鐘姑娘都忘了,也沒有忘記懷裡的繡球……
對一個女子來說,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他如此的維護她,愛護她,不惜性命……,和這些相比,有沒有才華,又有什麼關係呢?
鐘家姑爺的故事,在靈州城,不知令多少人為之動容,也不知令多少閨閣女子,感動的淚濕枕巾。
他是一個書呆子,但也是一個讓人尊敬的書呆子。
唐寧抿了一口茶水,居然看到周圍有人對他舉起酒杯,隔桌相敬,臉上的表情很是和善。
他也只能舉起酒杯,遙遙的示意一下。
他有些疑惑,不是說會有狂蜂浪蝶來找他的麻煩嗎,看起來好像不是這樣……
不愧是才女,鐘意的追求者,素質都很高啊……
他的心情好了一些,食欲也好了一些,方家不愧是大家族,擺上來待客的糕點很好吃,唐寧伸出手,搶在一隻肉乎乎的手之前,將最後一塊糕點拿起來。
唐寧將那塊糕點扔進嘴裡。
一個胖乎乎的小姑娘對他怒目而視。
作者:
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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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1:56 AM
第二十二章 背後黑手
小姑娘看著唐寧,臉上的表情既生氣又委屈,大聲道:“你……,那是我的!”
她說的是那一塊糕點。
小姑娘大概十歲左右的樣子,眼睛很大,臉很圓,身體很……,壯實。
唐寧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會跑到這裡。
但是有一點他很確定,這小姑娘的家裡,不是很有錢,就是很有權------要麼就是既有錢又有權。
普通人家的孩子,吃不到這麼胖,
不過,她的胖並不是肥胖,再加上她長得也不難看,看起來反倒有些蠢萌蠢萌的。
她有些氣惱的抓起另一種糕點,用不滿的目光看著唐寧。
小姑娘一邊吃東西,一邊嘟囔道:“連小孩子的東西都搶,不害羞!”
她說錯了兩件事。
第一,這東西擺在桌上,誰都可以取用,不是她的。
第二,她渾身上下,哪裡小了?
唐寧自己現在,也不過是十七八歲而已,沒成年的概率極高,比她大不了幾歲,論噸位,可能還不如她……
不過,大幾歲也是大,他不和小孩子計較,指了指桌上剩下的東西,說道:“就剩這些了,你隨便吃吧……”
“那些都沒有剛才那塊好吃……”小姑娘嘟囔了一聲,還是坐下來,開始一塊一塊的吃起瓜果糕點。
唐寧也重新拿起一塊糕點,指了指身旁幾桌,說道:“那邊還有,你為什麼不去那邊?”
小姑娘嘴裡吃著東西,含糊道:“他們人多。”
看不出來這小姑娘還知道害羞,唐寧在這裡沒有其他認識的人,一個人坐在這裡有些無聊,這小姑娘雖然能吃了點兒,胖了點兒,但起碼能和他說幾句話解解悶。
她的手和嘴就沒有停過,風捲殘雲一般將唐寧剩下的東西一掃而空,唐寧忍不住提醒道:“你少吃一點,吃多了容易胖……”
“胖怎麼了?”小姑娘抬起頭,抹了一把嘴角,說道:“吃你們家大米了嗎?”
小姑娘非常有攻擊性,唐寧岔開話題道:“你以前沒吃過這些嗎?”
“哼,什麼菜我沒吃過?”唐寧看的出來,小姑娘對剛才的那一塊糕點還有很深的怨念。
“你什麼菜都吃過?”
“那是當然,你能說出來有什麼菜我沒有吃過的……”小姑娘拿起最後一塊糕點,正要遞過去,想了想,又掰開一半,將小的那塊遞給唐寧,說道:“我就把這個讓給你吃。”
唐寧喝了杯茶,潤潤嗓子,開口道:“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
小姑娘正要將那半塊糕點往嘴裡送,瞪大眼睛看著唐寧,手上的動作也停住。
“什錦套腸兒、麻酥油卷兒、鹵煮寒鴉兒,溜鮮蘑、溜魚脯、溜魚肚、溜魚骨、溜魚片兒……”
小姑娘手上的半塊糕點掉在了桌子上。
“紅丸子、白丸子、溜丸子、炸丸子、南煎丸子、苜蓿丸子、三鮮丸子、四喜丸子……,紅肉鍋子、白肉鍋子、什錦鍋子、一品鍋子、菊花鍋子、還有雜燴鍋子!”唐寧微微喘了口氣,看著她問道:“這些菜你都吃過?”
小姑娘將掉在桌上的半塊糕點撿起來,重新塞進嘴裡。
她好不容易將那半塊糕點咽下去,看著唐寧,連聲音都小了一點兒,問道:“這些,你都吃過?”
唐寧伸手往下壓壓,示意她等一下。
畢竟他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報菜名對他來說太難了,中間停頓了好幾次,還是有些喘不過氣。
他胸口起伏了好一會兒,又喝了杯茶潤潤嗓子,這才道:“當然。”
雖然現在沒吃過,但是鐘意遲早會做給他。
來日方長。
小姑娘看著他,一臉期待的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麼做?”
“不能。”唐寧看著她,說道:“誰讓你剛才罵我的。”
“我沒有……”小姑娘有些著急。
“你說我不害羞。”唐寧提醒道。
小姑娘雙手絞在一起,解釋道:“那,那不是罵人的話,我娘,我娘也總那麼說我……”
唐寧只是無聊逗弄一下她,他對這個蠢萌蠢萌的小姑娘並沒有什麼惡感,想了想,問道:“你想先學哪一個?”
“四喜丸子!”
“好吧……”唐寧點了點頭,說道:“四喜丸子,主要是用豬肉餡和雞蛋做的,對了,你喜歡吃豬肉嗎……”
“喜歡!”小姑娘猛地點頭。
唐寧想了想,看著她問道:“你有不喜歡吃的東西嗎?”
“藥!”小姑娘皺了皺眉,說道:“有一次我偷喝了奶奶的藥,苦死我了……”
“還有呢?”
“沒有了……”
唐寧終於知道,這小姑娘為什麼這麼胖了……
角落裡,唐寧隨口而談,小姑娘大眼睛裡面閃著光,不時的抹一抹嘴角,堂內,已經有不少人等的不耐煩。
“怎麼還不出來?”
“聽說方大人也回來了?”
“方大人是有名的孝子,老夫人大壽,他豈能不回來?”
“據說明年開春的省試,陛下已經下令,命方大人為主考,若是能得方大人提攜……”
……
一名老者從後堂走進來,堂內議論的聲音戛然而止。
老者看了看眾人,說道:“老夫人和我家大人正在招待一名貴客,諸位請先移步院中,稍候會有一場盛大的焰火,請諸位公子觀賞……”
唐寧看了看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擦口水的小姑娘,問道:“有焰火,看不看?”
小姑娘揮了揮胖乎乎的小手,說道:“焰火有什麼好看的,你剛才說的什錦鍋子是什麼……”
唐寧目光看向她,小姑娘臉上露出苦色,說道:“好吧,那等一會兒看完了,你再告訴我什錦鍋子是什麼……”
古代的焰火不是普通人家能放的,唐寧來這裡也有一個月了,還從來沒有見識過。
那小姑娘和他走出去,還不忘從隔壁桌順了兩塊糕點,一塊遞給了唐寧。
這讓唐寧不由的想起了那個小乞丐,不同的是,他當初將僅有的那一個包子,全給了他。
不過,通過剛才的一番交流,唐寧覺得這小姑娘能將吃的東西分給自己一半,可能經過了一番更加激烈的內心掙扎。
唐寧和那小姑娘站在院子裡等著看煙火,前面的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通道,有兩道身影從前方走過來。
被人群擁簇著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身旁,是一名髮鬚皆白的老者。
中年男子龍行虎步,氣度不凡,對那老者卻似乎存有一次敬意。
看到那老者的時候,唐寧向後方退了退。
他有些怕這位孫神醫,他每次見到自己,都要說個沒完,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寶,實在是讓人受不了。
人群簇擁過來,唐寧低著頭,孫神醫和那中年男子從他的身前走過。
他的背後忽然傳來一陣巨力。
唐寧的身體由於慣性撲向前。
他直接撞在了孫神醫身上,孫神醫被他撞的一個趔趄,後退幾步,摔倒在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孫神醫和那中年男子的身上,唐寧身後,一名年輕男子不露痕跡的向一側移動了幾個身位。
中年男子急忙上前幾步,扶著孫神醫起來,關切道:“孫老,您沒事吧?”
在他身後,另一名消瘦的青年回過神來,面露慍色,指著唐寧,對左右揮了揮手,說道:“把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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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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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1:59 AM
第二十三章 神醫師兄?
“此人是誰,竟然如此魯莽?”
“方公子這麼生氣,看來這老人家應該就是方府的貴客了……”
“他莫不是想藉此機會,在方大人眼中留個印象?”
“呵,他怕不是打錯了算盤,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咦,這不就是鐘姑娘的那個相公嗎……”
……
唐寧身體不由自主沖出去的時候,場間有片刻的寧靜,隨後便爆發出一陣騷亂,眾人開始議論紛紛。
那老者明顯身份不凡,不然方大人不會親自相送,很有可能便是剛才管家說的那名“貴客”。
連方老夫人都要親自招待的貴客,那得貴到什麼程度?
看方公子的反應,應該是很貴很貴。
在那青年開口之後,兩名男子從他的身後走出,走向唐寧。
一道身影從人群中跑出來,看著那青年,焦急道:“大哥,他不是壞人,不要趕他走!”
“小月,你在這裡幹什麼?”那青年看了看她一眼,皺眉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嘴,這裡不是你能說話的地方。”
“大哥,他真的不是壞人!”小姑娘看著他,臉色焦急,說道:“他剛才還教我做四喜丸子呢……”
青年不再看她,對左右揮了揮手,說道:“轟出去吧,不要擾了孫老的興致……”
唐寧整理整理了衣領,又摸了摸那小姑娘的腦袋,這才抬頭看著孫神醫,無奈道:“孫老,您別再用那種眼神看我了,真滲的慌……”
孫神醫滿臉都是喜色,拒絕了中年男子的攙扶,上前兩步,笑問道:“唐小兄弟,你怎麼也在這裡?”
中年男子臉上浮現出疑色,那青年怔了怔,反應過來之後,面色微變,立刻伸出手,阻止了那兩名隨從。
唐寧看著他,解釋道:“今夜是陪娘子過來的……”
中年男子看了看唐寧,又看向孫神醫,問道:“孫老,您認識這位小兄弟?”
“何止認識。”孫神醫笑了笑,說道:“這位小兄弟,和我們孫家有著極深的淵源,算得上是半個師門中人。”
中年男子愣了愣,隨後便笑道:“不知這位小兄弟,是孫老高徒,還是徒孫?”
孫神醫連連擺手,說道:“孫氏能不能重現祖輩輝煌,皆繫於唐小兄弟一身,老夫托大,才敢稱唐小兄弟一聲師弟……”
唐寧心中鬱悶,沒來由就成為了別人的師弟,多了一個師門,這老頭,也不問問自己的意見……
中年男子聞言,卻是心中微震,看向唐寧的目光,立刻變得鄭重起來。
孫老神醫雲遊四海,閑雲野鶴,不涉朝事,一心想要振興醫道。
但這不是說,孫氏就真的只有他孤身一人。
宮中數位醫術精湛的太醫,都是他的弟子,朝堂之上,因病欠他人情的達官顯貴,數不勝數……
他們方家,便是因為早年欠過孫神醫的人情,才一直將他待為座上賓。
那一次,孫神醫親自出手,將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的父親拉了回來,使得方家多延續了十幾年的輝煌,直到今日也未曾衰落。
孫神醫剛才的那一番話,讓他再也無法小視這一位年輕人。
“剛才真不好意思。”唐寧看了看孫神醫,問道:“孫老沒事吧?”
“不妨事。”孫神醫看著唐寧,詫異道:“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像是被人推了一把。”
他目光望向身後,眾人立刻退開。
此刻他們自然打消了剛才的想法,方家貴客的師弟,他們可招惹不起。
只是,他如此年輕,卻被一位白髮老者稱為師弟,也未免有些太過匪夷所思。
這一刻,再也沒有人認為他剛才的舉動,是故意博人眼球,引起方大人的注意了。
唐寧的目光在眾人的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一名年輕人的身上。
白意舟心中猛地一跳,低下頭,不敢和他目光對視。
“算了……”唐寧笑了笑,忽然揮了揮手,說道:“可能是有人不小心吧……”
白意舟心中長鬆了一口氣。
他心中冷笑,看來,對方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唐寧看著孫神醫,忽然說道:“剛才其實又想到了《千金方》上的一些內容……”
孫神醫臉上露出狂喜之色,忍不住抓著他的胳膊,問道:“這次想起哪個方子了?”
唐寧笑了笑,說道:“想起了一卷。”
中年男子很明顯的感覺到,在這位年輕人說完之後,孫神醫的身體顫了顫。
“一……,一卷?”孫神醫臉色潮紅,看著唐寧,難以置信的問道。
《千金方》共三十卷,卷卷都有殘缺,就算是只能補全一卷,也是極大的收穫了,即便是他,也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一卷。”
“快……”孫神醫抓著他的手腕,急忙說道:“快記下來,快記下來……”
中年男子立刻看向身後,說道:“快,準備筆墨!”
唐寧臉上露出苦笑,說道:“剛才被推了一下,受了些驚嚇,又忘了……”
“忘,忘了……”
孫神醫臉色紅暈立刻變成慘白,身體晃了晃,中年男子立刻伸手扶住了他。
那青年想了想之後,面色沉下來,抬頭看向唐寧身後的人群,怒道:“剛才是誰!”
眾人的視線聚焦於唐寧身後的一名年輕人身上。
年輕人臉色蒼白,毫不猶豫的伸手指向一旁的白意舟,大聲道:“是他推的,我剛才看到了!”
白意舟臉色刷的慘白,雙腿一軟,險些栽倒。
“孫老,別激動,別激動……”唐寧扶著孫神醫,急忙說道:“不礙事,一時忘記了而已,找一個僻靜的地方,靜思一會兒,很快就能想起來。”
孫神醫聞言,精神再次一振,急忙看著那中年男子,說道:“快,快準備一間靜室……”
看到孫神醫的表情,中年男子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刻道:“去後堂!”
白意舟已經被那兩人按住了,唐寧看了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中年男子笑了笑,伸手道:“小兄弟,還請移步後堂。”
幾人離開之後,白意舟也被人拖了出去,留下眾人在原地,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不知道那老人家是什麼人……”
“白意舟此次,怕是前途堪憂。”
“他是自作自受,不過,那鐘家姑爺,好像來頭不小啊……”
……
一行人走去後堂的時候,那胖乎乎的小姑娘跟在唐寧身後,拽了拽他的胳膊,說道:“什麼是什錦鍋子啊……”
……
前堂與後堂之間,有一處寬敞的院子。
天色雖然已經暗了下來,院子裡卻是燈火如晝。
院內的桌上擺滿了各種瓜果菜品,一道道身影穿梭其間。
“聽說一會兒有焰火啊……”
“大驚小怪,老夫人過壽,每年都會放焰火的。”
“剛才外面好像有什麼動靜,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外面……,你是不是又跑出去偷看顧公子了……”
……
唐夭夭聽著耳邊嘈雜的聲音,百無聊賴的吃著瓜果,看了看身旁的鐘意,說道:“好無聊啊,早知道就不來了……”
鐘意看著她,笑了笑,還未開口,忽有一道人影從旁走過來,看著她,笑問道:“小意,你家相公呢,今天有沒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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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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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2:24 PM
第二十四章 故意刁難
“胡姐姐。”鐘意看了看那女子,臉色微紅,小聲道:“他在外面。”
“一會兒可一定要讓我見識見識。”胡姓女子笑了笑,說道:“你不知道,靈州有多少姐妹們,羨慕你羨慕的牙癢癢……”
她話音剛落,便又有數道人影圍了過來。
“是啊,一會兒小意可要給我們引薦引薦。”
“就是就是,我們也想見識見識,那位英雄救美的英雄是什麼樣子的……”
“哎,要是有人能為我做到這種地步,連性命都不在乎,我一定選他,不選顧公子……”
“呸,人家顧公子也不會選你啊!”
……
幾名年輕女子嬉笑打鬧起來,鐘意向那胡姓女子身邊走了兩步,小聲問道:“胡姐姐,你知不知道,謝道韞曾經寫過一首《泰山吟》?”
胡瑾微微一怔,問道:“什麼《泰山吟》?”
鐘意望著她,說道:“峨峨東嶽高,秀極沖青天……”
……
“說起謝道韞,還有誰比你更熟悉,你會不知道她的作品?”胡瑾說了一句,又詫異道:“不過,此詩頗具魏晉遺風,倒也不失為一篇佳作,以前怎麼從未聽說過……”
鐘意想了想,又道:“會不會……,有人得到了謝道韞的遺稿,藏而不發?”
“你覺得有可能嗎?”胡瑾看著她,說道:“東晉已經亡了近千年,若是謝道韞真有什麼遺作,為何這近千年裡都未曾出現,她存詩本就不多,無論是他的後人還是她的傾慕者,沒有理由將她的詩文藏著掖著,千古第一才女的遺作,若是存在,早就人盡皆知了。”
鐘意點了點頭,不再繼續詢問了。
胡瑾卻看著她,問道:“謝道韞沒寫過,這首詩你從哪裡看到的,不會是你自己寫的吧……”
她說到這裡,卻是忽然轉移了話題,有些不滿的說道:“你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平日裡也就算了,七夕那日你怎麼也不來,那天你要是能寫出這樣的一首詩詞來,我們也不至於輸給薛芸她們……”
鐘意詫異的看著她,問道:“七夕那日不是下雨嗎,發生什麼事情了?”
“好啊,你果然是有了相公忘了姐妹……”胡瑾看著她,故作不滿道:“說好的詩會你不來,沒有人能壓得住薛芸她們,你沒有看到她那天的表情……,真是氣死我了,七夕那天晚上,你到底在幹什麼,有什麼事情比詩會還要重要?”
鐘意低下頭,臉色更紅:“那天,那天晚上……”
她怎麼能說,她那天晚上,在教他下棋,猶豫了許久,才邀請他今天和她一起過來……
胡瑾看到她臉紅“嬌羞”的樣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也不由的一紅。
“算了算了,你們的閨房之樂我不想聽……”她搖了搖頭,說道:“這次饒了你,下次再這樣,我們可就不拿你當姐妹了……”
“對啊小意,以後他要是欺負你,我們還得為你撐腰呢!”
“他怎麼可能欺負小意,他喜歡小意,怕是喜歡到骨子裡了……”
……
“喲,這不是鐘大才女嗎,你的那位書呆子相公呢,今天沒有過來嗎……”
幾名女子圍在鐘意身邊調笑,忽有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旁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胡瑾的面色一變,轉過頭,看到有幾名女子向這邊走了過來。
她看著為首的一名年輕女子,怒道:“薛芸,你說誰書呆子呢?”
“難道不是書呆子嗎?”名叫薛芸的女子笑了笑,說道:“外面可都是這麼傳的……”
她說完便歎了口氣,看著鐘意,不無遺憾的說道:“可惜,真是可惜了,我們靈州城鼎鼎大名的鐘大才女,仰慕者無數,不選刺史公子,不選其他才子,居然嫁給了一個默默無聞的書呆子……”
鐘意身旁,一名少女怒道:“鐘姐姐喜歡誰就嫁給誰,這關你什麼事情!”
薛雲看了看她,挑眉道:“小丫頭片子,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少女氣不過,正要開口,唐夭夭放下手中的糕點,站起身來。
薛芸看清了鐘意身邊的人影,心中猛地一跳,忍不住後退幾步,警惕道:“唐夭夭,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這裡是方家,你可不要亂來……”
唐夭夭舒展了一下身體,伸了一個懶腰,說道:“你怕什麼,我又不找你打架……”
薛芸心中暗恨,她剛才的表現的確有些被唐夭夭嚇住的樣子,深吸口氣,壯著膽子,說道:“虧你還是女子,張口閉口就是打架,你還有一點兒女子的樣子嗎?”
“女子是什麼樣子?”唐夭夭撇了撇她,說道:“難道女子就要像你一樣,做幾首酸詩爛詞,就把眼睛放到腦門上……”
鐘意扯了扯唐夭夭的衣袖,酸詩爛詞,她這句話,幾乎是將在場的所有人都囊括在內了。
當然,除了她自己。
薛芸氣的胸口起伏,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看著她,冷笑一聲,說道:“就算是酸詩爛詞……,也比某些連酸詩爛詞都做不出來的人好吧?”
這次輪到唐夭夭胸口起伏了。
當然,她起不起伏的,變化不大。
鐘意急忙拉住了她的手。
那少女看著薛芸得意的樣子,忍不住說道:“不就是做了一首七夕詞嗎,有什麼了不起的,那天是鐘姐姐沒來,要是鐘姐姐在,肯定比你作得好!”
“小柔!”胡瑾面色一變,看著那少女,低聲喝了一句。
她雖然對鐘意的才情從不懷疑,但詩詞之事,除了自身的底蘊之外,向來都需要靈感,若是薛芸此刻發難,她豈不是將鐘意推到了一個很尷尬的境地?
那薛芸聞言先是一愣,隨後便笑著說道:“小女子的才情自然比不過鐘大才女,七夕才剛過三天,也不算晚,鐘大才女有什麼佳作,不如現在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
胡瑾和身旁的幾名女子聞言,臉色皆是一變。
胡瑾看了看鐘意,小聲問道:“有準備嗎?”
雖說是七夕的詩會,但沒有人會自大到臨場發揮,所謂的即興而作,都是事前推敲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結果。
即便是鐘意七夕沒有到場,但若是提前有所準備,此刻自然也不會被薛芸難住。
鐘意搖了搖頭。
這些天,她只顧著翻書查找《泰山吟》和李清照了,哪裡有準備什麼七夕詞?
七夕那天,他們兩個還在廚房討論糖醋排骨加幾勺糖的問題呢……
見鐘意不發一言,薛芸心中暗喜,裝作詫異道:“鐘大才女,不至於如此吝嗇吧?”
“芸姐,總得給點時間讓人家想想嘛……”
“就是,再有才也不可能出口成詩……”
“不如,給鐘大才女一炷香的時間?”
……
她身後的幾名女子,也跟著起哄了幾句,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帶著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不遠處,更多的身影,被她們的聲音吸引過來。
“據說鐘姑娘又有新作?”
“那可不能錯過,今年的七夕詞,薛芸獨領風騷,那些才子那邊,也將她的詞捧的很高,不知道鐘大才女與她比起來如何?”
“看看便知……”
院內諸多的身影都向這邊圍過來的時候,胡瑾的面色開始變了,唐夭夭站在鐘意身邊,看著薛芸,面露怒色。
薛芸等人臉上露出些許得意。
場間的氣氛開始變的安靜。
這時,唯一的一陣腳步聲便顯得格外清晰。
唐寧走到鐘意和唐夭夭面前,看了看周圍,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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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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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2:37 PM
第二十五章 那天晚上……
名叫胡瑾的女子看了看唐寧,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目光望向鐘意:“這位是……”
鐘意笑著上前一步,挽住他的胳膊,問道:“相公,你怎麼過來了?”
唐夭夭看著兩人挽起來的手,嘴唇微張,眼睛瞪大。
別說是唐夭夭,就連唐寧自己就被嚇到了。
他們兩個人之間雖然已經沒有什麼隔閡了,但也僅限於聊聊天做做菜,沒有任何程度的肌膚之親。
夏天的衣服本就單薄,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服,唐寧也能感受到一種潤膩。
胡瑾已經不用再問了,能讓她如此親密的,除了她的那位書呆子相公,還能有誰?
“這是我家相公,唐寧。”鐘意看了看胡瑾她們,這才看向唐寧,介紹道:“這位是胡姐姐,這是小柔,這位是……”
“胡姑娘,小柔姑娘……”唐寧和幾人打了一個招呼。
他注意到胡瑾向他使了一個眼色,目光看向鐘意和唐夭夭,問道:“剛才遇到一個朋友,要不要一起過去見見?”
“見什麼朋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薛芸上前一步,指了指周圍,說道:“大家都在等著鐘大才女呢,一首詩詞而已,不過是寫幾個字的功夫,耽擱不了多久,總不能讓大家掃興啊……”
唐寧詫異道:“什麼詩詞?”
薛芸故作驚訝道:“七夕這麼重要的節日,鐘大才女居然沒有佳作問世,當初不是說好了的,大家在詩會上拿出各自的作品,互相傳閱評析,鐘大才女那天失約,莫非就是因為沒有作品的緣故?”
胡瑾臉色難看,薛芸這番話,矛頭不僅僅在鐘意失約,更是欲要詆毀她的才情,若是今日避開這個話題,或是搪塞過去,對於鐘意的才情名聲,都將會有很大影響。
“原來是七夕詞啊……”唐寧笑了笑,說道:“小意曾經和我說過,有秦觀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在先,七夕詞便沒有什麼好寫的了,她寫來也只是自娛而已,不好意思拿出來讓大家見笑。”
胡瑾心中鬆了口氣,看來傳言果然不能信,誰說鐘家姑爺是書呆子了,他此番話,無形中便將局勢扳回了一些。
鐘意沒有拿出詞作,只是因為自謙而已,和恨不得讓整個靈州城都知道她寫了一首好詞的薛芸相比,高下立判。
薛芸臉色露出一絲不自然之色,心中暗惱,又強笑說道:“此言差矣,寫詩既為自娛,也是互娛,只是大家互相交流交流而已,並未存有什麼比較的心思,拿出來看看,又有何妨呢?”
“也有道理。”唐寧想了想,微微點頭,看著鐘意,說道:“既然如此,小意你就不要再謙虛了,將那首詞作拿出來,讓大家看看吧。”
鐘意看著他,面色微愕。
胡瑾一臉的茫然。既然鐘意已經有了詩詞,剛才就該拿出來啊,難道是擔心比不過薛芸?
唐夭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幫著別的女人為難自家娘子,這傢伙,到底是哪一邊的!
薛芸怔了一瞬,心中大喜,這鐘家姑爺,果然是個書呆子,傳言不虛啊!
唐寧看了看鐘意,又道:“你忘了嗎,就是七夕那天晚上,在房間裡面,你念給我的那一首……”
鐘意臉上的表情更加錯愕,疑惑道:“我……”
唐寧歎了口氣,說道:“是我的錯,那天晚上不該讓你喝酒的,你醉的連自己寫的詩詞都忘了,還好我記得……”
唐夭夭臉色有些發紅,夜黑風高,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吟詩作賦,醉酒調情……
她轉頭看了鐘意一眼,她們之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她居然一件都沒有告訴自己?
胡瑾雖然臉色也有些發紅,但一顆心卻是安定了下來,畢竟有總比沒有要好。
鐘意怔怔的看著唐寧:“我……”
“沒關係。”唐寧看著她,笑道:“你寫的那闕詞,我還記得。”
他想了想,開口道:“是叫《鵲橋仙》吧,我記得上闕好像是這樣的……,巧雲妝晚,西風罷暑,小雨翻空月墜。牽牛織女幾經秋,尚多少、離腸恨淚……”
唐夭夭的眼睛再次睜大。
他們那天晚上,居然真的飲酒作詩了?
還喝醉了?
喝醉了還幹嘛了?
鐘意沒有告訴她啊!
胡瑾愣在原地,臉上先是浮現出一絲喜色,但當她聽完上闕,轉頭看向鐘意的時候,目光便化作複雜。
鐘意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她看了看唐寧,表情難以置信,又有些更加複雜的情緒,片刻後,眼瞼垂了下來。
薛芸整個人都僵住,袖中拳頭緊握。
場間逐漸安靜,此時,唐寧已經念到下闕:“微涼入袂,幽歡生座,天上人間滿意。何如暮暮與朝朝,更改卻、年年歲歲……”
這依然是一首《鵲橋仙》。
同是《鵲橋仙》,卻不是人們數所熟知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首詞的作者叫朱淑真。
秦觀將牛郎織女神化,為他們的愛情賦予了永恆的意義,給了牛郎織女愛情悲劇一個圓滿的結局,不少世人對此表示滿意。
朱淑真對這個結果不滿意。
牛郎織女的愛情是悲劇不是喜劇,世人只關心他們一年一次相會的喜悅和幸福,不關心他們相會背後那不為人知的煎熬和痛苦。
朱淑真說,七夕的雨,便是牛郎織女的離恨之淚。
這闕詞與秦觀的《鵲橋仙》相比,鮮為人知,但朱淑真是何人,不談其他,只談才情,能夠和李清照比肩。
這首詞雖然不是她的巔峰,但拿出來,也足以砸死一群人了。
雖說事後肯定要給鐘意一個交代,僅僅是想理由,可能就會讓他十分頭疼,但此刻,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破局。
“小意說過,詩詞只是自娛,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還望大家不要見怪。”唐寧擔心鐘意否認,對眾人說了一句,隨後便牽住了鐘意的手,給唐夭夭了一個示意的眼神,看了看胡瑾等人,笑道:“帶小意去見個朋友,先失陪了……”
失神的鐘意被他牽著手離開,唐夭夭緊隨其後。
胡瑾回過神來,看著她們離去,歎了口氣,說道:“原來我們都不知道,小意的心中有那麼多的苦……”
她身邊以女子眼眶略有濕潤,說道:“她被刺史逼婚,讓她嫁給那個劣跡斑斑的紈絝,心中怎麼不苦,怎能無恨?她寫的是牛郎織女的悲歡,其實寫的是她自己……”
“離腸恨淚……,憑什麼相愛的兩個人不能長相廝守,憑什麼一年才只能相見一次?”
“這不是織女,這就是鐘姑娘自己,這裡面的怨與恨,就是她的怨與恨……”
……
已經沒有人去在意薛芸了,她們還沉浸在剛才那首詞所帶來的悲情愁緒中。
牛郎織女的愛情不是圓滿的喜劇,“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句雖然唯美,但卻是空中樓閣。
這一首《鵲橋仙》,給了她們當頭棒喝。
有情人自當長相廝守,花前月下,而不是天地兩隔,夜夜垂淚。
鐘意身為才女,嚮往愛情,卻思之不得,被人逼迫成親,只能做出拋繡球之下策,這首詞,抒發的便是她的痛與恨……
眾人憐憫她的遭遇之餘,又深深的為她的才情所折服。
她有的不僅是才氣,還有氣度。
若是一開始就拿出這樣的詞作來,薛芸還拿什麼得意?
眾人的目光忍不住看向薛芸。
一個有才自謙,一個才氣不足,自大有餘,僅憑這一點,薛芸此生,都無法追趕上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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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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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2:39 PM
第二十六章 郎情妾意
“牽牛織女幾經秋,尚多少、離腸恨淚……”
庭院之中,胡瑾口中喃喃幾句,抽了抽鼻子,擦擦眼淚,忽然笑了起來。
名叫小柔的少女抹了抹眼睛,眼中依然淚光漣漣,抬頭看著她,問道:“胡姐姐,你笑什麼?”
胡瑾有些生氣道:“我們都被小意給騙了!”
“啊?”名叫小柔的少女怔了怔,問道:“鐘姐姐怎麼了?”
胡瑾看了看她們離開的方向,撇嘴道:“你看她剛才那郎情妾意的樣子,哪像是有什麼離腸恨淚?”
眾人錯愕之後,便恍然大悟。
是啊,雖然鐘意被刺史逼婚,無奈之下,只能拋繡球招親。
但福兮禍兮,誰又能說得清楚,能有一個一表人才,如此愛她護她的相公,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沒聽剛才鐘家姑爺說的嗎?
七夕那晚,人家沒去參加什麼詩會,是拋下她們,孤男寡女兩個人在房間裡飲酒做詩,誰知道他們喝醉了以後,還沒有做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首詩詞,怕是她在失意落寞之時做出來的,卻不適用於現在。
剛才她小鳥依人,那鐘家姑爺更是實力護妻……
現在的她,郎情妾意,甜甜蜜蜜,哪有還有什麼愁緒……
難怪她剛才不願意把這首詞拿出來……
薛芸臉色有些發白,喃喃道:“如果這真是她寫的,她為何不早拿出來……”
名叫小柔的少女瞥了瞥她,說道:“你剛才沒聽到嗎,鐘姐姐那天晚上喝醉了……”
薛芸深吸口氣,說道:“就算是喝醉,也不可能忘記……”
“你懷疑這不是小意寫的,如果不是小意寫的……”胡瑾看了看她,笑問道:“那你是覺得,剛才那首,是她的相公寫的了?”
薛芸嘴唇張了張,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
那首詞明顯是女子所作,況且,無論是當日的天氣,還是心境遭遇,都與鐘意十分吻合,雖然風格與她平日裡有所不同,但許多人詞風多變,這並不能代表什麼……
看到薛芸啞口無言,胡瑾長鬆了一口氣。
唐寧也長鬆了一口氣,要找到這麼一首為她量身打造的詩詞,太費神也太費能量了,剛才那些東西都白吃了,現在好餓啊……
剛才和孫神醫以及那位方大人去往靜室的時候,剛好看到鐘意和唐夭夭被圍起來的情形。
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卻看出鐘意遇到了麻煩。
他還沒有問過鐘意和唐夭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想不到這些才女之間,也有這樣的明爭暗鬥,如果不是他恰好想起來朱淑真有這樣的一首七夕詞,今天的事情,怕是會有些麻煩。
“情急冒犯,朱姑娘勿怪,勿怪……”唐寧在心中暗自念了幾句,對另一個世界的朱大才女表示歉意。
他這才放開鐘意的手,對前方幾道身影拱了拱手,說道:“孫老,方大人,讓你們久等了。”
孫神醫連連擺手:“無妨,無妨……”
方姓男子看著鐘意,面露欣賞之色,說道:“鐘家才女,果然名不虛傳……”
唐寧看著她們,介紹道:“這位是方大人,孫神醫……,你們都認識了。”
唐夭夭和鐘意給兩人見禮。
唐寧這才看著孫神醫,說道:“剛才又想起了一些,未免一會兒又忘了,還是快些過去……”
孫神醫慌忙道:“快,趕快……”
庭院之中,有女子望著從一側長廊走過的身影,詫異道:“那,那好像是方大人……”
“難道方大人,就是他說的那個朋友?”
“鐘姑娘也跟著去內堂了……”
名叫薛芸的女子,望著那幾道身影消失,身體晃了晃,臉色更加蒼白。
一處房間門口,孫神醫看著唐寧,說道:“唐小兄弟,你進去吧,我們在外面等你。”
鐘意和唐夭夭在另一處房間,那個胖乎乎的小姑娘站在唐寧身邊,抬起頭,眼巴巴的看著他。
她想了想,說道:“我能進去嗎?”
中年男子看了看她,輕聲道:“小月,不得無禮……”
小姑娘“哦”了一聲,失望的低下頭。
唐寧想了想,點頭道:“可以。”
方姓男子詫異的看著他,疑惑道:“唐公子,這……”
唐寧看著他,解釋道:“那一卷內容,剛才便是和她說話的時候想起的,或許,這次也會有什麼用。”
中年男子看了看孫神醫,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點頭道:“既然如此,小月你便和唐公子進去吧,進去以後,不要胡鬧。”
小姑娘點了點頭,保證道:“大伯放心,我不會胡鬧的。”
她跟著唐寧走出去,等唐寧關上門,立刻看著他,期待的問道:“什錦鍋子是什麼?”
唐寧沒有回答,揉了揉肚子,看著她問道:“有吃的東西嗎?”
“沒有。”小姑娘警惕的後退了幾步,飛快的搖了搖頭。
唐寧無奈的說道:“可是我沒有東西吃,肚子餓,想不起來什麼是什錦鍋子啊。”
小姑娘臉上露出猶豫之色,似乎是在天人交戰中。
好一會兒,她才從袖中取出一小包東西,戀戀不捨的遞給唐寧,說道:“就只有這麼一點兒了。”
唐寧吃完了那一小包糕點,還是有點不太夠。
他看了看小姑娘,問道:“還有嗎?”
小姑娘連連搖頭:“沒有了,沒有了。”
“可我才想起來了一半……”
小姑娘皺著眉頭,許久,才從袖中又取出來一包東西,咬著牙遞給唐寧。
唐寧吃完了那一包乾果,目光再次望過去的時候,還沒有開口,小姑娘的頭便搖的像撥浪鼓一樣,連聲道:“沒有了,這次真的沒有了!”
唐寧看著他,搖頭道:“放心,我吃飽了……”
小姑娘終於放下了心,長長的舒了口氣,從袖中再次掏出來一包糕點,捏了一塊,熟練的送進嘴裡……
唐寧在桌前坐下來,提起筆,隨口說道:“你叫小月啊……”
“我叫方新月。”小姑娘抹了抹嘴角,說了一句,又問道:“什麼是什錦鍋子?”
“方新月……”唐寧想了想,問道:“為什麼不叫方滿月呢?”
“為什麼要叫方滿月?”
“因為滿月比新月胖啊……”
小姑娘臉上露出怒色,不滿道:“我不理你了!”
說完就氣呼呼的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她就又跑了進來,跑到唐寧身邊,低下頭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問道:“什麼是什錦鍋子?”
“什錦鍋子,就是把很多菜放在一個鍋裡煮……”
小姑娘怔了怔,喃喃道:“那不就是大燴菜嗎!”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這麼說也沒有錯。”
“你騙我!”小姑娘抱著他的胳膊,委屈巴巴的看著他,“把我的千層酥還給我……”
唐寧搖頭道:“別這麼小氣嘛……”
小姑娘瞪著他,說道:“大騙子……”
“要不,我再教你鍋包肉怎麼做?”
“好!”
……
另一處房間,唐夭夭一臉八卦的看著鐘意,問道:“你不是說那天晚上在下棋嗎,怎麼還喝酒了,還喝醉了,對了,那首詩是什麼意思,很厲害嗎……”
鐘意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臉色蒼白的可怕,唐夭夭意識到以後,關切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我去叫孫神醫……”
鐘意抓住了她的手腕,搖頭道:“沒事,我只是有些累,休息休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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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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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2:54 PM
第二十七章 不願誤會!
唐寧和胖胖的小姑娘從房間裡面出來。
他甩了甩抄寫的有些酸疼的手腕,名叫方新月的小胖丫頭擦了擦沾有口水的嘴角。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聽菜譜能聽到流口水,這小丫頭,長到這麼胖,不是沒有理由的。
孫神醫一直都守在門外,見他出來,急忙走上前,小心的問道:“怎麼樣?”
唐寧笑了笑,將手中的小冊子遞給他,說道:“幸不辱命。”
孫神醫雙手顫抖的接過,翻開一頁之後,手抖的更厲害了。
“這是……第二十四卷!”
《千金方》第二十四卷,記載了諸多解毒之方,是殘缺最嚴重的一卷。
他將這一卷補齊,比補齊任何一卷的意義都要重大。
唐寧看過這個世界的《千金方》,自然知道這些。
剛才的事情,到底算是利用了孫神醫,讓一把年紀的老人家經歷一把過山車般的心情波動,是他不對。
他將《千金方》殘缺最為嚴重的一卷補全,便當做是賠罪了。
至於他為什麼不將全書補齊,自然也有他的顧慮。
他對於如今的生活,大體還算滿意,幫助鐘明禮就是幫鐘家,就是幫自己,幫鐘意是因為她是他的娘子,即便有名無實,這也是他應該做的。
除此之外,他並不願意引起更大的風波,補全千金方是造福萬民的大事,但也不能著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孫神醫得到那完整的一卷之後,欣喜若狂,馬上便找了一處房間,伏案研究。
唐寧他們也沒有等到焰火,鐘意身體有些不舒服,應該是累了,唐寧拒絕了方家派人相送的要求,陪她先回去。
唐夭夭早就覺得無聊了,自然也跟在身邊。
馬車上,唐寧想到一件事情,看著唐夭夭,問道:“孫神醫的背景很深厚嗎?”
孫神醫是靈州有名的名醫,但怕是就連鐘明禮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似乎不止是名醫。
“不知道……”唐夭夭搖了搖頭,有些擔憂的看向鐘意,問道:“你怎麼了,哪裡難受?”
鐘意靠在車廂上,臉色有些蒼白,抬起頭,微微一笑,說道:“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晚就好。”
唐夭夭皺眉道:“真的沒事?”
鐘意點頭道:“沒事。”
“小意交給你了。”馬車路過唐府的時候,唐夭夭跳下馬車之前,還對唐寧囑咐了兩句。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
唐府和鐘府相鄰,到鐘府門前的時候,唐寧先跳下馬車,然後扶鐘意下來。
他將鐘意送到她的房門前,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關切道:“感覺好些了嗎?”
鐘意抬頭看著他,唐寧才發現,她的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兩道淚痕。
唐寧與她相識這麼久,從未見她流過淚。
“怎麼了?”他的心中猛地一緊。
“我不是……”鐘意抬頭看著他,聲音哽咽,“我不是那麼想的……”
她看著唐寧,似乎是有什麼壓抑已久的情緒爆發出來,委屈道:“我,我不是你說的那個樣子……”
“到底發生了什麼……”唐寧剛剛問出一句,像是想起了什麼,聲音陡然止住。
《鵲橋仙》。
是那首《鵲橋仙》,是一些他忽略了的事情。
朱淑真一生遭遇頗多不幸,愛情不幸,婚姻不幸,她的《鵲橋仙》,表達的是她對於那個世道的痛與恨,是她對於社會的控訴,以及對於真正的愛情的嚮往。
這是朱淑真的《鵲橋仙》,不是鐘意的。
他不是她,卻強行代表了她。
“對不起。”唐寧看著他,認真的說道:“我不是這麼想你的,真的不是……”
鐘意臉色恢復了幾分紅潤,緊張的看著他:“真的?”
“真的。”唐寧點點頭,說道:“那首詞是我隨便編的,我哪裡會想那麼多,牛郎織女的故事,根本不是他們想的那樣,什麼情啊愛啊恨啊的,織女說不定早就煩牛郎了……”
鐘意被他的話轉移了注意,好奇問道:“為什麼?”
唐寧看著她,問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聽說過沒有?”
鐘意點點頭,說道:“神話小說裡好像是這麼說的。”
唐寧看著她,解釋道:“你想啊,人間一年,天上才一天,牛郎每年的七夕才能見到織女,但織女卻是每天都能見到他,一見就是幾百上千年,天天見他,天天見,神仙也會煩啊……”
“那是小說裡面說的啊……”
“就算天上和人間一樣,但織女也不一定喜歡牛郎,說不定恨死他了……”
“這又是為什麼?”
“你忘記牛郎和織女怎麼認識的了?”
“織女在河洗澡,牛郎聽了家裡老黃牛的話,偷拿了織女衣服……”
“在人家女孩子洗澡的時候偷人家衣服,逼人家嫁給他,給他生兒子,這簡直是登徒子啊,說他是登徒子都侮辱了登徒子,簡直就是禽獸……”
“……”
“所以啊,牛郎織女的故事其實是想告訴我們,女孩子千萬不要一個人在外面洗澡……”
“你這個人……”鐘意臉上淚痕未幹,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七夕好好的氣氛,都被你破壞了!”
唐寧看著她梨花帶雨的俏臉,問道:“不生氣了吧?”
……
“沒有生氣。”
鐘意抬頭看著他,說道:“我只是不想讓你誤會,我沒有怨也沒有恨,遇見你是我的幸運,我很開心。”
她說完這句話,肚子忽然發出了一陣奇怪的聲響。
鐘意怔了怔,隨後一張臉就紅到了耳根。
唐寧愣了一下,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包,遞給她,說道:“吃吧,千層酥,很好吃的……”
“你哪裡來……”
“剛才在方家,那個小姑娘送我的……”
鐘意吃著千層糕,又看著唐寧,問道:“那首詞……”
唐寧笑了笑,說道:“瞎編的。”
這次倒是不能說是從哪本書上看到的,那首詩已經冠上了她的名字,若是告訴她這是一名叫做“朱淑真”的才女寫的,她今天晚上就別想安睡了。
這年頭,剽竊他人作品,是要被所有人唾棄的。
“可你怎麼能編出,編出女子的……”
“瞎編嘛,什麼都有可能……”
鐘意目光認真的望向他。
唐寧歎了口氣,說道:“好吧,我實話實說,其實這首詩,是我七夕那晚做夢,一個叫朱淑真的女子告訴我的,她的命運很不幸,但她很有才氣,比謝道韞還有才……”
聽完了朱淑真的故事,鐘意已經吃完了幾塊糕點,又道:“就算是做夢,那,那也是你的夢……”
“什麼我的你的……”唐寧笑道:“我們還分彼此嗎,我的就是你的……”
“那也不行啊……”
“那你去和她們解釋,看看她們信不信……”
“你,你無賴……”
“哎,你別都吃完了,給我留半塊,為了這點千層酥,我騙了那小姑娘好久……”
“不是說是她送你的嗎……”
“有區別嗎……”
……
自己惹哭的娘子,再困也得自己哄。
唐寧好不容易才將愛哭的才女哄好,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歎息著回了自己房間。
對面的房間,開了一條小縫的窗戶緩緩關上。
鐘明禮放下手中卷起來的書冊,皺眉道:“下次再讓意兒流淚,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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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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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12:57 PM
第二十八章 比她能打!
初秋的夜晚,格外悶熱,唐寧將窗戶打開,有風從外面吹進來,才感覺涼快了許多。
折騰了一晚上,他洗漱之後,躺在床上,很快便入睡。
窗戶之外,小小的一片夜空,璀璨的煙花將整個天空照亮,幾乎小半個靈州城都能看到。
方家的晚宴已然結束,眾人陸續的離開。
焰火表演之前,方家老夫人出來了一次,有幾位才子才女獻上了幾首賀壽詩,老人家十分高興,出言勉勵了幾句,也給了諸人一些賞賜。
幾人自然不缺這些賞賜,但能與方家攀上關係,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極大的殊榮。
名叫小柔的少女走出方家的時候,嘴裡還在嘟囔的說道:“要是小意姐沒有回去,哪裡輪得到薛芸在那裡顯擺!”
薛芸剛才雖然在眾人面前丟盡了臉面,但在老夫人面前,卻是極力表現和諂媚,一手賀壽詩獻上去,將老夫人哄的喜笑顏開,當場便賞了一支朱釵給她。
胡瑾看了看她,笑道,你呀,剛才要不是你,被人抓住了話柄,薛芸能有機會再小意面前得意嗎?
少女吐了吐舌頭,低下頭不說話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又抬起頭,好奇的問道:“胡姐姐,小意姐剛才為什麼不早把那首詞拿出來呢,她要是早拿出來,薛芸早就閉嘴了!”
“她不拿出來,是不想讓有些人誤會……”胡瑾臉上露出笑容,拍了拍她的腦袋,說道:“你還小,不懂這些……”
她搖了搖頭,喃喃道:“這個姓唐的,還真有幾分本事,居然這麼快就讓小意淪陷了……”
她們走出方府,後面陸續有人走出來。
那些才子佳人,三三兩兩的閒聊間,“鐘大才女”,“離腸恨淚”,“書呆子姑爺”,這些詞語,被頻繁的提及。
而那一首哀怨綿長的七夕詞,也隨著眾人的散去,逐漸的擴散開來。
方府。
已是深夜。
一處房門打開,守在門外的中年男子急忙迎上去,“孫老,您出來了……”
孫神醫看了看他,笑道:“讓你等久了。”
中年男子連連搖頭:“不久,不久……”
孫神醫看著中年男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方老夫人的病,有轉機了……”
中年男子怔了怔,臉上立刻便湧現出狂喜之色,問道:“孫老所言當真?”
幾個時辰之前,他從孫老這裡得到的答覆還只是“盡力試試”,現在再看他的表情,分明是對於此事已經有了極強的信心。
孫老看出了中年男子眉間的一絲疑惑,解釋道:“見到唐小兄弟之前,老夫對於老夫人的病,確實把握不大,先祖所著之《千金方》中,雖然記載了這種病症的救治之法,但記載著解救之方的那一卷殘缺嚴重,數百年來,都未曾補全,老夫只能冒險一試……”
他說的這裡,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話音一轉,說道:“可就在剛才,唐小兄弟已經幫我我補齊了那殘缺的一卷,那張藥方,也在其中,有了那張方子,老夫人的病雖然不至於痊癒,但為她再延壽幾年,卻已經不是難事了……”
中年男子臉上喜色更盛,說道:“多謝孫老,我方家實在是承您太多恩情了……”
孫神醫搖了搖頭,說道:“今日之事,功不在老夫,要謝,就謝唐小兄弟吧。”
中年男子立刻點頭,“要謝,自然要謝!”
兩人又說了幾句,中年男子看著他,說道:“孫老,時辰不早,今日您就先在方府歇息吧。”
孫神醫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中年男子安排完這一些之後,眉間才浮現出了一絲倦意。
“方林。”
一名方家下人立刻走到他的身前,恭敬道:“老爺有何吩咐?”
中年男子開口道:“明日備上一份厚禮,送到鐘府。”
那名下人躬身道:“是,老爺!”
他轉身離開的時候,身後再次傳來聲音。
“等等。”中年男子想了想,說道:“禮先備上,先不著急送去。”
中年男子揉了揉眉心,孫老何等身份,超然如他,都要對那年輕人如此認真,方家就這麼送上禮物,是不是有點兒太過隨意?
他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麼,喃喃道:“鐘家,鐘明禮……”
……
昨天晚上哄鐘意哄到很晚,唐寧第二天早上又起晚了。
不過他已經不在乎了。
他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會把門窗鎖好,不給晴兒任何可乘之機。
簡單的洗漱之後,他便來到院子裡,做一些簡單的舒展動作。
“看不出來,你還有一顆怨女心啊……”
一道戲謔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唐夭夭的身影出現在唐寧的眼中。
唐寧知道,鐘意應該已經將昨天晚上那件事情告訴她了。
鐘意和唐夭夭之間沒有秘密。
她連扔繡球這樣的事情都交給了唐夭夭,足見她對於唐妖精的信任。
“都說了,那是做夢夢到的,我怎麼可能寫那種東西。”唐寧搖了搖頭,岔開話題道:“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唐夭夭走進來,說道:“小意昨天晚上不舒服,我來看看她。”
唐妖精很關心鐘意,兩人親如姐妹,也不枉鐘意對她掏心掏肺。
唐寧回房喝水,唐夭夭走進房間,忽然問道:“你很會寫詩?”
“不會。”唐寧搖了搖頭。
唐夭夭幫他續滿水,說道:“小意都告訴我了,不要這麼小氣嘛,幫我寫幾首怎麼樣,就要昨天那樣的,一看就像是女子寫的那種……”
“我真不會。”
“做夢夢到的也行……”
唐寧想了想,說道:“一百兩銀子一首,謝絕還價。”
唐夭夭轉身就向門外走去。
唐寧詫異道:“你幹什麼去?”
“我去找我爹要一萬兩銀子,先來一千首。”唐夭夭頭也不回的說道。
沒文化太可怕,唐寧提醒她道:“一萬兩銀子是一百首。”
“是嗎?”唐夭夭掰著手指數了數,說道:“那就先一百首吧,十萬兩太多,我怕我爹不給我。”
唐寧看著她,扯了扯嘴角,十萬兩太多,一萬兩就少了?
以現在的物價水準,一萬兩夠一個貧苦家庭正常生活上千年了。
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一萬兩,她以為唐家是靈州首富啊!
和鐘意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唐寧對唐夭夭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表示強烈的鄙視。
鐘意看著他,詫異道:“你……,還不知道嗎?”
唐寧疑惑道:“知道什麼?”
“夭夭家,就是靈州首富。”
啪!
唐夭夭將一遝銀票拍在桌上,看著唐寧,說道:“這是一萬兩,你數一數,一百首詩什麼時候給我?”
唐寧研究過華夏歷代才女,給他一點兒時間,翻出來一百首詩詞,並不是一件難以完成的事情。
但要是這樣,他非得被唐夭夭掏空不可。
鐘意苦笑著看著唐夭夭,說道:“就算是能買來詩詞,你說是自己寫的,別人也不會信的,但凡詩詞,除了意境,更重要的是情境,這與自身經歷有很大的關係,若是有一點對不上,只會招致別人的嘲笑……”
唐夭夭有些洩氣的說道:“都是我爹不好,逼我學刺繡學下棋也就算了,現在又逼我學寫什麼詩詞,我又不是你……”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每個人都是獨特的,雖然你刺繡比不過她,下棋比不過她,寫詩也比不過她,但是……”
鐘意和唐夭夭的目光都望了過來。
唐寧想了想,說道:“你比她……”
“比她……”
作為一個女子,唐寧真的想不出來,唐夭夭什麼地方比鐘意強了。
如果腿長算也算優點的話。
唐夭夭眼睛眯起來,將雙手的骨節捏的吱吱作響,“我比她什麼……”
“你比她……能打!”
唐寧看著她說了一句,一臉笑意的走到門外,笑道:“孫神醫,好久不見,好久不見,這邊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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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01:12 PM
第二十九章 第一才女
正準備走進來的孫神醫被他拉到另一處房間,詫異道:“不是昨天晚上才剛見過嗎?”
唐寧笑了笑,說道:“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一日不見,不就是久別重逢……”
孫神醫這次過來,自然是為了昨天的事情。
他這次帶了厚重的禮物,都是一些珍貴的藥材,小坐了一盞茶的功夫之後,便又匆匆離去,告訴唐寧若是再想起什麼,就差人去他的藥廬找他。
唐夭夭打開一個精美的錦盒,驚呼道:“這人參,應該有幾百年了吧?”
“這株首烏,年份也不低於百年。”
“這是大還丹,續命用的,這裡居然有三顆,我家才只有一顆,市面上更是千金難求……”
……
唐寧看著唐夭夭,詫異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鐘意看向他,解釋道:“夭夭家也做藥材生意。”
唐夭夭驚奇道:“孫神醫到底是做什麼的,能拿得出這麼多珍貴藥材,三顆大還丹,就這麼隨手送出來……”
唐寧看著她,問道:“他不是你找來嗎?”
唐夭夭瞥了他一眼,說道:“我以為他只是醫術比別的大夫厲害了一點,哪知道他家底也比別的大夫豐厚這麼多……”
孫神醫的背景,唐寧到現在還不知道,不過能認識一位神醫,有益無害。
唐夭夭指了指那個小瓶子,說道:“這三顆大還丹你收好了,關鍵時刻能救命的。”
“這麼厲害?”唐寧有些不信。
他記得大還丹好像是增加功力的,吃一顆增加二十年功力什麼的……
“你不要,不要給我……”唐夭夭伸手便搶。
唐寧急忙將那個小瓶子收起來,兩世為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生命的可貴。
不僅唐妖精這麼說,孫神醫剛才也特別提醒過他,這三顆大還丹,才是所有禮物中最珍貴的東西,讓他千萬重視。
唐夭夭瞥了他一眼,問道:“解釋解釋,我比小意能打是什麼意思?”
唐寧詫異道:“難道不是嗎?”
“除了能打呢?”
“沒……”
唐夭夭單手將盛放禮物的一個小木盒捏成碎塊,唐寧將那個“有”字又吞了回去。
“其實,我就佩服像你這樣的女俠,乾脆,爽快,果決……”唐寧一邊點頭一邊說,終於自己說服了自己……
雖然說這些話有些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卻能對得起自己的身體。
昧著良心,總比和她的大長腿親密接觸要好。
不管怎麼樣,唐夭夭算是放棄了花錢買詩的念頭,通過這件事情,唐寧對她又有了更深的瞭解。
敗家,太敗家了。
揮揮手就是一萬兩銀子,別說是靈州首富,就是全國首富也經不起她這麼折騰,以後誰娶了她,家底都得被她給敗光。
唐妖精以後折騰誰,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了,他需要操心的是鐘意。
昨夜只是一個開始,至今天早上,鐘意就接到了數份邀請。
名頭皆是一些詩會、詞會、遊園會之類的,她昨天那首另闢蹊徑的《鵲橋仙》,當晚就在那些才子才女的圈子裡傳開了。
才女自然有才女的驕傲,鐘意對於將那首不是她所作的《鵲橋仙》冠在她的頭上,其實是有些煩惱的。
這大概是一種精神潔癖。
她本就極有才名,昨夜一詞,道出愛情的現實真諦,振聾發聵,靈州城內許多女子,已將她奉為人生導師……
這讓她更加的煩惱,連帶看唐寧的眼神都有些幽怨。
昨天的事情才過去半天,唐寧覺得,接下來的幾天裡,她收到的請柬會更多。
奇怪的是,就連他,都收到了幾封請柬。
據鐘意說,那些請柬的主人,都是靈州城有頭有臉的才子。
這大概是沾了鐘意的光,不過他對於這一類的聚會,並不感什麼興趣,順手便用那幾張紙墊了桌角。
七夕之後,鐘意由悠閒變成了忙碌,幾乎每天都有詩會之類的應酬。
在這些場合裡,她也經常有新的詩詞流出去。
鐘意雖然繁忙,但每天的晚膳都沒有落下,這已經成為了兩人之間的某種默契。
她自己偶有靈感的詩句,遇到某些字詞推敲不定,也會找唐寧商討商討。
詩詞方面,唐寧自己寫不出來,但腦袋裡面存貨不少,總是能給她提出一些建設性的意見,當然,將這個世界沒有的那些名句,化用一番,通過一些暗示和引導,讓她自己說出來,看著她欣喜高興的樣子,也挺有趣。
他燒火無聊,偶爾會用木炭在地上畫幾個格子,和她玩玩九宮格之類的遊戲,即便是隨便聊聊,也覺得晚上睡不著的時間,似乎沒有那麼的漫長了。
……
方家老夫人的壽宴結束了,但壽宴上發生的事情,卻沒有結束。
一首《鵲橋仙》,一句“牽牛織女幾經秋,尚多少、離腸恨淚”,牽動了靈州城無數女子的思緒,也讓鐘家才女的名聲再起,響徹靈州。
她能寫出這樣的詩詞,足見她在被逼婚的那段日子裡,心中忍受過怎樣的痛苦和煎熬。
然而,就在她們心中為鐘大才女的遭遇感到同情和難過的時候,她在接下來的的幾場詩會中留下的作品,卻一改《鵲橋仙》的怨與恨,歡欣愉悅的情感,從每一句詩詞的縫隙中溢出來……
而那些詞的水準,有數首還在那《鵲橋仙》之上,被人爭相傳頌。
至此,眾人也大概是明白,她的這一首《鵲橋仙》,應是被刺史逼婚,對未來充滿無奈和絕望的時候所作,然而被逼至絕境,無奈之下的一個舉動,卻讓她砸出了一個如意郎君。
人家夫妻二人晚上都飲酒作詩了,還哪有什麼恨和怨,詞風陡變,恨不得通過詩詞告訴全天下人,她的幸福與美滿……
鐘意能在靈州揚名,靠的不僅是她的美貌,還有才氣。
在這之前,她雖然有才,但平日裡能與她相提並論的才女,也有幾個,有那麼一兩位,才氣還在她之上。
然而方老夫人的壽宴之後,她流出的數首詩詞,使得她的名氣不斷擴散,短短半月的時間,就隱隱有了“靈州第一才女”的稱號……
而鐘大才女繡球招親,覓得如意郎君的故事,一時間,也傳為了靈州城的一段佳話,流傳出數個版本……
她的事蹟,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引得無數女子爭相效仿……
……
靈州城外數十里,隸屬義安縣的某個小村。
劇烈的咳嗽聲音,從村中某處破落的小院中傳來。
面色蒼白的女子捂著胸口,從小院中走出來的時候,被路過的一道人影攔下。
繫著圍裙的婦人皺眉看著她,問道:“小如,你都病成這樣了,不在家裡好好歇著,還要去哪裡?”
年輕女子捂嘴咳了幾聲,微笑道:“三嬸,我去縣衙看看,看看有沒有小寧哥的消息。”
那婦人看著她,歎息道:“小如,這麼久了,你……”
女子臉上浮現出一絲堅定,說道:“小寧哥一定不會有事的……”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他可是文曲星下凡,一定不會有事……”婦人扶著她走回去,說道:“可是這裡距離縣衙又三十幾里路呢,你都病成這個樣子了,怎麼去?明天,明天你三叔去城裡的時候,我讓他幫忙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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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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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01:16 PM
第三十章 別瞎說啊!
鐘大才女忙碌了小半個月之後,等到時間進入八月,便將那些詩詞詞會等,能推的活動全都推掉了。
她現在在靈州城的名氣極高,“靈州第一才女”的名頭已經近乎坐實,不說那些名媛才女,便是那些有名的才子,也對她的詩詞極為推崇。
她在靈州文人圈子中的影響,已經不僅僅局限於“才女”這兩個字。
唐寧不否認,他在這其中做了一點兒小小的貢獻,但鐘意的才華,也是極高的,一點就通,他拋出來的一些暗示和引導,她每次都能很好的抓住,並且引申下去,簡直是思如泉湧,每天聊一會兒天,她就能寫出一首上佳的詩詞。
於是她每天和唐寧聊天的時間,比以前多了一倍有餘。
午飯之後,唐寧放下碗筷,走出門的時候,鐘意也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以前的這個時間,唐寧是一個人消食,從十天前開始,就是兩個人一起散步。
陳玉賢看著她匆匆出去的身影,放下筷子,笑了笑,說道:“看來,小意和寧兒的大婚之禮,要儘快補辦了,總這麼拖著,也不是辦法。”
鐘明禮搖頭道:“尚不知他父母高堂可還健在,還有沒有別的親人,便如此匆忙的舉辦,不合禮法。”
陳玉賢看著他,問道:“你讓人查過戶房了?”
“他連名字都忘了,怎麼查?”
“他能想到給自己起名叫唐寧,一定是有原因的,說不定能查出來什麼線索……”陳玉賢看著他,皺眉道:“你到底查了沒有!”
“查了三遍了。”鐘明禮放下碗筷,說道:“可以確定,永安縣沒有唐寧這個人。”
“那義安縣呢?”陳玉賢看著他,問道:“有沒有可能他是義安縣的?”
鐘明禮有些煩悶的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陳玉賢想了想,說道:“要不,你讓知節幫你查查?”
“趙知節?”鐘明禮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讓我去求那姓趙的?”
“他是義安縣令,查一個人的戶籍,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陳玉賢看著他,說道:“你們當初相交莫逆,又有同門之誼,何必鬧到現在的地步?”
“同門之誼?”鐘明禮瞪大眼睛看著她,問道:“既是同門,知道我喜歡你,他當年竟然拜託恩師,向你們陳家提親,他那個時候想著一點兒同門之誼了嗎?他那個時候有想過我嗎?”
陳玉賢皺眉道:“這件事情都過去十八年了!”
鐘明禮揮手道:“你一個人婦道人家懂什麼!”
陳玉賢看著他,怒道:“你凶我!”
鐘明禮張了張嘴,縮回脖子:“我沒有。”
“你就是凶我!”
“我沒有……”
“好你個鐘明禮,你竟敢凶我,當初向我們陳家求親的人那麼多,我怎麼就看上你了……”
“我真沒有……”
“當初追求我的時候,一口一個“玉賢”叫的好聽,現在我嫁給你了,給你生了女兒了,就成了婦道人家!”
“哎,夫人,你別生氣,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那你還凶不凶我了?”
“不凶了,不凶了……”
“那你就是承認剛才凶我了!”
……
收拾碗筷的晴兒剛剛踏進房門,看到夫人坐在椅子上,老爺站在她的背後,一臉諂媚的幫她捶背捏肩,怔了怔之後,用一隻手捂著眼睛,轉身又退了出去。
陳玉賢臉上的餘怒未消,問道:“是你的面子重要,還是意兒的終身大事重要?”
鐘明禮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了,今天晚上見到他,我會讓他幫忙查查的……”
陳玉賢沉默片刻,才站起身,看著他,面色有些擔憂,問道:“董刺史今天晚上,不會為難你吧?”
“他能怎麼為難?”鐘明禮搖了搖頭,說道:“最多不過是多說幾句話而已,他是刺史,不是皇帝,不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他握著陳玉賢的手,輕輕拍了拍,笑道:“放心吧,晚上記得給我泡杯茶,我回來喝。”
“好。”陳玉賢點了點頭,說道:“寧兒送過來一盒好茶,說是孫神醫送的,有安神的作用,你早些回來……”
鐘明禮點了點頭,再次拍了拍陳玉賢的手,走出門去。
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他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
唐寧和鐘意吃完午飯之後,會圍著鐘府散一會步。
鐘意與他並肩而行,偏過頭問道:“你說,剛才那一句,是用“飛”好,還是用“飄”好?”
唐寧想了想,說道:“用“飛”吧,我覺得“飛”字,更有靈性一點。”
鐘意思忖片刻,點頭道:“我也這麼覺得。”
她轉頭看著唐寧,疑惑道:“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連文思都會通暢一些……”
唐寧笑了笑,說道:“應該是錯覺吧……”
“文思通不通暢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的耳朵倒是都不通暢了!”一道冷哼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唐夭夭大步走過來,看著兩人,說道:“從我和你們打招呼到現在,你們已經繞著鐘府走了兩圈了,我在你們身後跟了兩圈,打了三次招呼,你們都沒發現……”
唐寧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唐夭夭還有做尾行癡女的天賦。
鐘意臉色有些發紅,小聲說道:“剛才在推敲一句詩……”
唐夭夭挽著她的胳膊,沉著臉道:“你跟我過來!”
鐘意被唐夭夭拉到一邊了,唐寧走回鐘府,散完了步,回房休息一會兒,電影他都找好了,看完了之後,還要和鐘意探討四喜丸子的做法……
另一邊,唐夭夭不滿的看著鐘意,問道:“你這幾天怎麼回事,好幾次我和你打招呼你都沒聽到,而且總是心不在焉的,有時候還莫名其妙的發笑……”
鐘意看著她,紅著臉道:“我,我有嗎?”
“沒有你臉紅什麼?”
鐘意低下頭,說道:“真的沒有什麼……”
“你都低頭了,還說沒有?”唐夭夭看著她,想了想,說道:“那天的事情我還沒有問你,七夕那天晚上,你們幹什麼了,喝酒吟詩,你還喝醉了,你以前從來都不喝酒的……”
鐘意急忙解釋道:“那都是瞎說的……,七夕,七夕那天晚上,我在教他下棋……”
唐夭夭能分辨出來鐘意有沒有撒謊,皺眉道:“可你最近的表現也太不對勁了,那天從方家回來以後,你就不對勁了……”
“你們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了……”
“而且你總是和我提到他……”
“提到他你還笑……”
……
唐夭夭忽然看著鐘意,大驚道:“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我不是!”鐘意慌忙道。
唐夭夭張了張嘴,鐘意神色慌亂,“我沒有!”
“你……”唐夭夭剛說出一個字,鐘意看了看唐寧消失的方向,飛快的捂著她的嘴,語氣更加慌張:“別瞎說啊!”
唐夭夭將鐘意捂著她嘴的手拿開,雙手環胸,看著她,問道:“說吧,你該怎麼謝我?”
鐘意看著她,疑惑道:“什麼謝你?”
“你還有沒有良心了?”唐夭夭看著她,故作傷心道:“感謝我給你砸了這樣一個如意郎君啊!”
“你還說……”鐘意有些著急。
“好好好,我不說了……”唐夭夭背著手,一邊走,一邊搖頭道:“沒良心啊,誰能想到,靈州第一才女,竟是這樣一位沒有良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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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01:18 PM
第三十一章 撕破臉皮
唐寧搬了一把椅子在院子裡乘涼,閉上眼睛,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靠近,睜開眼睛才發現原來靠近的不是東西。
唐夭夭站在他的身旁,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她看著唐寧,問道:“你和小意,到哪一步了?”
唐寧不解道:“什麼哪一步?”
“還裝!”唐夭夭看著他,撇了撇嘴道:“不管怎麼樣,我都算是你們兩個的媒人吧?”
唐寧知道的媒人是牽線的,不是砸石頭的。
唐寧詫異道:“然後呢?”
唐夭夭張了張嘴,擺出質問的樣子,話到嘴邊,又被她吞了回去。
是啊,然後呢?
他們兩個是夫妻,是最親密的人,她們那天晚上做什麼了,和她有什麼關係?
她不過是一個外人而已……
可是,她和鐘意從小就一起長大,兩個人還只能在地上爬的時候,就已經是要好的朋友了,她們無話不談,不分彼此,是最好最好的朋友,連她的繡球都是她幫忙拋的……
她們十幾年的感情,抵不過別人一個月……
“女人啊……”唐夭夭搖了搖頭,歎息道。
唐寧提醒她道:“你也是女人。”
唐夭夭瞪了他一眼,也不再追問了,乾脆的轉身離去。
只是她離去的背影,卻有些落寞和蕭索。
唐寧覺得晚上應該提醒鐘大才女一下,她的好閨蜜好像吃醋了,而且是吃自己的醋,她應該多多關心一下這個心理敏感的大齡少女……
免得她從吃醋變成嫉妒,哪天忍不住了揍他。
鐘意從外面走進來,走到他的身旁,想了想之後,小聲問道:“我是不是該多陪陪夭夭?”
看來她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情,唐寧點了點頭。
鐘意有些自責的說道:“夭夭沒有幾個朋友,我最近太忙,是有些忽略她了……”
這樣的閨蜜情是挺讓人感動的,她們兩個人,都是單純的關心對方,為對方著想。
唐寧不由的想起後世某些現象。
一個女生宿舍六人間,彼此之間微信群就有八個,昨天的好閨蜜,今天就因為搶男朋友當街扭打,脫衣服扯胸罩,那場面,別提多好看了……
唐妖精的性格看似外向,這樣的人本不缺朋友。但其實她的朋友,只有鐘意一個。
她喜歡舞刀弄槍,和那些舞文弄墨的才女們不是一個圈子,玩不到一塊去,大概也是互相看不起的狀態,鐘意這些天忙於應酬,她心中有失落------純粹是因為閑的。
唐寧已經想好了,如果讓她忙起來,她應該就不會胡思亂想這些了,比如讓她教自己武功,或者教自己武功,實在不行,還可以教自己武功。
關愛大齡少女的身心健康,人人有責。
“我現在就去找夭夭!”鐘意走出院門,又回過頭,小聲說道:“你要是餓了,就先隨便吃點東西,等我回來……”
鐘意走出去之後,院子裡再次只剩他一人。
涼風吹來,帶走了大部分的悶熱,吹在身上十分舒爽。
唐寧這次沒有隨便找出來一部電影打發時間。
一個多月過去,他想要回去的想法,已經沒有一開始的迫切了。
當然,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他根本毫無方向,所有的希望都被時間消磨殆盡。
另一個原因,則是他在另一個世界,已經沒有了什麼牽掛。
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亡故,撫養他長大的老院長,也已經離世,或許還有一些冷漠的親戚,但他對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印象,自然也沒有什麼情感。
如今的世界,雖然依舊還有很多地方不習慣,但也是另一種形式的生活,對他而言,遠不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有一個才貌雙全,溫婉賢淑的娘子,一個不算太粗但也算是一條大腿的岳父,一個充滿人情味的家,從某種程度上說,填補了他心中缺失和渴望的那一部分,另一些不足與遺憾,是可以忽視掉的。
生活若能一直這樣,也算是不錯了。
他嘴角露出一個愜意的笑容,重新閉上眼睛。
同一時間,鐘明禮面沉如水,踏進某座酒樓。
在他前方幾步遠處,一名中年男子剛剛走入,回頭看了一眼,兩人目光對視,同時冷哼一聲。
早有夥計守在一邊,見狀立刻上前,恭敬道:“兩位大人,樓上請。”
二樓包廂之中,此時還空無一人,兩人走進去之後,中年男子看著鐘明禮,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鐘大人來的夠早啊?”
鐘明禮扯了扯嘴角,諷刺道:“趙大人不是更早?”
兩人再次冷哼一聲,便都陷入了沉默。
趙知節喝了杯茶,目光再次看向他,淡淡道:“你今夜小心一些董刺史,他不會讓你痛快的。”
鐘明禮瞥了他一眼,本想扔下一句“管好你的事情就行”,話到嘴邊,點頭道:“我知道了。”
他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一名男子在數道人影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鐘明禮和趙知節同時起身,對那人拱了拱手,“董大人。”
“趙縣令來的這麼早啊……”董刺史看著趙知節說了一句,便徑直的走向裡面,鐘明禮拳頭握緊,又緩緩鬆開。
董刺史落座之後,目光才看向鐘明禮,詫異道:“鐘縣令什麼時候來的?”
他身邊的官員面面相覷,卻也都不敢發一言。
鐘明禮袖中的拳頭又握了握,臉上卻是露出笑容,說道:“剛來一會兒。”
董刺史目光在他身上掃了掃,開口道:“方侍郎素來低調,不喜鋪張,此次本官三次登門,方大人才答應今日之洗塵宴,一會兒說話都要注意一些,不要在方大人面前,丟了我們靈州的臉……”
他目光再次望向鐘明禮,說道:“鐘縣令,這兩個月的時間裡,你轄下的永安縣,出了一條人命案子,還差點鬧出瘟疫,險些釀成大禍,一會兒老老實實的陪著就好,不要開口,免得方大人問起,落得一個不好的印象。”
在座官員心中無不感歎,那件事情之後,董刺史對於鐘縣令的不滿和打壓,竟然已經到了此等地步?
那件人命案子,鐘縣令破案的手法堪稱經典,引得各大縣衙爭相學習。
而郭家村瘟疫一事,他處理的也極好,不僅沒有擴散失態,也沒有傷及一條人命。
此外,他揭穿了那個假神仙的把戲,並且將之公之於眾,一個月之內,靈州境內,便再也沒有裝神弄鬼的騙子了……
這可都是實打實的政績,在董刺史這裡,竟是全都成了污點?
鐘明禮縮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坐在他身邊的趙知節握住了他的手腕。
“方大人乃是吏部侍郎,有考核官員之責,本官這也是為你好。”董刺史看了看鐘明禮,說道:“方大人一會兒要坐這一桌,未免出什麼疏漏,你去坐另一桌吧。”
在場眾人聞言,心中再次一凜,看來,董刺史是徹底的打算和鐘縣令撕破臉皮了。
鐘縣令是永安縣縣令,永安縣位於靈州州城,乃是上縣,他的地位,自然要比其餘人尊貴一些,董刺史讓他和那些不入流的小官坐在一起,其中的意味,再也明顯不過。
怕是這次以後,他們也要和這位鐘縣令,儘快的劃清界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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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01:22 PM
第三十二章 熱情侍郎
“下官知道。”
鐘明禮默不作聲的坐到了另一桌,自顧自的倒了杯酒,淺酌一口。
趙知節坐在桌前,看了他一眼,眉頭微皺。
董刺史身旁的另外幾人,有人眼藏遺憾,有人面露可惜。
與他同桌的小官吏,望向他的目光中,尊敬之色少了一些,幸災樂禍者不在少數。
鐘明禮面色不變,第二次端起杯中酒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董刺史第一時間站起來,親自迎至門外,其餘官員也紛紛起身,跟在他的後面。
董刺史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拱手道:“方大人,下官在這裡恭候您多時了……”
“方大人……”
“下官見過方大人……”
董刺史身後的官員也紛紛行禮。
方鴻看到董刺史身後的眾多官員,眉頭微微皺起,但也只是一瞬,便點頭道:“都是同僚,不必客氣……”
董刺史連忙伸出手道:“方大人,裡面請……”
雖說作為中州刺史,他與方鴻的官階相當,但中央與地方官員,卻不可同日而語,更別說還有他背後的方家,由不得董刺史不放低姿態。
幾人分賓主落座之後,董刺史笑著寒暄了幾句,方鴻也只是禮節性的應答,看起來並不多麼熱情。
董刺史雖然心中微微不悅,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吏部負責官員考核審查,他在中州刺史的位置上已經坐了好多年了,在京中又無靠山,升遷極難,結交方鴻,對他來說,意義重大。
在座的官員自然也看出了方大人的疏離,心中不由感歎,到底是京中重臣,尋常的中州刺史,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方鴻象徵性的抿了口酒,目光在席間眾人身上掃了一掃,忽然問道:“不知鐘縣令是哪一位?”
董刺史愣了一下,心中便是一喜,說道:“連方大人都知道了,這個鐘縣令,實在是不像話……”
眾人心中不由一凜,這董刺史,是鐵了心,要將鐘縣令從他眼中拔除了。
“什麼不像話?”方鴻看了看他,說道:“本官回靈州的時間不長,卻也聽說了永安縣令鐘明禮,愛民如子,斷案如神,事必躬親,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官,早就想見一見了,怎麼,難道他今天沒有過來?”
“愛民如子,斷案入神……”董刺史臉上的表情僵住,艱難道:“方,方大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方鴻眉頭皺了皺,問道:“難道鐘縣令今日並不在場?”
董刺史回過神來之後,面色複雜,看向了另一桌,說道:“鐘縣令,還不快快見過方大人……”
方鴻望著坐在角落裡的鐘明禮,眼中似有一絲異色閃過,直接站起身來,走過去,笑著說道:“鐘縣令,本官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
鐘明禮此刻還有些回不過神,反應過來之後,立刻站起身來,連聲道:“方大人過獎了,過獎了……”
“鐘縣令的事蹟,本官已有所耳聞,孫老也和本官提過,鐘大人不惜以身犯險,深入疫區,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方鴻看著他,笑了笑,說道:“陛下早已有整肅酷吏的想法,不動一刑一罰,便能使人犯供認,本官有一位好友,乃是京東路提刑,向來便推崇此法,有機會給鐘大人引薦引薦……”
連董刺史都要恭敬對待的方大人忽然對他如此客氣和熱情,甚至要介紹朋友給他認識,鐘明禮腦海空白,機械答道:“謝,謝過方大人……”
另一處桌旁,董刺史的臉色已經黑成了一片。
方侍郎對他這位靈州刺史愛搭不理,卻對鐘明禮一個小小的縣令熱情洋溢,這是什麼意思?
他還說要介紹京東路提刑給他認識?
靈州便隸屬於京東路,提刑主管刑獄,總管所轄州、府的刑獄公事,同時還對本路的其他官員和下屬州、縣官員實施監察,簡直就是懸在他們地方官員頭頂的一把利刃……
方鴻雖然背景深厚,但他的手卻不能伸到靈州,但京東路提刑,可是能直接向朝堂上表,這是讓人見了連心肝都要顫上兩顫的人物……
“鐘大人怎麼坐在這裡?”方鴻低頭看了看鐘明禮,說道:“過來一起坐吧,本官還有很多話,要和鐘大人聊聊……”
他轉過頭,目光望向他座位的一側。
那名官員立刻起身,陪笑道:“鐘大人,過來坐這裡吧……”
鐘明禮和那名官員交換了位置,坐在了方鴻身側。
董刺史心中煩悶不解,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轉過頭,笑著問道:“方大人,老夫人的身體可還安好?”
“安好。”方鴻淡淡的回了一句,看著鐘明禮,笑問道:“鐘大人在永安縣有很多年了吧?”
鐘明禮此刻心情已經恢復平靜,點頭道:“有十多年了。”
董刺史臉上浮現出尷尬之色,又問道:“方大人這次在靈州留多久?”
“再有半個月便要回京。”方鴻隨意的回了一句,又看向鐘明禮,笑道:“那日在府上見過唐公子和鐘姑娘,一個是靈州第一才女,一個也是難得的少年英傑,當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緊……”
“……”
董刺史臉上的笑容掛在臉上,再也不說話了。
董刺史不說話,席間自然也沒有人有資格說話。
方鴻開口詢問,鐘明禮回答,周圍之人,便像是陪襯一般,直到今日的宴飲結束,都沒有說上一句話。
這一頓詭異的酒局,只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
酒樓門口,方鴻臨走之前,看著鐘明禮,笑道:“孔提刑過幾日便要到靈州,到時候,我再帶他登門拜訪。”
鐘明禮拱手道:“下官恭候二位大人大駕。”
方鴻笑著上了馬車,馬車漸行漸遠。
董刺史臉色徹底的陰沉下來,看了鐘明禮一眼,不發一言,徑直離去。
“鐘大人……”
“鐘大人再見!”
“鐘大人慢走!”
……
鐘明禮離開的時候,身後的靈州官員紛紛對他行禮,態度一改之前。
看方大人對他的態度,怕是以後董刺史想要動他,也沒有那麼簡單,與之交惡,對他們可沒有任何好處。
鐘明禮走到轎旁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
“原來你早有對策,我的提醒,倒是多此一舉了。”
鐘明禮回頭看著義安縣令趙知節,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方大人今日會如此……”
趙知節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之色,“你覺得我會信?”
鐘明禮淡淡道:“你愛信不信。”
趙知節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在轉身的那一刻,長鬆了一口氣。
“等一等。”
聽到身後傳來聲音,他轉過頭,看著鐘明禮,問道:“還有事?”
“幫我個忙。”鐘明禮看著他,說道:“幫我查一個人,我要他的戶籍和所有能查到的資料。”
趙知節怔了怔,隨後便看著他,問道:“你這是在求我?”
鐘明禮看著他,怒道:“你不要太過分!”
“既然如此……,我不幫。”趙知節看了看他,乾脆的轉身離去。
“幫我查查義安縣有沒有一個叫唐寧的人,唐詩的唐,安寧的寧。”
鐘明禮說了一句之後,便上了轎子。
趙知節走回義安縣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大人!”衙門口的一名衙役對他躬身行禮。
趙知節邁進縣衙,腳步又頓住,說道:“讓戶房的鄭書吏過來見我。”
現在早已放衙,衙門裡的書吏早就回家了,那衙役看了看昏暗的天色,不確定到:“現在?”
趙知節點頭道:“現在。”
見縣令大人如此鄭重,啊衙役立刻點頭道:“屬下馬上就去!”
趙知節走進縣衙,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鐘明禮,明禮,明禮……,請人幫忙,連個謝字都沒有,明的是哪門子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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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01:25 PM
第三十三章 再遇新月
鐘明禮走回鐘府的時候,整個人還有些渾渾噩噩。
陳玉賢看著他失神的走進來,關切道:“怎麼了,那姓董的怎麼對你了?”
鐘明禮抿了口茶水,才發現這茶的味道和平常不太一樣。
茶香清冽,齒頰留香。
他本就是愛茶之人,忍不住開口贊道:“好茶!”
“我不是問你茶怎麼樣!”陳玉賢瞪了他一眼,說道:“我是問你,姓董的今天怎麼對你了,他是不是在方大人面前詆毀你?方大人是吏部侍郎,這樣會不會對你的仕途不利?”
鐘明禮忽然想到,方大人今夜也提起過孫神醫的名字,問道:“這茶,是孫神醫送給寧兒的?”
不僅如此,方大人今夜提起唐寧的次數,也非常之多。
那天晚上在方府,除了小意做出來的詩之外,一定發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而孫神醫,似乎也並不像他認為的那樣,只是一位醫術高超的大夫。
“鐘明禮!”陳玉賢眉頭緊皺,看著他問道:“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鐘明禮回過神,急忙道:“沒有,夫人不用擔心,你聽我說……”
片刻之後,陳玉賢看著他,不確信道:“你說陳大人對你十分熱情,拋下董刺史不管,和你聊了小半個時辰,還準備過幾天介紹京東路提刑給你認識?”
鐘明禮點了點頭。
陳玉賢不說話了,她看著鐘明禮,眼淚漱漱而落。
鐘明禮心中一驚,握著她的手,急忙道:“夫人,你怎麼了?”
陳玉賢抬頭看著他,聲音哽咽道:“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有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姓董的錙銖必較,怎麼可能不難為你,方大人與你素不相識,又怎麼會對你如此熱切……”
鐘明禮有些哭笑不得,幫她拭去了臉上的淚水,說道:“夫人,這次我真的沒有騙你……”
“都到現在了,你還不對我說實話嗎?”
“夫人,為夫所言,句句屬實……”
“真的?”
“千真萬確!”
……
再三確認之後,陳玉賢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抬起頭,疑惑道:“可是,方大人為何如此對你?你們以前並不相識,他沒有道理對你如此熱切……”
“這也正是我奇怪的。”鐘明禮搖了搖頭,說道:“我懷疑,那天在方府,還發生了一些別的事情。”
“你剛才不是說方大人認識孫神醫嗎?”陳玉賢看著他,說道:“你剛才喝的茶,就是孫神醫送給寧兒的,我看這件事情,關鍵還在孫神醫,寧兒肯定知道些什麼。”
不弄清楚這件事情,鐘明禮今天怕是睡不著覺,他想了想,說道:“我去問問他。”
陳玉賢心中也充滿了疑惑,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走出房門的時候,她的腳步頓住,看著鐘明禮,忽然問道:“你剛才說這次沒有騙我?”
鐘明禮點了點頭,說道:“這次真的沒有騙你。”
陳玉賢眉頭皺起:“那就是以前騙過了?”
“我……”
“你上次說去和王縣丞商議稅收一事,回來身上有一股女人的香味,你是不是去青樓了?”
“那是熏香,你知道,王縣丞喜歡熏香……”
“那就是上次,你說亥時回來,結果回家都快子時了,那一個時辰你幹什麼去了……”
“……”
……
唐寧房裡。
鐘意剛才給灶下添柴的時候,手上不小心紮了一根木刺。
唐寧手中拿了一根針,在火上消毒之後,在燈下幫她將木刺挑出來。
他先將傷口挑開了一點兒,抬頭問道:“疼嗎?”
鐘意眉頭微皺,臉上露出一絲痛苦之色,點頭道:“疼。”
“忍一忍,一下就好了。”
唐寧用針尖將那根木刺挑出來,鐘意忍不住吸了口氣。
“流血了……”唐寧將那根針放下,說道:“沒事,我去找手帕,一會就好了……”
房門口處,陳玉賢拽著鐘明禮的衣袖,快步離開。
鐘明禮甩開她的手,大怒道:“這個混帳小子!”
“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陳玉賢將鐘明禮拉回房中,看著他,臉色微紅,說道:“一個月內,必須將他們的婚事定下!”
兩人雖然已經有了婚書,但禮節未完,便不算是真正的夫妻,拜堂那一步,是必不可少的。
若是在正式的拜堂成親之前,意兒的肚子先鼓了起來,鐘家就成了靈州城的笑話了。
鐘明禮臉上怒氣未消,連聲道:“混帳小子,混帳小子……”
陳玉賢看了看他,說道:“說的你當年好像不是……”
鐘明禮老臉一紅,“夫人,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
陳玉賢眉頭一皺,“當年你可不是這麼說的,當年你說,你會永遠記得……”
“有嗎?”
“好啊,你果然又忘了!”
……
唐寧早上剛剛起床,就被鐘明禮堵在了外面。
岳父大人的臉色不太好,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友善。
唐寧平日裡都不怎麼和他說話,確定自己沒有惹到他,難道是前兩天撞到他給岳母大人揉肩,讓他覺得壞了形象,才招致他對自己不滿?
不過,鐘明禮只是問了他一些事情,大都是有關孫神醫的。
唐寧對於孫神醫知道的有限,也只是知道他很有背景,方家家主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將這些全都告訴了鐘明禮。
此外,就是吃早飯的時候,岳母大人拉著鐘意說了幾句悄悄話,鐘意的臉就變的通紅,飯都沒吃就跑掉了。
那之後,鐘明禮看他的眼神,莫名變的正常。
倒是岳母臉上的惋惜和遺憾讓他又開始不解……
今天還真是奇怪的一天。
吃過飯,他慣例性的走出鐘府。
名叫彭琛的捕快也慣例性的等在外面。
作為唐寧暫時的保鏢,他早已摸清了他的生活習慣。
唐寧總有一種讓他和唐夭夭比試一番的想法,不知道唐妖精的大長腿,能把這個冷面捕快踢飛多遠?
小乞丐依然沒有消息,那個老乞丐的臉上又添了新傷,唐寧心中略微失望,走回去的時候,路過某處高門,耳邊傳來了孩童稚嫩的聲音。
“只有豬才長得這麼胖!”
“你別叫方新月,叫方新豬算了!”
“方新豬,方新豬!就知道吃的方新豬!”
……
胖乎乎的小姑娘被幾名孩童推搡著,咬著嘴唇低著頭,眼淚在眼睛裡面打轉,低頭向前走去。
幾名和她年紀相仿的孩童指著她的背影,哈哈大笑。
她走了幾步,忽然停下,看著前方的一道人影。
她怔了怔,抹掉眼淚,下意識的護著一隻袖子,那裡裝著她的所有好吃的。
唐寧看著她,解釋道:“我今天吃飽了……”
她的手還是沒有鬆開袖口。
看著小姑娘護犢子一般的捂著袖口,唐寧額頭浮現出兩道黑線。
他對於她的這種行為表示不能理解,他看起來像是會騙小孩子東西吃的人嗎?
小姑娘抹了抹眼淚,繞開他,給嘴裡塞了不知道什麼東西,一邊哭,一邊繼續向前走。
唐寧跟在後面,好奇的問道:“他們為什麼欺負你啊?”
小姑娘哽咽道:“他們說我胖,不和我玩。”
唐寧走在她的身邊,說道:“胖怎麼了,胖也沒吃他們家大米啊!”
“他們說我是豬。”
“他們罵你,你罵回去就好了。”
“他們還打我。”
“那你打回去啊……”
“我打不過。”
“……”
唐寧覺得這小姑娘對於她自己可能還沒有一個正確的認知。
體重優勢在這裡,那幾個瘦的跟稻草一樣一吹就倒,一看就是不好好吃飯營養不良的小傢伙,會是她的對手?
她的塊頭,在同齡人之中,不說八荒六合唯我獨尊絕對的無敵,但也絕對屬於縱橫天下難有敵手的那一種了……
人不能盲目自大,但也不能一味的自卑,認清自己很重要。
小姑娘請他吃了很多好東西,有恩不報不是他的風格,唐寧覺得,他有責任和義務,幫她重新認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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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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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01:29 PM
第三十四章 別欺負我!
無論古今,在這個世界上,胖子普遍都沒有受過到友善的對待。
“胖怎麼了,吃你們家大米了?”這也只是一句用來自我安慰的話,
唐寧沒有因為胖受過欺淩,但是他在孤兒院的時候,受到的欺負,要遠比這小姑娘多得多。
所以他十分清楚,在這種情況下,越是後退一步,對方就越是會前進一步。
唐寧不主張惹事,但也絕對不怕事,應對這種欺淩,退一步,就會一直退下去,直到無路可退。
“再見,我要回家了。”他搖了搖頭,對小姑娘揮揮手,喃喃道:“今天回家吃什麼呢,鍋包肉吧,再來一個四喜丸子,什錦鍋子……”
“咕咚……”小姑娘吞咽了一口口水,抬頭看著他,期待的問道:“能給我吃一口嗎,就一口?”
她說完又掰著指頭數了數,嘴裡念叨著“鍋包肉”“四喜丸子”“什錦鍋子”,又猛地搖頭,再次看著唐寧,說道:“三口行嗎?”
唐寧搖了搖頭,有些可惜的說道:“可是,我喜歡勇敢的小孩子,不喜歡被人欺負了只會哭鼻子的小孩子啊……”
站在唐寧身後不遠處的彭琛多看了他兩眼。
小姑娘想了想,吸了吸鼻子,問道:“那要是我變勇敢了,你就給我吃鍋包肉嗎?”
“除了鍋包肉,還有什錦鍋子,四喜丸子……”
小姑娘毫不猶豫的轉身往回走。
那些孩童還沒有散去,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年看著她,嘲笑道:“方新豬,你還敢回來啊!”
小姑娘看著他,鼓起勇氣道:“方新同,你不要罵我。”
“你還頂嘴?”少年看著他,大笑道:“你就是豬,還不讓人說了!”
小姑娘看著他,說道:“你才是豬!”
“你敢罵我!”那少年怔了怔,臉上露出怒色,使勁的推了她一下。
小姑娘紋絲不動,那少年倒退兩步。
“你還推我……”小姑娘輕輕的推了他一下,少年跌坐在地,屁股被一塊石頭墊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打她!”
幾個少年見此,大叫著一擁而上。
“嗚嗚,你們都欺負我……”小姑娘抹著眼淚,邊哭邊打……
等到那幾個少年都躺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時候,她眼淚汪汪的走到唐寧身前,一邊哭一邊問道:“嗚嗚,現在可以給我吃鍋包肉了嗎?”
唐寧看著她,問道:“你不回去先告訴你家大人一聲嗎?”
“嗚嗚……,那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回去告訴我娘。”小姑娘抹了抹眼淚,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著他,說道:“你就在這裡等我,不許走開,不要再騙我了……”
“放心吧。”唐寧對她揮了揮手,“我保證在這裡等你出來。”
“父親,方新月欺負我!”
“大伯,她打我們!”
“大伯你快教訓她!”
……
小姑娘走了幾步,那幾名少年便從地上爬起來,哭哭啼啼的對從方家走出來的中年男子說道。
方鴻一眼就看到了唐寧,走過來,面帶笑容道:“唐小兄弟這是……”
唐寧笑著說道:“碰巧路過。”
名叫方新同的少年跑過來,看著方鴻,哭訴道:“爹,方新月打我……”
“誰讓你們總是欺負新月的!”方鴻不僅沒有幫他,反而訓斥了他一句,看著那小姑娘,說道:“新月,他們以後要還是欺負你,你就揍他們,狠狠的揍!”
小姑娘邊抹眼淚邊點頭,看著那幾個少年,說道:“你們別欺負我了,以後你們要是罵我,我就揍你們!”
幾名少年被她嚇得一哄而散,方鴻看著唐寧,問道:“唐小兄弟不妨進府坐坐?”
“不用了。”唐寧搖了搖頭,說道:“家裡還有些事情。”
方新月抬頭看著方鴻,說道:“大伯,我能去這位哥哥家裡吃飯嗎?”
方鴻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唐寧,思忖片刻,點頭道:“去吧,我會告訴你娘的,一會兒再派人去接你。”
小姑娘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說道:“謝謝大伯!”
方鴻看著唐寧,不好意思道:“小月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唐寧擺了擺手,說道:“方大人忙,我們先回去了……”
方鴻看著一大一……,另一個也不小的身影離開,轉身走回去,對門房吩咐道:“去四老爺那裡知會一聲,就說小月出去玩了,晚些回來,一個時辰之後,派人去鐘府接她……”
鐘府距離方家其實並不遠,唐寧和那叫做方新月的小姑娘走在路上,覺得那位方大人倒也深明大義,身上有些氣度……
方新月臉上的淚水早就不見了,開始從袖中拿出各種吃的,還不忘分給唐寧一些。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那天晚上吃了她那麼多好東西,要是不還她一些,唐寧心裡總是有些過意不去。
當然,這種償還,不僅僅是請她吃一頓四喜丸子鍋包肉,更重要的是讓她認清了自己。
這麼強壯的體格,不去欺負別人,居然被人欺負,簡直是對資源的極大浪費。
她對自己的力量根本一無所知。
唐夭夭和鐘意對唐寧出去轉了一圈就拐回來一個小姑娘表示驚訝。
還是一個胖乎乎的小姑娘。
更重要的是,這個胖乎乎的小姑娘,她們那天在方家見過。
方新月主動的解釋道:“他說我要是能把欺負我的人打趴下,他請我吃四喜丸子,什錦鍋子,還有鍋包肉……”
小孩子就喜歡亂說話,唐寧剛才明明沒有說的這麼直白。
鐘意看了唐寧,有些嗔怪道:“她還是個孩子,你怎麼能教她打架呢?”
“話可不能這麼說……”唐夭夭這次罕見的拋棄了鐘意,站在唐寧這一邊,看了看那小姑娘,說道:“被人欺負了不打回去,他們就會變本加厲,不主動欺負別人,不意味著可以被別人隨意欺負……”
鐘意看了她一眼,問道:“你站哪一邊啊?”
唐夭夭一臉的大義凜然,站在唐寧身旁,說道:“我站在正義這一邊。”
二比一,代表正義的唐寧完勝。
鐘意和唐夭夭在這件事情上有分歧並不奇怪,她們兩個的性格本就天差地別,讓鐘意和別人打架,讓唐夭夭去寫詩填詞,對她們兩人來說,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的。
不好勞煩岳母大人,唐寧特意讓廚房加了那三個菜,他將和鐘意試過的菜編成了一個菜譜,廚娘只要照著做就行。
方新月一個人在院子裡玩,將幾種不同的乾果和糕點擺在桌上,手指虛空輕點,嘴裡念叨著“小公雞點到誰就吃誰”,然後將點到的東西扔進嘴裡。
唐夭夭給她表演白紙顯字的魔術,看到紙上平白的生出了“唐夭夭女俠武功蓋世,千秋萬載一統江湖”的字跡,方新月看她的眼神就充滿了崇敬,就差當場磕頭拜師了。
陳玉賢和鐘明禮從外面走進來,似乎是沒有想到院子裡有這麼多人,陳玉賢看著和和唐夭夭玩的不亦樂乎的方新月,詫異道:“夭夭,這位小姑娘是誰,你家親戚的孩子嗎,以前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唐夭夭搖頭道:“不是啊,這個小妹妹是方家的。”
“方家?”陳玉賢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鐘明禮愣了一下,問道:“哪個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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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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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01:32 PM
第三十五章 忘恩負義!
在知道了胖丫頭的身份之後,岳父大人就不太淡定了。
他扯著唐寧的袖子,走到一邊,沉聲問道:“你怎麼把方家小姐帶到這裡來了?”
唐寧看了一眼正將自己的好吃的分給唐夭夭的方新月,解釋道:“她要來家裡吃飯,我就帶她過來了。”
鐘明禮有些緊張的問道:“你帶她過來,方家人知道嗎?”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在門口碰到方大人了,他知道。”
“方大人?”鐘明禮看著他,問道:“你和方大人很熟?”
唐寧想了想,說道:“說過幾句話而已,也不是很熟,算是中等熟吧……”
要說他和那位方大人的關係,大概僅限於他和孫神醫比較熟,對方也和孫神醫比較熟吧……
鐘明禮看著他,目光有些複雜。
唐寧和方大人有多熟他不知道,但肯定比他熟。
而素不相識的方大人,昨天晚上之所以對他如此熱切,一定也是因為唐寧。
這個撿來的姑爺,三番兩次的幫了他的大忙,讓他這個做岳父的臉往哪裡擱?
唐寧不知道岳父大人臉上這種既遺憾又欣慰的表情是怎麼回事,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早就清楚,在外有著“冷面閻王”之稱的鐘大人,其實也有著非常悶騷的一面。
再加上撞見他諂媚著給岳母捶背捏肩的那一幕,又無意中從鐘意口中得知了他的生日,經過一番換算,推算出他很有可能是處女座……,那以後,他在唐寧心目中的人設就崩塌了。
……
鐘家的飯桌上,今天除了唐夭夭之外,又多了一個人。
唐夭夭蹭飯已成習慣,唐寧也早已習慣。
方新月已經吃了四碗米飯了,算上現在正在吃的這一碗,比飯桌上其他人加起來的還要多。
陳玉賢有些擔憂的看著她,說道:“慢點吃,小心噎著。”
小姑娘絲毫不以為然,說道:“沒事,我在家裡比在這裡吃的更多……”
唐寧放下碗,搖了搖頭,幸虧她生在方家,養她一個,等於同時養好幾個孩子,一般家庭,還真負擔不起。
吃完飯,方家便派人來鐘府接她了。
她走出府門的時候,還對唐寧揮了揮手,說道:“我明天再來找你玩啊!”
聽她的意思,這就是打算在鐘家長期蹭飯了。
鐘家家大業大,想必岳父大人不僅不會在意,還很樂於看到這一幕。
即便這小丫頭不是方家嫡女,但背靠大樹好乘涼,有方家的名頭在,就能夠震懾一大群心懷不軌的宵小。
等到方新月和唐夭夭都離開以後,陳玉賢走出房門,看著唐寧和鐘意道:“小意,寧兒,你們進來一下。”
唐寧和鐘意走進房門,看到岳父大人也在,端坐在位子上,表情肅然。
“都先坐下吧。”他開口說了一句。
唐寧和鐘意坐在他們兩人對面。
“寧兒到鐘家,有兩個月了吧。”先開口的是岳母大人。
唐寧點了點頭,不知道她忽然說起這個幹什麼。
“本來你們兩個早就該成親了,但當初你受了傷,我們便將拜堂的事情先延後了……”陳玉賢看了看兩人,說道:“但一直這樣下去,名不正言不順的,不是辦法,外人也會看笑話,我們商量了一下,想儘快讓你們拜堂成親,周全禮數,你們覺得呢?”
鐘意怔了怔之後,臉色刷的一下就紅了。
“娘,我,我還不著急……”她紅著臉說了一句,便匆匆的站起身跑出去了。
“這孩子……”陳玉賢無奈的看了看門口的方向,目光又望向唐寧,問道:“寧兒,你覺得呢?”
這個問題,唐寧還真不好回答。
他和鐘意之間,雖然已經遠不像之前的隔閡和陌生,比兩個月之前,親密了不知多少,但似乎也還沒有超出“朋友”的範圍,愛情之類的,更是沒有。
若是再這樣一直相處下去,會不會有,唐寧不知道,至少現在沒有。
這一點,他還是能分清的。
當然,能娶這樣一位德才兼備,溫婉賢淑,還兼有一手好廚藝的娘子,是很多男人都夢寐以求的,和她度過餘生,也一定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如果成親物件換成唐夭夭,如果唐夭夭沒有那樣的大長腿,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拒絕。
話雖如此,但他和鐘意兩人,也的確還沒有到那種程度。
他看了看陳玉賢,笑道:“這件事情,我還是想等到想起自己身世的時候再說……”
“你們兩個也真是的……”陳玉賢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說道:“先成親,以後再慢慢想也不遲啊……”
唐府。
唐夭夭房間。
鐘意坐在床頭,面色有些茫然,唐夭夭在她身旁走來走去,問道:“你剛才沒有答應?”
鐘意低著頭,說道:“娘提起那件事情的時候,我就跑過來了……”
“你跑出來幹什麼?”唐夭夭看著她,疑惑道:“難道你不喜歡他?”
鐘意看著她,張了張嘴,說道:“我,我不知道……”
“雖然說他沒有才高八斗,人也弱了點,傻了點……”唐夭夭捏著自己的下巴,說道:“但是他對你真的挺好的,也算是有點兒小才,論長相,馬馬虎虎配得上你……,難道你對他還不滿意?”
“不是……”鐘意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茫然無措,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
“女人啊……”唐夭夭背著手,看著她搖頭道:“不管怎麼樣,你以後別後悔才好……”
……
唐寧晚上只吃了兩個冷饅頭墊墊肚子,因為鐘意晚上沒有過來。
等到吃完兩個饅頭,再去拿第三個的時候,才想到今天方新月吃了五碗飯,三個饅頭,剩下的那兩個,還是岳母大人見她吃的太多,不允許她再吃了。
等到明天她過來玩,讓她送自己一些零食,晚上就不至於啃冷饅頭了。
鐘意不過來,他沒有什麼事情打發時間,早早的便睡了。
中秋將至,月色明亮。
義安縣,蘇家村。
“你確定沒打聽錯?”破落的小院中透出燈火,婦人的語氣中帶著三分驚訝,七分氣惱。
房間裡面,那漢子就著大蔥啃了一口硬的像石頭一樣的饅頭,說道:“我是看著他長大的,還能看錯了不成!”
婦人臉上還是有些懷疑,問道:“你打聽過了?”
漢子點了點頭,說道:“我找好幾個人打聽過了,那小子接了縣令家小姐的繡球,做了縣令家姑爺,整個靈州城都知道……”
“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婦人臉上露出惱怒之色,說道:“他怎麼能這麼做!”
“要是早知道他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十七年前,大哥就不該把他撿回來!”那漢子臉上的表情更加憤慨,“還說等他高中了就回來娶小如,結果呢,自己跑到縣令家當姑爺,享受榮華富貴去了,留下小如一個…”
“你小點聲!”婦人瞪了他一眼,說道:“讓小如聽見了怎麼辦,她已經病成那樣了,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也不能一直瞞著,要不,告訴她那小子已經死了……”
“那她豈不是更傷心……”
房間之內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月色清冷,院子裡,一道身影踉踉蹌蹌的向外面走去,跨過院門的時候,險些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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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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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01:34 PM
第三十六章 相見
鐘意已經連續三天晚上沒有過來和他聊天了。
唐寧自然也沒有了夜宵吃。
鐘意的反常行為是在岳母大人提起拜堂的事情之後,唐寧心裡其實有一些失望,不止是因為沒有夜宵。
這三天裡,鐘意似乎有些躲著他,就連每次吃完飯之後,也是匆匆離去,以前兩人吃過飯一起散步的情形,再也沒有發生過。
倒是那位叫做方新月的胖丫頭,三天來鐘府蹭了兩次飯。
她很高興的告訴唐寧,那些兄弟姐妹們雖然還是不願意和她玩,但是已經不會罵她打她了。
唐寧覺得,把“不會”換成“不敢”,或許會更合適一些。
唐寧看著她問道:“你想和他們玩嗎?”
方新月搖了搖頭,又咬著嘴唇點了點頭,“想,可是她們嫌棄我胖,不和我玩。”
唐寧想了想,看著她問道:“你覺得你自己胖嗎?”
方新月點了點頭。
“你想要變瘦嗎?”唐寧又問道。
方新月用非常羨慕的眼神看了不遠處的唐夭夭一眼,猛地點了點頭,說道:“想。”
“你知道你為什麼胖嗎?”唐寧再次問道。
方新月抬頭看著他,疑惑道:“為什麼呢?”
……
唐寧費了很大的功夫才讓她明白,她每天吃那麼多,是不可能瘦下來的。
小姑娘站在原地,很受打擊的樣子。
她看了看膚白貌美,還有一雙大長腿的唐夭夭,想了很久,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堅定之色。
唐寧看著她,問道:“決定了?”
“我決定了!”她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更加堅毅,看著唐寧,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不想瘦了,胖就胖,他們不愛和我玩,我還不愛和他們玩呢!”
吃和胖是她的選擇和生活態度,唐寧不打算說服她了。
他看了不遠處的唐夭夭一眼,向她的方向走去。
唐夭夭和方新月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看上去像是兩個極端,但她們也有很多共同點。
比如她們的武力值都很高。
還比如她們都沒有朋友。
於是她們就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方新月把她的好吃的分給唐夭夭吃,唐夭夭教她怎麼打人最痛卻又不會傷的嚴重。
唐寧走到唐夭夭的身邊。
“唐姑娘。”
唐夭夭警惕的看著他,問道:“你想幹什麼?”
唐寧看了看一旁的院牆,問道:“你能夠跳到院牆那麼高嗎?”
唐夭夭縱身一躍,站在院牆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問道:“怎麼了?”
唐夭夭跳上院牆的姿勢很飄逸,唐寧看得清楚,她就站在原地,輕輕一躍,人就跳到了牆頭。
人類原地跳高的極限是多少,唐寧記得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確定沒有超過兩米。
而這座院牆,絕對有兩米有餘了。
唐妖精居然這麼輕易的就創造了一個世界紀錄,而且看起來還有餘力。
身處這樣一個世界,他有什麼理由不學武呢?
“如果我現在開始學武功,多久可以跳的像你那麼高?”唐寧決定委婉的打聽一下。
唐夭夭從牆上跳下來,看著他問道:“你想和我學武功?”
其實不一定非要和誰學武功,只是唐寧知道會武功的就兩個人,一個是整天跟在他後面的死人臉,半天蹦不出四個字來,另一個就是唐妖精。
在這兩個人裡面,唐寧寧願選擇後者。
唐夭夭雙手環胸,戲謔的看著他,說道:“你想學,我還不一定想教呢……”
“如果你教我武功,我們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
“當真?”
“當真!”
“明天早上,在這裡等我!”
……
孫猴子神通廣大,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也翻不過如來的五指山。
唐妖精武功了得,一雙美腿,踢人十米,除了鬼沒怕過什麼,但也有性格裡的缺點。
她的責任心很強。
直到現在,縱使唐寧已經勸慰了她無數次,她仍然對他失憶的事情耿耿於懷。
與其言語的安慰,不如讓她從行動上贖罪。
兩全其美,一箭雙雕。
唐寧心中想著這些,陳玉賢從房中走出來,看著他,說道:“寧兒,我昨天約了裁縫,給你和小意做兩件新衣裳,你們兩個現在去布莊量量尺寸吧……”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好……”
等到兩人走出鐘府,鐘明禮從房間裡走出來,問道:“他們這幾天怎麼了,吵架了,好幾天晚上沒看到意兒過去了……”
“你懂什麼。”陳玉賢瞥了他一眼,說道:“年輕人,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就等著看吧……”
鐘明禮看了看外面,說道:“他要是欺負意兒,我饒不了他!”
陳玉賢揮了揮手,說道:“行了行了,這件事情你別管了,讓你拜託知節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我已經告訴他了……,你別知節知節叫的親熱,你們又不熟……”
“好好好,你說不叫就不叫……,趙縣令會幫你查嗎?”
“放心吧,他也就是死鴨子嘴硬,嘴上說不幫,說不定現在已經查到了……”
“小姐,姑爺……”鐘府的門房剛剛送走了姑爺小姐,一抬頭,看到府門前又停了一座轎子。
一名中年男子從轎中走出來,站在鐘府門前,說道:“讓鐘明禮出來見我……”
……
唐寧和鐘意之間,又恢復了一開始的尷尬。
以前是無話可說,現在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兩人一路沉默,直到量好了衣服尺寸,從布莊出來。
“咦,小意,這麼巧,你們也在這裡……”
唐寧順著這道熟悉的聲音轉頭望去,看到那天在方府見過的,名叫胡瑾的女子,和另外幾名女子從旁邊的店鋪走過來。
然後,他的手腕上就再次傳來了冰涼潤膩的感覺。
鐘意挽著他的手腕,看著胡瑾等人,笑著說道:“我們過來量衣服,胡姐姐,你頭上的釵子是新買的嗎,好漂亮……”
“是嗎,這是剛才買的……”
“昨天的詩會,小意怎麼沒來?”
“人家在家裡陪相公,哪裡顧得上什麼詩會啊……”
……
胡瑾等人過來,和她說了幾句話,調笑幾句,便笑道:“我們進去逛逛,不打擾你們了……”
和胡瑾等人分開之後,鐘意挽著他的手也沒有鬆開。
唐寧低頭看著他,目露疑惑。
鐘意抬頭看著他,剛才挽上他手腕的這一刻,這幾天來,她心中的所有彷徨和無措,似乎全都消失。
她深吸口氣,看著唐寧,問道:“今天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唐寧怔了怔,心中有些意外,回過神來之後,點頭說道:“隨便吧,反正你做的,我都喜歡。”
鐘意看著他,臉上浮現出一絲羞澀,俏臉飛霞的樣子,引得街上不知多少行人駐足。
推車的小販走神的一瞬,不小心撞到了行人,慌忙放下車子道:“姑娘,沒事吧……”
那姑娘就跌倒在她的身前,鐘意也嚇了一跳,俯下身子,扶起了那名女子,關切道:“姑娘,你沒事吧?”
穿著素色布裙的女子臉色蒼白無血,看了看她,目光望向唐寧的時候,便再也移不開了。
鐘意看著她,疑惑道:“姑娘,姑娘……”
那女子回過神,下意識的後退幾步,慌忙道:“沒,沒事……”
她轉身匆匆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那小販搖了搖頭,抱怨道:“她剛才一直站在那裡,也不知道在看什麼,車來了也不知道讓讓……”
鐘意疑惑的望了她離去的方向一眼,再次挽上了唐寧的手腕,微笑道:“我們回去吧。”
唐寧的目光從那女子消失的方向收回來,心頭的一絲沉鬱卻是怎麼都揮之不去。
他點了點頭,說道:“回去吧……”
……
街道之上,女子渾渾噩噩的走著,面色蒼白至極,走的漫無目的。
她的眼神茫然,失去了焦距,彷彿連靈魂都被抽離。
兩道人影從她的身旁走過。
“剛才那就是鐘姑娘,果真是才貌雙全啊……”
“她身邊的,就是鐘家姑爺了吧,能娶到靈州第一才女,不知道走了多大的運……”
“倒也未必,聽說他那天被繡球砸中腦袋,還平白無故的挨了一頓毒打,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這算是走了哪門子的好運?”
……
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荊裙女子的腳步頓住。
她在原地站了許久,然後轉過頭,飛快的向前方跑去。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眼中卻煥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神采。
她身體本就虛弱,大口的喘著氣,腳下的步子更快,直到------前方那兩道身影,再次出現在她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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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01:37 PM
第三十七章 小寧哥……
鐘府。
趙知節在桌旁坐下,看了看鐘明禮,問道:“怎麼,貴客登門,連杯熱茶也沒有嗎?”
“貴客?”鐘明禮看著他,冷哼一聲,說道:“這麼多年,你別的地方沒什麼長進,臉皮倒是越發的厚了。”
“既然如此,趙某告辭。”趙知節站起身,說道:“你家那位姑爺的身份,你自己去查吧……”
鐘明禮怔了怔,急忙問道:“你查出來了?”
“這重要嗎?”趙知節瞥了他一眼,說道:“走了,在自己家裡,起碼能喝杯熱茶……”
“上茶!”
鐘明禮看著侍候在一旁的丫鬟,說道:“把我書房那壺好茶拿出來!”
茶水冒著熱氣,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香味,鐘明禮看著他,問道:“查到了?”
趙知節重新坐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問道:“這麼多年,你別的地方沒什麼長進,腦袋倒是越發的糊塗了……,你連他是什麼身份,家住何處,是否婚配都不知道,就敢將小意嫁給他?”
“他已經婚配了?”鐘明禮面色一變,猛地站起來,大聲問道。
“這倒沒有。”
趙知節搖了搖頭,看著他,說道:“我轄下前段時間,是有件人口丟失的案子,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卻不知道,竟是丟到你鐘家了。”
鐘明禮鬆了口氣,喃喃道:“還未婚配就好。”
趙知節抿了口茶,再次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聽說,前段時間,有一位年輕姑娘天天來縣衙打聽他的消息,你不妨猜猜看,她是你家姑爺的姐姐還是妹妹?”
鐘明禮猛地拍了拍桌子,怒道:“你能不能一次說完!”
趙知節抿了口茶,不急不緩的說道:“我已經差人詳細調查過了,唐寧,蘇家村人氏,今年九月應該參加州試,兩個月前,前往州城報名的時候,莫名失蹤,從此杳無音信,如果不是你把你們家姑爺藏的這麼好,連姓名都不透露,也不會直到今天才找到他……”
鐘明禮看了看他,問道:“他姓唐,為何是蘇家村人氏?”
趙知節將幾張紙放在桌上,說道:“他的戶籍落在蘇家村,是十七年前,蘇家村一名農戶在外撿到的棄兒……”
趙知節看了看他,補充道:“那名農戶還有一名女兒,和他從小一起長大……”
他放下茶杯,想了想,說道:“我猜猜啊,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一定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農戶夫婦將他撫養長大,兩人過世之後,那女子養蠶紡絲,給大戶人家漿洗衣服,供他讀書……”
“雖然他們沒有成婚,但據說那農戶夫婦,一開始就是把他當姑爺養的……”
……
“說完了?”鐘明禮看完了手中的戶籍資料,目光望向趙知節,說道:“說完了就走吧。”
他話音落地,就看向門外,說道:“晴兒,把茶撤了。”
趙知節看著他,問道:“用不著這麼過河拆橋吧?”
鐘明禮看著他,問道:“你今天是來看我熱鬧的?”
“還真被你猜對了。”趙知節點了點頭,又左右看了看了,問道:“玉賢呢,今天怎麼沒出來,我們也有好久不見了……”
“見什麼見!玉賢也是你叫的?”鐘明禮站起身,怒道:“晴兒,送客!”
趙知節皺眉說道:“鐘明禮,你不至於這樣吧,當年……”
“當年,你還好意思提當年!”鐘明禮橫起眉頭看著他,“當年要不是你……”
“當年要不是我,你能三天就拿下你家夫人?”
趙知節看了看他,搖頭道:“鐘明禮,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婆婆媽媽,當決不決,態度模糊,當年如此,現在也是如此,你要是再果決一點,小意能被董刺史逼婚?”
鐘明禮啞口無言。
“某人不歡迎,本官死皮賴臉的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思……”趙知節看了鐘明禮一眼,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木盒,說道:“這茶不錯,我拿走了……”
趙知節走出房門,鐘明禮沒有理會他,心疼了自己的茶葉一會兒,重新坐下,揉了揉眉心,頭疼道:“青梅竹馬……”
……
唐寧察覺到,他和鐘意之間,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一路走回來,挽著他的手臂都沒有鬆開。
她轉頭看著唐寧,問道:“你要讓夭夭教你武功?”
唐寧點了點頭,問道:“她的武功厲害嗎?”
“不知道……”鐘意搖了搖頭,說道:“不過,從小到大,只要有她在,就沒有人敢欺負我們……”
唐寧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武功厲害到什麼程度,不過唐夭夭輕輕一躍就跳上院牆的那一幕,還是深深的震撼到他了。
要是學會了這一招,什麼飛簷走壁,翻牆採花,全都不在話下。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和她多學一招,強身健體也好……,再說,學點功夫,有備無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到。”唐寧想了想,又道:“不過,只能白天練,不能晚上練,不然半夜會餓……”
鐘意看了看他,笑道:“沒關係啊,你要是餓了,我做飯給你吃……”
唐寧笑了笑,說道:“那就這樣說好了……”
鐘意點頭道:“說好了……”
鐘意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走到鐘府門口的時候,像是做了什麼決定,深吸口氣,忽然轉頭看著他,說道:“那天娘說的那件事情,其實我……”
她話未說完,兩人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隨後便是一道女子略有顫抖的聲音。
“小寧哥……”
唐寧轉過頭,看到剛才見過一面的那名女子,站在她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
女子穿著布衣荊裙,裙角打著補丁,她的臉色蒼白,是一種病態的白,額頭上沁出細汗,似乎是因為一路跑過來的原因,呼吸略微急促,站在那裡,目光怔怔的看著唐寧。
唐寧看著那女子,疑惑道:“你,在叫我嗎?”
他自己的聲音也有些發顫,是因為看到那女子的時候,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感,以及看到她蒼白臉色的時候,不由自主生出來的濃濃憐惜。
“你左手手臂上,有一個小小的傷疤,是三個月前不小心燙到的。”女子看著她,伸出自己的左手,指了指手腕的某個位置,微笑說道。
唐寧身體微振。
他將左手的袖子挽起來,在他手腕上方,眼前女子手指所指的位置處,有一個米粒大小的燙傷傷疤。
傷疤很小,這是他前幾天洗澡的時候,才偶然發現的。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鐘意的臉色開始微微發白。
女子看著他,繼續說道:“你的右手手臂上,還有一個銅錢大小的淺淺傷疤,是從小就有的。”
唐寧沒有繼續挽起袖子,這道傷疤,已經近乎在他的肩膀處,雖然很淺,但是還是可以看的清楚。
鐘意從唐寧的臉上看到了答案,她挽著唐寧的手緩緩鬆開,臉色更加蒼白。
唐寧看著那女子:“姑娘,你……”
女子看著他,深吸口氣,微笑說道:“小寧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她說完這句話,長舒口氣的同時,整個人向地上倒去。
唐寧急忙上前,將她扶住,焦急道:“姑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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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01:40 PM
第三十八章 童養媳?
孫神醫的藥廬就在城外不遠處,唐寧讓彭琛駕了馬車去城外請他,將那暈倒的女子抱回了鐘府。
鐘意和他陪在床邊,她擔憂的看了躺在床上的女子一眼,目光又望向唐寧,小聲問道:“這位姑娘剛才說的……”
唐寧目光複雜,點頭道:“都是真的。”
他心中一直都知道,他現在的這具身體,在這個世界,不會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他肯定也有親人,也有朋友。
他身體上的那兩處傷痕,連他自己稍不注意都察覺不到,更遑論他人?
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女子,一定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她剛才稱呼自己為“小寧哥”,難道這具身體原先,也是叫做什麼寧,或者乾脆就是唐寧?
而她又是什麼身份?
他的妹妹?
還是別的……
比如說,娘子?
或者是……,未過門的妻子?
也可能是……童養媳?
他在這裡,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親人?
僅憑這一個稱呼,唐寧還猜不出來。
彭琛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回來了,他拎著孫神醫的藥箱,孫神醫快步從外面走進來。
片刻後,孫神醫的手從她的手腕上收回來,唐寧連忙問道:“孫老,她怎麼了?”
“她的身體很虛弱。”孫老搖了搖頭,說道:“積鬱不通,久思成疾,再加上她身子骨本就弱,遇到大喜大悲,身體便會承受不住……”
唐寧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忙問道:“上次你不是送了我大還丹嗎,有沒有用?”
孫神醫搖了搖頭,說道:“大還丹乃是聖品丹藥,危急時刻,有著續命還魂的功效,這姑娘只是過於勞累,無需浪費一顆大還丹,只要勤加修養……”
唐寧問道:“大還丹有沒有用?”
孫神醫怔了怔,點頭道:“有用,服用一顆大還丹,對她的身體大有益處。”
唐寧將裝著大還丹的藥瓶取出來的時候,看到孫神醫將銀針紮在那女子的手腕上,輕輕轉了轉。
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臉上的茫然在下一刻變成了驚慌,急忙從床上坐起來,失聲道:“小寧哥……”
唐寧走過來,將一顆丹藥遞給她,說道:“先把這顆藥吃了。”
她的目光看向唐寧,神色大定,回過神來之後,微微點頭,將那顆丹藥服下。
鐘意看了看那醒轉過來,目光一直望著唐寧的女子,低下頭,緩緩的退出了房間。
唐寧扶著那女子坐起來,靠在床頭,指著他的腦袋,有些尷尬的說道:“對不起,前些日子,這裡受了點傷,很多事情都忘記了,包括自己叫什麼……”
“你叫唐寧。”那女子看著他,認真說道:“唐詩的唐,安寧的寧。”
看來唐寧猜的沒錯,同名同姓,這大概是那些狗血作者教給他的穿越第一定律。
唐寧看著她,又問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蘇如。”
那女子看著他,認真說道:“爹爹當初把你撿回來的時候,你懷裡的布片上面寫著你的名字,你忘記我的名字不要緊,一定要記得自己的名字,那是你的親人留給你唯一的東西了。”
唐寧怔了怔,有些不確信道:“……撿回來?”
……
鐘意走出房間,陳玉賢和鐘明禮同時迎上來。
陳玉賢關切的問道:“那姑娘怎麼樣了?”
鐘意笑了笑,說道:“已經醒了,孫神醫說不礙事,只要多多休息就好了……”
陳玉賢頓了頓,才再次看向她,問道:“那姑娘,是什麼身份?和寧兒是什麼關係?”
“還不知道……”鐘意搖了搖頭,鐘明禮面色複雜,說道:“等一會再說吧。”
唐夭夭從外面快步走進來,看著鐘意,有些焦急的問道:“小意,發生什麼事情了?”
房間裡面,唐寧目光怔怔的望著某個方向。
這位名叫蘇如的姑娘,不是他的妹妹。
也不是他的娘子。
原來他是被撿回來的。
前世是父母早亡,這輩子,乾脆生下來就被拋棄了,他到底是什麼命?
蘇如的父母在外面撿到了他,將他撫養長大,養父養母幾年前就已經離世了,而他在兩個月前,來州城報名州試的時候,就再也沒有回去。
有很多事情蘇如都沒有告訴他。
比如看她的穿著打扮,布衣荊裙,連頭上的發簪都是木的,家境一定不怎麼好。
這樣的家庭,是如何供出一個讀書人的?
蘇茹的父母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在這段時間裡,他又是怎麼繼續讀書的?
唐寧剛才還想著,這位姑娘,是不是他在這個世界的父母給他找的童養媳。
搞了半天,他自己才是童養媳!
蘇如看著他額頭上一道淺的幾乎看不出的白印,柔聲道:“還疼嗎?”
“早就不疼了。”唐寧搖了搖頭,說道:“就是忘記了很多事情……”
“那個時候一定很疼吧……”蘇如的眼眶有些濕潤,看著唐寧,說道:“是誰這麼狠心……”
剛剛踏進房門的唐夭夭,又將踏進來的一隻腳收了回去。
蘇如看著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堅定,說道:“小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想起來以前的事情的。”
唐寧心裡很清楚,他連靈魂都換了,有些事情,註定是不可能想起來的。
就算是想起來了,也沒有什麼意義,他們雖然名字相同,但他已經不是那個唐寧了。
他臉上還是露出了笑容,微微點頭,說道:“你先好好休息,這件事情不著急……”
他扶著蘇如躺下,緩緩的退出房門。
院子裡面,有許多人在等著他。
鐘明禮將幾張紙遞過來,說道:“這是義安縣令剛才送過來的,你的戶籍資料。”
唐寧接過來看了看,義安縣,蘇家村,唐寧。
和蘇如剛才說的一般無二。
陳玉賢看著他,擔憂道:“那位姑娘沒事吧?”
“孫老說不礙事。”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我讓她先在房裡休息。”
陳玉賢點了點頭,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鐘明禮看著他,問道:“還有一個月就是州試了,有把握嗎?”
別說州試還有一個月,哪怕是還有一年,他也沒有把握。
不是沒有把握,是沒有興趣。
對於科舉要考的內容,他根本一竅不通,雖說有類似於人肉攝影機的功能,死記硬背的東西,一遍就能過,這就能省掉別人近九成的力氣。
詩詞自是不用說,不會寫還不會抄了,策問之類的,也還好,畢竟有歷史經驗在先,很多事情,都能以超前的眼光去看。
但考上了又能怎麼樣呢,像岳父一樣,每天忙於各種雜事,連陪家人吃頓飯都難,還要時刻應對官場之上的勾心鬥角……
唐寧想想就覺得心累,看著鐘明禮,搖頭道:“關於考試的那些,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鐘明禮歎了口氣,說道:“下一次,可就要等到三年後了……”
唐夭夭咬了咬嘴唇,拳頭緊握。
“三年就三年,你當年考中的時候,都二十幾了……”陳玉賢瞪了他一眼,看著唐寧,試探道:“寧兒,那姑娘,是你的什麼人?”
“小寧哥是我的兄長。”
房門被人推開,蘇如從裡面走出來,臉色依舊蒼白,臉上卻滿是笑意,盈盈施了一禮,說道:“蘇如見過伯父,伯母……”
她又看向鐘意,微笑道:“見過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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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0 07:35 PM
第三十九章 沒聽說過!
陳玉賢看著她,急忙道:“姑娘,你的身體還沒有好,怎麼出來了,快回去休息……”
“不礙事。”蘇如看了看她,微笑道:“我現在覺得好多了。”
陳玉賢握著她的手,說道:“孫神醫說你的身子骨虛弱,這些天你就在鐘府裡好好休養……”
蘇如搖了搖頭,說道:“我真的已經不礙事了,一會兒就回去,要不然,家裡的叔叔嬸嬸會擔心的。”
陳玉賢皺著眉頭,說道:“這怎麼行……”
“知道小寧哥沒事,我就放心了。”她看了看鐘意,笑著說道:“嫂嫂真漂亮,和小寧哥在一起,很般配呢……”
鐘意臉色微紅,低頭道:“小如妹妹也很漂亮……”
蘇如低下頭,小聲道:“我比嫂嫂差遠了,嫂嫂還是大才女,我……,我都沒讀過書的。”
陳玉賢插嘴道:“別站在這裡,進去說話吧……”
蘇如坐在床上,陳玉賢坐在床頭,笑問道:“小如,你家裡現在還有什麼人?”
蘇如說道:“爹娘去世以後,就只有我和小寧哥了。”
陳玉賢有些心疼的看著她,問道:“你們以前的日子,一定過得很不容易吧?”
蘇如臉上露出笑容,說道:“也沒有那麼苦,平日裡若是有什麼難處,三叔和三嬸也會幫幫我們……”
陳玉賢點點頭,說道:“以後可得好好謝謝他們……”
岳母大人和蘇如在裡面聊著家常,唐寧取了紙筆,孫神醫寫了一個藥方,他交給彭琛,讓他幫忙去抓藥。
“去唐家藥鋪吧。”唐夭夭看了看彭琛,說道:“就說我讓你去的。”
“就聽唐姑娘的吧。”唐夭夭家也做藥材生意,報她的名字,起碼不會遇到坑蒙拐騙,以次充好的事情。
唐夭夭用肩膀碰了碰他,問道:“這位姑娘,是你的妹妹?”
唐寧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唐夭夭疑惑道:“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
唐寧也說不清楚,蘇如和他的前身是什麼關係,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他們的關係,絕對不像她說的,普通兄妹關係。
他現在有些亂。
很亂。
他不是那個唐寧,這個世界的唐寧已經死了,然而他又的確以他的身體活著,和這具身體有關的人是蘇如,和這具靈魂有關的人是鐘意-------他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複雜的倫理問題。
她們在房間裡面聊了一會兒,蘇如便要回去了。
岳母大人和鐘意勸了很久,也沒有留下她。
唐寧問過了孫神醫,那一顆大還丹的作用,會慢慢發揮出來,她只需要靜養就行,不需要再用任何的補品了。
他拗不過蘇如,只好親自送她回去。
蘇家村距離靈州州城有三十餘里,正常人徒步的話,大概要三個小時。
一來一回,只少需要六個小時以上,也就是三個時辰。
唐寧坐在馬車上,看著蘇如問道:“這兩個月來,你每天就這麼走過來,再走回去?”
蘇如點點頭。
想到她一個弱女子,每天要從蘇家村到州城,再從州城回去,來回六十餘里,唐寧的心裡不由自主的一緊,轉移話題道:“小如,你說說我們以前的事情吧……”
蘇如抬頭看著他,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說道:“小寧哥以前就是這麼叫我的……”
“以前的小寧哥可聰明了,私塾的先生說,你以後一定能中狀元的……”她說著說著,有些擔憂的看著唐寧,說道:“小寧哥,你不要擔心,錯過了這次州試,還有下次,你一定能想起來以前的事情……”
“沒事……”唐寧笑了笑,說道:“以後還有機會,你先睡一會兒,到村子了我再叫你……”
蘇如點了點頭,乖巧的閉上了眼睛。
一輛馬車徐徐駛入蘇家村,引得村民紛紛出門觀看。
馬車不是稀罕東西,在州城裡經常見到,但是村子裡除了鄭員外家,就沒有人有馬車了。
今日駛進村子的馬車,比蘇員外家的看起來還要氣派。
遠遠的看到有人從馬車裡下來,有人驚呼出聲。
“那不是小如嗎,她怎麼從馬車上下來了?”
“那是小寧啊,小寧也回來了!”
“他們身邊怎麼還有官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村民們遠遠的圍著馬車,指指點點。
“小如,你回來了……”院子裡面,一名中年漢子從屋內走出來,看到蘇如,臉上剛剛露出喜色,掃到她身旁的唐寧時,喜色就變成了怒色,大聲道:“姓唐的,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你還有臉回來!”
蘇如面色一白,急忙上前兩步,說道:“三叔,你聽我說,小寧哥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片刻之後,那漢子臉上露出狐疑之色,圍著唐寧轉了幾圈,有些不相信的問道:“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唐寧點了點頭。
那漢子眼睛瞪大:“你連我也不記得了?”
唐寧看著他,疑惑道:“你是……”
“我是你三叔啊!”大漢瞪大眼睛看著他,難以置信道:“你連我都忘了,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去年你半夜生病,是我背著你走了三十里路,要不是我,你早就……”
“三叔……”蘇如連忙走過來,說道:“小寧哥只是現在忘了,以後會想起來的……”
唐寧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說道:“三叔……”
大漢非常大度的擺了擺手,說道:“算了,你腦子糊塗了,我不和你計較……”
一名婦人站在那大漢的身後看著他,高興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日子,小如有多麼擔心……”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唐大才子回來了……”院門忽然被人推開,一道人影從門外走進來。
婦人面色一變,急忙道:“沖少爺,你怎麼來了……”
衣著華麗的胖子手中握著一把摺扇,用力的扇了扇,臉上的肥肉隨之抖了幾抖,笑道:“這不是許久不見唐大才子,有些想念嗎,得到了消息,馬上就趕過來了……”
“他是誰?”唐寧看著那胖子問道。
那胖子怔了怔,問道:“你不知道我是誰?”
他哈哈笑了起來,將那扇子收起,指著他,說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不知道我是誰,你該不是讀書讀傻了吧?”
婦人急忙上前,說道:“沖少爺,小寧他前些日子受了傷,忘記了些事情,您不要見怪,不要見怪……”
“還真是讀書讀傻了……”那胖子將摺扇放在手裡掂了掂,看著唐寧,說道:“你們家種的地都是我們家的,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誰……”
他看著蘇如,搖了搖頭,說道:“小如你也真是的,嫁給一個傻子有什麼好,不如嫁給我,以後有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那婦人扯了扯唐寧的袖子,說道:“他是鄭員外的兒子,蘇家村的地,有一小半都是鄭員外家的……”
唐寧更加疑惑了,問道:“鄭員外又是誰?”
那胖子臉上露出一絲怒色:“你連我爹是誰都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你爹是誰,我怎麼知道?”唐寧詫異道:“要不,你回去問問你娘?”
“我當然知道我爹……”那胖子說了一句,才反應過來,怒道:“你在罵我!”
他說完就冷笑一聲,說道:“你這個撿來的,就知道你爹是誰了?”
唐寧想了想,說道:“我爹叫鐘明禮。”
“鐘明禮?”那胖子愣了愣,“什麼東西,沒聽說過!”
唐寧目光望向那胖子的身後,問道:“侮辱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嘩啦!
彭琛不知道從身上什麼地方摸出一串鐵鍊,套在那胖子的脖子上。
他看著怔在原地的胖子,淡淡道:“杖二十,視其罪行輕重,再行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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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1 02:25 PM
第四十章 欠下的債
彭琛這個人很奇怪,居然隨身帶著鐵鍊子。
唐寧很懷疑,這個總是板著一副死人臉的傢伙,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
是鐵鍊子不是繩子------這是特殊癖好中的特殊癖好了。
冰冷的鐵鍊套在脖子上,那個胖子已經被嚇傻了。
剛才他進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院子裡面有官差,又驚又慌,“我沒有罪,你要幹什麼……”
彭琛看了看他,面無表情道:“這句話,你留著去和鐘大人說吧。”
侮辱朝廷命官這條罪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用來嚇唬人,是肯定足夠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啊……”
“饒命,大人饒命!”
……
那胖子嚇得面如土色,彭琛覺得聒噪,將他拖了出去。
彭琛忽然拿出一條鐵鍊,不止那胖子被嚇到,就連那漢子和婦人都嚇了一跳。
那婦人看著唐寧,又看了看門外,張了張嘴:“小寧,這……”
唐寧看著她說道:“他下次再敢來搗亂,你們就去衙門告他,抓他幾次,他就老實了。”
那漢子說道:“他爹可是鄭員外,衙門會因為這麼小的事情抓他嗎?”
“不用怕,我們衙門裡有人。”唐寧笑了笑,說道:“別說是他,就是他爹,也照抓不誤……”
那漢子這才想起來,唐寧現在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可是縣令家的姑爺,不是經常被那個死胖子欺負的小寧了。
想到這件事,他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問道:“你和那縣令小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做了他家姑爺,那小如怎麼辦?”
“三叔……”蘇如急忙走上前,說道:“小寧哥剛才奔波了一路,你讓他先進屋歇歇吧……”
那婦人急忙將他帶進屋,說道:“對對對,小寧,先進屋喝口水……”
那漢子正要進屋,被蘇如攔住。
“三叔……”蘇如看著他,說道:“以後在小寧哥面前,不要再提起這件事情了……”
“為什麼?”蘇山看了看她,疑惑道:“為什麼不提,他說了,等他考中以後就娶你的,現在這算是什麼事情?”
“鐘姐姐人長得漂亮,又是大才女,身世又好,她才是小寧哥的良配……”蘇如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其實我一直都把他當哥哥的……”
蘇山皺著眉頭,說道,“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你以為你能騙過我?”
蘇如搖了搖頭,說道:“總之三叔不要再逼他了,只要小寧哥沒事就好……”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喃喃道:“那匹布快織好了,明天就拿去賣掉,他在州城,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錢,小寧哥又不願平白受別人恩惠……”
……
唐寧坐在屋內,略微有些失神。
這間屋子很是破落,僅有的幾件傢俱,也都陳舊的不像樣子。
雖然破落,但卻格外熟悉。
剛才三叔和小如的話,他不是沒有聽到。
蘇如和以前的唐寧,雖然很大可能沒有婚約,但顯然是青梅竹馬,私定終身的那一種。
他也是唐寧,卻不是那個唐寧,但別人都認為他是那個唐寧,而且他不能向別人證明他不是那個唐寧。
聽起來很繞口,也很狗血,可這就是事實。
蘇如從門外走進來,說道:“小寧哥,我帶你去看看你以前的房間吧。”
唐寧點了點頭。
蘇如住在三叔家的隔壁,作為她家的童養夫,唐寧當然也住在那裡。
這間屋子比唐寧剛才看到的還要破落一些,但卻更加整潔。
走進屋子之後,蘇如指了指門口的一處房間,說道:“這是我的房間……”
她又指了指最裡面的一間,說道:“這是小寧哥以前住的房間。”
唐寧掀開門簾進去,他的房間更加整潔,正對著房門的,是一個書櫃,書櫃上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許多書籍。
唐寧心中那種熟悉的感覺更加的強烈了。
他在房間裡面走了一圈,摸了摸書櫃,從書櫃上取了幾本書下來,隨意的翻了翻。
他明明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但這一切,彷彿已經經歷了無數遍。
看著他臉上露出回憶之色,蘇如的表情有些期待。
“小如。”唐寧忽然回頭看著她,問道:“如果我再也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怎麼辦?”
“就算是小寧哥忘記了所有的事情。”蘇如看著他,沒有絲毫猶豫的說道:“小寧哥也是我的小寧哥。”
唐寧笑了笑,說道:“如果想不起來,你能不能把以前發生的事情,一件一件講給我?”
蘇如點了點頭,臉上恢復了一絲紅潤,說道:“當然……”
……
唐寧在蘇家村待了一個多時辰,時候便差不多了。
他看著蘇如,說道:“你好好在家休養,我明天再來看你。”
三叔還有些期待的看著他,問道:“你真的想不起來我了,連名字也忘了……”
唐寧是真的丟失了這具身體以前的記憶,要不然,也不會連小如都認不出來。
至於三叔的名字……
一個大男人,五大三粗的,居然起了蘇珊這麼一個女性化和國際化的名字,這誰能想到?
唐寧和彭琛走出去的時候,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迎上來,將一個小包塞在唐寧的懷裡,小聲道:“唐公子,沖兒他不知道鐘縣令,不是故意冒犯的,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這麼多年的情誼上,就饒了他吧……”
不用說,這位應該就是那位鄭員外了。
剛才三叔可是告訴他了,這姓鄭的小子,這麼些年來,一直在打小如的主意,沒少欺負他-------這麼多年的情誼,就更不能放過他了。
更何況,他塞給自己的這點銀子,還不如唐夭夭給那些大夫的小費呢……
唐寧看了看鄭員外,說道:“放心,看在這麼多年的情誼上,他要是挨板子,我會讓他們下手輕一點的……”
他看了看彭琛,說道:“帶回去吧。”
馬車上,那胖子哭嚎道:“唐寧,唐寧,你不能這樣,我們小時候一起玩過泥巴,我還借過書給你呢……”
唐寧看著他,忽然問道:“是不是你?”
胖子抹了抹眼淚:“我,什麼是我……”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狠狠的扇了自己幾個巴掌,哭訴道:“我以前老欺負你,是我不對,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我讓我爹免了你家的租子,也免了三叔家的租子,我求你了,打板子好疼的,我不要進牢房……”
三叔剛才其實已經告訴他了,這鄭胖子一直對小如有意思,和唐寧互相看不順眼,但這麼多年,也一直都是嘴上的衝突,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甚至在地租上,也從來沒有難為過他們。
那天對他動手的那些人,應該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他揮了揮手,說道:“行了,你下去吧,這次放過你,下次要是再欺負小如,就和這次的帳一塊算……”
那胖子臉上露出喜色,將自己的胸膛拍的直響,保證說道:“你放心,以後誰要欺負小如,我就讓我爹加他家的租子,讓我家的狗去他家門口撒尿……”
唐寧對這胖子的最後一絲疑慮也打消了,揮了揮手,說道:“下去吧。”
彭琛將他脖子上的鐵鍊取下,停下馬車,那胖子靈活的跳下馬車,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唐寧靠在車廂上,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之色。
他繼承了這個唐寧的身體,也繼承了他欠下的債……
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不能再這麼心安理得的混吃等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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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1 07:31 PM
第四十一章 岳父勸說
鐘府。
鐘明禮悠閒的抿了口茶,陳玉賢將路過門口的一名丫鬟叫進來,問道:“姑爺回來了嗎?”
那丫鬟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
鐘明禮放下茶杯,說道:“夫人,你急什麼,蘇家村在義安縣,距離這裡不近,他一來一回的,就算是有馬車,也沒有這麼快。”
“你知道什麼……”陳玉賢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是擔心,寧兒他不回來了……”
“為什麼?”鐘明禮看著她,詫異道:“不回來他還能去哪裡?”
“小如姑娘和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萬一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不打算回來了……”陳玉賢臉上的表情有些擔憂,說道:“那意兒怎麼辦,她豈不是會成為靈州城的笑話,董刺史會不會再次發難尚且兩說,她以後還怎麼做人,她一輩子的幸福不就毀了……”
鐘明禮聞言,臉色也嚴肅了起來。
就在這時,剛才那丫鬟又跑了進來,說道:“老爺,夫人,姑爺回來了……”
鐘明禮站起身,說道:“我去看看他。”
陳玉賢點了點頭,又提醒道:“你的話不要說的那麼直白,問問寧兒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就行了……”
“我知道。”鐘明禮點了點頭,邁出房間。
今天發生的事情很多,唐寧剛從外面回來,準備好好的整理整理思緒,鐘明禮敲了敲門,從外面走進來。
他走到桌前坐下,看著唐寧問道:“那姑娘的身體怎麼樣了?”
唐寧坐在他的對面,說道:“休養一段日子就不礙事了。”
鐘明禮看了看他,又問道:“回去這一趟,有沒有想起以前的事情?”
唐寧搖了搖頭。
鐘明禮見他的眉宇間似有愁色,想了想,說道:“你還年輕,有大好的年華,未來還要經歷很多事情,這一次參加不了州試沒什麼,下此還有機會……”
唐寧想的當然不是州試,他心裡想的是,小如在蘇家村,距離太遠,萬一有什麼事情,他難以第一時間知道,要不要把她接到州城?
住在鐘府,她肯定不會適應,也不會答應。
若是在外面買一處宅子,他又沒有那麼多錢,他平日裡沒有用錢的地方,零花錢還是上次鐘意給的……
鐘明禮看著他,忽然問道:“那位小如姑娘,你打算怎麼辦?”
唐寧想了想,說道:“我打算先將她接到州城。”
鐘明禮點了點頭,說道:“是該這樣,距離近了,照顧起來也方便一些,這件事情,我來安排……”
唐寧其實並不打算求助於岳父大人,正要拒絕,鐘明禮卻忽然看著他,說道:“其實緣分這種東西,有時候很奇妙,不一定是越早越好……”
唐寧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上一句還是小如,下一句就扯到緣分,這個話題轉移的,是不是太生硬了?
鐘明禮笑了笑,說道:“我和你岳母在一起近二十年,從來沒有過大的爭吵,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先不說他今天說的話題為什麼這麼九曲十八彎,單說他們夫妻兩個為什麼從來沒有過大的爭吵……
經過了兩個多月的相處,唐寧當然知道。
因為一旦爭吵的規模變大,趨於激烈,爭吵的原因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居然敢和岳母大人吵……
然後他就該捶背捶背,該捏肩捏肩,哪裡還吵得起來?
不過這句話他不能說出來,唐寧看著鐘明禮,裝作不確信道:“因為緣分?”
鐘明禮搖了搖頭,說道:“要說緣分,也不儘然,其實在她之前,我還遇到過一名女子。”
他看著唐寧,說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唐寧從桌上的盤子裡抓了一把瓜子,問道:“後來呢?”
“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我們分開了。”鐘明禮看著他,說道:“再後來我考中進士,之後又遇到了你的岳母,這十幾年來,經歷過許多的風風雨雨,同舟共濟,一路走來,也是這般的和和美美……”
唐寧還以為這是一段青梅竹馬鬥不過天降的陳年大戲,聽完有些失望,卻也不知道岳父大人今天心血來潮講他的情史做什麼?
鐘明禮看著他,意味深長的說道:“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緣分之事,無關先後……”
唐寧將手中的瓜子放下,輕咳一聲。
“我曾經也如你一樣……”鐘明禮看著他,說道:“緣分不講先後,更沒什麼道理,有些人有緣無分,有些人有份無緣,這些事情,你以後就明白了……”
唐寧目光瞥了瞥門外,再次咳了一聲。
“你喉嚨不舒服?”鐘明禮看了看他,隨手從桌上取過一隻杯子,說道:“喝口水潤潤喉嚨。”
“哦,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鐘大人還有一個差點談婚論嫁,有緣無分的青梅竹馬?”
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鐘明禮身體一顫,手中的茶壺險些摔在地上。
……
唐寧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他房間的門被人從裡面關上。
他其實不傻,他知道剛才岳父大人說那句話的意思。
他擔心他會因為小如,拋棄鐘意,這樣一來,鐘意這輩子,便全都毀了。
他和鐘意雖然沒有夫妻之實,但就憑她每天晚上不間斷的為他下廚,就憑鐘家對他的恩惠,他也不能讓她陷入那樣的境地。
可他也不能不管小如,雖然他不是她知道的那個“小寧哥”,但這句話說出去,誰會信,唐寧自己也很難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
能每天行走幾十里路,在州城和村子之間來回奔波,苦苦尋覓,這樣的女子,要是做出傷害她的事情,與禽獸何異?
還有一點很重要。
如果他不管小如,豈不就成了唐世美?
如果有好事者將他們自己腦補的故事改編成段子,他不就成了一個為了傍上縣令大腿拋棄青梅竹馬未婚妻的負心之人?
後世可能再也沒有鍘美案,取而代之的,是鍘寧案……
他今天看過他的戶籍了,他今年才十七歲,還有幾個月才滿十八。
也就是說------他還是個孩子啊!
一個十七歲的孩子,為什麼要面對這樣的事情?
他走出院門口的時候,看到唐夭夭站在前方不遠處,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在原地踱著步子。
唐寧歎了口氣,她對於一個繡球將自己砸失憶,已經夠自責的了。
在這件事情上,蘇如和鐘意之間,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唐夭夭一定覺得是她自己。
唐寧需要開導開導她,要不然,他真的擔心唐妖精心裡哪一關過不去,會想不開。
唐寧走過去,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唐夭夭抬頭看了他一眼,唐寧發現她的眼睛有些紅腫。
她看著唐寧,問道:“你真的沒辦法參加州試了嗎?”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這真的不怪你,反正我也考不上,我今天才知道,我以前都不好好讀書的……”
唐夭夭知道他是安慰自己,心中更加內疚,聲音裡面也帶著哭腔:“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不會錯過州試,小意和那位姑娘也不會……”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不是說好了,你教我武功,我們以前的恩怨就一筆勾銷嗎……”
唐夭夭抹了抹眼睛,“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最多你教我武功的時候,認真點,負責點,把你最厲害的功夫都教給我……”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上下打量了一番唐夭夭,目光熱切的看著她,說道:“你要是真的覺得虧欠我太多,想要償還的話,要不……”
唐夭夭被他的目光看的心寒,面色一驚,雙手護胸,警惕道:“你想幹什麼……”
唐寧看著她,期待道:“要不,你借我點錢吧!”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2 12:21 PM
本帖最後由 pisissip 於 2018-6-12 12:24 PM 編輯
第四十二章 午夜貞兒
以前唐寧不需要花錢,頂多是出去的時候買幾個包子,送給那些乞丐。
求人辦事,總得有些報酬。
幾個包子能值多少錢,鐘意兩個月前給他的零花錢,他到現在都沒有花完。
可現在不一樣了。
為了鐘意,他暫時不能離開鐘府。
但他也不能不管小如,她住在蘇家村,一來一回要耽擱好長時間,唐寧不能時時刻刻的照顧到她。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州城裡為她購置一處宅子,距離鐘府越近越好。
這個辦法兩全其美,唯一的問題就是唐寧沒錢。
別說一處宅子,他就是連宅子的大門都買不起。
他買不起,有人能買得起。
唐家作為靈州首富,唐家大小姐手指縫裡漏出來的銀子,都夠他買一座宅子了。
唐夭夭看著他,問道:“你缺銀子?”
“缺。”唐寧點了點頭,這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和唐妖精相比,誰都缺銀子。
從心底上講,買宅子的銀子,他寧願向唐夭夭借,也不願麻煩岳父大人。
唐夭夭吸了吸鼻子,問道:“要多少?一萬兩夠嗎?不夠我再向我爹要。”
唐寧喜歡唐夭夭不是沒有原因的。
也不單單是因為她的大長腿。
爽快,乾脆,一擲千金,腿長,這樣的女子,哪個男人不喜歡?
唐寧對於永安縣的房價還真不瞭解,不過肯定用不了一萬兩,也不是買什麼大宅院,一千兩足以搞定所有了。
唐寧想了想,說道:“先借一千兩吧。”
唐夭夭從袖中取出一遝銀票,隨手遞給他,說道:“這些不知道有多少,不過肯定有一千兩,你先拿去用,不夠了再找我,不用還了。”
雖然唐夭夭不缺這千兒八百兩銀子,但唐寧做事情向來有原則。
借就是借,借來的銀子,當然要還。
“這是一千八百兩。”他數了數手中的銀票,從中數出了八張遞給她,說道:“我先借一千兩,一年之內,我會連本帶利還給你的。”
唐夭夭搖頭道:“我說了不用還了。”
唐寧不理會她,他的房間被人占了,去鐘意書房寫了一張欠條,又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拇指印,走出來遞給她,說道:“欠條你收好了。”
唐夭夭正要開口,看到他臉上認真的表情,怔了怔之後,伸手接過欠條,將之收起來。
唐寧這才看著她,說道:“你剛才哭,就是因為我參加不了州試的事情?”
唐夭夭飛快的擦了擦眼睛,問道:“誰哭了?”
唐寧指了指她,說道:“你眼淚還在臉上呢。”
唐夭夭胡亂的擦了擦臉,怒道:“我沒有!”
唐寧看著她,無奈道:“沒擦掉。”
“我說了,我沒有!”唐夭夭猛地一跺腳,地上的一塊青磚碎成好幾塊。
“那個,我找彭琛有點事……”唐寧轉身就往外面走。
買宅子的流程唐寧不太熟悉,地契房契之類的,他都沒有接觸過。
岳父大人讓彭琛跟在他的身邊,除了保鏢以外,也兼職助手。
彭琛話少,除了有特殊癖好的嫌疑,是一個很好的跟班。
話少不會煩他,做事乾淨俐落,不需要他的時候,他絕對不在你的面前出現,需要他的時候,一回頭就能看到他,這樣的助手不好找,等他以後賺到錢了,一定給他漲工資。
拜託完彭琛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唐寧回到房裡,坐在桌旁想了一些事情,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肚子有些餓。
他現在一到晚上,便習慣性的饑餓。
正打算去廚房掃蕩掃蕩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晴兒端著一個託盤站在門外,託盤上面有兩道小菜,一碗白粥。
鐘意說晚上最好吃清淡的東西,兩菜一粥已經成為了他夜宵的標配。
晴兒將託盤放在他的桌上,唐寧看著她,問道:“這是你做的?”
晴兒搖了搖頭,說道:“這是小姐做的。”
“那……,她呢?”
晴兒說道:“小姐說她有點累,先回房間了。”
唐寧在桌旁坐下,晴兒忽然問道:“姑爺,我有個問題。”
“問吧。”
唐寧嘗了一口粥,還是熟悉的味道。
“我覺得姑爺好厲害……”晴兒看著他,疑惑道:“可他們都說姑爺不行,姑爺到底哪裡不行啊?”
唐寧差點將第二口粥噴出來,咬牙道:“他們?他們是誰?”
“就是大家啊……”晴兒疑惑的看著他,問道:“姑爺,你到底哪裡不行啊?”
作為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她居然問自己這個問題。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如果不是擔心傳出鐘家姑爺禽獸不是人,半夜對丫鬟用強的消息,她的屁股早就腫了。
唐寧夾了口菜,又喝了口粥之後,才看著她,笑道:“反正現在閑著沒事,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啊好啊……”
晴兒不再糾結他到底行不行的問題了,急忙在他對面坐下,露出一臉的期待之色。
唐寧放下筷子,壓低聲音說道:“從前啊,在一個大戶人家,有一個叫做貞兒的小丫鬟……”
晴兒雙手捧臉,聚精會神的聽著。
按照姑爺以前講的故事,這個叫做貞兒的小丫鬟,會不會被大才子看中,最後和王爺或者皇子在一起了呢?
唐寧聲音飄忽,“貞兒生的十分漂亮,這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非常嫉妒她,於是有一天趁著夜晚,用釵子劃破了她的臉,把她推到枯井裡摔死了……”
晴兒坐直了身體,臉色有些發白,也不再用雙手捧臉了。
“貞兒死後,怨氣難平,化為了厲鬼,她因為長得漂亮而死,所以非常痛恨那些長得漂亮的女子,每天晚上,午夜時分,都會從鏡子裡爬出來,爬上那些漂亮女子的床,把她們的臉,用簪子劃破……”
唐寧的夜宵吃完了,也講完了《午夜貞兒》的故事,看向晴兒,說道:“好了,很晚了,故事也講完了,快回去吧。”
晴兒站起身,打開門,看了看漆黑的夜色,回過頭看著唐寧,聲音顫抖道:“姑爺,我,我不敢……”
唐寧笑了笑,說道:“沒事,我送你回去……”
……
鐘意房間。
她將床鋪好,回頭看著唐夭夭,問道:“你今天怎麼忽然要和我一起睡了?”
兩人從小就是要好的姐妹,夜裡經常抱著一起睡,只是等兩人都長大了以後,同睡一床的次數就少了許多。
唐夭夭雙手枕在腦後,躺在床上,說道:“睡不著,想和你說說話。”
她側過身子,看著鐘意,說道:“因為我,他參加不了州試了,我毀了他的前程……”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鐘意握著她的手,說道:“他沒有怪你,也經常讓我告訴你,不要因為這件事情自責。”
“那你怪我嗎?”唐夭夭看著她,問道:“如果不是我的魯莽,就不會砸到他,也不會有今天的蘇姑娘,你也不會……”
“我怎麼會怪你呢?”鐘意看著她,搖頭道:“如果不是你,現在已經沒有鐘意了……”
唐夭夭的情緒好了一些,又看著她,忽然問道:“小意,你後悔嗎?”
鐘意看著她問道:“後悔什麼?”
“那天伯母提起你們兩個拜堂的時候,如果你沒有躲,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鐘意沉默許久,才輕笑一聲,說道:“都已經過去了……”
兩人都陷入沉默中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鐘意走下床去開門,看到晴兒抱著被子站在門外。
她看著鐘意,可憐兮兮的問道:“小姐,我今天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嗎?”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2 07:34 PM
本帖最後由 pisissip 於 2018-6-12 10:56 PM 編輯
第四十三章 美白抗皺
鐘意看著晴兒小臉蒼白的樣子,急忙問道:“怎麼了?”
晴兒抽了抽鼻子,說道:“我一個人睡害怕。”
“快進來吧。”鐘意讓她進來之後,關上房門,問道:“怎麼害怕了?”
“姑爺剛才講了一個鬼故事。”晴兒抱著她的小被子,看著鐘意說道:“我一個人睡在房間害怕。”
鐘意笑了笑,說道:“那今天晚上就擠一擠,一起睡吧。”
唐夭夭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看她,不屑道:“小晴兒,你的膽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小。”
晴兒抱著被子擠到床腳,心中這才安定了一些,小聲道:“姑爺講的鬼故事很可怕的……”
唐夭夭撇了撇嘴,說道:“什麼鬼故事我沒有聽過,你說來聽聽。”
有兩個人陪在她的身邊,晴兒不那麼怕了,想了想,說道:“從前,在一個大戶人家裡,有一個叫做貞兒的小丫鬟,她武功很高,腿很長,長得也很漂亮……”
“後來貞兒變成了鬼魂,每天晚上半夜,都會從鏡子裡爬出來,用簪子劃破那些長得漂亮女子的臉……”
唐夭夭看了一眼房間之內鏡子的方向,撇了撇嘴,說道:“這很可怕嗎,鏡子那麼小,她怎麼從裡面爬出來,而且她不是武功很高嗎,又怎麼會……”
“我去喝口水。”她從床上下來,走到桌旁喝了口水,走回來的時候,順手將梳粧檯上的鏡子扣在桌上。
……
這個世界的鬼故事簡直太落伍了,有些甚至就是一些切玄奇的故事,加上怪獸之類的,兩三句話就能構成一個鬼故事……
這種故事,營造不出恐怖的氛圍,看了完全沒感覺。
所以昨天晚上給晴兒講了一個改編版的《午夜貞兒》之後,唐寧心血來潮,又重溫了一遍《午夜凶鈴》和《咒怨》。
這導致他大半個晚上都沒有睡著,早上起來的時候,頂著兩個黑眼圈。
吃早飯的時候,才發現有黑眼圈的不止是他一個。
鐘明禮一大早就出去了,陳玉賢看著飯桌上頂著大大的黑眼圈,無精打采,面容憔悴的三人,再看了看站在鐘意身後的晴兒,忍不住問道:“你們四個昨天晚上幹什麼了?”
唐夭夭用吃人的眼神看了唐寧一眼,轉頭看著陳玉賢,說道:“昨天晚上和小意聊到很晚,沒有休息好……”
陳玉賢問道:“那晴兒呢?”
晴兒立刻回道:“昨天晚上我和小姐還有夭夭姐睡在一起。”
陳玉賢又看向唐寧,問道:“寧兒呢?”
“我沒有和她們睡在一起。”唐寧急忙解釋道:“我也是沒有睡好。”
陳玉賢看著鐘意和唐夭夭,說道:“平日裡要早睡早起,你們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再這樣下去,沒多久就要長皺紋了,眼睛下面也是一團黑……”
唐寧吃了一口雞蛋炒黃瓜,隨口說道:“黑眼圈可以用煮熟的雞蛋消除,大概七天就能見效,補水養顏,美白抗皺,用青瓜就可以了……”
刷!
四雙眼睛齊刷刷的望向他。
鐘意,唐夭夭,晴兒也就罷了……,連岳母大人都用這種火熱的目光望著他,唐寧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
眼神是有殺傷力的,被四個方向的眼神鎖定,唐寧堅持不了多久。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來:“我,我吃飽了,還有點事……”
“站住!”
從來沒有見過岳母大人這麼說話的唐寧身體不由的抖了抖。
陳玉賢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聲音有些大,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看著唐寧,輕聲道:“有什麼事情不著急,寧兒你先坐……”
她看著唐寧,裝作不經意的問道:“寧兒剛才說,青瓜和雞蛋怎麼了……”
用煮熟的雞蛋消除黑眼圈,加快血液迴圈,幫助皮膚新陳代謝,這幾乎是後世人盡皆知的一個常識。
至於青瓜,也就是所謂的黃瓜。
這是一個既能吃也能用的蔬菜。
唐寧上大學的時候,就有一個女同學,每天晚上都會去超市買新鮮的黃瓜……
切成薄片敷在臉上。
雖然他沒有親眼見過,但是在影視劇裡也看到過無數次了。
沒想到“美白抗皺,補水養顏”對她們的吸引力這麼大,唐寧想了想,說道:“以前忘記在那本書裡看過了……”
這是他百試不爽的藉口,這個藉口他可以用一輩子,反正都是唐夭夭的鍋。
他想了想,又道:“好像是哪一本醫書,書上說,多吃鮮嫩的青瓜,可以保持身材,將鮮嫩的青瓜切成薄片,貼在臉上,可以補充水分,消除皺紋,使得肌膚變的更加緊致……,我就記得這麼多了。”
唐夭夭看著他,問道:“你以前怎麼什麼書都看?”
唐寧說道:“行走江湖,技多不壓身,涉獵廣泛,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用到了……”
沒有人再問他問題了,但是桌上那盤剛才幾乎沒有人動的黃瓜炒蛋,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就被吃的一乾二淨。
陳玉賢似乎很高興,給唐寧夾了好幾次菜,鐘意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唐夭夭瞥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記下。
雖然他說的話,做的事情,很多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迄今為止,他都是對的。
他說要多喝熱水。
他說暖水囊可以緩解那個疼。
他還可以讓白紙自己生字。
他敢將手探進“油鍋”。
所以他應該也能將自己變得更漂亮一點。
雖然她已經夠漂亮了,但誰不願意變得更漂亮呢?
只是他一個大男人,居然懂得怎麼緩解那個痛,懂得如何美白養顏,消除皺紋,還能寫出那樣幽怨纏綿的閨怨詩……
小如姑娘和他青梅竹馬這麼多年,又同住一個屋簷下這麼多年,可看起來,兩個人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
他和小意成親兩個月了,面對才貌雙全的她,也一直都保持著距離,沒有絲毫的逾越。
他早上還硬不起來……
“咦……”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唐夭夭目光望向唐寧,臉上表情古怪,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
唐寧也不知道為什麼,唐妖精望向他的眼神,讓他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一會兒要去蘇家村,他先吃完離開,走到院子裡,恰好有一名丫鬟走過來,說道:“姑爺,外面有一位姑娘找你………”
“姑娘……”唐寧心中一顫,該不會又是這傢伙在外面欠的哪一樁情債吧?
鐘府門口,門房看著昨天見過的那位女子,說道:“姑娘,你不要站在外面,進到府裡等吧。”
蘇如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就在這裡等他出來。”
那門房搖了搖頭,又退了回去。
蘇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抬頭看了看面前的高門大戶,喃喃道:“縣令家的房子這麼大嗎……”
……
唐寧剛剛走出鐘府,就看到了站在一邊的蘇如。
“你怎麼來了……”唐寧快步走過去,又看向那漢子,皺眉道:“三叔,小如身體需要休養,你怎麼讓她過來了……”
“我……”那漢子伸長脖子,張了張嘴,又縮了回去。
“小寧哥,你不要怪三叔,是我讓他陪我過來的。”蘇如走過來,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荷包,放進他的手裡,說道:“你在城裡不比在村子,這些錢你拿著,有能用得上的地方……”
唐寧目光望向她,許久才歎了口氣,輕聲道:“你一大早過來,就是為了給我送銀子?”
“是來給布莊送布的,他們今天又給我漲了一錢銀子呢。”蘇如笑了笑,說道:“你快回去吧,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唐寧將那荷包又放到她的手裡,說道:“來都來了,就別回去了。”
他看著向這邊走過來的彭琛,問道:“辦好了嗎?”
彭琛遞過來幾張紙,說道:“所有的地方都在這裡了,你選一個就行。”
彭琛的速度很快,這上面寫著的,都是附近房子的資訊,有大小,地理位置之類的,唐寧看了看,選了一個位置合適的,說道:“就這個吧。”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3 12:16 PM
第四十四章 安家州城
唐寧選擇的那處宅院,距離鐘府和縣衙都不遠。
兩進的院子,蘇如一個人住,還是有些大,唐寧其實想的是讓三叔和三嬸也搬到城裡,和她一起住。
一來是為了相互之間有個照應,二來則是因為這麼多年,如果不是他們的幫襯,他和小如過的要辛苦的多,現在是時候回報他們了。
“小寧哥,這,這不可以……”知道了唐寧的想法之後,蘇如有些焦急,說道:“我,我就住在村子裡就好了,你哪來這麼多錢……”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你不要管這些了……”
“小寧哥!”蘇如跺了跺腳,眼睛裡面有淚光閃動。
唐寧知道她雖然性子柔弱,但是也有著自己的堅守,他看著從鐘府走出來的唐夭夭,說道:“買宅子的錢,是向這位唐姑娘借的,以後還要還給她的。”
唐寧看著唐夭夭,問道:“帶借條了嗎?”
唐夭夭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
唐寧多看了唐夭夭兩眼,她居然真的隨身帶著借條?
兩天前她還說不夠就再找她借,不用還了……
蘇如雖然沒有讀過書,很多字都不認識,但這些簡單的語句還是能看懂的。
她臉上的焦急之色稍緩,看著唐寧,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小寧哥,我們不要浪費這些銀子……”
“聽話。”唐寧板著臉,看著她說道:“你搬到城裡,我照顧你才方便,最多我們一起努力還錢就是了。”
蘇如看著唐寧,躊躇片刻之後,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一起還……”
唐寧把借條還唐夭夭,她就一溜煙的跑了。
在蘇如面前,她總有些心虛。
有彭琛在,扯著岳父大人的虎皮,雖然買房子的一切手續都是大開紅燈,但步驟卻是不可缺少的,彭琛讓人去安排了,唐寧帶著蘇如先回鐘府。
晴兒正將薄薄的黃瓜片往臉上貼,不只是她,鐘府的丫鬟們人手幾片黃瓜。
別說蘇如,就連唐寧都嚇了一跳。
蘇山滿臉都是驚奇,原來這就是大戶人家的生活,青瓜不吃,居然這樣浪費……
陳玉賢走出來,看到蘇如,怔了怔之後,便立刻走上前,高興道:“小如姑娘來了啊,吃過飯了沒有……”
蘇山揉了揉肚子,說道:“還沒有。”
蘇如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三叔……”
“都是一家人,不用見外。”陳玉賢笑了笑,說道:“晴兒,去吩咐廚房再做些飯菜,快些送過來……”
唐寧鬆了口氣,好在岳母大人和鐘意要正常一點,不像那些沒見過世面的丫鬟,抵擋住了抗皺養白的誘惑。
陳玉賢走進屋內,又回過頭,對晴兒說道:“對了,告訴他們,切片的青瓜先不用端上來了……”
……
大還丹真是一個好東西,蘇如的氣色,明顯要比昨天好得多。
岳母大人對她比對唐寧還熱情,好幾次邀請她乾脆搬到鐘府來,都被她委婉的拒絕了。
她握著蘇如的手,說道:“以後在這裡,要是遇到什麼難處,你就告訴伯母,千萬不要見外……”
蘇如點了點頭,說道:“伯母,我知道了。”
說搬就搬,唐寧擔心今天不搬,她明天又會像這樣跑過來。
彭琛自己駕了一輛馬車,又從衙門裡找了兩名差役,另找了一輛馬車,出了州城,直奔蘇家村而去。
他們要搬的東西不多,之所以用了兩輛馬車,是因為另一輛馬車上裝滿了禮物。
蘇家村不大,一共只有二十來戶人家。
向唐夭夭借的銀子裡面,大概花了多一半用來買宅子,之後的添置傢俱,用不了多少,唐寧大概花了二十兩左右,給蘇家村的每一戶人家都準備了禮物。
大都是一些米麵糧油、布匹之類,還有整整兩扇豬肉。
小村民心淳樸,這些年過來,兩個人沒少受別人的恩惠,這些只當是一些小小的謝禮。
蘇家村不大,從村東頭到西頭,一聲吆喝足矣。
“到蘇山家領米麵肉了!”
村頭一聲中氣十足的吆喝聲之後,整個村子,在短時間之內,便直接沸騰起來。
三嬸一臉的心疼,嘟囔道:“平白無故的,送人東西幹什麼?”
“鄰里之間的,互相幫襯,這不很好嗎……”蘇山今天已經見到了大戶人家的闊氣,雖然兩扇豬肉,一大堆米麵很快就沒有了,他也心疼,在自家婆姨面前,還是得拿出來一些見過世面的樣子。
“互相幫襯?”三嬸趙氏看了看他,問道:“那你倒是說說,齊寡婦和你互相幫襯什麼了,你送別人也就罷了,送她作甚?”
“這句話是小寧說的。”蘇山一臉嚴肅的說道:“我可沒說。”
趙氏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問道:“買這些東西花了多少錢?”
蘇山撓了撓頭,說道:“二十幾兩吧……”
趙氏的胸口又開始不平靜了。
她順手拎起手邊的掃帚,便向蘇山的身上抽去,一邊抽,一邊罵道:“你是不是傻,小寧胡鬧,你也跟著胡鬧,二十兩銀子是多少錢你知道嗎,我和小如織布織一年也賺不了二十兩……”
唐寧好不容易從一群熱情的鄉親中擠出來,走到兩人面前,說道:“三叔,三嬸,你們也和小如一起搬到城裡去吧。”
蘇山張了張嘴,詫異道:“我們也搬?”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那處宅子平日裡是小如一個人住,我有些不太放心……”
蘇山有些猶豫:“可家裡的地怎麼辦……”
趙氏的掃帚又揚了起來,怒道:“你個沒出息的,還想著那兩塊破地,為了那兩塊破地,每年累死累活的,到頭來連我們自己都吃不飽,到了州城,隨便幹點什麼不都比種地好…………”
在三嬸的“勸慰”下,三叔很快就答應一起搬到城裡。
今天只是簡單的搬了東西,接下來還有類似於添置傢俱這一類瑣碎的事情,已經不用那麼著急了。
院落是兩進的,蘇如住在內院,三叔和三嬸在外院挑了一處房屋,內院和外院,用一道隔牆隔開。
天色已經暗下來,唐寧走到院子裡,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今天累了一天,你們早些休息,明天我再過來。”
三叔不心疼他的那兩塊地了,走到院子裡,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我們以後就住這裡了?”
唐寧笑了笑,揮手道:“明天見。”
蘇如送他到外面,說道:“天色有些暗,小寧哥慢些走。”
唐寧回過頭,笑道:“就幾步路,沒關係,你快回去吧……”
蘇如走回院子的時候,三嬸走過來,看著她,有些猶豫的問道:“小如,雖然你們沒有婚約,但從你們小時候大家就知道,小寧以後是要娶你的,現在……”
蘇如搖了搖頭,說道:“我都已經打聽過了,鐘姐姐被那個惡事做盡的刺史公子逼婚,倘若不是碰巧砸到小寧哥,她這一輩子就毀了,如果小寧哥在這個時候離她而去,不就是親手將她推進火坑嗎?”
三嬸歎了口氣,“可你……”
“我沒事的……”蘇如長舒了口氣,笑著說道:“能每天看到小寧哥,知道他沒事,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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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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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3 06:50 PM
第四十五章 馬馬虎虎……
安置好小如她們,唐寧回到鐘府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他路過廚房,發現裡面還亮著燈。
鐘意緩緩的切著菜,怔怔的望著某個方向,目光沒有神采。
她持刀的手緩慢移動,鋒利的刀刃距離她的手指越來越近。
某一個時刻,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唐寧看著她,說道:“再切下去,就切到手了。”
鐘意急忙放下刀,擦了擦手,說道:“你回來了……”
“小姐,你做好飯了嗎,今天還要我給姑爺送去嗎?”晴兒從外面走進來,說道:“順便幫我把這根青瓜切成片吧……”
唐寧回頭看著她,問道:“還要聽故事嗎?”
晴兒看著他,臉色一變,從昨天晚上開始,除了每天晚上要把鏡子扣起來之外,她還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聽姑爺講故事了。
她扔下黃瓜,撒腿就往外面跑,跨過門檻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下,連滾帶爬的消失在唐寧眼中……
鐘意將切好的菜放在一邊,說道:“晴兒膽小,你別總是嚇她。”
欺負小丫鬟的不是真男人。
可正是因為晴兒,他在別人眼裡已經不是真男人了。
和人格上最大的侮辱相比,一個鬼故事又算得了什麼?
誰小時候沒有過一部兩部的童年陰影,嚇得晚上睡不著,半夜不敢一個人上廁所……
他只是幫小丫鬟鍛煉鍛煉膽量而已。
唐寧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件事情,看著鐘意,問道:“你剛才想什麼呢,差一點就切到手了。”
“剛才想到了一句詩,有兩個字,覺得各有千秋,不知道用哪個好……”鐘意搖了搖頭,岔開話題道:“小如姑娘呢,宅子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差不多,已經搬進了新宅子,就剩下一些瑣碎的事情了。”
鐘意想了想,看著他問道:“小如說你是他的兄長,其實……,不是這樣吧?”
唐寧點了點頭。
“小如是個好姑娘……”鐘意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是我對不起小如,這本就是一個誤會,我們……,我們和離吧,和離以後,你就能娶小如了……”
唐寧看著她,問道:“那你呢?和離以後,你怎麼辦?”
鐘意低下頭,說道:“我沒事啊……”
唐寧忍不住笑道:“沒事你哭什麼啊……”
鐘意身體一顫,抬起頭看著他,眼中滿是晶瑩,淚眼朦朧,她抹了抹淚水,跺了跺腳,嗔怒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
她轉身向外面跑去,唐寧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有些驚慌,掙扎道:“你,你放開我……”
唐寧乾脆將她扛起來,走出廚房,向他的房間走去。
鐘意的聲音更加驚慌了,拍打著他的後背:“你幹什麼,你,你快放開我……”
某座小院裡面,鐘明禮聽到聲音,剛剛踏出房門,便被陳玉賢拽了回去。
鐘明禮回過頭,驚詫的問道:“你拉我幹什麼……”
陳玉賢將房門關上,說道:“你看你的書,孩子們的事情,讓她們自己解決。”
鐘明禮皺起眉頭:“可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
“你給我回來!”陳玉賢再次將他拽進房間,順手將房門關上。
……
唐寧走進房間,心道幸好他背的是鐘意不是方新月那個小胖妞,不然非得把腰折了不可。
他將鐘意放在床上,走過來關上房門,鐘意縮在床腳,看著他,驚慌道:“你,你要幹什麼……”
唐寧轉過身,走過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說道:“反正都要和離了,在和離之前,順便劫個色吧……”
鐘意驚慌道:“你別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喊人了!”
唐寧嘴角露出笑容,一邊解外衣的扣子,一邊說道:“你叫吧,這裡是我的房間,大晚上的,你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如果晴兒看到這一幕,關於他的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鐘意看到他嘴角的笑容,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驚慌之色不見了,坐在床邊,閉上眼睛,說道:“你來吧。”
唐寧臉上的笑容怔住。
才女耍流氓,還真是讓人難以招架。
他默默的繫上扣子,走到她身旁坐下,偏過頭,看著依然閉著眼睛,一副大義凜然,即將捐軀獻身的鐘意,說道:“你別這樣,你還是靈州第一才女呢,這樣讓人看到了多不好……”
鐘意睜開眼睛,看了看他,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敢。”
她屈起雙腿,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小如等了你這麼多年,你不能辜負她。”
“小如說,我和你郎才女貌,讓我千萬不要辜負你。”唐寧看著她,問道:“你們兩個商量好的吧?”
鐘意低聲道:“小如是個好姑娘。”
唐寧看著她,說道:“你也是。”
唐寧沒想到孔融讓梨的事情有一天會發生在他的身上,他就是那顆梨。
他看的出來,小如在鐘意面前,是有些自卑的,他認為鐘意才是他的良配,鐘意對於小如,則是愧疚,因為愧疚,她甚至可以不在乎和離之後自己的處境。
她們兩個都有些傻,傻的可愛。
“小如跟著我吃了這麼多年的苦,我不會再讓她吃苦了。”唐寧看著她,說道:“但鐘意認識的唐寧,是從兩個月前開始的唐寧。”
唐寧相信鐘意能聽懂他說的話。
鐘意沉默了片刻,抬頭問道:“娘那天提起拜堂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唐寧想了想,說道:“我想著反正也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了,鐘家小姐長得也馬馬虎虎,才氣也馬馬虎虎,廚藝也馬馬虎虎,要不就和她馬馬虎虎的過一輩子算了,可惜她不願意啊……”
“我哪有不願意……”鐘意急忙說了一句,又意識到了什麼,看著他,皺起鼻子問道:“馬馬虎虎?”
唐寧掰著手指頭數了數,說道:“你看啊,你沒有夭夭腿長,還沒有她能打,沒有晴兒呆萌,還沒有她可愛,你還愛哭鼻子,經常哭鼻子臉上的皮膚就不好,老的也比別人快一點……”
“我不想和你說話了!”
鐘意站起身,氣呼呼的向外面走去。
唐寧歎了口氣,遺憾的說道:“本來除了青瓜面膜之外,我還有幾種面膜的秘方想要告訴你,用了之後,能讓你臉上的肌膚變的細膩光滑有彈性……,既然你不想說話了,那我還是告訴晴兒吧。”
“好啊好啊!”窗外傳來一道激動的聲音。
鐘意打開門,意外暴露的晴兒早就跑沒影了。
“細膩,光滑,有彈性?”她沒有理會晴兒,喃喃了一句,轉頭看著唐寧,問道:“什麼是面膜……”
說不想說話的是她,現在主動說話的也是她,要是就這麼輕易的告訴她了,他的面子往哪擱?
唐寧疑惑道:“我剛才說什麼了嗎?”
鐘意想了想,說道:“你說了,你剛才說夭夭腿長,我明天會告訴她的。”
“胡說!”唐寧從床邊坐起來,說道:“我剛才明明說的是面膜,說到面膜啊,就不得不提到人的皮膚,皮膚性質其實主要有五種,不同膚質的人,適合用不同的面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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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3 09:24 PM
第四十六章 祖傳秘方……
唐寧有些慶倖,以前勤工儉學做推銷員的時候,那一套嘴上功夫沒有白練。
自古以來,女人對於變美的渴望都是沒有上限的。
整個鐘府,下到丫鬟,上到丈母娘,都學會了用黃瓜面膜,早上吃早飯的時候,都沒有看到飯桌上有黃瓜擺出來。
“晴兒,你的臉好像比昨天更白了……”
“是嗎,你的臉也比前幾天更嫩了……”
……
晴兒和一名丫鬟互相恭維的時候,廚娘從後面湊過來,神神秘秘的問道:“你們看,大娘臉上的皺紋是不是少了一點?”
雖說這在後世已經被證明是有效的,但效果也沒有這麼快。
無奈之下,唐寧只好給他們普及了一下,這種面膜最多一天做一次,而且不用天天做,次數多了,反而無益。
晴兒看著她,兩隻眼睛裡面閃爍著小星星,問道:“姑爺,你怎麼懂這麼多女孩子的事情啊……”
她身旁的幾名丫鬟也一臉崇敬的看著他。
姑爺不僅知道女子那個來的時候怎麼能減輕疼痛,還知道怎麼讓她們變白變美,消除皺紋,讓皮膚變得光滑細膩有彈性,這些事情,可是連她們女子都不知道……
姑爺才是真正懂她們女子的……
“姑爺,你幫我看看我的肌膚是什麼類型吧……”
“姑爺,也幫我看看吧……”
“姑爺,我適合用什麼面膜……”
“姑爺,別走啊……”
……
唐寧不能不走,不止那些丫鬟,連鐘家的胖廚娘伸著頭都往他身邊湊,走的晚了,他就真的走不了了。
他準備去小如那裡看看。
走到鐘府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唐夭夭。
唐夭夭看著他,問道:“你幹什麼去,不學武功了?”
唐寧想了想,說道:“從明天開始吧。”
他看著唐夭夭,問道:“你用青瓜敷臉了?”
唐夭夭怔了怔,回過神來之後,立刻道:“我沒有。”
唐寧說道:“你有一片沾在頭髮上了。”
唐夭夭急忙在頭上一陣撥弄,果然有一片薄薄的青瓜片。
她心中又羞又怒,目光看向唐寧。
唐寧心道要遭,唐妖精這是被他當面揭穿,惱羞成怒了,急忙道:“差點忘了,我還有幾個養顏秘方要告訴你,你要不要聽?”
“本姑娘天生麗質,需要什麼養顏的秘方嗎?”唐夭夭瞥了他一眼,語氣一轉,又道:“不過,你要是想說的話,我可以勉強聽聽……”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那你不用勉強了,我還有事,回見。”
“站住!”
唐妖精怒喝一聲,乾脆撕破臉皮,雙手環胸,說道:“快說!”
別的女子做這個動作只會將某個部位襯托的更加雄偉,她做這個動作又沒有什麼變化,唐寧心裡吐槽一句,說道:“這是獨門秘方,純天然無污染,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可千萬別外傳啊……”
……
唐妖精的口是心非唐寧已經領教過了,不過她說的天生麗質倒是真的,她和鐘意都是十六歲的年紀,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快要溢出來,根本不需要更多修飾的東西。
晴兒的年紀比她們還要小上一歲,本來就是純天然無污染,就更加用不到了。
蘇如住的地方距離鐘府不遠,也就幾百步的樣子,唐寧走過去的時候,院子裡只有她一個人。
看到他走進來,蘇如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小寧哥,你來了……”
唐寧四下裡看了看,問道:“三叔和三嬸呢?”
“他們一大早就回村子去了,還有些東西沒有搬過來。”蘇如走進廚房,又走出來,說道:“小寧哥,我早上煮了粥,你要不要喝點……”
唐寧看著她臉上期待的表情,又怎麼忍心說不要,雖然他早上已經吃過早飯了,還是從她的手中接過碗,笑著說道:“正好有些餓了……”
彭琛找的這處宅子,原主人舉家搬遷,急於脫手,家裡大件傢俱都有,都是八成新的,也都一併低價出手了,他們只需要添置一些小物件就行。
唐寧在院子裡喝著粥,蘇如邁著輕快的步子,圍在他身旁碎碎念。
“今天天氣很好,我把小寧哥以前的那些書拿出來曬了,小寧哥明天來的時候,就都帶走吧。”
“我昨天晚上想了想,如果就靠織布的話,要好多好多年,才能還上唐姑娘的銀子,我們還有一些餘錢,三嬸說我們可在城裡做點小生意……”
“銀子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小寧哥就不用操心了,你只要用功讀書,安心準備三年後的州試就好……”
……
唐寧沒有告訴她他和唐夭夭約定的期限是一年,一年時間,她們無論做什麼生意,都很難賺到一千兩銀子。
他喝完粥放下碗,看著她,搖了搖頭說道:“你現在只要做一件事情,就是好好在這裡養身體,銀子的事情,我自有辦法……”
“我的身體沒事的。”蘇如搖了搖頭,說道:“做生意的事情,小寧哥又不懂,你安心讀書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有我呢……”
唐寧想了想,看著她,試探著問道:“小如,我能不能不參加科舉了?”
或許是上輩子讀的書太多,這輩子,唐寧對於科舉做官,實在是沒有什麼興趣。
他有信心,就算是不做官,他也能讓小如過的很好,而一旦進入官場,命運甚至是性命都不受自己掌控,唐寧不喜歡那樣的氛圍。
“放棄科舉?”
蘇如看著他,身軀微微顫抖,臉色逐漸發白,等到唐寧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她已經蹲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唐寧急忙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焦急道:“怎麼了,怎麼了……”
蘇如抬起頭,早已哭的梨花帶雨,淚眼朦朧的看著他,哽咽道:“小寧哥難道忘記了,這麼多年來,你為了讀書,為了有朝一日能金榜題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求了多少人,好不容易才得來能夠參加州試的機會……”
蘇如哭的傷心至極,哪怕是知道他失憶了,已經和鐘意成親了,她也從未哭的如此傷心過。
“考!”唐寧看著她,無奈道:“我考還不行嗎……”
他不知道以前的唐寧為了能夠參加州試,付出了多少努力,吃了多少苦,但小如她們一定沒有少吃苦。
她哭的這麼傷心,說明這件事情,在她的心裡極為重要。
在這個世界上,他唯一不能讓她傷心的人,就是小如。
蘇如抬起頭,抹了抹眼淚,看著他,問道:“真的嗎?”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真的。”
唐寧最見不得女人哭,可這兩天,唐夭夭哭,鐘意哭,現在連小如也說哭就哭……,她們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蘇如握著他的手,安慰說道:“小寧哥從小就天資聰慧,就算是忘記了以前學過的,錯過了這次州試也不打緊,我們還有下一次……”
在這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時代,讀書人唯一的也是最被人們認可的一條路,便是科舉。
十年寒窗,就算是一事無成,也不能幹其他的。
最多當當師爺,教教學生,賣賣字畫……
不然就是墮落。
顯然,在蘇如眼裡,唐寧已經處在墮落的邊緣了。
人生在世,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雖然他心裡還是不願意走科舉之路,但還是先將小如這一關過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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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4 12:28 PM
第四十七章 那就試試
好不容易哄的小如開心,唐寧將小如扶起,鐘意和晴兒以及唐夭夭從外面走進來。
鐘意看了看滿臉淚痕的小如,急忙走過來,問道:“怎麼了,他欺負你了?”
蘇如急忙搖頭:“沒,沒有……”
“這個時候了,你還護著他……”鐘意皺眉看了唐寧一眼,有些痛心的說道:“小如對你那麼好,你……”
唐夭夭看他的眼神一臉鄙視。
就連晴兒都對他吐了吐舌頭,以示看不起。
“鐘姐姐,不是這樣的……”蘇如臉上露出一絲慌張,急忙解釋道:“剛才,剛才是我自己想起了一些事情……”
唐夭夭說道:“小如姑娘,你別總護著她,要不我揍他替你出氣!”
……
她們好不容易才相信不是自己欺負了小如,有鐘家下人抬了幾個大箱子進來。
唐寧詫異道:“這是什麼?”
鐘意指了指其中一個箱子,說道:“這是我和娘給小如挑的禮物。”
唐寧又指了指另外幾個,“那這些呢?”
鐘意說道:“這些是夭夭送的。”
唐寧打開看了看,一個箱子裡面是各種珍貴的補藥,一個箱子裡面裝著名貴絲綢,另一個裡面則是眼花繚亂的首飾珠寶……
唐妖精這份禮送的可真夠大的。
蘇如連連擺手:“不行,這些我不能要……”
唐寧看了看唐夭夭,說道:“這些藥材留下,其他的都拿回去吧。”
她這一個箱子的價值,已經能夠買下好幾座這樣的宅子了。
唐夭夭撇嘴道:“這些是我送給小如的,又不是送給你的……”
嘴上這麼說,她還是聽話的將其他的箱子撤回去了。
鐘意帶來的箱子則沒那麼貴重,是一些布匹啊,胭脂水粉一些女孩子用得到的東西,蘇如起先推辭,後來在唐寧的示意下,也只能接受。
收下了禮物,鐘意和唐夭夭便帶著她去布莊量衣服尺寸了,只留下他一個人在這裡。
蘇如和鐘意能建立起友誼,是一件讓唐寧也始料不及的事情。
按照常規的套路,她們應該打起來的。
他很快就想明白,是因為兩個人都很可愛。
“可”這個字,在古語中是“值得”的意思。
唐妖精也很可愛,真性情不做作,欠他那一千兩銀子如果可以不用還就更可愛了。
她當時如果再堅持堅持,他就不用寫那張欠條了。
晚飯是在鐘府一起吃的。
兩個本應該敵對的女人一天都有說有笑的,鐘意說要教蘇如讀書,蘇如說要教鐘意刺繡……
不知為何,唐寧總感覺後背涼颼颼的。
鐘明禮似乎一直有心事,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放下碗筷,看著唐寧,說道:“關於這次的州試,有件事情,我今天剛剛得知。”
桌旁所有人的視線都望向了鐘明禮。
“從京都那邊傳來的消息,朝廷對於科考,似乎又有所改制,有傳言稱,自今年起,凡州試及以上,無故缺考者,視為藐視科舉,連續三屆,不得再參考。”
能夠被允許缺考的緣故,肯定不包括失憶。
連續三屆,那就是三年三年又三年。
差不多十年不能參加州試,蘇如和鐘意的面色都有些發白。
“雖然只是傳言,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鐘明禮看著他,說道:“所以,這一次的州試,你還得參加,即便是落榜,也比十年不能參試要好。”
他認真的看著唐寧,說道:“就當是試試吧。”
州試是正式科舉的第一關,落榜者在接下來的兩年內,需要經過數次考試,才能重新獲得州試的資格。
不參加一次州試還好,要是連續四次都不參加,小如會很傷心,鐘意會失望,唐夭夭會自責,岳父岳母,所有人都會失望……
而且也會暴露他不想參加科舉,自暴自棄、自甘墮落、自愧不如、不能自拔……,暴露他是一條鹹魚的事實……
左右都避不過了,唐寧想了想,說道:“那就試試吧……”
“不過就是一場考試,寧兒你也不必太過在意。”陳玉賢看著他,安慰道:“你岳父當年可是連續參加了三次州試才進入省試的。”
鐘明禮放下筷子,臉色有些不自然,說道:“你說這件事情幹什麼……”
陳玉賢沒有理會他,看著唐寧,笑道:“沒關係的,即便是落榜了,我們好好準備,三年後還能從頭再來。”
唐寧笑著點了點頭。
他對這個朝代的科舉有所瞭解,大的框架上,還是沿用唐宋時的規矩,但細節上的改動,包括考試時間、內容、側重……,變化則是太多太多了。
州試大概相當於唐朝時的解試,時間上推後了一個月,大概是在九月初到九月中旬。
通過州試的,才有資格參加明年春天在京城舉辦的省試,若是能通過省試,那便一定能博得一個進士的功名了。
最後的殿試,只是對通過省試的進士進行排名,分一個前三甲而已。
這一點和宋朝的規矩差不多。
三甲進士,雖然同是進士,但待遇差別極大。
一甲進士及第三人,前途自是無可限量,二甲進士出身,便是如自己的岳父一般,做一個外放縣令,今後的仕途之路,全靠運氣。
至於進士第三甲,則是連外放縣令的資格都沒有。
但便是這第三甲,也是從全天下的學子中選出來的佼佼者,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在前面的考試中折戟沉沙……
唐寧即將要面對的解試,就是正式踏上科舉之路的第一步。
往後的每一步,都格外的艱難。
他就像是一條不願意翻身的鹹魚,在所有人期望目光的注視下,自己跳到了砧板上。
鐘明禮看了看他,說道:“以後,你可隨意進出我的書房,若是看到什麼不懂的地方,隨時問我。”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謝謝岳父大人。”
“一家人,不用客氣。”鐘明禮說了一句之後,就起身離去了。
“哎,飯都沒有吃完,又要出去……”陳玉賢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歎了口氣,又看著唐寧說道:“寧兒你以後要是考中做了官,可別學他這樣。”
參加考試是無奈之舉,但要想考中,那概率比後世考上哈佛牛津的概率還小,這是能不能,而不是唐寧想不想的問題。
“爹爹應是又有什麼要事吧……”鐘意開口,為唐寧緩解了一些尷尬。
陳玉賢搖了搖頭,有些擔憂的說道:“縣內兩個村子的村民以種菜為生,菜農生產的蔬果賣不出去,他們這一年便做了無用功,一家老小則斷了生計……,今早有兩名菜農不堪重負投了河,人是救回來了,但倘若蔬果再賣不出去,怕是還會……”
唐寧知道蔬果滯銷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跟風。
若是今年大家都知道黃瓜能美白養顏,補水抗皺,爭相搶購,導致黃瓜價格抬高,利益驅使,明年就會有更多的人種植黃瓜。
到了第二年,種植的黃瓜太多,市場飽和,貨物便會賣不出去,發生滯銷。
亦或者第二年靈州城的女人們已經拋棄了黃瓜,用上了海藍之謎和肌膚之鑰,那一大群種植黃瓜的菜農就要去喝西北風了……
唐寧搖了搖頭,隨口問道:“滯銷的是什麼蔬果?”
陳玉賢想了想,說道:“好像是青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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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4 08:04 PM
第四十八章 同病相憐
吃完飯,鐘意帶著蘇如去她的房間了。
蘇如對她說的能夠美白抗皺的青瓜面膜很感興趣。
主要是美白,雖然蘇如的皮膚也算白皙,卻也不能和千金之家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相比。
其實最黑的是唐夭夭,不過也僅限於她們三個人,或許是因為練武的原因,她的皮膚稍微帶一點健康色,縱使如此,也勉強可以稱之為膚白貌美了。
“唉……”
一道歎息的聲音從唐寧背後響起。
唐寧轉過身,看到唐夭夭就站在他的背後,嚇了一跳,問道:“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我站在這裡很久了。”唐夭夭看著他,問道:“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唐寧連忙搖頭:“沒,沒,沒什麼……”
唐夭夭看著他,狐疑道:“你很慌張,接連說了三個沒,你是不是在心裡說我壞話了?”
唐妖精如果去做捕快,一定是最頂級的那種。
“怎麼可能。”反正她又不會讀心術,唐寧岔開話題道:“你歎什麼氣?”
“先不說這個。”唐夭夭眯起眼睛看著他,“你說你告訴我的面膜是獨門秘方?”
唐寧點了點頭。
唐夭夭又問道:“你還說不告訴其他人?”
唐寧想了想,說道:“你和小意情同姐妹,你和她還分什麼彼此,她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她的,告訴你和告訴她有有什麼區別?”
唐寧的機智顯讓這件事情蒙混過去,唐夭夭不再追問,有些鬱悶道:“我爹停了我的零用錢,我現在一文錢都沒有了。”
唐寧詫異道:“那天不是還有八百兩嗎?”
“給小如買禮物了,雖然她沒要,但是銀子也沒有了。”唐夭夭回道。
唐寧想了想,看著她問道:“你該不會是來讓我還錢的吧……”
她的一千兩才借給自己了兩天,說好了一年就是一年,做人要守信用啊……
唐夭夭看著他,問道:“你有錢還嗎?”
“沒有。”唐寧老實的回道。
誰能想到,一夕之間,唐妖精就從靈州城最有錢的女人,破產到身無分文……
他看著唐夭夭,又問道:“你爹為什麼停你的零用錢?”
“他讓我背詩,我不背,他就不給我零用錢了。”唐夭夭垂頭喪氣的說道:“背一首才給一百兩,我就是餓死,也不背詩。”
背一首------才給一百兩。
唐寧敢打賭,要是他背出一首詩,唐夭夭的那位財神爹能給他一百兩,他能背到唐家破產好幾次。
可惜,他們雖然都姓唐,但卻不是同一個爹。
他說完又疑惑道:“他為什麼讓你背詩?”
“還不是怪小意!”唐夭夭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從小他就讓我和小意學,小意寫出一首詩,他就讓我背一首,你數數,她前段日子寫了多少詩?”
在他的啟發和誘導下,鐘意前段日子寫出的詩是不少,而且流傳甚廣,加起來,怕是也有十幾首了吧。
也正是那十幾首詩詞,讓她坐實了“靈州第一才女”名頭。
鐘意作為靈州有名的才女,靈州傑出女子的代表,唐夭夭有這麼一位“別人家的閨蜜”,又住在隔壁,每天被拿來做比較,可想而知,她的童年直到現在,還能和鐘意保持這麼親密的關係,一定是真愛。
不過,她們本就是兩種不同性格的人,唐夭夭的老爹想讓她變成和鐘意一樣的淑女,或許下輩子才有可能。
唐夭夭臉上露出不滿之色,說道:“小意在哪裡,我要找她算帳去!”
唐寧指了指某個方向,說道:“和小如在房間裡。”
唐夭夭一隻腳已經邁了出去,又邁了回來,長長的歎息口氣。
他對於小如的愧疚還沒有消除,不太敢見她。
“唉……”唐寧也長歎口氣。
唐夭夭回頭望著他,問道:“你歎什麼氣?”
唐寧不無鬱悶的說道:“缺考州試者,十年內不能參試,我要參加這次的州試了……”
不僅要參加州試,他還要儘快唐妖精的錢。
債主已經如此困頓了,作為借債之人,應該有早點還錢的良心。
他不想用鐘意的錢,也不想對岳父開口。
如果上次沒有把孫老送他的名貴藥材全放在鐘家庫房,留下一個兩個,或許也沒有這麼困頓。
至於大還丹,當然是不能賣的。
唐夭夭送給小如的補藥,自然也不能動,唐妖精也不會讓他動。
所以暫時還沒有什麼辦法。
“哎……”
“哎……”
都是被人逼著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兩人同時歎了口氣,對視一眼,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順帶看對方都覺得順眼多了。
州試已經不可避免了,但錢的問題,想想辦法,還是能夠解決的。
唐寧看著她,問道:“你剛才又敷青瓜面膜了?”
唐妖精下意識的摸了摸臉和頭髮,沒有發現什麼東西之後,看著他,說道:“沒有。”
“還說沒有,身上一股青瓜味……”唐寧看著她,搖頭道:“那東西晚上睡覺前敷一次就可以了,多用無益……”
他話沒說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
唐夭夭怒視著他:“你說我身上有味道?”
“你不是沒有零用錢了嗎,剛好我也缺錢……”唐寧看著她,說道:“要不,我們幹一票吧……”
唐夭夭詫異道:“幹什麼?”
唐寧又思忖了片刻,覺得此法可行,點頭道:“我想到一個賺錢的好主意。”
唐夭夭一臉好奇,問道:“什麼主意?”
“今天……”唐寧說了兩個字,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借唐夭夭的那一千兩銀子,除了給小如買宅子,置辦傢俱以外,還剩下三百來兩的樣子。
三百兩其實不是一個小數目,按照現在的購買力,換算一下,相當於後世的十幾二十萬了……,也就是說,這件事情需要的原始資金,他已經有了。
那他還要唐夭夭幹什麼?
他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她?
完全是多此一舉啊!
“快說啊,什麼主意?”唐夭夭略有興奮的看著他,一臉的躍躍欲試。
“啊?”唐寧怔了怔,歎口氣,說道:“剛才又仔細的想了一下,覺得這個辦法好像不行……”
“是嗎?”唐夭夭看著他,說道:“我打算從明天開始,就教你武功了……”
“好啊!”唐寧點頭說道。
“如果我知道你有什麼好玩的事情不帶我……”
唐夭夭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拳頭,唐寧想了想,說道:“我忽然覺得,那個辦法還是可行的……”
唐寧看著她,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唐夭夭聽完之後,有些興奮的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情,還要小意幫忙……”
他看著唐寧,問道:“事後怎麼分賬?”
唐寧想了想,說道:“五五分賬吧。”
他不是吝嗇的人,唐妖精對他仗義疏財,他也不能虧待她。
“不行。”唐夭夭想了想,說道:“你只是出出主意,真正做事的還是我和小意,我們要多分一點……”
“那我六你們四?”
“成交!”
唐夭夭點頭表示同意,站起身,說道:“我去找小意商量……”
唐寧搖了搖頭,沒文化,真可怕,這次真的不能怪他……
唐夭夭說的很對,這件事情,其實他就是出出主意,真正起到大作用的,還是她和鐘意。
在美容護膚理念還不太成熟的今天,黃瓜這種既能吃也能用的神器居然還能滯銷,簡直是荒謬……
前段時間,他才用一首七夕詞解放了靈州女子的心靈,這一次,該輪到解放她們的肉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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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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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5 12:26 PM
第四十九章 全都要了!
“你又騙我!”
唐夭夭從鐘意房間出來的時候,看著唐寧,一臉的羞惱。
唐寧看著她,詫異道:“我騙你什麼了?”
她氣鼓鼓的說道:“四六分帳,你拿的更多了!”
“我這不也是為你們著想嗎?”唐寧看著她,無奈道:“四六分的話,你和小意每個人可以占到兩份,如果五五分,你們兩個怎麼分?”
唐夭夭皺眉想了想,五五分,兩個人好像真的不好分。
看著她像是被自己說服的樣子,唐寧心中暗歎,這姑娘真好騙,唐財主就只有她一個女兒,可得小心他的萬貫家財,以後別被人騙去了才好。
同時,他也大概明白,唐財主為什麼一直要她和小意學習了。
知女莫若父,女孩子多讀點書,沒壞處。
唐夭夭想了想,說道:“我去問問小意。”
“等一等!”唐寧及時的叫住她,說道:“五五分就五五分,這樣公平點,我也不想占你們便宜……”
唐夭夭和鐘意的閨蜜組合是一個無解的組合。
一個騙不過,一個打不過,取長補短,鐘意補的就是唐妖精的腦子。
分贓方式已經確定好了,接下來就該付諸行動。
彭琛今天沒在,應該是跟著岳父大人出去了。
他並不是唐寧的私人保鏢,要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岳父大人就會被人扣一頂公器私用的帽子。
有唐夭夭在,他根本用不著保鏢。
去縣衙從一名書吏那裡確認到,岳父大人的確去了青瓜滯銷的那兩個村子,打聽好了地方,和鐘意小如說了一聲,他和唐夭夭便準備實地考察了。
唐妖精最喜歡幹的事就是不幹正事。
她對除了吟詩作詞,繡花彈琴以外的事情,都有著極高的熱忱。
她是靈州女子清流中,最與眾不同的一股泥石流。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相鄰的兩個村子。
這兩個分別名為下曲村和上曲村的村子,因為靠近水源,土壤優渥,村民並不像別村百姓一樣,以種田為生。
從數十年前開始,他們就以種菜為業,靈州城內那些酒樓飯館,大戶之家所需要的瓜果蔬菜,大多都是他們提供的。
唐寧和唐夭夭走到村口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大片綠油油的菜地。
雖然去年這個時候,晚黃瓜賣的很好,價格暴漲,但今年一下子種這麼多,市場消化不了,不虧死才怪……
兩人走到村口,遠遠就看到了鐘明禮。
一群人將鐘明禮團團圍住,哀求說道:“鐘大人,您是我們的父母官,您救救我們啊!”
“是啊,鐘大人,這麼多菜賣不出去,我們就只有去死了……”
“大人,救救我們……”
……
“哼!他們也是活該!”唐夭夭瞥了瞥人群,說道:“去年這個時候,青瓜稀缺,他們一個勁兒的哄抬價格,恨不得把青瓜賣到金子價,今年又一個勁兒的種,現在輪到他們叫苦了吧?”
她瞥了那些人一眼,說道:“我都不想幫他們!”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跟誰過不去,都別跟銀子過不去。”
“你怎麼跟我爹說話一樣?”唐夭夭瞥了他一眼,向人群的方向走去。
“你們怎麼來了?”鐘明禮被這些人圍著,心中正在煩躁,看到兩人走過來,眉頭先是一皺,隨後又很快舒展開來。
上次郭家村假神仙一事,他心中可還記的清楚。
唐夭夭笑了笑,說道:“鐘伯伯,我們是來買青瓜的。”
一名短鬚男子站在鐘明禮身旁,有些不耐的揮了揮手,說道:“小姑娘,地裡的青瓜你隨便摘,想摘多少摘多少,不要錢。”
唐夭夭眼前一亮,問道:“真的嗎?”
“真的。”那男子再次不耐煩的說了一句,目光立刻看向鐘明禮,說道:“鐘大人,您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去死啊……”
另一旁,唐夭夭高興的看著唐寧,說道:“你回去叫人,今天先摘一萬斤……”
“鐘……”那男子剛說了一句,聲音戛然而止,看著唐夭夭,抿了抿嘴唇,說道:“姑,姑娘,這……”
唐夭夭眨了眨眼睛,看著他,問道:“你不是說可以隨便摘的嗎?”
“我是說……”那短鬚男子看著她,說道:“你們兩個人,能摘多少,摘多少……”
唐夭夭想了想,說道:“那我們慢慢摘,不著急,反正有的是時間,總能摘到一萬斤的……”
短鬚男子想了想,急忙補充道:“你們兩個人,只能摘一次……”
唐夭夭搖了搖頭,撇嘴道:“你這個人,出爾反爾,真沒意思……”
鐘明禮輕咳一聲,說道:“夭夭,別胡鬧。”
“鐘伯伯,我們沒有胡鬧。”唐夭夭看著他,說道:“我們真的是來買青瓜的。”
短鬚男子只想快點打發走這個磨人的妖精,急忙問道:“你們想買多少?”
唐夭夭轉過身,指了指翠綠一片的菜園,說道:“這裡所有,全都要了。”
短鬚男子怔了怔,有些不確信的問道:“多少?”
唐夭夭再次開口道:“你們這裡所有的青瓜,我都要了。”
短鬚男子看著她,再次開口:“姑娘,您不是在說笑吧?”
唐夭夭甩出幾張銀票,不滿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囉嗦!”
唐寧一直覺得唐夭夭拍銀票的動作很帥,只可惜這裡沒有桌子,展現不出她最霸氣的那一面。
短鬚男子瞥了一眼,就知道這些銀票少說也有三百兩以上,買這些青瓜,肯定足夠了。
似乎是怕唐夭夭反悔,他一邊伸手接銀票,一邊說道:“姑娘,我這就叫人幫您採摘……”
“慢著。”唐夭夭將銀票拿開,說道:“先不急著摘,你們這些青瓜怎麼賣?”
短鬚男子急忙說道:“市價二十文一斤。”
唐夭夭毫不猶豫的說道:“五文。”
短鬚男子臉色變了變,“姑娘,這……,這不行啊……”
……
唐寧發現,唐夭夭這個人很矛盾。
她一方面揮金如土,上萬兩銀子扔出去,眉頭都不帶眨一下,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娘們。
一方面又斤斤計較,為了半文錢和那人掰扯了半天,將來肯定能勤儉持家。
最終價格以十文一斤成交。
短鬚男子臉色灰敗,只能點了點頭,說道:“十文就十文!”
他心中清楚,幾百兩銀子,對於州城的那些大家族,並不算多,但卻沒有人會傻到花這麼多銀子去買一堆吃不完只能看著爛掉的青瓜。
有錢人常有,傻的有錢人不常有。
現在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傻的,雖然價格低了點,但一旦錯過,他們全村,今年冬天都得喝西北風。
唐夭夭只用了一半的價格,就拿下了這一片菜園的使用權,她當場讓唐寧起草了一份契約,兩個村子的負責人爽快的簽字畫押,從此以後,她唐夭夭就徹底的承包了這一塊黃瓜地,扼住了全靈州愛美女性的命脈。
兩個村子的村民拿了銀票,歡天喜地的散去,鐘明禮看著他們,皺眉道:“你們兩個在胡鬧什麼?”
唐夭夭辯解道:“我們沒有胡鬧。”
鐘明禮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她,說道:“讓你爹知道了你又亂花銀子,小心你下個月的零用錢。”
“我沒有亂花銀子啊……”唐夭夭一臉無辜的搖了搖頭,指著唐寧,說道:“銀子都是他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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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5 07:55 PM
第五十章 美容研討會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唐寧和唐夭夭認識這麼久,只知道她武功不俗揮金如土,卻不知道她還是一個關鍵時刻出賣隊友的叛徒。
鐘明禮雖然知道唐寧做事不像唐夭夭那麼任性亂來,但還是看著他,叮囑道:“州試在即,即便只是試試,也應當認真溫習,不可懈怠……”
唐寧斜瞥了唐夭夭一眼,只能點頭稱是。
上曲村和下曲村的黃瓜地,就這樣被唐夭夭承包了。
經過多方的討價還價,唐寧現在的身家還有一百來兩,如果不買什麼大件的話,也算得上是身家豐厚。
當然,前提是不算他欠唐夭夭的那一千兩銀子。
兩人一同回去的時候,他看著唐夭夭,淡淡道:“你這個叛徒,太讓我失望了……”
“哎呀,別這麼小氣嘛……”唐妖精一臉的不在意,說道:“我們是好姐妹……”
唐寧腳步停下,目光望向她。
“我是說……”唐夭夭看著他,認真的說道:“我和小意是好姐妹,你是小意的相公,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間,不就應該有福我享,有難你當嘛……”
唐妖精雖然沒文化,但是很多道理都能說的頭頭是道。
唐寧不和她講道理,因為她講不過的時候就會選擇另一種方法。
他繼續向前面走,說道:“我沒有你這樣出賣朋友的朋友……”
“不是朋友……,那你就承認我們是姐妹了?”唐夭夭看著他,想了想,說道:“話說回來,你一個大男人,為什麼懂這麼多女子的事情……”
“書上看到的。”
“你不要每一次都用這個理由。”唐夭夭搖了搖頭,說道:“我聽說啊,有這麼一種人,他們雖然生了一個男兒身,卻有一顆女兒心,內心非常渴望變成女子,他們會偷偷穿女子的衣服,用女子的胭脂,他們比女子還懂得裝扮自己……”
她說著說著,看向唐寧的眼神,開始變的古怪起來。
唐寧想了想,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唐夭夭胸口,說道:“我也聽說,有這麼一種人,她們雖然是女子,但老天爺卻沒能給她們一個完整的女兒身,真是可悲可歎……”
唐夭夭臉上浮現出一絲疑色,本能的覺得這不是什麼好話,看著他,問道:“姓唐的,你什麼意思?”
唐寧歎了口氣,說道:“橫看無嶺側無峰,遠近高低皆相同,不識太平真面目,唐家有女名妖精……”
唐夭夭開始將手指捏的咯吱咯吱響:“我聽出來了,你罵我是妖精!”
唐寧再歎口氣,說道:“妖精,一般謂之“姿色迷人的女子”,這是在誇你長得漂亮,有空了多讀點書,不懂就問問小意……”
沒讀過書也有沒讀過書的好處,最起碼這個時候,她不會根據這兩句詩聯想到自己在誇她平胸。
……
中秋將至,靈州城內,各種名頭的宴會絡繹不絕。
今年的中秋,更是格外熱鬧。
適逢州試之年,臨近中秋,再過不到一月,便是州試之日。
靈州貢院雖然不比京城貢院,但也是附近諸州最大的科考舉辦之所。
並不是每一州都有貢院,來靈州參加州試的,也有相鄰諸州的學子,未來的一個月內,將有數千名參考的學子在靈州聚集。
距離九月雖然還有大半個月,但靈州城內聚集的學子已經不少,城內大部分的酒樓客棧,都被這些人所佔據。
中秋前幾日,似乎是被節日的氣氛薰染,城內備考的氣氛有些削減,每到夜晚,或酒樓,或舟舫,皆是一派熱鬧景象。
女子之中,一些才女千金,也組織起了許多女子間的活動。
白日以蹴鞠比賽居多,到了晚上,則是各種文會,大多也會邀請一些名氣在外的才子,陳國的風氣較之于宋,要明顯的開放許多,雖然男女之防依然存在,卻也不到極致的地步。
鐘意已經是有夫之婦了,一般來說,女子婚後,自然不能再像婚前那樣過多的拋頭露面,但她作為靈州第一才女,諸多女子的精神領袖,這兩天的應酬還是要多上一些。
唐夭夭就沒有什麼應酬了。
適合女子的遊戲不多,蹴鞠算是一種,也是在靈州較為受歡迎的一種活動。
蹴鞠是足球的原型,但女子蹴鞠,並不是後世的女子足球,她們是花式踢球,倒是類似於踢毽子那種,不比誰踢得遠,而是比誰踢得更高,更久,花樣更多。
鐘意經常被邀請參加這類活動,卻從來沒有人邀請唐夭夭。
一隻藤球,規則是藤球不落地,她一個人能玩一天不間斷,就連鐘府的丫鬟都不願意和她玩。
晚上女子們的活動,則以詩會文會居多,她專業不對口,更不會參加。
不過今天不一樣。
今天的聚會地點就在鐘家,是鐘意牽頭舉辦的,唐夭夭也算是半個主人。
鐘意雖然有靈州第一才女之名,但這次的主題,卻不是什麼詩會詞會。
非要說什麼會的話,倒是可以命名為“靈州女子第一次美容研討會”。
將女子換成婦人也行。
鐘府,幾名婦人圍在陳玉賢身邊,驚奇的開口。
“這小小的青瓜,便能去除臉上的皺紋?”
“聽說不止能去皺,還能美白……”
“你們有沒有覺得,玉賢看起來,好像比以前更年輕了……”
“你這麼一說,我倒真覺得……”
……
一名婦人拉著陳玉賢的手,說道:“哎呀,你就別賣關子了,他們說的,到底是不是……”
陳玉賢笑了笑,說道:“到底有沒有用,你們用了就知道。”
另一座小院裡,也是人影綽綽。
胡瑾神神秘秘的將鐘意拉到一邊,小聲問道:“小意,你說的是真的,它真的能讓我的皮膚變得更白?”
胡瑾的膚色稍稍顯黑,和鐘意站在一起的時候,差距就更加明顯了。
這一直都是她的心病。
鐘意輕笑一聲,說道:“變白自然沒有那麼快,但只要堅持,大概一個月,就會有明顯的效果了。”
她身旁的少女看了看唐夭夭,驚詫道:“夭夭姐好像比以前更白了……”
唐夭夭臉上剛剛露出滿足的笑容,少女圍著她轉了幾圈,說道:“夭夭姐以前黑黑的,比小意姐黑多了……”
惱羞成怒的唐妖精將名叫小柔的少女攆的滿院子跑時,唐寧正在翻書。
古代科考有一點非常好,雖然不會考前劃重點,但是會規定考試大綱。
來來回回就是那麼幾本書,絕對不會超綱。
不過,陳國的科舉經過數次改制之後,更加傾向於全面發展,涉及的方面,不僅僅有經史子集,詩詞文章,還有法律,算學,策問……
雖然唐寧的人肉攝像機不是浪得虛名,但短時間內要記住這麼多書,還是有些吃力,更重要的是,他會餓……
鐘意今天很忙,還好有小如,唐寧看書看到餓了的時候,她已經做好飯菜端了過來……
鐘家,揉著屁股的少女“哢嚓”的咬了一口青瓜,得意的說道:“看這一次,薛芸拿什麼和我們比……”
這幾日聚會頗多,時間上也有許多撞在一起。
各自的牽頭之人,自然也是使出種種方法,邀請更多有分量的人參與,以彰顯自己的人脈,無形中形成比較……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薛芸選擇在同一天、同一時間舉行那所謂的文會,還邀請了靈州諸多才子助陣,便是沖著鐘意來的……
鐘意邀請的客人並不多,但今日,不請自來的客人卻是源源不斷,卻不知薛芸那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ps:解釋下,青瓜就是黃瓜,古今叫法不同,不管青黃,瓜還是那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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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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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6 12:10 PM
第五十一章 搶手貨
靈州城內,某處景致不錯的園子。
薛芸看了看身邊寥寥幾人,眉間浮現出一絲焦色,喃喃道:“都過了約定的時辰了,她們怎麼還不來?”
她身旁的一名女子疑惑道:“是不是寫錯了時間和地方,一個人遲到也就罷了,怎麼可能這麼多人一起……”
薛芸搖了搖頭,“我檢查過好多遍了,沒有啊……”
“芸姐,芸姐……”
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一名少女飛快的跑過來,說道:“她們,她們都去鐘家了……”
“什麼?”薛芸面色一變,急忙道:“她們不是已經答應了嗎……”
少女呼吸急促,拍著起伏的胸口說道:“她們,她們說,鐘家小姐知道怎麼讓我們女子的肌膚變得白皙水嫩,還能減緩衰老,消除皺紋,所以她們就都去鐘家了……”
她說完之後,呼吸才平息下來,看著薛芸,說道:“芸姐,我就是過來和你說一下,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她便轉過身,飛快的跑了出去。
“你……”薛芸臉上浮現出一絲氣惱之色,跺了跺腳,她身後的幾名女子,臉上皆浮現出了奇異之色。
“薛姑娘,我忽然想起來,家裡還有些事情,要立刻趕回去。”
“哎呀,我也忘了,剛才出來的時候,廚房還燉著湯呢……”
“我,我身體忽然有些不舒服,要早些回去了……”
……
幾名女子紛紛上前,很快的,薛芸身邊,就只剩下了她一人。
幾名年輕才子從外面走進來,看著她,詫異道:“薛姑娘,怎麼就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薛芸臉色蒼白,有些頹敗的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走了,都走了……”
一名年輕男子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說道:“方才過來的時候,聽說鐘姑娘今夜拿出了一個秘方,可以讓人的肌膚變的白皙和水嫩,不知道是真是假?”
“竟有此事?”一人怔了怔之後,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看著薛芸說道:“薛姑娘,在下忽然想起來,今日還有些功課沒有溫習,先行告退……”
他身邊一人想了想,接口道:“不如一起溫習?”
另一人再插一句:“兩位不介意再加上在下吧?”
……
今天的鐘家,是女子的狂歡,陰氣太重,等到她們的聚會散去,唐寧才從小如那裡離開。
早上的時候,唐夭夭就讓人摘了一大車的鮮嫩黃瓜運了過來,等到聚會散去的時候,一根都沒有剩下。
唐夭夭已經派人去守著那一片黃瓜地了,萬事俱備,只等明天。
慕顏是靈州小有名氣的才女,詩詞善以景抒情,名氣雖然不如鐘意,但在靈州,也算是有名的才女。
昨天晚上,她按照從鐘府學到的,將青瓜搗成汁,加入蜂蜜適量,調勻之後,敷在臉上。
她樣貌尚可,但皮膚卻較為油膩,對此煩惱已久。
清晨醒來,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臉。
長久以來那種油膩的感覺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從未感受過的乾爽和細嫩。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聲喚道:“琴兒,快進來……”
一名丫鬟慌慌張張的從外面進來,急忙道:“小姐,怎麼了?”
慕顏匆忙說道:“快去外面買些青瓜回來,多買一些……”
不多時,名叫琴兒的丫鬟便從府中匆匆走出,直奔市集而去。
李攀是義安縣衙的一名小吏,今日他像往常一樣早起,若是沒有什麼意外,家中的娘子已經做好了早飯,他洗漱用膳完畢之後,才會去縣衙。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的,是床前的一張“鬼臉”。
“啊,鬼啊!”看到那一張鬼臉的時候,李攀睡意全無,臉色蒼白,整個人縮在床腳,腦袋撞在床框上,鼓起一個大包。
那鬼臉上密密麻麻的不知道貼著什麼東西,只露出兩隻眼睛看著他。
“死鬼,嚇死我了!”鬼臉下傳來一陣埋怨的聲音,婦人將掉在床上的青瓜片撿起來,重新敷在臉上。
“好像差不多了……”她看了看一旁的燃香,喃喃一句,又將臉上的青瓜片都取下來。
李攀撫摸著胸口,憤怒道:“娘子,你幹什麼,大清早的,嚇死我了!”
婦人似乎很高興,跑到銅鏡邊看了看,又跑過來,看著他湊近問道:“相公,你看我臉上的皺紋,是不是少多了?”
李攀看了一眼,心有餘悸的說道:“沒有……”
“明明就是有!”婦人瞥了瞥他,說道:“你今天放衙的時候,幫我帶兩斤青瓜,別忘了啊……”
沒有吃到早飯的李攀,有些鬱悶的走出家門。
與此同時,靈州城內,各大高門之中,不知有多少丫鬟下人匆匆走出,趕往市集……
城內某處市集。
平日裡的早市之上,以賣菜的百姓居多。
能在外面擺攤的,大都不是菜農,而是城外的尋常百姓,將自己菜園裡種的蔬菜,挑出來販賣,賺幾個銅板。
兩名小販蹲在街頭的石階上,面前擺著一塊破布,上面擺放著一些應時的蔬菜。
一人歎了口氣,說道:“今年的青瓜可真不好賣,早知道就不種了……”
“誰知道去年賣的那麼好,今年就……”另一名攤販搖頭道:“你家還好,只種了一半,我家全種的青瓜,我現在看到青瓜就像吐……”
他如此抱怨了一句,抬頭吆喝道:“青瓜,青瓜便宜了……”
另一人也搖了搖頭,跟著吆喝:“青瓜,青瓜,新鮮的青瓜,大小長短隨便挑……”
“姑娘,來兩根吧……”
……
一名穿著綠色小衫的少女走過來,扔下兩塊碎銀子,說道:“你們這些青瓜,我全要了。”
“啊?”兩人同時一愣。
少女不耐煩道:“啊什麼啊,你們到底賣不賣了?”
兩人回過頭,立刻點頭:“賣,賣,這就給您包起來……”
距離兩人幾步遠處,另一處小攤。
一名青衣僕從對那攤販催促道:“這裡的青瓜,全都給我包起來。”
另一名灰衣男子看著他,怒道:“是我先來的!”
“我先的!”
“我先!”
“我先!”
……
在兩人因為誰先誰後而打起來的時候,少女扔下一塊碎銀子,對身後跟著她的下人揮了揮手,說道:“這些也帶走……”
一夜之間,靈州賣不出去的青瓜,忽然成了搶手貨。
據傳,青瓜吃了能瘦身,貼在臉上能美容,向來被人忽視的青瓜,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成了靈州女子眼中的香餑餑。
半個早晨的功夫,靈州大小集市上的青瓜,就被人採購一空。
奉了自家小姐和夫人命令的丫鬟下人,因為遲到了片刻,沒有買到青瓜,心中忐忑焦急。
便在這時,忽有人拍了拍腦袋,說道:“這裡買不到,我們直接去城外的菜農那裡不就好了!”
“對啊,那裡總不會也沒有……”
人群反應過來之後,浩浩蕩蕩的向著城外而去。
無數的酒樓和菜販,也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商機,紛紛開始行動起來……
鐘府。
唐寧“哢嚓”咬了一口黃瓜,看到方新月從外面走進來,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他------手裡的黃瓜。
唐寧想了想,乾脆的將手中的黃瓜掰成兩半,將沒有咬過的那一半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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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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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6 07:50 PM
第五十二章 師叔?
“哢嚓!”
方新月和唐寧並排坐在一起,哢嚓哢嚓的吃著黃瓜。
她一邊吃,一邊嘟囔道:“我聽人說,青瓜可以讓人變白啊……”
方小胖胖是胖了點,但是卻不黑,相反,她的皮膚,比一般人還要白皙一些,白胖白胖的。
唐寧仔細想了想,胖的人好像真的普遍要白上一些。
“你已經夠白了。”他說了一句,又補充道:“青瓜不止可以讓人變白,還能讓人變瘦。”
他身邊哢嚓哢嚓的聲音忽然沒有了。
方新月幾乎是蹦起來看著唐寧,難以置信的問道:“吃東西也能變瘦嗎?”
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唐寧有些難以形容。
就像是充滿絕望的世界,忽然射進來一道希望的光。
又像是崩塌的信念被重塑,唐寧從她的眼中,讀到了難以自製的喜悅。
唐寧點了點頭,雖然減肥不能只靠黃瓜,但是不能否認,黃瓜確實有些減肥的作用。
方新月撒腿就往外面跑,她雖然胖了點,但是動作卻也不慢,跑去的方向,正是鐘府廚房的方向。
唐寧靜下心來想想,就知道為什麼了。
對於方小胖來說,吃是一件難以割捨的事情,但是她的心裡,又非常渴望能夠變得和唐夭夭一樣苗條。
如果吃東西也能瘦,這對她來說,真的是上天最好的饋贈了。
不一會兒,她就飛快的跑過來,懷裡抱著一大堆黃瓜。
鐘府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黃瓜,那兩個村子的黃瓜現在已經供不應求,那些菜農腸子都快悔青了,奈何白紙黑字,又有手印在上,他們想反悔也不可能。
唐寧提醒她道:“你少吃一點,青瓜吃多了會拉肚子的。”
方小胖看著那一大堆黃瓜,目露奇光,顯然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
青瓜的價格現在幾乎是一日一漲,這是因為城內的需求太大,而且還在每日劇增,據說不僅靈州的女子,就連許多男子,都開始用上了黃瓜……,唐寧總覺得整個州城都彌漫著一種黃瓜味。
可惜這次的事情,只能是一錘子買賣,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無法長久,他雖然能夠從中賺取不少,卻也還是不夠還唐妖精的銀子。
賺錢的辦法雖多,但是適合他的卻不多,無論是小如還是鐘意,都不想他耗費過多的精力在這上面,接下來的時間,唐寧就要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即將到來的州試上了。
方小胖吃了幾根黃瓜,眉頭忽然皺起,一隻手捂著肚子。
唐寧撇了一眼,剛才走神的功夫,她懷裡的黃瓜已經少了一半。
唐寧看著她問道:“怎麼了,肚子疼了?”
方小胖搖了搖頭,說道:“剛才吃的太多,現在吃不下了。”
唐寧將她懷裡剩下的黃瓜拿過來,說道:“吃不下就別吃了。”
方新月想了想,說道:“我還能吃下一隻梨。”
唐寧在她腦袋上彈了一下,“我到哪裡去給你找梨?”
方小胖指了指頭頂。
唐寧抬頭看了看,看到一顆顆橙黃的梨子掛在天上。
不是掛在天上,是隔壁院子的梨樹越過院牆探了過來,如今正是梨子成熟的季節,梨樹枝繁葉茂,一顆顆碩大的梨子,只是看上一眼,就讓人口齒生津。
唐寧其實挺喜歡吃梨的,唐家和鐘家是鄰居,他的院子旁邊,應該就是唐家的果園。
憑他和唐妖精的關係,吃她兩隻梨,不過分吧?
唐寧沒辦法像唐夭夭一樣,輕輕一躍就能跳上牆頭,他踩著牆角的一塊大石頭,好不容易才爬上了院牆。
他伸手便摘了一隻梨子,扔給了早就在下面等待的方小胖。
他再次伸手,又摘了一隻更大的。
“小姐,有人偷梨!”一道聲音忽然傳到唐寧耳中。
他偏過頭,視線穿過梨樹的枝葉,看到了站在院子裡的兩道身影。
那是唐夭夭和一名小丫鬟。
他看著怔在院子裡的唐夭夭,想了想,將手上的梨子扔過去,問道:“吃梨嗎?”
砰!
唐夭夭站在原地,因為驚訝而嘴唇微張。
那顆梨子飛過空中,砸在了她的腦袋上。
唐寧怔了一瞬,毫不猶豫的從院牆上跳下來,飛快的向自己的方向走去。
他還沒走到房門口,就被人抓住了衣領。
唐夭夭揉著額頭,滿面怒容的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發誓。”唐寧伸出四根手指,說道:“我絕對不是因為你當初砸了我我才砸你的,我已經忘記這件事情了。”
唐夭夭眯起眼睛看著他,“可你已經砸了。”
“你砸了我,我也砸了你……”唐寧想了想,看著她,說道:“要不,我們扯平?”
“這可是你說的!”唐夭夭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隨後就很快的板起臉,“我砸了你,你也砸了我,從現在開始,我們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那我欠你的一千兩銀子也不用還了?”
……
唐寧很懷疑,唐妖精剛才是不是故意不躲的。
如果是的話,他就收回對於她傻白甜大長腿的評價,在那一刻,能想到用近乎自殘的方式來達到她長久以來想要達到的目的------這還真是一隻妖精。
不,是妖怪。
大精小怪,她現在還只是怪,遠不到成精的程度。
唐夭夭心情不錯,跳上牆頭,摘了幾隻梨子下來。
在這裡住了這麼久,唐寧居然都不知道,他和唐夭夭的閨閣,居然只有一牆之隔。
看來以後說她壞話的時候,要小聲一點,要是被她聽到,這低矮的院牆可攔不住她。
對了,以後晚上睡覺的時候,門窗也要關緊一些……
唐寧拿了一隻梨子過來吃的時候,晴兒一臉鬱悶的走進來。
“哢嚓!”她咬了一口黃瓜,乾脆果決,哢嚓哢嚓的聲音,再加上臉上的幽怨和鬱悶,讓唐寧心裡感覺有些發涼。
唐寧詫異道:“誰欺負你了?”
“外面那些胡說八道……”晴兒看著他,憤憤的說道:“她們說我們是騙子,說青瓜根本沒用……”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有沒有用,別人用過就知道了,也不是她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晴兒委屈的說道:“可她們說小姐騙人,人家心裡不開心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唐寧又拿起一隻梨子,說道:“我出去一下……”
孫神醫的藥廬在城外,環境清幽,唐寧來過一次,第二次來的時候,門口的藥童對他很恭敬。
“師祖就在裡面,唐公子,請隨我來。”
唐寧隨著那藥童來到一處竹屋,敲了敲門,走進去,才發現屋內不止孫神醫一人。
一名中年男子站在孫神醫身旁,面帶笑容道:“《千金方》得以完善,這是造福萬民的大好事,恭喜師尊……”
他話未說完,看到外面有人進來,目光望了過去。
“唐小兄弟……”孫神醫一臉喜色的走過來,面帶笑容道:“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了……”
唐寧笑了笑,說道:“前兩天又想到了一些東西,來和孫老探討探討。”
孫神醫臉上的笑容更盛,連忙道:“坐,快坐。”
中年男子看著唐寧,詫異道:“師尊,這位小兄弟是……”
孫神醫皺了皺眉,說道:“沒大沒小,什麼小兄弟,要叫師叔……”
中年男子睜大眼睛,難以置信道:“師……叔?”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7 03:28 PM
第五十三章 神醫作證
淩一鴻供職太醫署,此次因公外出,到了靈州,自是要拜見授業恩師的。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不僅見到了恩師,還見到了師叔。
唐寧看著對面那明顯被嚇到的男子,問道:“這位是……”
“這是我的一位劣徒。”孫神醫看了看淩一鴻,說道:“一鴻,還不快見過師叔!”
忽然冒出來這麼一位年輕的師叔,淩一鴻心中還沒有緩過神來,卻也不敢多想,極為乾脆的躬身行禮,高聲道:“一鴻見過師叔!”
師命不可違,師門尊卑,自然也不可廢,再年輕的師叔,也是師叔。
唐寧對於孫神醫這種亂攀關係的行為表示無可奈何。
他的身份查明之後,孫神醫曾經對此事表示過疑惑。
他從小在蘇家村長大,是如何在一個農戶之家,看完完整版《千金方》的?
幸好唐寧書讀的多,不費吹灰之力就想到了一個絕妙的理由。
有一年,雪下的很大,一位白髮老者倒在蘇家村村口……
於是孫神醫便認定,那位白髮老者,就是從幾百年前就分離出來的師門另一脈,唐寧得了那位師門前輩的衣缽,就算是他的師弟。
被一個老人家稱呼為“師弟”,唐寧擔心折壽,在他的再三堅持下,孫神醫才答應繼續稱呼他為“唐小兄弟”。
老人家年紀大了,就喜歡認死理,唐寧強不過,只好對那中年人雙手虛扶一下,說道:“師侄不必多禮……”
竹屋之中,唐寧坐著添補《千金方》新的一卷,孫神醫和淩一鴻站在他的身旁等候。
唐寧放下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淩一鴻急忙拎起茶壺,小心翼翼的幫他將茶水添滿。
此刻,他對於這位比他至少小了兩旬的師叔,再也不敢有絲毫輕視之心。
唐寧放下筆的時候,孫神醫捧著那本薄薄的冊子,感歎道:“唐小兄弟對我孫氏的恩情,老夫這輩子,怕是無法償還了……”
唐寧笑了笑,說道:“孫老此言差矣,《千金方》不僅屬於孫氏,也屬於天下萬民,能為百姓做些事情,盡一份綿薄之力,也是我的榮幸。”
孫神醫看了看淩一鴻,說道:“醫者行醫,應以醫德為先,師叔說的話,你要記住。”
淩一鴻聞言,不禁肅然起敬,說道:“師叔高風亮節,師侄佩服,師叔教誨,師侄必將銘記于心……”
唐寧看著孫神醫,想了想,說道:“有件事情,想和孫老商量商量……”
孫神醫面色認真,說道:“小兄弟但說無妨。”
“這只是我的一點淺見,如果有什麼說的不對的地方,孫老指出就好。”唐寧看著他,說道:“雖說醫病醫病,有病要醫,但我認為,很多時候,防病要比醫病更加重要,便比如郭家村一事,若是他們平日裡便重視水源,防微杜漸,便不會患上痢疾,也不會有那假神仙趁機作亂……”
孫神醫點了點頭,說道:“唐小兄弟所言,極有道理。”
“雖說防病重於醫病,可百姓卻不懂這個道理……”唐寧笑了笑,看著孫神醫,說道:“孫老或許可以號召靈州諸多醫者,將一些醫科常識告知百姓,若是平日裡預防得當,是可以減少許多病患的……”
孫神醫想了想,臉上開始露出異色,他看著唐寧,讚歎道:“老夫先代靈州百姓,謝謝你了……”
唐寧笑了笑,說道:“孫老客氣……”
“唐小兄弟菩薩心腸,實乃是靈州百姓之福……”
“哪裡哪裡……”
……
中秋前後,靈州城內,青瓜的銷量依然極好,幾乎每日都是供不應求。
潤膚美顏、美白抗皺這八個字,足以令靈州的無知少女和多情少婦陷入瘋狂。
雖說有不少人已經切實的感受到了青瓜的功效,但還是有不少的聲音,對此事持質疑態度。
這種質疑,不僅僅是針對青瓜,還有鐘意。
大街之上,一名女子看著不遠處被哄搶的青瓜,撇了撇嘴,說道:“小小的青瓜,豈有此等神奇的功效,這種謠言,也有人信?”
她身旁一名挎著籃子買菜的婦人摸了摸自己的臉,喃喃道:“可我覺得,真的有用啊……”
那女子冷笑一聲,說道:“城裡幾大的胭脂鋪都說了,什麼美白抗皺,潤膚美顏,全都是假的,青瓜哪有那樣的作用,你們真的以為,幾十文錢的青瓜,就能抵得上幾兩銀子的粉英和麵脂……”
就在那婦人臉上露出猶豫之色的時候,身旁的一名年輕公子插嘴道:“那些胭脂鋪當然要那麼說了……,幾十文錢的青瓜,就能抵得上他們賣幾十兩銀子的粉英和麵脂,他們店鋪的東西,哪裡還賣得出去?”
他隨手一指不遠處的一間藥鋪,說道:“藥鋪裡面的大夫都說了,青瓜解毒利水,不僅可用於痢疾,也能用來敷面,能緊致肌膚,美白去皺,這可是《千金方》裡面的方子,藥王說的,能錯嗎?”
他說完之後,瞥見那小攤上的青瓜已經快要賣完了,急忙上前幾步,大聲道:“給我留兩根……”
最近幾日,靈州城內的大小藥鋪和醫館,都會在門外豎立一個牌子。
牌子上每天都會寫上一些疾病的防治之法,例如喝煮沸過的水,可以防止腹瀉,常吃大蒜,能避免外邪入侵,蜂蜜加上雪梨,煮成的湯能夠有效止咳……
這是由孫神醫牽頭的活動,孫神醫在靈州的名氣極高,經常為百姓免費診病,深受百姓愛戴。
他此次做的這件事情,也是為了靈州百姓,各大醫館藥鋪極為配合,百姓對此,也深信不疑。
當然,不同的人,側重點也並不相同。
普通百姓,關注點大多在疾病的預防。
女子婦人,則是對《千金方》上的青瓜美容方青睞有加。
藥聖都說青瓜能美容,之前那些沒有根據的謠言,自然也都不攻自破……
從此以後,作為靈州第一才女的鐘意,不只是靈州女子的精神導師,更是她們的美容導師,據說,她的手裡,還有幾種不同的面膜配方,其效用,更甚於青瓜……
但凡有人藉青瓜之事詆毀鐘意,必將遭到所有人的唾棄……
……
唐寧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到方新月了。
她因為吃了太多的黃瓜拉肚子,雖然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卻被禁足在家,派人告訴唐寧,她過幾天再來找他玩。
唐寧和一個小胖姑娘沒有什麼玩的,方新月說是找他玩,其實只是想要來鐘家蹭飯。
唐寧這些天也沒有做其他的事情。
賣黃瓜不僅回了本,本金大概翻了三倍,後續還會有些收入,但也不會太多了。
這些錢還是不夠還唐妖精的債,不過,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唐寧也沒有心思和精力去想其他的賺錢辦法。
隨著州試之日的臨近,他也再次嘗試到了前世考研或是修改論文之時的忙碌感覺。
忙碌是同樣的忙碌,有些事情,卻是截然不同。
小如和鐘意,每天會變著花樣的為他做各種美食,鐘家餐桌上的飯菜,也盡是以他喜歡吃的為主,岳父大人公務再忙,每天還是會抽出小半個時辰的時間,為他答疑解惑……
就連唐妖精,也暫時放下了教他功夫的事情,沒有再給他添堵。
這種被所有人寄予期望的感覺,唐寧兩世為人,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隨著時間正式進入九月,州試之期更近了……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7 07:08 PM
第五十四章 義不容辭
鐘府,小院之中,唐寧放下一本厚厚的《陳律》,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
除了經義之外,律法也在此次考試的範疇之內。
要在一個月內,補完別人十年八年學到的東西,身體還真有些吃不消。
雖然他要做的事情,也只不過是將全書通讀一遍,但耗費的心神,卻是普通人的數倍,耗費的能量,更是數倍不止。
鐘意和小如出去了,今天沒有人給他做飯。
小如精通刺繡,她繡的東西,在城內能賣出高價,這些日子,和鐘意在一起,她也結識了一些千金才女之類,今日便是應她們的邀請,去教她們刺繡的。
唐寧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通讀完了這本厚厚的《陳律》,翻書翻的手腕都酸了。
肚子也開始餓,他站起身,打算去廚房找找吃的。
院牆的方向忽然傳來了一聲異響,唐寧轉過身的時候,正好看到唐夭夭從院牆上跳下來。
自從他上次爬了唐妖精的院牆之後,她平日裡過來,也就不怎麼走正門了。
唐妖精這次不是空手過來的,手裡拎著一個食盒,她將食盒打開,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
除了一疊糕點之外,還有兩盤小菜,一整隻雞,唐寧聞著香味,吞咽了一口口水,看著她問道:“這是幹什麼?”
唐夭夭擺了擺手,說道:“小如和小意不在,我知道你肯定餓了,讓廚房做了些飯菜,吃吧。”
唐寧仔細想了想,他最近沒有什麼得罪唐妖精的地方,她應該不會無聊到在飯菜裡下毒或者放瀉藥,吐口水的話,好像也不至於。
那就是她有什麼地方要求到他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唐寧不相信唐妖精會好心到知道他餓了,讓人做好飯菜,翻牆送過來。
不過他是真的餓了,而且那隻雞烤的金黃金黃的,看起來就很誘人。
他撕下來一隻雞腿,看著唐夭夭,問道:“說吧,到底有什麼事情?”
“沒有啊……”唐夭夭看著他,搖頭道:“就是想到你讀書讀累了,小意她們又不在,送點吃的給你……”
既然她不說,唐寧也不會傻到自己追問,自顧自的吃雞夾菜,他吃飯的時候,唐夭夭就在一旁看著。
他吃完了一盤糕點,兩碟小菜,一整只雞,看著唐夭夭,說道:“我吃飽了。”
唐夭夭點了點頭。
唐寧看著她說道:“我要繼續看書了。”
唐夭夭在他身邊坐下,想了想,說道:“你這大半個月,一直在看書,就算是要準備考試,也要勞逸結合……”
唐寧歎了口氣,說道:“說吧,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
“我晚上要參加一個詩會。”
唐寧以為自己聽錯了。
唐妖精參加詩會,在他看來,就和鐘意爭奪武林盟主一樣,“唐夭夭”,“詩會”,這完全是兩個不相干,沒有一點兒聯繫的詞語。
他看著唐夭夭,擔憂道:“你沒事吧,大家都是朋友,如果遇到了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千萬不要想不開……”
唐夭夭看著他,說道:“我沒有想不開。”
唐寧想了想,說道:“那就是病了,趁著天色未晚,我帶你去找孫神醫……”
“哎呀,是我爹非讓我去的。”唐夭夭臉色極為鬱悶,說道:“我才不想去這什麼破詩會,要不是那個沒事找事的吳員外……”
唐寧不知道到底是唐財主作孽生了這麼一個女兒,還是唐夭夭倒楣遇到這麼一個爹。
一個是望女成鳳,一心想要將女兒培養成溫婉才女,一個是鹹魚到底,在文盲女俠的路上越走越遠……
吳家也是靈州的一個富商家族,雖然沒有唐家這麼財大氣粗,但是也相差無幾,兩家平日裡在生意場上就互有競爭,關係算不上好。
吳家和唐家在生意場上是競爭關係,財力不相上下,又互為鄰居,家裡剛好都有一個女兒……
這樣一來,兩家平日裡,自然就免不了互相比較,比生意,比財力,比女兒……
吳家做生意比不過唐家,財力比不過唐家,但是女兒……
唐夭夭一個人能打吳家小姐十個,但這個時代,評判女子的標準,可不是能不能打。
吳家小姐雖然才氣不顯,但也能吟詩作詞,和幾個圈中好友組建了一個小團體,邀請一些才女過來,在家裡開開詩會,交流交流美容經驗,興致來了吟上幾句詩詞,也便算是躋身到了才女的圈子。
唐財主一心想讓唐夭夭多接受接受這種文化的薰陶,才有讓她背詩,讓她參加詩會的舉動……
唐寧看著她,無奈道:“照你這麼說,今天晚上,過去的都是女子,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啊……”
“也不用你過去……”唐夭夭解釋道:“吳家就在我們家旁邊,我已經探查過了,那處園子和我的院子只隔了一道院牆,到時候你先待在我的房間……”
唐寧可不想這麼麻煩,說道:“我幫你先寫一首,到了晚上,你直接拿出來就行,一首一百兩,銀子從我欠你的錢裡扣……”
“不行啊……”唐夭夭搖頭說道:“她們說了,要抽籤以後,才能定題目,說是要抽什麼詞牌,什麼是詞牌?”
唐寧覺得她根本沒有參加什麼詩會,會作詩的唐夭夭,就不是唐夭夭了。
他搖了搖頭,說道:“可是我晚上還要看書。”
“在哪裡看書不是看?”唐夭夭指了指一牆之隔的另一個地方,說道:“你晚上就在我房間看書,一會兒我抽時間過來找你……”
女孩子的閨房怎麼能讓人隨便進,唐寧面有難色:“這不好吧……”
唐夭夭想了想,說道:“我爹說,如果晚上我們能贏了吳文婷,讓吳員外明天不在他面前得意,就獎勵我一千兩銀子,分你一半怎麼樣?”
朋友有難,義不容辭。
如果還欠這個朋友一千兩銀子,就更加不能推辭了。
唐寧思忖片刻,說道:“我們什麼時候過去?”
“現在。”唐夭夭臉上露出喜色,“我馬上就要去吳家了,你先過去,在我房間準備……”
被唐夭夭抓著從院牆上飛過去,唐寧總覺得怪怪的,有一種背著鐘意和小如偷人的感覺。
……
唐夭夭的閨房,唐寧還是第一次進。
雖然她平日裡大大咧咧不拘一格的,房間卻收拾的很乾淨,整整齊齊,一塵不染。
最讓唐寧驚詫的,是她的房間裡面也有書架,而且上面密密麻麻擺滿了書。
從經史到詩詞,樣樣不缺。
就是大部分的書都是新的,只有角落裡面幾本志怪小說,看上去像是經常翻動的樣子。
“小姐,崔姐姐她們過來找你了……”
小丫鬟的聲音從外面響起,唐夭夭走到門口,揮了揮手道:“知道了,讓她們等一會兒,我馬上就過來……”
她走到唐寧身邊,說道:“你先在這裡看看書,我走了……”
唐寧揮了揮手,隨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
他今天看了一天的書,現在沒有興趣也沒有精力去看那些東西,正好看幾本小說放鬆放鬆。
唐夭夭走到門口,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回頭道:“你就坐在那裡,可別亂翻我東西啊……”
唐寧撇了撇嘴,唐妖精也太小瞧他,太高看她自己了。
她的東西有什麼好翻的,難道他會趁她不在,偷偷穿她衣服?
還是擔心他會把她的肚兜翻出來欣賞?
唐女俠這次是真多慮了,男子漢大丈夫,幹不出來那種事情,更何況,她的丫鬟秀兒還在旁邊看著呢……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8 02:35 PM
本帖最後由 pisissip 於 2018-6-19 01:10 PM 編輯
第五十五章 有個想法
唐妖精和一群姐妹去隔壁的吳家了,唐寧坐在她閨房的桌旁,隨手翻開一本書來看。
她書架上的大部分書都是為了裝樣子的,真正翻過的,也就是角落裡那幾本志怪故事和傳奇小說。
前者類似於後世的仙俠或是恐怖小說,後者則是以言情為主,不知道這裡的出版業利潤如何,這個時代還沒怎麼出現的暢銷書,唐寧腦子裡面還有幾本,當時是為了學術研究,現在剛好可以拿出來,騙騙靈州女子的眼淚,圈一波粉,賺一波錢……
當然,他心裡就算有這個想法,要實現也得等到州試結束之後了。
不知道唐妖精那裡怎麼樣了,可別比詩比不過人家,惱羞成怒,抓住幾個說風涼話的揍一頓出氣……
吳家,某處小院,
“夭夭,你看看,我的肌膚屬於哪一種類型,應該用哪一種面膜?”
“夭夭,蜂蜜和牛奶,到底哪一個效果更好?”
“夭夭,你還知不知道其他的秘方?”
“哎呀,你們排隊,排隊,懂不懂禮節了……”
……
唐夭夭被眾多女子圍在一起,難以脫身。
自從青瓜在靈州暢銷之後,向來孤家寡人,除了鐘意之外,沒有多少好友的她,在靈州女子心中的受歡迎程度,大幅提高。
一來她是鐘意的閨蜜,手裡握著她們不知道的養顏秘方,是大有可能的事情,和誰過不去,也不能和自己的美麗過不去。
二來,她還掌握著靈州大部分的青瓜,扼住了諸多愛美女子的咽喉,如果不是本來就和她有什麼舊怨,誰願意平白無故的得罪她?
唐夭夭好不容易才從人群中擠出來,看著身旁的三名女子,不滿道:“小詩怎麼還沒有來,她不來,我們今天應該怎麼辦?”
她們今日本來應有五人,稍微懂些詩詞的,也只有她口中的“小詩”一人,若是能應付出一首出來,也不至於太過丟臉。
至於唐寧,是她為了應付突發狀況,確保萬無一失的手段。
“小詩說她身體不舒服,讓我們先過來。”一名女子看著唐夭夭,有些疑惑的問道:“夭夭你為什麼不將鐘姑娘請過來呢,有鐘姑娘在,我們還用擔心這個?”
“總不能每一次都麻煩小意……”唐夭夭搖了搖頭,說道:“小意那麼厲害,就算是贏了,傳出去也是我們欺負她們……”
“可現在怎麼辦,一會兒就要抽題目了……”
“小詩沒來,我們也不會寫詩啊……”
“完了完了,晚上就不該來的……”
……
“咦,夭夭姐已經過來了啊……”唐夭夭偏過頭,看到幾道身影從旁邊走過來。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子,正一臉笑意的看著她,問道:“今天晚上,夭夭姐這邊,只有四個人嗎,那可別說是我們欺負人啊……”
女子的身旁,算上她在內,一共有六人。
唐夭夭的目光從這女子的臉上一掃而過,望向了她身後的一名少女。
名叫小詩的少女低下頭,不敢看她。
“小詩,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
“你怎麼跑到她們那邊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夭夭身後的幾名女子一臉疑惑,一時間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唐夭夭回過神之後,目光從那少女的身上移開,望向吳文婷,說道:“這種事情,又不是打架,人多就能贏的……”
吳文婷用訝異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隨後便笑道:“看來夭夭姐是胸有成竹呢……”
她拿過來一個放著許多竹簽的竹筒,笑道:“既然如此,夭夭姐,今天晚上的題目,就由你來抽吧。”
唐夭夭隨手從那簽桶裡抽出一根,自己看了一眼,遞給吳文婷,吳文婷看了看之後,便將之遞了出去。
今夜之詩會,其實主要目的並不是非要比個高下,她所請之人,除了一些小有名氣的才女之外,大都是商人女子,吳家需要通過她們,來和她們背後的家族保持密切的聯繫。
當然,如果能順便打擊打擊唐家那位,對她們吳家,也是很有好處的。
她本以為唐夭夭今夜會請鐘意過來,靈州第一才女出現在這樣的場合,自然是有些欺負人,她們就算是輸了,也不會丟臉。
沒想到她如此自大,吳文婷看著她,笑著說道:“題目已經定下,夭夭姐不妨先進來看看表演,聽聽曲子吧,或許會有靈感呢……”
今日之詩會,並不是只能坐下來寫詩填詞,吳家請了人表演,又有各色美食,眾人一邊享用美食,一邊看著表演,若是有人寫出作品,再拿出來一起欣賞,說是宴會,更加貼切一點……
“不用了……”唐夭夭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先進去吧,我一個人在園子裡走走……”
她向園子的更深處走去,身後的三人急忙跟上。
吳文婷回過頭,看著一名女子,問道:“芸姐,這個題目,有問題嗎?”
薛芸笑了笑,說道:“再怎麼樣,也不會連她們都比不過……”
吳文婷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有芸姐在,只要她們不請出鐘意,我們就萬無一失了……”
薛芸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又很快恢復,說道:“進去吧,半個時辰,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所有人已經進到堂內,花園之中,三名女子圍在唐夭夭身邊,一臉的焦急。
“夭夭姐,我們現在怎麼辦?”
“沒想到吳文婷那麼卑鄙,小詩都被她拉了過去。”
“我們幾個也都不會寫詩啊……”
……
唐夭夭看了看她們,說道:“你們先進去,我自有辦法。”
三人臉上皆是浮現出一絲詫異之色,問道:“什麼辦法?”
唐夭夭揮了揮手,說道:“你們先進去吧,一會兒就知道了。”
三人雖然滿心疑惑,但出於對唐夭夭的信任,還是離開了花園,走到堂內。
唐夭夭走到花園的陰影處,四下裡看了看,確認花園中並無人影,腳尖輕點,整個人便輕飄飄的飛過牆頭。
唐寧在院子裡散步透氣,唐夭夭就這樣從天而降。
行雲流水,姿態飄逸……
他很羨慕翻牆這麼容易的唐夭夭,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能變得像她一樣優秀……
“快快快……”唐夭夭拉著他走到屋內,說道:“快點幫我寫一首詞,然後再給我講解講解……”
唐寧在桌旁坐下,問道:“詞牌是什麼?”
“詞牌是……”唐夭夭剛剛開口,想了想,看著他問道:“是什麼來著?”
唐寧看了看她,問道:“要不,你再回去問問?”
“不行,我再回去,就不好過來了。”唐夭夭搖了搖頭,在房間裡面踱著步子,喃喃道:“好像是,是什麼梅花來著……”
從沒見過像她這麼不靠譜的人,唐寧歎了口氣,問道:“幾個字?”
“三個。”
“一剪梅?”
唐夭夭怔了怔,臉上露出興奮之色,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高興道:“就是這個一什麼梅!”
她有些期待的看著唐寧,問道:“能寫嗎?”
唐寧揉揉肩膀,點了點頭。
抄當然是能抄的,奈何《一剪梅》他知道的不多,其他幾首,一看就不是女子寫的,意境不對,情境也不對。
最著名的《一剪梅》,當然要數李清照的,可這一首,也有點小問題。
唐寧看著唐夭夭,問道:“你有心上人嗎?”
“沒有。”唐夭夭毫不猶豫的回了一句,隨後又看著他,不滿道:“做詩就做詩,你問這個幹什麼?”
唐寧又問道:“今天和你過去的那幾位姑娘,有人婚配嗎?”
唐夭夭搖了搖頭,“沒有。”
唐寧再次問道:“她們有意中人嗎?”
唐夭夭眯起眼睛看著他,問道:“你想幹什麼?”
唐寧看著她,解釋道:“我想到了一首《一剪梅》,寫的是女子思念兩地分離的意中人……”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
唐夭夭,包括她的那些搭檔,都是不折不扣的單身狗,連對象都沒有,思念誰啊?
有物件才叫思念,沒對象叫思春,還是純意淫的那種。
“啊!那怎麼辦?”唐夭夭怔了怔之後,看著他問道:“就不能換一首別的嗎?”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還可以選擇表達壯志難酬,懷才不遇。”
都是女子,懷孕還差不多,懷什麼才?
那就是沒得選了。
寫個破詩還得先有一個心上人,唐夭夭坐在唐寧對面,臉上的表情極度鬱悶,說道:“大家都知道,她們都還沒有嫁人,我到哪裡找一個兩地分離的……”
她說著說著,聲音忽然小了下去。
她看著唐寧,目光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一遍又一遍。
唐寧被她看的寒毛直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唐夭夭看著他,忽然說道:“我發現你長得,其實挺眉清目秀的……”
唐寧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顫聲道;“你想幹什麼?”
唐夭夭的眼神看的他心裡發怵,這裡是唐家,是唐夭夭的閨房,她要是想對他做點什麼,他也反抗不過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虧他對她這麼信任,她怎麼能……
唐夭夭走過來,按著他的肩膀坐下,笑著說道:“我忽然有個想法……”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18 07:45 PM
第五十六章 你不也沒有?
“什麼想法?”
唐夭夭看著他,上下打量,嘴角含笑的樣子,讓唐寧有些不寒而慄。
這一刻的她,不負妖精之名。
“我們現在需要一位和意中人兩地分離的女子……”唐夭夭看著他,歎息說道:“可是時間這麼緊迫,我到哪裡去找這樣的人來?”
這就不是唐寧要考慮的問題了。
抄詩也是要動腦子的,什麼都不顧,就知道一股腦兒的亂抄,會鬧出大笑話。
拿辛棄疾的詩給唐夭夭,這明顯就不合適,意境對不上,情境也對不上。
李清照的詩詞,意境和情境倒是能對上了,人物經歷又對不上,人家抒發的是對兩地分離丈夫的思念之情,她們這一群單身狗只能思春,思念變思春,一下子就拉低了整闕詞的檔次。
唐寧想著這些的時候,發現唐夭夭一直在盯著他。
“你看著我幹什麼?”他詫異的看了唐夭夭一眼,說道:“我又沒有一位兩地分居的意中人,再說了,我也不是女子……”
唐夭夭搖頭道:“你可以是的……”
這就涉及到人身侮辱了,他必須證明自己是個男人,唐甯站起身,向腰間摸去。
“你幹什麼!”唐夭夭雙手捂著臉,兩隻眼睛從指縫裡看著他,目光期待又好奇。
唐寧從腰間取出一個小木牌遞給她,這個相當於路引的東西,每個人都有,上面記載有簡單的個人資訊,清清楚楚的刻著“唐寧,男”。
唐夭夭沒有看木牌,擺了擺手,說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女子,但是你可以扮作女子啊,讓秀兒幫你打扮打扮,別人肯定認不出來,秀兒很會打扮人的……”
唐寧收起木牌,轉身向外面走去。
本來以為幫她找一首詩就行了,沒想到她居然得寸進尺,寫詩還不夠,還想讓自己當女裝大佬!
他唐寧雖然不能說七尺男兒,但穿女子的衣服,男人的尊嚴何在?
再說了,女裝她又不給自己加錢……
唐夭夭追出來,急忙道:“一千兩,我把我爹獎給我的銀子全都給你!”
“這不是錢的問題……”唐寧揮了揮手,繼續向前面走去。
唐夭夭追上來,再次說道:“我和吳文婷打了賭,賭注是一千兩銀子,那一千兩也給你!”
唐寧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她,認真說道:“這真的不是錢的問題!”
唐夭夭急忙將他拽進屋子,說道:“我知道,這不是錢的問題,但朋友有難,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雖然不是錢的問題,但是唐寧想要早些把欠唐夭夭的銀子還給她,再幫三叔和三嬸在城裡盤下一間店鋪,讓他們做些小生意,一直閑在家裡不好,小如也不能總是織布……
這些需要不少銀子。
賺錢這種事情,男人做就行了。
這一刻,唐寧的腦海中浮現出魯迅先生說過的話。
在華夏,最偉大最永久,而且最普遍的的藝術,就是男人扮女人。
這一刻,他深刻的體會到了偉人的話,也體會到了生活的不易。
都是為了生活……
“只此一次!”唐甯轉身看著唐夭夭,咬牙道:“這件事情,除了你和秀兒,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知道!”
唐夭夭拍了拍胸脯,說道:“放心吧!”
她走到衣櫃旁,打開櫃門,開始翻找起來。
唐寧想了想,說道:“先說好,我不穿你的肚兜!”
“誰要你穿了!”唐夭夭羞紅著臉,將一件白色裙裝拿過來,說道:“穿這件,從外面看不到裡面穿了什麼,只要你不說話,就不容易看出來……”
她對秀兒招了招手,說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給他打扮!”
唐寧換好衣服,坐在梳粧檯旁,秀兒將他的頭髮放下,很快就換成了一種唐寧叫不出名字,但曾經見鐘意梳過的髮型。
用最快的速度梳好了頭髮,她又開始將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粉末狀物抹在他的臉上。
女子的髮型已經讓他看自己有些不習慣了,但既然他已經做了決定,就不會更改。
唐寧乾脆閉上眼睛,任她施為。
衣服上傳來的淡淡香氣,讓他有些心神不寧。
這是唐妖精身上的香味,唐寧閉著眼睛,滿腦子想的都是她。
秀兒在他臉上抹完了東西,又開始畫眉,結束了之後,又不知道在他的兩頰描了些什麼,最後是嘴唇……
她將一張紙狀物湊到唐甯唇邊,說道:“張嘴,輕輕抿一下就可以了。”
……
“好了!”
不知過了多久,唐寧終於聽到了秀兒長鬆一口氣的聲音。
他睜開眼睛,秀兒和唐夭夭站在他的面前,臉上的表情都很古怪。
“我就說了……”唐寧看著她們,搖頭道:“我扮不了女人的……”
“別說話……”唐夭夭看了他一眼,讚歎道:“我沒想到,你扮女子,居然這麼漂亮,只要你不說話,她們肯定發現不了……”
她拉著唐寧來到一個巨大的銅鏡前。
唐家不愧是靈州首富,連銅鏡都是落地可以照全身的那種。
鏡子裡是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熟悉是因為那就是他自己,陌生則是因為鏡子裡的面容,變成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女子。
眉目如畫,婀娜多姿。
東方化妝術,恐怖如斯。
唐寧也不知道,他居然真有做女裝大佬的天賦……
他站在鏡子前面看了好一會兒,才看著唐夭夭,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有些男子的喉結較小,但女子的喉結,一般不會這麼明顯。
“這個簡單。”唐夭夭從櫃子裡取出一塊絲巾,繫在他的脖子上,高興的說道:“這樣就好了!”
唐寧的體型偏瘦,穿上唐夭夭的衣服,從身形上看不出來什麼,雖然比在女子中已經算是高挑的唐夭夭還要高挑,但也在正常的身高範圍之內。
只要不說話,別說別人,就連他自己都分辨不出來。
唐夭夭圍著他的身體轉了一圈,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眉頭又皺了起來。
她跑到桌旁,拿了兩隻梨子過來,遞給他,試探說道:“要不,把這個塞到衣服裡,這樣就更像了……”
“不用。”唐寧搖了搖頭,目光在她胸前瞥了一眼,淡淡道:“你不也沒有?”
……
吳家。
時間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一盞茶之前,薛芸就已經寫出了作品,得到了眾人的一致好評。
吳文婷看了某個方向一眼,問道:“都這麼久了,夭夭姐怎麼還不過來?”
堂內某處,一名女子心中雖然焦急,但還是開口說道:“約定的時間未到,你急什麼?”
吳文婷身邊的一名女子輕笑一聲,說道:“該不會沒有做出來,臨陣脫逃了吧?”
吳文婷搖了搖頭,說道:“思敏,不要這麼說,夭夭姐怎麼可能是那種人呢……”
“我只不過是在花園裡走了走,誰臨陣脫逃了?”唐夭夭從外面走進來,看著二人說道。
吳文婷站起身,笑著問道:“薛姐姐剛才已經寫出了一首《一剪梅》,不知夭夭姐想好了沒有?”
唐夭夭還未開口,外面忽然傳來少女清脆的聲音。
秀兒從外面小跑進來,說道:“小姐,表小姐來了,現在在家裡等你呢!”
“什麼,表姐來了?”唐夭夭臉上露出“喜色”,說道:“快帶我去見她……”
她回頭看著吳文婷,說道:“家裡來了客人,我先失陪一會兒。”
唐夭夭的舉動,在吳文婷等人看來,自然就是很明顯的臨陣脫逃了。
名叫張思敏的女子急忙上前一步,說道:“今夜這裡熱鬧,唐姑娘家裡有什麼客人,不妨一起過來,大家互相認識認識也好……”
唐夭夭看向吳文婷,臉上露出猶豫之色,說道:“表姐初來靈州,還不太熟悉這裡,也不認識什麼人,這樣不太好吧?”
“正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多認識幾位朋友,熟悉熟悉靈州風土人情……”吳文婷笑了笑,說道:“大家都是女子,這有何不好?”
唐夭夭想了想,點頭道:“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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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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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9 01:11 PM
第五十七章 表姐
唐夭夭回去帶她的那位表姐過來,其餘之人在堂內等待。
角落裡,一名女子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同伴,問道:“夭夭還有一個表姐,以前怎麼從來沒有聽她說起過?”
那名女子也是一臉的茫然,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可能是哪個遠房親戚吧,我們沒有聽說過也很正常。”
另一邊,名叫張思敏的女子一臉疑色,看著吳文婷,問道:“你們說,她會不會不過來了?”
吳文婷搖了搖頭,說道:“不會的。”
她瞭解唐夭夭,臨陣脫逃,不敢應戰,不是她的性格。
但她更清楚,寫詩填詞,舞文弄墨,她也沒有這個本事。
今天晚上,除非她將第一才女鐘意叫來,否則根本改變不了必輸的結局。
而就算是鐘意親自過來,結局也還未必。
薛芸的那一首詞她剛才看過了,水準還在她平時的作品之上,現在時間所剩不多,哪怕是靈州第一才女,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做出一首超過薛芸的,也並非易事。
她還真想不到,唐夭夭今天晚上能靠什麼翻盤,靠她那位剛剛抵達靈州的遠方表姐嗎?
她心念及此,堂外已經傳來腳步聲。
唐夭夭和一名清麗女子從外面走進來。
那女子頸間系著一條絲巾,容貌端麗,身材生的極為高挑,唐夭夭的身材已經讓她羨慕許久了,走進來的那名女子,竟是比她還要高挑許多。
當然,作為女子,吳文婷覺得,過於高挑,也並不全是好事,雖然她不願意承認,但對女子而言,唐夭夭的身材,真的是恰到好處,增之一分則高,減之一分則矮……
“夭夭,這就是你的表姐啊……”
“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呢……”
“快給我們引薦引薦……”
見有人走過來,唐夭夭笑著說道:“這位是我的表姐,李清,剛剛從京城過來……”
唐寧臉上露出微笑,對眾人輕輕點頭示意。
他穿的是唐夭夭的裙裝,其實有些小了,但好在裙擺夠長,慢些走路,不至於露出鞋子,他只是微笑,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這樣才不容易暴露。
“李姑娘好啊……”
“李姑娘生的真漂亮……”
“李姑娘怎麼不說話,大家都是姐妹,不用害羞的……”
……
唐夭夭急忙解釋道:“她不是不說話,表姐生下來就不能說話的……”
“啊,怎會如此……”女子們驚詫之後,表情就變成了深深的惋惜,看向唐寧的眼神,也格外的同情起來。
生的如此漂亮,卻不能言語,老天爺怎會如此無情……
唐夭夭看著吳文婷,說道:“今夜我們這邊少了一人,加上表姐,正好五人,也是可以的吧?”
今夜詩會的規則,並不是每人都得做出一首詩詞來,而是以幾人為一組,薛芸是和吳文婷一組,有她的一首詞便可。
吳文婷猶豫了片刻,很快就笑著點頭道:“當然可以。”
“表姐,我們過去坐吧。”唐夭夭挽著唐寧的手腕,向角落裡的一張桌子走去。
吳文婷等人重新坐回位置,瞥了那處角落一眼,便又收回視線。
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只有不到一刻鐘了,她根本不信,她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填出一首好詞來。
唐夭夭不行,她那位叫做李清的表姐不行,就算是鐘意也不行!
角落裡,唐夭夭讓唐寧坐在暗處,小聲道:“時間快要來不及了,你好了沒有?”
唐寧將桌上的一張紙鋪開,提起筆,略一思忖,落筆。
另一邊,薛芸和吳文婷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幕。
薛芸皺起眉頭,詫異道:“難道她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填好了詞?”
吳文婷笑了笑,絲毫不以為意的說道:“就算是填好了詞又如何,一樣比不過薛姐姐……”
薛芸也想笑出來,可笑容卻僵在了臉上。
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不妙的感覺,這種感覺,似乎在哪裡經歷過一般……
角落裡,唐寧已經放下了筆。
他用的字體是簪花小楷,這是在女子之中極受歡迎的一種字體,他還保留有這具身體的某種肌肉記憶,改變字跡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並不算太難。
唐夭夭還沒有來得急詢問,吳文婷便起身走了過來,笑著說道:“時間快到了,她們也都已經填詞結束,夭夭姐,就差你們的了……”
唐夭夭將那張紙折起來,說道:“我們也好了。”
吳文婷看了看唐寧,臉上再次露出笑容,“既然寫好了,那便拿過去,讓大家品鑒品鑒吧……”
“這樣多沒意思……”唐夭夭搖了搖頭,說道:“要不,我們賭一把怎麼樣?”
吳文婷怔了怔,問道:“怎麼賭?”
“就賭大家覺得哪一首詞填的更好。”唐夭夭看著她,說道:“如果你們贏了,我輸給你兩千兩銀子,如果我們贏了,你輸給我兩千兩。”
唐寧撇了一眼唐夭夭,這到底是先斬後奏,還是空手套白狼?
吳文婷有些猶豫,兩千兩無論是對於唐家還是吳家,都不是什麼大數目,但這種賭局……
唐夭夭看著她,問道:“怎麼,怕輸嗎?”
大庭廣眾之下,她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吳文婷不迎戰也不行,笑了笑,點頭道:“賭就賭,輸了的人,可不許賴帳。”
唐夭夭走過去,將那張紙放在最前面的桌上,自有人將之打開傳閱。
她重新走回來,坐在唐寧身邊,問道:“能行嗎?”
李清照要是不行,就沒有人行了。唐寧目光望向她,挑了挑眉,他知道唐夭夭懂他的意思。
唐夭夭擺了擺手,說道:“哎呀,這不一樣嗎,反正答應你的銀子,少不了的……”
唐寧已經明白,商人之女,小瞧不得。
別看唐夭夭平日裡傻白甜一個,沒有心機,人畜無害,但其實心裡也鬼精鬼精的,今天晚上,她不僅騙了自己女裝,還平白賺了一千兩……
唐寧收回以前對她敗家娘們的評價,有妻如此,深得空手套白狼之術,家裡的日子肯定過的紅紅火火……
唐夭夭一直在關注那邊的動靜。
剛才她們品鑒詩詞的時候,討論的還停熱烈,有說有笑的,和現在的表情截然不同。
她用肩膀碰了碰唐寧,小聲問道:“她們怎麼都不說話了?”
……
《一剪梅》是李清照最著名的幾首作品之一。
寫這闕詞的時候,她剛新婚不久,卻又面臨與丈夫的離別。
千古第一才女表達相思的方法,當然和普通女子不一樣,情感誠摯而又絲毫不落俗套,格調清新之至,意境優美至極……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更是人們所熟知的千古名句。
這闕詞作為李清照的巔峰之作,在文學上具有極高的成就,後世無數大家都對其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就連唐寧自己都覺得,在這樣一個小小的詩會之上,把這首詞拿出來,是有些太欺負人了……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薛芸口中反復念叨著這幾句,目光看向角落,視線在唐寧身上停留片刻之後,轉身離去。
吳文婷面色有些發白,她是有些文學素養的,所以更加清楚的明白,這一次,她沒辦法去爭,唐夭夭搬了一座大山,橫在她們面前,她們這輩子也翻不過去。
她的目光同樣望向角落。
唐夭夭什麼時候有這樣一位表姐的,這不重要,不管她是不是唐夭夭的表姐,只要她站在唐夭夭一邊,她們便輸了。
更何況,她們看起來就像是姐妹,不像表姐妹,更像親姐妹。
因為她們都是一樣的高挑,一樣的------平。
吳文婷身邊,其餘人的目光各不相同。
有驚歎,有嫉妒,有同情帶著感歎,有羨慕又不乏崇敬,那處偏僻黑暗的角落,很快便成為眾人的目光凝聚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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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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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0 02:52 PM
第五十八章 冤家路窄
“清姑娘才氣,真是讓我們羨慕……”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一句,我覺得能夠流傳千古了。”
“清姑娘,明日在飛鳳樓有一場宴會,清姑娘務必賞臉……”
“一定要來啊……”
……
唐夭夭不知道那首詞寫得怎麼樣,但是她知道她們勝了,薛芸又一次灰溜溜的走了,吳文婷像是丟了魂兒一樣,她們勝的毫無壓力。
擔心待的久了會穿幫,她扶起唐寧,對眾人笑著說道:“不好意思,清姐姐遠道而來,還沒來得及休息,我們先告辭了……”
她扶著唐寧走出來,又笑著對吳文婷說道:“兩千兩,別忘了啊……”
吳文婷本想讓唐夭夭大庭廣眾之下出醜,卻沒有預料到最後自己賠了面子又丟了銀子,強笑道:“既然是賭局,自然不能忘……”
……
走出吳家,唐寧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這種心理上的怪異感覺,不親身經歷,根本無法體會,他有些後悔,等到州試之後,一定要找一個正經的賺錢門路,被唐妖精這麼剝削,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哎呀,好久沒有這麼痛快了……”唐夭夭也長舒了一口氣,頗有些大仇得報,心願已了的感覺。
唐寧看著她,提醒道:“從現在開始,忘記李清,你家的遠方表姐,明天一早就回京了。”
“知道啦知道啦……”唐夭夭擺了擺手,說道:“我一定不會讓小意和小如知道的。”
“夭夭,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幹什麼?”
身後傳來聲音,唐夭夭怔了怔,轉過身,看到鐘意和蘇如從遠處走過來。
鐘意走到唐夭夭身邊,看著她身旁的女子,疑惑道:“這位姑娘是……”
“她是我的表姐,京城來的,今天剛到靈州。”唐夭夭很隱晦的瞥了唐寧一眼,看著鐘意,說道:“她叫李清。”
鐘意疑惑道:“你還有親戚在京城嗎,怎麼從來沒有聽你提到過?”
唐夭夭看著她,不滿道:“哎呀,我明明提過啊,是你自己忘記了。”
“李清……”鐘意喃喃了幾句,自己也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似乎是在哪裡聽過一樣,歉意的看了唐夭夭一眼,才望向她身旁的女子,笑道:“清姑娘好……”
唐寧自然不能開口,唐夭夭立刻解釋道:“表姐從小便患了失語之症,不能說話的……”
她飛快的說了一句,就轉移話題道:“對了,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不回去?”
鐘意用惋惜的目光看了唐寧一眼,轉頭道:“本來應該早就回來了的,後來又和胡姐姐她們說了一會兒話,現在正準備送小如回去。”
她話音剛落,有人影陸陸續續從吳家走出來。
“咦,鐘姑娘怎麼在這裡?”
“清姑娘再見,明天的宴會,一定賞臉啊!”
“鐘姑娘明晚若是無事,也可以來飛鳳樓……”
“清姑娘那一句“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寫的真是太好了……”
……
鐘意有些驚異的看了唐寧一眼,喃喃道:“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只此一句,她看向唐寧的目光,就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
唐夭夭擔心遲則生變,急忙道:“很晚了,我們趕快送小如回家,然後各回各家……”
蘇如的目光在唐寧的身上停留片刻,笑著說道:“不用了,反正也不遠,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唐夭夭擺了擺手,說道:“不行,現在太晚了,就是因為不遠,我們送你回去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快走吧……”
幾人走在路上,鐘意想了想,看著唐夭夭,問道:“剛才她們談論的那首詞……”
“你說那首剪梅花的詞啊……”唐夭夭從袖中取出一張紙,說道:“這是我表姐寫的,你想看就拿去看吧……”
鐘意看了唐寧一眼,將那張紙收了起來。
蘇如住的地方,在鐘府和唐府前面一點,他們需要先送她回去,然後再折返回來。
前方,有幾道身影晃晃悠悠的走過來。
幾名年輕男子勾肩搭背,像是喝醉了,一邊走,一邊大聲說笑。
“這一次,我一定要考一個解元回來,給我爹看看……”
“呵,明俊兄文采斐然,你不是解元,還有誰是?”
“今年,我們三個,可要獨佔前三……”
……
那幾人走過來的時候,唐寧注意到鐘意走路的步子加快了一些,唐夭夭瞥了一眼那三人,輕輕“呸”了一聲。
正在唐寧詫異間,那三人已經走到了他們近處。
最中間一人抬頭看了一眼,怔了怔之後,大笑道:“呦,這不是鐘意鐘大才女嗎,這麼晚了還在外面,你的那位傻子姑爺呢?”
唐夭夭上前一步,冷冷道:“董明俊,你再說一句試試?”
那年輕人並不懼怕唐夭夭,大笑道:“姓唐的,別以為你家有錢就了不起,不過就是一個商人而已,我爹是刺史,本公子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們唐家在靈州混不下去……”
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鐘家惹不起董刺史,唐家一樣也惹不起,唐夭夭牙都快要咬碎了,卻也沒有真的對他動手。
董明俊心中更加得意,目光從鐘意和唐夭夭身上移開,望向蘇如的時候,眼前一亮,笑道:“這丫鬟長得倒是標緻,別跟著她們了,跟著本公子,以後有你享福的……”
他一邊笑著,一邊伸手向蘇如的臉上摸去。
他身旁的兩人以及身後的兩名隨從也都哂笑的看著。
他的手沒有伸出去,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他有些驚訝的看著對面的高挑女子,先是一怔,隨後就驚喜道:“這位姑娘,莫非……”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面容忽然變的十分扭曲,躬下身子,雙手捂著人中的某個部位,額頭開始滲出冷汗,瞪大眼睛看著唐寧,口中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狹路相逢勇者勝。
唐寧,不,李清就是那位勇者。
鐘家惹不起的,唐家惹不起的,李清惹得起。
他和這位刺史公子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恩怨卻由來已久。
這一記撩陰腿,就送給他當見面禮了。
他握著小如的手,回頭對鐘意和唐夭夭略微示意,繼續向前面走去。
唐夭夭和鐘意怔了怔,急忙跟上。
那兩名年輕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去攙扶躺在地上的董明俊,看著他面容扭曲,冷汗直冒的樣子,只覺得襠下發涼,不由的夾緊了雙腿。
那兩名隨從轉身想要追趕,唐夭夭回頭看了一眼,他們就邁不動步子了。
他們夾緊雙腿,急忙走上前:“少爺,您沒事吧……”
蘇如的住處門口,想到剛才那乾脆的一腳,鐘意臉上還有些愕然和震驚,隨後就變的擔憂。
唐夭夭看出了她的擔憂,擺了擺手,說道:“放心吧,我表姐只是今天晚上在我家借宿一宿,明天一早就啟程回京了,不怕那姓董的……,而且是他先想要調戲小如的,也不敢把事情鬧大。”
她轉頭看向蘇如,說道:“很晚了,小如,你快回去吧。”
蘇如點了點頭,走到門內,轉身對她們揮了揮手,說道:“鐘姐姐再見,唐姐姐再見……”
她的目光最後望向唐寧,微笑道:“再見,小清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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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8-6-20 02:56 PM
第五十九章 很不容易
“小意,我們先回去了。”
唐夭夭轉身對鐘意揮了揮手,唐寧和唐夭夭兩人在鐘府門前和她分開。
回到唐府之後,他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換好衣服,秀兒幫他將頭髮重新梳好。
在這中間,吳文婷已經派人送了銀票過來。
至此,唐寧和唐夭夭已經兩不相欠,全部身家,也有近一千五百兩的樣子。
唐夭夭帶著他飛過院牆,落地之後,唐寧看著她,鄭重道:“忘記李清……”
唐夭夭看著她,詫異道:“誰是李清?”
唐財主那邊,唐夭夭會想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唐寧就不用再去操心了,院門之外傳來腳步聲,唐夭夭腳尖輕點,整個人便輕飄飄的飛過院牆。
“謝啦!”
院牆外面的聲音消散的時候,鐘意拎著食盒從外面走進來。
她看著站在院子裡的唐寧,又看了看沒有點燈黑漆漆的房間,詫異道:“怎麼站在這裡?”
“賞月……”唐寧抬起頭,望著天空中的一輪殘月,又轉頭望向鐘意,“今天怎麼樣?”
“她們都很佩服小如的繡技……”鐘意走到屋內,點了燈,說道:“我們回來的時候碰到了夭夭,還有她的表姐,一起將小如送了回去。”
“表姐?”
“恩,從京都來的,可惜明天就要走了……”
鐘意將她剛剛做好的飯菜拿出來,又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遞給唐寧,說道:“你說的對,誰說女子不如男,清姑娘的文采,我認識的所有人都無法企及,哪怕是那些才氣不俗的大才子……”
唐寧一邊吃飯,一邊看著那首《一剪梅》,點了點頭,說道:“這位姑娘的文采……,的確很好。”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鐘意念了這樣一句,有些感歎的說道:“這樣的詞句,我一輩子都寫不出來的……”
“別灰心嘛……”唐寧看了看她,笑道:“你可是靈州第一才女,要對自己有信心……”
“什麼靈州第一才女,還不是因為你……”鐘意瞥了他一眼,起身說道:“你先吃飯吧,我過去夭夭那裡看看,清姑娘明天早上就要走了,我還想和她說說話呢……”
她轉身走出房門,卻被唐寧抓住了手腕。
她轉過來,低頭看了看,臉色微紅,小聲道:“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唐寧歎了口氣,看著她,問道:“要是這次州試不能考中……”
鐘意怔了怔,坐在他的身邊,安慰道:“不要想那麼多,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娘不是說了,爹當年也是考了三次才考中的呢……”
“就是想到州試,有些緊張。”唐寧鬆開手,笑了笑,說道:“我靜一靜就沒事了,你快去找那位清姑娘吧……”
鐘意想了想,說道:“還是算了吧,清姑娘一路舟車勞頓,我就不去打擾她了,以後或許還有再見的機會……”
唐寧心裡有些內疚,她知道鐘意是因為擔心他才留下來陪他的,但無論如何,她今天晚上也不能過去。
仔細想想,這絲內疚又有所消減,畢竟見李清和見他,其實是一樣的……
……
鐘意早早起來,去唐家的時候,從唐夭夭口中得知,她那位叫做李清的表姐因為還有要事,天剛亮就離開了。
鐘意回來的時候,顯然有些失落。
這大概是一種才女之間的惺惺相惜,唐夭夭不想她情緒低落,想了想,說道:“你可以給她寫信啊,京城距離這裡又不是很遠,慢的話,十天也該到了,尋常時候,送信七八天就能到的……”
鐘意看著她,驚喜道:“可以嗎?”
“怎麼不可以?”唐夭夭笑嘻嘻的說道:“我表姐人很好的,而且你們都那麼有才,她一定願意和你成為朋友……”
她的目光望向唐寧,問道:“你說是吧?”
唐寧目光看著他,許久才點頭道:“應該,是吧……”
唐夭夭挽著鐘意的手腕,笑道:“放心啦,你寫好了信,我幫你送……”
唐妖精就是個麻煩精,如果不是她總是為自己提供賺錢的門路,如果不是他要和她學武功,唐寧覺得自己一定不會喜歡她。
……
刺史府。
董明俊叉著雙腿,走路的姿勢異常怪異。
“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她叫李清,和唐家有關係……”他咬著牙,憤憤的說道:“爹,不能放過那個女人,她差點就讓我們董家絕後了……”
“你給我閉嘴!”董刺史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沒有先做什麼,別人會莫名其妙的踢你?”
董明俊怔了怔,連忙道:“可是爹……”
董刺史揮了揮手,說道:“如今州試在即,京城禮部和吏部的大人已經陸續到了,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少給我惹事……”
董明俊嘴唇動了動,不敢說話了。
這種事情上,他還是不敢插嘴的。
董刺史想了想,忽然問道:“聽說鐘家那位姑爺,也要參加州試?”
董明俊瞥了撇嘴,說道:“一個傻子,參什麼試,自取其辱而已,我保證他走不過第二場……”
董刺史坐在椅子上,用食指敲擊著桌面,喃喃道:“一個贅婿,有什麼資格參加州試?”
他走到堂外,對一名衙役說道:“去請府學的陳訓導過來。”
……
唐寧走進院子的時候,三叔正在和三嬸抱怨。
“你說這有錢人的銀子,難道真的是大風刮來的不成?”三叔一副明顯被刷新了三觀的樣子,說道:“我早上買菜的時候聽人說,昨天晚上,唐姑娘和人打賭,一會兒就贏了兩千兩銀子……,兩千兩銀子,我們賺十輩子也賺不到啊,那輸了錢的姑娘,還不得心疼死……”
蘇如和三嬸在聽他說話,見到唐寧進來,站起身走過來,微笑道:“小寧哥,你來啦……”
唐寧和他們說了一會兒話,拿出一疊銀票,遞給蘇如,說道:“這是一千兩銀子,三叔和三嬸不是想要做點生意嗎,就不要在外面擺攤了,風水日曬的多不好,乾脆盤下一間鋪子……”
他又看向蘇如,說道:“你也不要再織布了,這些錢足夠開一家布莊,再請些人,你平日裡不用那麼辛苦,教教她們就好……”
三叔看著他手裡的銀票,瞪大眼睛,問道:“這些錢你是從哪裡來的?”
唐寧思忖片刻,說道:“和唐姑娘打賭贏的。”
三叔想了想,接過銀票遞給小如,又看著唐寧,搖頭說道:“大家都是朋友,賭來賭去的多不好,人家又是女子,下次最好不要這樣了,傷感情……”
“放心吧,以後不會了。”唐寧點了點頭。
三叔看著他,問道:“我們打算做豆腐,你覺得怎麼樣?”
做什麼都不如做豆腐,做硬了是豆腐乾,做稀了是豆腐腦,做薄了是豆腐皮,再稀點是豆漿,放臭了還可以賣臭豆腐……
唐寧對此表示同意之後,這件事情大概就敲定了。
他又在這裡坐了一會兒,直到小如催他趕快回去溫習,才起身離去。
唐寧離開之後,三嬸轉過頭,看著蘇如,問道:“用這些錢開兩間鋪子……,小如,你是怎麼想的?”
“我聽小寧哥的。”蘇如想了想,低下頭說道:“小寧哥為了我們,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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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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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0 08:16 PM
第六十章 州試第一場
唐寧回到鐘府,正好是吃飯的時候。
這幾天的飯菜都格外的豐盛,陳玉賢看到他進來,說道:“寧兒,讓人去縣衙叫你岳父回來吃飯,這都什麼時候了,他是不是又忙忘了……”
在院子裡沒看到下人,縣衙就在鐘府隔壁,幾步路而已,唐寧乾脆自己過去。
義安縣衙。
鐘明禮看著眼前的官員,詫異道:“陳訓導此次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訓導乃是州學的官員,管理一州的教育事宜,如今州試將近,雖然主考和同考都是從京城外派,但州學的官員,也要起到很大的輔助作用,不應該這麼閑才是。
中年官員看著他,笑道:“本官此次,為鐘府姑爺而來。”
鐘明禮臉上浮現出一絲疑色,問道:“有什麼事情,陳訓導但說無妨。”
“鐘大人也清楚,工商雜類,娼優賤民等,不能參加科舉。”陳訓導看著鐘明禮,說道:“《陳律》中也有規定,凡贅婿者,亦是不能參加科考,本官也是審核考生籍貫時才注意到唐寧的身份已經和以往不同,按律行事,希望鐘大人不要介懷……”
“陳大人公事公辦,本官自然不會介懷。”鐘明禮點了點頭,又忽然問道:“可寧兒贅婿的身份,陳大人又是聽何人所言?”
陳訓導詫異道:“他不是住在鐘府嗎?”
“住在鐘府便是贅婿了?”鐘明禮轉過身,對一名衙役說道:“去取姑爺和小姐的戶籍過來。”
片刻之後,陳訓導看完了兩人的戶籍,確認唐寧的戶籍沒有轉到鐘家,反倒是鐘意的戶籍轉到了新戶,對鐘明禮拱了拱手,說道:“給鐘大人添麻煩了……”
鐘明禮笑了笑,拱手回禮道:“陳大人客氣……”
送走了陳訓導,他才看向站在院門口的唐寧,問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過來一會。”唐寧看著他說道:“午飯已經準備好了,岳母讓我過來叫您回去吃飯……”
“就回去了。”鐘明禮點了點頭,走了兩步,腳步又頓住。
他並沒有回頭,背著手,淡然的說道:“安心備考,其他的事情,有我……”
……
岳父大人雖然有著“冷面閻王”之稱,平日裡除了給岳母捶背捏肩的時候,幾乎從不以笑臉示人。
但唐寧知道,他其實是面冷心熱,很多時候,他們所沒有感受到的一些事情,並不是沒有發生,而是被他擋在了外面。
就像今天這樣。
飯桌之上,陳玉賢習慣性的為唐寧夾菜,說道:“讀書很費神的,寧兒這幾天要多吃一些,幸虧州試每一場只考一天,等到省試的時候,要在號舍裡面待三天兩夜,肯定吃不好也睡不好……”
自從決定參加州試以來,唐寧受到的待遇就直線提升。
餐桌上的飯菜,幾乎全都是他喜歡吃的,而且比往日豐盛了許多。
知道他看書容易餓,鐘意和小如每天會為他送好幾次吃的,就連唐夭夭有空了都會從牆那邊翻過來,帶一些糕點飯菜。
最最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方小胖居然願意把她的零食都拿給他吃,雖然她也說了,等到唐寧考試結束,要請她吃好多好多好吃的,當做償還……
好像他的世界裡,就只剩下了一件事情。
州試。
雖然已經有過高考和考研的經歷,但要論難度,這兩者遠不能和科舉相比。
值得慶倖的是,陳國的科舉,不考八股文。
當然,就算是八股文還沒有出現,但科舉考試經過這麼多年,也發展出了一些套路和定式,唐寧的時間有限,要論寫作能力,自然不能和這個時代的人相比。
他雖然能看懂那些之乎者也的,但是寫不出來,這不是短時間就能學會的。
好在州試三場,細算起來,只有在第三場的時候才考察寫作。
第一場考綜合,涉及經義,律法,算學等等……,這一場考試涉及面很廣,但大都是客觀題,填空和簡答居多,答案是固定的,沒有多少自由發揮的地方。
第二場考詩詞,按照往年的慣例,一般是一詩一詞,規定格律或主題,其他的考生可以自由發揮。這一場唐寧寫不出來,可以抄。
第三場考策論,這是唐寧的短板。
不是因為他不懂,有豐富的歷史經驗,策論不是問題,但是他寫不出來錦繡文章。
不過,大體的套路他也懂一些,如果前兩場能順利通過,第三場應該也不至於被淘汰……
這些日子,他每天除了看書就是看書,時間很快便進入九月。
九月初九,州試第一場。
天色未亮,唐寧就已經起床,打開房門的時候,發現鐘意和蘇如已經在院子裡了。
鐘意將一個小包袱遞給他,說道:“州試不允許自己帶筆墨,要準備的東西,我都已經整理好了,放在裡面,你千萬別忘了。”
蘇如遞過來一隻食盒,說道:“我做了一些糕點,都是你喜歡吃的,小寧哥帶著,中午的時候吃。”
州試是較為嚴格的考試,筆墨之類,都不允許攜帶,唐寧需要帶的,也只有證明身份的東西,以及自備一頓餐飯。
考試地點在城外的貢院,靈州貢院大概要容納三個州的近五千名學子,很早便要檢查入場。
唐寧將鐘意和蘇如準備的東西帶著,又將唐夭夭昨天夜裡爬牆過來送給他的平安符收好,走出鐘府的時候,彭琛已經在馬車旁等他了。
他上了馬車,對站在門口的鐘意和蘇如揮了揮手,笑道:“等我回來。”
距離貢院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的時候,就不允許馬車通過了,唐寧下了馬車,步行過去。
貢院之前,是黑壓壓的一大群人,這種陣仗,倒是和前世的高考相差不大。
他排隊進場,經過一番嚴苛的搜查之後,拿到了自己的座號,找到考場。
這種一個人一個考場的考試,唐寧還是第一次經歷,空間有些狹小,坐著還好,躺下來就有些憋屈了。
號舍之內有筆墨硯臺,鑼聲響起之時,有差役發下試卷和稿紙,唐寧檢查了一遍,沒有問題,便直接開始答題。
第一場考試的題目對他沒什麼難度,相當於劃定考試範圍的開卷考試,考試的所有內容,唐寧都在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裡,牢牢的記在了腦海中。
無非就是填空,簡答,名詞釋義,補充律法條陳,解幾個多元方程……
題目不難,但是題量很大,唐寧還剩一小半沒寫,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
他揉了揉有些酸澀的手腕,將試卷放在一邊,打開食盒,為了防止夾帶,小如做的糕點已經被他們切開了,好在不影響口感,小如和鐘意的手藝沒的說,唐妖精應該多多學習學習……
他寫字本就比別人慢上一些,時間有限,吃完了糕點,唐寧沒有休息多久,繼續開始答題。
不知道是誰出的試卷,這麼多題目,等到他寫完的時候,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整理好試卷,沒過多久,鑼聲再次響起,預示著可以開始交卷。
從開始交卷到徹底清場,還有一個時辰。
唐寧已經答完了所有的題目,帶著東西走出貢院的時候,大部分的考生還在自己的號房內奮筆疾書,也有不少人與他一同走出,臉上的表情卻是各不相同。
“沈兄,這麼早就出來,題目答完了嗎?”
“這第一場考試,誰能答完,反正剩下的題目也答不出來了,我只不過是想早些出來,能多些時間準備下一場……”
“哎,我也是這麼想的……”
“每年都是這樣,既然無人能全部答完,何必要出這麼多的題目……”
……
唐寧詫異的看了看他們,心道這第一場考試,平時很少有人答完嗎,題目多是多了點,但也不難啊……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21 03:23 PM
本帖最後由 pisissip 於 2018-6-22 06:02 PM 編輯
第六十一章 一個怪物
“小寧哥,這裡!”
唐寧走出貢院門口,耳邊便傳來了一道清脆喜悅的聲音。
他偏過頭,看到小如站在不遠處對他揮手。
鐘意和唐夭夭也在,方小胖手裡舉著兩隻糖葫蘆,唐寧走過去的時候,她將一支遞給唐寧,說道:“考試辛苦了,這是獎勵你的。”
沒有人問他考的怎麼樣,小如從他手裡接過包袱,說道:“小寧哥一定餓壞了吧,快回去吃飯吧……”
唐夭夭看著他,期待的問道:“我聽好多人說,他們連題目都沒有答完,你考的怎麼樣啊……”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鐘意扯了扯袖子,鐘意偏過頭看著唐寧,柔聲道:“考過了就不要再想了,先回去吧,爹娘都在等著我們吃飯呢……”
貢院之中,陸續有考生走出來,看著幾人的離去的背影,一臉的豔羨。
且不說那位兄台考的怎麼樣,走出貢院便有三美相迎,同為考生,還真是讓人羨慕……
……
今天的飯菜比前幾天更加的豐盛,豐盛到唐寧都有些不好意思。
這次要是考不好,他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是鐘府的廚娘。
陳玉賢將遠處的飯菜夾到唐寧面前的盤子裡,說道:“多吃點,多吃點才有力氣考下一場。”
“下一場的詩賦,倒是沒有什麼好準備的。”鐘明禮看了看他,說道:“距離第一場放榜還有兩天,這兩天好好休息就行,別有什麼壓力……”
州試三場,逐場淘汰,第一場考完之後,考官們會在兩日內,將所有的考卷批閱完畢,篩選出有資格參加第二場的考生,將名單公示出來。
通過第一場的考試,才有資格參加後續兩場。
第二場的詩賦考的是考生的文采,第三場的策論考察的是學子的治國之能,此兩場,學子很大程度上可以自由發揮。
這其中,運氣也起到一定的作用,若是恰好考到自己擅長的詩詞,或是對於策論考題恰有見解,名次一定不會太低。
但這第一場綜合,考的卻是實打實的積累,考的是學子多年來的底蘊,沒有絲毫的捷徑可走。
鐘明禮心中清楚,唐寧因為失憶,忘記了很多東西,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溫習,通過這第一場的可能,實在太小太小。
他對此本來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原本想的,也只是讓他可以參加下一次的州試而已。
鐘意和蘇如都沒有問他考的怎麼樣,唐寧知道她們是不想給他太大的壓力。
他回想了一下,如果他沒有看漏的話,所有的考題他都已經答完了,這第一場考試,完全就是把腦海中的答案抄上去,沒有什麼難度可言。
唯獨有幾道考察歷史的,唐寧心裡有些沒底,因為兩個世界的歷史出現了很大的偏差,對於歷史人物的評價,他沒有背標準答案,可能會有差錯。
但一點兒小錯,應該不會影響大局。
不過,下一場和下下一場就不一樣了,詩賦以及策論,考官的主觀性佔據了很大的因素,他也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州試第一場結束之後,貢院就被封鎖了起來。
朝廷對於科舉極為重視,為了避嫌,地方官員不得作為考官,靈州貢院的所有考官,皆是從京都臨時抽調而來。
他們要在短短的兩天之內,批閱五千份試卷,從五千人中篩選出一千多名合格者,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好在經過一次篩選之後,參加第二場的考生就會大大減少,等到第二場第三場,他們就會輕鬆許多。
貢院,一間寬敞的廳堂之中。
十餘位考官坐在各自的桌前,他們面前的桌上,擺放著厚厚的考卷。
廳堂之內,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
“讀書之人,字跡潦草,猶如狗爬,不取!”
“試卷骯髒,墨蹟兩團,疑似標記,不取!”
“一份紙卷,竟只答出了三成題目,靈州地方官學是怎麼選人的……”
“閱卷十餘,竟無一人答出七成以上題目,可悲,可悲啊……”
“真是一屆不如一屆……”
……
梁棟官拜禮部郎中,此次受朝廷委派,擔任靈州州試考官,要在這兩天的時間裡面,批閱近四百份試卷。
第一場題量巨大,他逐條逐卷批閱,只批閱了十餘份,便已經覺得腦袋有些發漲。
不過,作為考官,他必須認真負責,這個過程若是出了什麼差錯,他的仕途就會添上一道抹不去的污點。
在心中問候了幾遍出題的大學士,又挑出來幾張疑似標記的試卷,字跡過於潦草的試卷,喝了口水,繼續批閱。
他所閱之試卷,並無一人答滿全卷的七成,不過他對此並不意外。
這第一場的題量之大,範圍之廣,連他都忍不住想要罵人,歷年科考,幾乎從未出過能將所有題目答全的考生。
第一試考察的考生的綜合能力,內容極廣,需要考生根據自己的能力,有所側重和取捨。
無論是州試還是省試,能答對六成題目的,已經可以算作合格,能答出七成,算是優秀,答出八成以上,鳳毛麟角……
不過,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降低了他們批閱的難度。
他又批閱了十幾張試卷之後,稍作休息,重新拿過來一張。
每拿到一份試卷,他都會先整體看看,若是有字跡過於潦草的,或是試卷髒汙,有明顯標記的,便可以直接判為不中,省時省力,作為考官,他有這樣的權力。
這份試卷的字跡雖然沒有讓人眼前一亮,但也中規中矩,試卷乾乾淨淨,沒有任何汙跡,他心中有些小失望,提起朱筆,開始批閱。
經義的填補和釋義,全對。他點了點頭,經義是基礎,極少會有考生在這上面出錯。
關於幾條冷僻的律法條陳,他居然也全答出來了,這就有些難得了。
算學題……,居然也是一道沒有錯,算學向來不被重視,這還是他批閱到的第一份算學題全對的試卷,很大一部分考生,都會直接放棄算學這幾道。
這幾道考察歷史的,恩……,雖然角度刁鑽了些,但也沒有太過脫離,可以算的上是思路清奇,說明他不像是大多數學子一樣,只知道死記硬背應付考試,朝廷就缺少這樣的人才……
……
這一份試卷閱的梁棟心情愉悅,一邊批閱,一邊點頭,等到他再翻開新的一頁的時候,才發現這份試卷已經批閱完了。
他怔了怔,隨後就像是想起了什麼,放下筆,又回頭翻了翻。
片刻之後,梁棟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來,手中捧著一份試卷,翻來覆去的看,口中喃喃道:“怪物,怪物啊……”
他身旁的幾名考官發現了他的異狀,詫異道:“梁大人,你怎麼了?”
梁棟回過神,將那份試卷放下,笑道:“幾位大人過來看看,我這裡出了一個怪物……”
片刻之後,數位考官圍著這一份試卷,嘖嘖稱奇。
“靈州居然出了此等人物?”
“上次第一試全都答滿答對的,是十幾年前的省試吧?”
“人才,人才啊……”
“呵,人才怕是都形容不了這種怪物……”
幾人笑談稱奇間,門外有兩人走進來,諸位考官紛紛拱手,“方大人,王大人……”
兩位主考看了看他們,詫異道:“諸位這是……”
梁棟看著兩位主考官,笑了笑,說道:“兩位大人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
唐寧早上吃飯的時候,從岳父大人口中得知,州試第一場的試卷,已經批閱完了,貢院解除了封鎖,通知了衙門,到下午的時候,就會張貼通過第一場考試的考生名單。
不到兩天的時間,就批閱完了五千份試卷,那些考官也真不容易。
唐寧後來問過岳父大人,他答的那幾道有關歷史的題目,還是偏了點,估計是拿不到分了……
不過,其他部分他答得還不錯,應該能順利進入第二場。
吃完飯,放下碗筷之後,鐘明禮才有些感歎的說道:“今天貢院裡面傳出了一則消息,說是這一屆學子中,有人答滿了第一場所有的題目,並且無一出錯,連兩位主考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直言靈州出了怪物……”
唐寧是經歷過這一場的,知道答完答對所有題目的難度有多大。
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開著掛都拿不到滿分,居然還有人能做到,這不是怪物,簡直是禽獸啊……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21 07:50 PM
本帖最後由 pisissip 於 2018-6-22 06:04 PM 編輯
第六十二章 告辭,告辭……
【ps:架空歷史,科舉的細節,不是重點,不用細究。】
第一場的試卷已經全都批閱出來了,等到下午的時候,貢院就會張貼出榜單,只有上榜的考生,明天才能參加第二場考試。
唐寧猜測他第一場落榜的概率不大,因此並不多麼著急。
方新月坐在石凳上,掰著手指頭數,邊數邊說:“我請你吃了千層酥,糖葫蘆,還有荔枝糕,蜜餞……,等過幾天你考中了,要請我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
唐寧很驚訝,方小胖居然把報菜名背了下來。
她不止一次的提過,方家學堂的先生總是因為她背不出來詩而打她手板,她還說她的手這麼胖,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打的。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愛因斯坦的這句話在方新月身上得到了極大的驗證。
唐寧看著她,隨口道:“如果我考不中呢?”
方新月想了想,說道:“我大伯是主考官啊,我可以告訴大伯,讓你考中……”
唐寧知道,這次靈州州試的主考之一,就是方家的那位方大人。
他回了一次京師,這次隨同其他考官又一起來了靈州,擔任靈州州試的主考。
當然,方家的後門他是走不了的,考試要避嫌,在州試結束之前,不能和考官亂攀關係。
唐夭夭有些坐不住了,走過來,看著唐寧問道:“馬上就要張貼第一場的榜單了,你到底考的怎麼樣,心裡有沒有底?”
鐘意和蘇如雖然沒有過來,但卻一直注意著這邊。
唐寧知道心裡沒底的是她們,為了讓她們安心,安慰道:“放心吧,大部分的題目都答出來了,通過第一場應該沒問題。”
唐夭夭鬆了口氣,鐘意和蘇如的精神也明顯的振奮起來。
“那你不早說……”唐夭夭在他對面坐下,從方小胖手裡拿了一個蜜餞吃,方小胖立刻捂著手跑開了。
唐夭夭看著他,好奇的問道:“科舉是什麼感覺,題目難嗎?”
唐寧隨口道:“還好吧……”
“他們都說很難啊……”唐夭夭想了想說道:“據說題目很多,一般人寫都寫不完,今年居然有人答對了全部的題目,怎麼會有這樣的怪物……”
唐寧對此深以為然,他從來都沒有小覷過古代的學子,論刻苦和努力,從參加州試的學子中隨便拉出來一個,也要甩後世那些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好幾條街。
這種人裡面,出學霸的幾率特別高。
晴兒從外面小跑進來,急急忙忙的說道:“姑爺,小姐,貢院放榜了……”
唐夭夭立刻站起身:“快去看看!”
鐘意和蘇如也跟在身旁,親眼看到結果,她們才會安心。
貢院的大門口已經被人團團圍住了,他們還沒靠近貢院,就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圍在院牆之下,高高的揚起脖子。
“我上榜了,我上榜了!”
有人從人群裡面沖出,一臉的激動,難以自製。
當然,更多的人是垂頭喪氣,黯然離去,
這很正常,州試第一場,是最大的一道難關,五千人參加考試,最終通過的,只有一千五百人的樣子,有三千多人都在這一場折戟沉沙,第二場和第三場,淘汰的人數則要少得多。
鐘意她們是女子,不方便擠進去,唐寧停下腳步,看著她們,說道:“你們就在這裡等著吧,我過去看看……”
鐘意點了點頭,和蘇如以及唐夭夭站在遠處,唐寧則是緩步走了過去。
人群圍在高牆之下,皆是拼命的向裡面簇擁,短時間內根本擠不進去。
唐寧可沒有唐妖精的功夫,不然倒是可以選擇飛進去。
他也並不著急,乾脆站在人群外面等待。
和他一樣等待的人還有不少,和拼了命向裡面擠,臉上滿是忐忑和期待之色的人相比,站在外面等待的學子,則是並不多麼緊張,大多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在他身旁同樣等待的兩人,面色更是淡然。
一名身材較為消瘦的年輕人偏過頭看了看另一人,忽然問道:“炎生兄,那個答完所有題目,並且無一出錯的人,是你吧?”
“我還以為那個怪物是你呢!”名叫張炎生的圓臉男子詫異道:“我大概答出了八成吧,有兩道律法沒有寫出來,錯了一道算學……,全答全對,除了你徐清揚,這次州試,還有誰有這個本事?”
“不是你?”名叫徐清揚的男子搖了搖頭,說道:“我也疏漏了一道律法,一道算科難題,大概也是八成多吧,時間不夠……”
圓臉男子詫異道:“不是你還能是誰,對了,鄧忠宇那個傢伙雖然詩寫的不怎麼樣,但死讀書是他的強項,會不會是他?”
徐清揚思忖片刻之後,點頭道:“極有可能……”
聽著兩人的對話,唐寧心中不由暗自讚歎,古人真的不能小瞧,第一場考試那麼大的題量,考察的範圍那麼廣,連他這種人肉攝影機都不能面面俱到,他們居然只錯兩三道,就算只答出了八成多,也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禽獸了。
至於那位答完所有題目,一題不錯的,更是禽獸中的禽獸。
等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院牆下的人群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唐寧正想著要不要擠進去看看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訝異的聲音。
“咦,這位兄台看起來有些面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唐寧轉過頭,看著那位叫做徐清揚,只錯了兩道題的禽獸,詫異道:“你在叫我嗎?”
徐清揚看了看他,恍然道:“我想起來了,那天在方府,見過兄台一次,兄台可是鐘意鐘姑娘的相公?”
沒想到對方真的認識自己,唐寧點了點頭。
徐清揚面露崇敬之色,拱手道:“早聞兄台事蹟,徐某對兄台可是仰慕已久了……”
“鐘家姑爺?”張炎生看向他的目光也發生了變化,目中有一絲欽佩,拱手道:“久仰久仰……”
唐寧對這兩人沒有什麼印象,但看樣子,兩人好像都對他不陌生……
徐清揚看著他,問道:“兄台也參加了州試?”
唐寧點了點頭。
徐清揚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我有朋友在裡面,兄台叫什麼名字,我讓他們幫忙看看。”
這兩位年輕人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唐寧笑了笑,說道:“唐……”
“清揚兄,炎生兄,今夜這醉香樓的一頓酒宴,你們兩個怕是躲不過去了……”幾名年輕人從人群中擠出來,看著二人,笑著說道。
徐清揚笑了笑,說道:“就算是請客,也該有個理由吧?”
那人看著他們二人,笑道:“你徐清揚榜上第二,炎生兄榜上第三,這還不算理由?”
“徐清揚第二?”張炎生看著他,詫異道:“那第一是誰,莫非真是鄧忠宇?”
“你說那個妖孽?”年輕人嘖了嘖嘴,“不是鄧忠宇,那個叫做唐寧的傢伙,答出所有的題目就不說了,居然還一道不錯,簡直是太妖孽了,不,這豈止是妖孽,簡直禽獸……,我真想看看,他是不是比我們多長了一個腦袋……”
他感歎了一句,目光望向唐寧,詫異道:“這位兄台是清揚兄的朋友嗎,怎麼也不介紹介紹……”
徐清揚的目光這才望向唐寧,說道:“還請兄台告知名諱,我好讓人去看一看……”
唐寧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許久才回過神。
他一拍腦袋,說道:“真是抱歉,剛才出來的急,忘記家裡還燉著湯呢……”
他拱了拱手,“告辭,告辭……”
說罷,便低著頭匆匆離去,頭也不回……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22 01:00 PM
第六十三章 甲榜第一
“這……”
徐清揚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開口,身旁的張炎生也是滿面的詫異。
剛才開口詢問的那名年輕人倒是皺了皺眉頭,問道:“此人是誰,竟然如此無禮……”
徐清揚面露詫異,說道:“他是鐘意鐘姑娘的相公。”
年輕人驚異道:“他就是那位鐘家姑爺?”
靈州第一才女鐘意的名字,在靈州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順帶的,她的那位姑爺,自然也有很多人知道。
當然,那位鐘家姑爺的出名,不是因為他的才氣,而是因為他拼死護妻的事蹟。
雖然那個時候,兩人還沒有成婚,但在靈州,所有人對他的觀感都很不錯。
“他也參加了州試?”年輕人看了看遠處的那道背影,問道:“他叫什麼名字來著,我去看看榜上有沒有他的名字……”
徐清揚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那年輕人身後,有一人想了想,臉上忽然忽然難以置信的表情,喃喃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他叫什麼名字了……”
眾人的目光同時望向他。
他張了張嘴,艱難道:“他叫……唐寧。”
“唐寧?”人群中有人詫異道:“這個名字怎麼那麼熟悉,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很快他就想起來這個名字在哪裡見到過了,他轉過身,有些怔怔的望著被無數人圍起來的貢院院牆。
唐寧。
這個名字他們剛剛才見過。
這個名字就列在榜單的第一位,徐清揚和張炎生都在他的下面。
他就是那個妖孽。
那個唯一一位答完了所有題目,並且無一錯處的妖孽。
他們此刻也終於明白,他剛才為什麼這麼著急離開。
他的存在,是在所有考生的臉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此地當然不宜久留……
徐清揚回過神來,像是想到了什麼,終於恍然道:“難怪,難怪鐘姑娘會選他……”
雖然有不少人都欽佩鐘家姑爺不畏強權的舉動,但心裡卻也認為,他配不上作為靈州第一才女的鐘意。
此次州試第一場之後,他們才明白,這十年不遇的妖孽要是配不上她,整個靈州就沒有人能配得上了。
張炎生望著某個方向,喃喃道:“原來他就是唐寧!”
人群中,忽有一人回過頭,大聲問道:“誰,誰是唐寧!”
“唐寧!”幾道正在往人群中擠的身影也停下了動作,紛紛回頭。
“唐寧在哪裡?”
“那個禽獸終於出現了!”
“他在哪兒呢?”
……
唐寧這個名字,自從貢院放榜之後,就被每一位學子牢牢記在了心裡。
如果他只是這州試第一場的第一人,倒也沒什麼,既然是考試,總得有個第一。
可問題在於,他不僅是這第一場的第一人,不僅僅是靈州的第一人。
他是整個陳國,幾十個州府,十幾年內,無論州試省試,唯一一個答完了第一場所有題目並且答對的人。
這樣的人,就算是州試落榜,也必將被載入史冊,必將被無數後來學子銘記。
一時間,甚至有不少人忘記了看榜,紛紛回過頭來。
榜單就貼在牆上,不會自己飛走,他們是真的想看看,那個十幾年才出一個的妖孽,到底長什麼樣子……
……
“怎麼了?”見唐寧匆匆的走過來,唐夭夭立刻上前,問道:“看到你的名字了嗎?”
“看到了。”唐寧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快回去吧。”
唐夭夭臉上露出笑容,鐘意和蘇如也明顯的鬆了口氣。
“下一場是寫詩吧?”唐夭夭有些高興的說道:“寫詩又難不過你,隨便寫一首像牛郎織女和剪梅花的……”
鐘意看著她,詫異道:“什麼剪梅花?”
如果他能打得過唐夭夭的話,唐寧一定會堵住她的嘴。
“剪梅花就是……”唐夭夭知道自己差點說漏了嘴,眼珠轉了轉,忽然看向前方,詫異道:“他們怎麼都走過來了……”
唐寧回頭看了一眼,心下一驚,一隻手牽著鐘意,另一隻手牽著蘇如,低聲道:“快走……”
他牽著兩女,快步向前方走去。
唐夭夭詫異的看了一眼,卻是沒有跟上去,她想了想,向貢院院牆的方向走去。
片刻之後,聽著耳邊的議論之聲,她嘴唇微張,美目睜大……
……
“小寧哥,怎麼了?”蘇如臉色有些紅,又有些緊張的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們為什麼要走啊,夭夭姐還在那裡呢……”
鐘意也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唐寧鬆開她們的手,看到後方沒有人在追上來,這才長鬆了口氣。
州試第一場,居然不用做完所有的題目也能通過,之前也沒有人告訴他啊!
既然不用做完,出題人還出這麼多考題,這不是有病是什麼?
再退一步,就是在試卷上標注上選做也行啊……
早知道就少寫幾道了,他寫的手腕到現在還是酸的……
唐夭夭從遠處走過來,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唐寧,驚詫道:“原來你就是那個禽獸……”
蘇如看著她,小聲道:“夭夭姐,小寧哥他……”
“他考了第一名。”唐夭夭說道。
蘇如怔在原地,喃喃道:“第,第一?”
鐘意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不確信道:“就是那個唯一一位答對了所有題目的人?”
這個消息極具衝擊,鐘意和蘇如愣在原地,都有些回不過神。
唐夭夭心裡面既高興,又有些惱怒,將唐寧拉到一邊,問道:“你是不是早就想起來了?”
“也沒有……”唐寧解釋道:“考的那些題目,這些天剛好看過……”
唐夭夭怒道:“那你不早告訴我們你能考中!”
唐寧無辜道:“我說了啊,通過第一場沒問題的……”
唐夭夭想了想,又道:“可你也沒告訴我們你就是那個禽獸!”
唐寧額頭浮現出幾道黑線:“我不是禽獸……”
唐夭夭低下頭,壓低聲音說道:“不是禽獸能穿女孩子衣服?”
“……”
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總有一天,唐寧也要唐夭夭當面穿上他的衣服。
他發誓!
……
唐寧沒有折回去再確認他的名字,直接回了鐘府。
小如臉上滿是笑意,看著他的眼神都漾著笑。
鐘意一直處於一種恍惚狀態,偶爾看他一眼,目光又很快移開。
鐘明禮和陳玉賢早已在院內等待。
看到他們進來,陳玉賢急忙上前問道:“怎麼樣,寧兒,榜上有你的名字嗎?”
“有。”唐寧點了點頭。
“有就好,有就好……”陳玉賢鬆了口氣,笑道:“別站在外面了,夭夭,小如,快進來……”
“不錯。”鐘明禮袖中握緊的拳頭鬆開,點了點頭之後,隨口問道:“甲榜還是乙榜?”
州試每一場放榜,都分為甲乙兩榜,甲榜一百人,乃是最為優秀的學子,其餘之人,皆歸在乙榜。
他隨口一問,問完就有些後悔,甲榜只有百人,此次參試考生五千多人,便是五十人取一,唐寧沒有落榜,已經極大的出乎他的預料了。
“甲榜。”唐寧說道。
“沒關係,就算是乙榜也不礙事,後兩場無關甲榜乙……”鐘明禮話語戛然而止,怔了怔,不確信道:“甲榜?”
唐寧點了點頭,表示確認。
鐘明禮想了想,又問道:“甲榜……第幾?”
“第一。”
鐘明禮面色變化,驚詫道:“你就是那個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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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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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2 07:09 PM
第六十四章 鐘家賢婿
就算真的是禽獸也不能別人知道,更何況他不是。
“當時坐在號舍裡,拿到考卷的時候,覺得這些題目以前好像都在哪裡看過,之後就又想起了很多東西……”
唐寧被幾個人圍起來,像是交代犯罪事實的人犯一樣。
鐘明禮看著他問道:“之前所學,也全都想起來了?”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也不全是,倒是想起了很多看過的書籍,但是如何遣詞行文,還是沒有回憶起來太多……”
鐘明禮想了想,安慰道:“此事不用太過擔心,策論一道,多年來已有章法,按部就班即可,明日先安心考完詩賦,還有兩日的時間備考策論……”
州試第一場將五千人淘汰至一千五百人,也是淘汰人數最多的一場。
這是考察考生的積累和底蘊,做不得半分虛假,為的便是篩選掉那些只知道投機取巧,基礎不扎實之輩。
策論和詩賦,則是在這些人裡面,再篩選出一部分具有才華和治國之能的人才,其中詩賦環節只淘汰五百人左右,重要的是策論文章,這一直是科舉取仕的重中之重,也是唐寧的短板。
雖然直到現在,他依然不願意進入官場,但此刻也是被趕鴨子上架,身上凝聚著所有人的期望,不行也能硬著頭皮上了……
在這之前,他還要通過下一場的詩賦。
唐夭夭臨走的時候,叮囑道:“我送你的平安符要貼身帶著啊,它會保佑你的。”
唐妖精送他的平安符是一塊木制小牌,表面非常潤滑,摸起來手感很好,看起來有些年代了。
第一次進場的時候,被檢查的差役翻來覆去的檢查了好多遍,確認不是什麼作弊的東西,才允許他帶進去。
蘇如臨走的時候,笑著問道:“小寧哥,你想要吃什麼,我明天早上做好了給你送過來。”
唐寧想了想,說道:“和上次一樣就行了。”
州試每一場都是辰時開始,大概是早上的七點。
七點之前,要趕到貢院,接受檢查,七點鑼響的時候,所有考生已經坐在考場了。
這意味著唐寧五點就要起床,小如要幫他做飯,就要起的更早。
不過唐寧卻沒有拒絕,他能夠感受到小如發自內心的開心,不會去阻攔。
明天的考試問題不大,不過唐寧也需要準備準備,他要知道考什麼,怎麼考,不然就會發生像上一場考試的事情。
早知道那些題可以選做,他就少看幾本書了,那些律法書既長又無聊,他是強忍著噁心才看完的……
他敲了敲鐘意的房門,鐘意開門的時候,手裡還捧著一本詩冊,看著他,詫異道:“這麼晚了,你……”
唐寧想了想,說道:“我有幾個問題要請教你……”
“先進來吧。”鐘意關上房門,為他倒了一杯茶水,才問道:“什麼事情?”
唐寧思忖片刻,問道:“州試第二場的詩賦,會考些什麼,怎麼考?”
鐘意怔了怔,片刻之後才看著他的眼睛,開口問道:“你第一場答完了所有的題目,不會是因為不知道第一場的題目不用寫完吧?”
“……”
“怎麼會……”唐寧擺了擺手,尷尬的一笑,說道:“是因為考試的時間太長,閑著無聊,除了答題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誰知道寫著寫著就寫完了……”
鐘意目光看向她。
唐寧與她目光對視,許久才歎了口氣,“好吧,我承認是我不知道……”
鐘意用複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搖了搖頭,說道:“第二場的詩賦,有兩道題目,有可能是一詩一詞,也可能是一詩一賦,或是一詞一賦……,近些年的科考,大都是一詩一詞……”
這個時代的文學,受唐詩和宋詞的影響比較大,暫時還沒有形成自己時代的獨特文學。
因此,科舉考試中,也鍾情於詩詞。
“第一題不出意外是詩,五言律和七言律皆有可能……,如果考詞,會給定詞牌,依調填詞即可……”鐘意從書架上取出一本書,遞給唐寧,說道:“這上面記載了幾些年來科考中出現的詩詞佳作,你先看看……”
唐寧隨意的翻了翻,便大概明白了。
第二場出題的風格多變,但本質卻還是寫詩填詞,只要格律曲調不錯,政治傾向正確,一般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要是你能代替我去考這第二場就好了。”唐寧搖了搖頭,感歎說道:“靈州第一才女啊,寫詩填詞,誰能比得過?”
鐘意看了看他,說道:“靈州第一才女也比不過你啊,十幾年來州試第一人……”
鐘意現在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一點兒都不矜持,這樣商業互吹都不帶臉紅的……
明天的考試大概弄清楚了,調戲了一會兒第一才女,唐寧便回房休息了。
他離開之後,院落另一面的房間,一扇窗戶才緩緩關上。
鐘明禮口中哼著不知名的的小調,端起茶杯,小呷了一口。
陳玉賢看了看他,搖頭道:“考中頭名的是寧兒又不是你,你得意個什麼勁兒?”
鐘明禮看了看她,不滿道:“我高興是因為想起了當年的州試,回憶起了當時參考的往事……”
陳玉賢撇了撇嘴,說道:“你有什麼好回憶的,你前兩次都落榜了,有什麼好高興的?”
“……”
……
九月十二日,州試第二場。
州試的主考和同考,大都是京官外調,或是外州官員,靈州本地官員,不能作為考官,但卻也要做些監考、維持考場紀律之類的事情。
貢院之內,鐘明禮巡視完一遍考場,來到供巡考官員休息的一處小樓。
“鐘大人……”
小樓之內,還有不少官員在此暫歇,紛紛對他拱手見禮。
一名官員看著鐘明禮,詫異問道:“鐘大人,據說第一場答對所有題目的考生,是鐘大人的賢婿,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鐘明禮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須,笑道:“的確是小婿。”
“厲害厲害……”
“我陳國,有十多年沒有出過這樣的人才了……”
“想不到,鐘大人竟有如此賢婿……”
“恭喜鐘大人……”
……
此次州試結束之後,靈州地方官員要舉辦鹿鳴宴,邀請來自京都的這些考官,以及州試得中的學子,這是數百年的傳統了。
這可是他們為數不多能在京官面前露臉的機會,自上次見識過方大人對鐘明禮的態度之後,靈州地方官員對他的態度也截然不同。
董刺史不在的場合,他們自然不會吝嗇對於鐘明禮的善意。
一名官員笑著問道:“鐘大人平日裡,一定沒有少教導賢婿吧?”
鐘明禮擺了擺手,說道:“這都是他自己刻苦的結果……”
“倒是有點兒自知之明。”趙知節坐在桌旁,抿了口茶,淡淡道:“某人當年州試足足考了三次,哪裡能教導的了十幾年來的州試第一人?”
鐘明禮瞥了瞥他,說道:“某人當年,也是連考兩次吧?”
趙知節放下茶杯,兩次總比三次好……”
“第二次你排在乙榜末尾,險些落榜!”
“那也是比你少一次!”
……
唐寧坐在號房裡,剛剛放好東西,就聽到外面有鑼聲響起,預示著第二場的考試正式開始。
不多時,便有差役走過來,發下試卷和稿紙……
他翻開試卷,目光投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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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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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3 12:14 PM
第六十五章 怎可如此!
拿到考卷之後,唐寧先看了看題目。
果然是詩一道,詞一道。
“爐韝親從鍛煉來,十分確硬亦心灰。”,這是詩的題目,只有這麼簡單的一句。
科舉進行了這麼多年,套路差不多已經被人總結透了。
當然,那是對於大部分考生,唐寧有些慶倖,幸虧晚上他和鐘意促膝長談了,要不然就算是他開著作弊器,今天的考試也得掉坑裡。
首先,從題目的兩句可以看出,這次考的詠物詩,詠的是石灰。
其次,這是一首七言絕句。
七言絕句全詩四句,每句七言,在押韻、粘對等方面都有嚴格的格律要求,寫成五言絕句,五言律詩,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考生不知道這是一首只有四句的七言絕句,寫成了八句或者其他形式的七言律詩,基本上就與下一場考試無緣,可以收拾鋪蓋準備回家了。
當然,古往今來,存在的詩詞太多,詩的題目不可能隨便出,考試大綱這種東西也是存在的,只要考生將那幾本厚厚的詩集背下來,就不會在考場上犯這種低級錯誤。
詠物,詠石灰的詩,唐寧還真的不記得多少。
確切的說,他只記得一首。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這一首《石灰吟》非常著名,上小學的時候就學過的,唐寧記得很清楚,而且這首詩是于謙寫的,不是說相聲的那位于謙,是明朝力挽狂瀾的救國英雄于謙。
這首《石灰吟》,是他一生的真實寫照。
這個時代沒有明朝,自然也沒有于謙,可抄。
唐寧又仔細了檢查了一遍題目,確認沒有什麼疏漏,才將這首《石灰吟》寫了上去。
稍作休息,吃了幾塊糕點,他才看向下一題。
第二場就考兩道題,一道詩,一道詞。
詞的題目更簡單,只有三個字,《菩薩蠻》。
菩薩蠻,原本是唐教坊曲,後用為詞牌,雙調小令,以五七言組成,四十四字,用韻兩句一換,凡四易韻,平仄遞轉……
相比於詩,詞的題目則要更加簡單粗暴,三個字便將所有的規矩限定好了,若是有考生對這個詞牌不熟悉,這次的科考,也就到此為止了。
當然,詞牌極多,考試的內容,也只是在常用的幾十個裡面選出一個,幾乎所有的考生,都會將那些詞牌規則牢牢記住。
說到《菩薩蠻》,唐寧第一個想到的是溫庭筠的“小山重疊金明滅”,這也是他很喜歡的一首詞。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這是溫庭筠的巔峰之作,語言精練到了極致,在語言美和音律美上幾乎無可挑剔。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溫庭筠是晚唐詩人,在這個世界,唐朝少存在了一百五十年,恰好就少了溫庭筠……
一整天的時間,寫出來一首詩一首詞,看似只有幾十個字,但卻並不容易。
對其他考生不容易。
寫詩填詞不是填空簡答,需要靈感,也需要長久的推敲,一首詩推敲幾個月也是常有的事情,歷年歷代,幾乎沒有什麼傳世的詩詞,是通過科舉考試考出來的。
唐寧用不到一個小時就答完了兩道題,科舉不允許提前交卷,要到下午鑼響之後才可以。
他等到試卷的墨蹟晾乾,將之收好,然後就靠在牆上休息。
還剩下不少時間,夠他看幾集電視劇了,前幾天看的《大宋提刑官》還剩下幾集,這次正好看完……
反正小如這次做了好多糕點,量大管飽……
……
鑼響之後,唐寧第一時間便交卷出來。
他擔心交的晚了人多,被人認出來圍觀。
鑼響之後,還有一個時辰才徹底清場,大部分的考生,還在做最後的推敲,此刻走出考場的人寥寥無幾。
兩人從唐寧身旁走過,一人有些羨慕的問道:“陳兄,詠物詩你最擅長,那首詠石灰的詩,你應該寫的不錯吧?”
另一人面色疑惑:“什麼詠石灰的?”
……
不多時,唐寧便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慘呼,回過頭時,一道人影已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遠處有差役飛快的跑過來……
他搖了搖頭,放在後世,這大概就屬於作文跑題,後果還要再嚴重一些,因為這一場,只考作文,相當於全部跑偏了……
鐘明禮站在貢院門口,見他走過來,問道:“如何?”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還行……”
就算是詩詞這一場,和考官的喜好也有很大的關係,但能在另一個世界流傳千古的作品,也不至於連一場州試都不能通過。
鐘明禮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唐寧走出貢院,小如她們早已在外面等待了。
鐘意沒有考第一場的時候那麼小心翼翼了,上前問道:“這次考得什麼?”
“一首詠石灰的詩,一首菩薩蠻。”回去的路上,唐寧將那一詩一詞再次念了出來。
唐夭夭看著唐寧,目光古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你怎麼總喜歡寫女子的詩?”
這首詞非常的直白,唐寧知道唐夭夭這個文盲也能聽懂。
他瞥了瞥她,反問道:“誰說男人就不能寫這種詩詞了,婉約派懂不懂?”
“不懂。”唐夭夭老實的回答道。
沒文化不可怕,沒文化還這麼理直氣壯才可怕。
唐寧深吸口氣,看著她,反問道:“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這也是女子的詩嗎?”
唐夭夭看著他,不確信的說道:“你剛才說……清白?”
唐寧深吸口氣,什麼叫過河拆橋,什麼叫恩將仇報,什麼叫忘恩負義,唐妖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鐘意看了看兩人,無奈道:“快些回去吧,還要準備最後一場呢……”
……
靈州貢院,夜已深,貢院的某處大堂,還是燈火通明。
十餘位考官,還在連夜審閱考生的試卷。
和上一場閱卷相比,他們臉上的表情要輕鬆許多,這一次沒有那麼龐大的題量,試卷份數也少了許多,可以一邊喝茶,一邊欣賞學子的詩作詞作。
一名考官抿了口茶水,將一份試卷放在一邊,笑道:“如此簡單的題目,竟是還有人審錯了題,真是可惜了,他的那首詞,寫的倒是還不錯……”
身旁一名考官笑了一聲,說道:“我這裡剛才也有一份,詩寫的還好,可評為中上,詞卻錯了韻腳,也是可惜了……”
梁棟已經看了數份試卷,倒是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的錯誤,但也沒有讓他驚豔的作品。
直到重新拿起一份的時候,他的眼前才猛地一亮。
“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他忍不住站起身,讚歎道:“好詩啊,讀書之人,自當無畏無懼,具有如此的凜然正氣!”
“此人若在朝堂,定是一位寧折不彎的直臣,好男兒志當如此!”
“本官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寫出如此大氣的詞作!”他如此稱讚一句,幾乎是迫不及待的翻開一頁,出聲念道:“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雙雙金鷓鴣?”
念至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音調有所提高,臉上的表情由激昂變的有些茫然。
他又翻開上一頁,臉上的茫然更深。
即使粉身碎骨也毫不懼怕,甘願把一身清白留在人世間……
上一頁還是如此無畏無懼,正氣凜然的好男兒,怎麼翻過一頁,就開始穿著繡著金鷓鴣的綾羅襦裙,慵懶的躺在床上,畫一畫蛾眉,整一整衣裳,梳洗打扮起來了呢……
梁棟表情茫然,喃喃道:“怎可如此,怎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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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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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3 07:11 PM
第六十六章 怎麼又是他!
“梁大人,又怎麼了?”
“莫非是看到了佳作?”
“就算是閱到佳作,也不必如此啊……”
……
幾位考官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紛紛詫異問道。
這位梁大人連續兩場閱卷都表現出不同尋常的樣子,實在是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有兩人從他左右靠過去,分別拿起一張試卷。
“《石灰吟》……”一名面色方正的考官撚了撚鬍鬚,念道:“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他的眼中浮現出一絲異色,說道:“如此氣節,此人若入朝為官,當為禦史!”
他身旁一名同考笑道:“穆大人亦是擅長詠物,這首詩由你評定,再好不過……”
面色方正的男子點了點頭,說道:“借物喻人,語言質樸自然,不事雕琢……,當為上佳!”
另一位面白無鬚的考官看著另一份試卷,喃喃道:“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此篇通體一氣。精整無支字雜言,章法極密,層次極清……,竟有男子能將閨怨詩寫到此等境界,頗有後蜀“花間派”之遺風……”
面色方正的考官將手中的考卷遞給他,說道:“李大人,看完了嗎,我們換換,我再看看他的詞作如何……”
那李姓考官點了點頭,兩人交換試卷。
穆大人接過那首詞作,瞥了一眼之後,眉頭便皺了起來,不滿道:“好好的正道不走,平白走了歧路,寫什麼離愁閨怨,男女之私……”
李大人聞言卻是不滿了,開口道:“什麼是正道,什麼是歧路,王丞相年輕之時,便擅長“花間詞”,穆大人是在說他老人家走了歧途?”
穆大人皺眉道:“誰說王丞相了?”
李大人伸長脖子:“你就是這個意思!”
見兩人又爭吵起來的跡象,幾人連忙勸解:“哎,兩位大人,冷靜,冷靜……”
兩位主考早已被驚動,雙雙起身走過來,方鴻看著二人,詫異道:“這次又是何事?”
有考官將兩張試卷遞過來,說道:“這份試卷,還是由方大人和王大人決定吧……”
方鴻接過試卷,將一張遞給身旁的另一人。
兩人看完之後,又做了交換。
方鴻思忖片刻,說道:“這兩首雖然風格迥異,但若單獨拿出來,則都是不可多得的上佳之作……”
那位王大人點了點頭,說道:“歷來詩風詞風多變者,雖不少見,但同時擅長者,卻是鳳毛麟角,此人在詩詞一道,底蘊極深啊……”
方鴻又看了看手中的試卷,詫異道:“本官怎麼覺得,這字跡有些熟悉……”
“方大人這這麼覺得?”王大人臉上同樣露出詫異之色,點頭道:“是有些熟悉啊……”
方鴻思忖片刻,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
上一場那一張特殊的試卷,他們兩位主考,為了挑出錯誤,翻閱了無數次,對某人的字跡當然熟悉。
他的臉上露出恍然之色,喃喃道:“原來是他!”
王大人此刻也意識到了什麼,驚訝道:“怎麼又是他!”
……
昨天借了鐘意幾本書,唐寧晚上去她房間還書的時候,看到鐘意正坐在桌旁,看著什麼東西出神,應該連他的敲門聲都沒有聽到。
他坐到鐘意身旁,問道:“在看什麼?”
鐘意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之後,才小聲道:“在看你今天寫的那首詞。”
唐寧低頭看了看,她已經將那首《菩薩蠻》抄在了紙上。
她看著唐寧,有些欽佩道:“你的閨怨詩,寫的真好……”
作為靈州第一才女,寫女子的詩,居然比不過自己的相公,鐘意此刻的心情頗為複雜。
唐寧第一時間想的是唐妖精是不是把他出賣了,但看鐘意的表情,應該沒有。
唐妖精雖然過河拆橋,但還不至於忘恩負義。
“詩詞是沒有性別的。”唐寧看著她,說道:“歷史上有不少才子,也以詞風細膩而出名,婉約一派,寫閨怨的詞人更是數不勝數……”
做人要全面發展,文能提筆控蘿……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一個好的詩人,詞人,也是要全面的發展的,寫的了婉約,吟得了豪放,興致來了,還能來幾首花間……
誰說男人的閨怨詩就不能寫的比女人好了,這是赤裸裸的歧視。
唐寧其實能夠理解鐘意。
作為才女,大才女,自然有著自己驕傲,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被一個異性打敗,的確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這和他一直對打不過唐夭夭這件事耿耿於懷是一個道理。
唐寧站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灰心,不就是閨怨詩嗎,等到考完州試,有時間我教你啊……”
他可是有一整本花間集呢,唐寧有自信,在他的引導之下,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從靈州第一才女,變成陳國第一才女。
再多引導引導幾年,十幾年,幾十年,或許就是千古第一才女……
才女養成啊,想想還有點小刺激……
……
第二場的結果,依舊是在考完兩日後張榜公佈。
這一次,鐘意她們顯然沒有上一次緊張了。
彭琛被臨時抽調到貢院,唐寧乾脆在家裡等著,等他回來通知。
小院之中,唐夭夭坐在鐘意身旁,看了看不遠處督促方新月背詩的唐寧,小聲問道:“小意,你說一個男子,喜歡寫女子的詩,是不是說明,他心裡其實嚮往做一名女子……”
鐘意搖了搖頭,說道:“詩詞是沒有性別的,自古以來,也有不少才子極其擅長女子之詩,這說明不了什麼,很多女子的文風也極其豪放的……”
唐夭夭想了想,又問道:“那如果他還穿女子的衣服呢?”
鐘意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你在說什麼啊……”
“算了算了……”唐夭夭擺了擺手,問道:“你說他這一場能得第幾……”
鐘意搖了搖頭,隨後看著她,問道:“誰穿女子的衣服?”
……
州試第二場的放榜之日,貢院的院牆之外,雖然考生人數比第一場少了許多,但依舊人潮湧動。
待到有差役從貢院出來,將紅榜張貼在院牆上時,人群便迫不及待的向裡面湧去。
與第一場相比,第二場只淘汰三成左右的考生,貢院院牆周圍,面露得意者,要明顯多於愁眉苦臉者。
貢院貼出的榜單,先甲榜,再乙榜,甲榜之上,前三人的名字要比其餘之人的名字大上一倍有餘,至於甲榜第一,還會單獨佔據一列。
張貼榜單的衙役還未離開,眾人習慣的從前向後急速掃過,尋找自己的名字。
一人目光掃過榜單,像是發現了什麼,視線又移到最前列。
下一刻,他就驚呼出聲:“唐寧!”
與此同時,榜單之下,驚呼聲四起。
“怎麼又是他!”
“他又是甲榜第一!”
“他怎麼連詩詞都如此厲害?”
“禽獸,禽獸啊……”
……
一石激起千層浪,霎時間,有不少人都忘記了確認自己是否榜上有名,望著榜單最前列那個顯眼的名字,面露震驚,羨慕,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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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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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4 12:01 PM
第六十七章 策論之難
彭琛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唐夭夭就迫不及待的跑過去,問道:“怎麼樣,他這次第幾?”
彭琛瞥了唐寧一眼,淡淡的說道:“甲榜第一。”
唐寧注意到彭琛看他的眼神很不對,他上次看那個嫖娼不給錢被抓進縣衙的禽獸也是這種眼神。
他不是禽獸,他只是站在了禽獸的肩膀上。
溫庭筠是花間派鼻祖,花間一詞的開山怪級別的人物,作為一個男人,閨情寫的比女子還要好,對詞壇產生了極其重大的影響,他的巔峰之作,又豈是等閒?
男人寫閨情勝過絕大多數女子,這才是真正的禽獸。
于謙是明朝的救時宰相,能當上宰相的,哪裡有簡單之輩,這首《石灰吟》,是他最出名的一首詩,也是他一生所奉行的人生信條。這是真正的巨人,唐寧只不過是沾了這位巨人的光。
所以他州試第二場取得第一,並沒有什麼好意外的。
唐夭夭除了意外,還有高興。
兩榜第一,她發現唐寧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傻,有機會要問問小如,他以前有沒有這麼聰明,莫不是她一繡球將他砸的開了竅?
飯桌之上,岳父大人罕見的多喝了幾杯。
“州試只剩最後一場了……”他抿了口酒,說道:“雖說朝廷這些年逐漸重視策論,以策論取仕,但你前兩場雙榜第一,只要後一場表現的中規中矩,此次州試,便已經十拿九穩。”
州試三場,雖然是逐場淘汰,但已經比試完的兩場,並不是只有淘汰的作用。
第三場結束之後,考官在確定最終名次的時候,也會綜合考慮前兩場的成績,當然,這是在兩者的策論表現相近,無法取捨的情況下才會採取的辦法。
當然,歷年來,能在前兩場中取得榜首的,都是人才中的人才,幾乎不會在第三場折戟,可惜凡事都有例外。
唐寧就是那個例外。
雖然現在八股文還沒有出現,但科考已經有了被大眾所熟知的章法和套路,而策論的章法和套路,他到現在還沒有學會。
前兩場的榜首,第三場要是落榜了,這丟人可就丟大了,還不如前兩場表現的平平庸庸……
要不要趁著還有些時間,好好巴結巴結方小胖……
想想還是算了,開掛就已經夠了,要是再收買考官……,做人還是要有底線。
他還有最後的兩天做考前突擊。
看了無數道策論題目之後,唐寧也逐漸的意識到一些事情。
八股文培養了一大群思想僵化、不知變通的讀書人,將科舉取士的制度引向絕路,雖然在這個時候,八股文還未出現,但陳國科舉,也出現了一些固定的模式和套路,或者說是和前人不同的歧路。
之前的策論,考生針砭時弊,暢所欲言,可以大方的指出朝廷甚至君王的不足,也不會被降罪。
但這裡的科舉,無論問的是什麼策,先扯幾句聖人之言,歌頌歌頌古代先賢的豐功偉績,再歌頌一遍當今君主的英明神武,最後表一番忠心,勵志要輔佐聖上,做出一番大事業,真正的策論,則是以空話套話居多……
通篇下來,看似說了很多,其實什麼都沒說,文采倒是華麗至極,通篇之乎者也……
說起來有些酸,因為唐寧自己根本寫不出這麼多的之乎者也,也扯不到上古先賢那麼遠……
又看了一會兒書,便直接洗漱睡覺,明天是最後一場,明天之後,就該好好的放鬆放鬆,睡幾個懶覺了……
……
州試最後一場,鐘意和小如送唐寧到貢院之外,他走進門口的時候,轉身對她們揮了揮手。
蘇如長舒了口氣,微笑說道:“這一場考完,州試就結束了,小寧哥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唐夭夭想了想,問道:“他這一場要是還能得第一,就是什麼元來著?”
“解元。”鐘意輕聲說了一句,臉上卻是浮現出一絲擔憂。
第一場他能夠名列榜首,是因為他博聞強記,第二場則是因為他本就極擅詩詞,可這第三場策論……,鐘意心中十分清楚,策論文章,並不是他的長處。
策論乃是三場考試的重中之重,想要成為解元,又談何容易?
唐寧坐在號房之中,心情很是平靜。
解元不解元的,他其實並不在意,如果不是為了不讓小如傷心,不讓鐘意失望,不讓老丈人和丈母娘發現他是一條鹹魚,他現在應該在考慮怎麼發財,而不是坐在這裡考試。
鑼響之後,很快便有差役發下試卷和稿紙。
策論共三題,題目一般在五個字以內,考生圍繞題目,提出自己的見解或對策。
其實也就是一天寫三篇議論文,每篇一千字左右,一千字的作文對唐寧來說是小意思,但如果讓他用古文寫,還要寫的文采飛揚,滿篇之乎者也,他三天也寫不出來。
這一場策論,對他來說,較為艱難。
他翻開試卷,第一道題只有四個字。
治水方略。
第一道題問的是如何治水。
策論的題目一般都很簡單,上一次州試的題目是“痛革官弊””“籌備餉銀”“整飭營伍”,每一年的考題都不一樣,一般都會和時事掛鉤。
水患的治理,最早可以追溯到三皇五帝時代,大禹治水。
治水要考慮到不同地域的實際情況,唐寧沒有詳細的瞭解過這個時代的治水方略,但大概的思想就是改堵為疏,限於見識,他們還沒有關於現代綜合治水的理念。
唐寧不是水利專業的,對此有所瞭解,但卻並不精深。
他不能直接落筆,先在草稿紙上寫下了“疏浚”,“裁彎取直”,“河道整治”,“植樹造林”等,具體的羅列了利弊之後,才想著怎麼組織語言,將之串成文章……
這一道題寫完,鑼聲響了一次,說明時間至少過去了兩個小時以上。
他隨便吃了幾口,填了填肚子,便又看向下一題。
看到這一題的時候,他稍稍鬆了口氣,這一題是讓考生闡述如何控制疫情的。
這不是一道醫學題,作為一位地方官員,就算是不懂醫道,也要懂得如何應對這種突發情況。
這道題大概的意思是,如果你是一名縣令,在轄區發生疫情的時候,應該如何控制,才能將傷亡降至最小……
這道題問的不是治,而是防,關於這道題,他和孫神醫有過深入的交流。
重視水源,多喝熱水,平日裡多多普及醫學常識,防止疫情的發生,一旦發生疫情,及時隔離,注意消毒,妥善安葬亡者……
兩道題大概用了兩個時辰以上,時間還來得及,唐寧看了第三題的題目,一邊揉著手腕,一邊思考。
最後一道題是有關刑罰和教化孰輕孰重的。
本質上問的是依法治國和以德治國哪個重要。
這個要結合實際情況回答,亂世用重典,太平盛世則提倡“德主刑輔”,陳國這幾年國家較為穩定,清查酷吏,減輕刑罰,嚴禁動用私刑……,從這一系列的舉措來看,應該是偏向于後者,迎合這一點,應該不會有什麼大錯。
唐寧大概答的是德治與法治應該相輔相成,相互促進,寫完之後,發現字數太少,畢竟他既沒有提到先賢,又沒有歌頌君王,字數遠遠不夠……
無奈之下,他只好又列出了兩者的優點和弊端,應該如何把握尺度,如何改進,又有哪些細節需要注意……
提示交卷的鑼聲已經響起很久了,唐寧將草稿謄寫完畢,收拾好東西的時候,已經有差役前來清場。
他走出考場,身邊的考生寥寥無幾,只不過這一次,並不是他出來的早,而是大部分考生都已經答完離場……
走出貢院,遠遠的看到了四道身影在遠處等待。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24 07:23 PM
第六十八章 狗屁不通!
貢院之內不允許考生逗留,貢院之外的人影倒是不少。
考生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面帶笑容,小聲交談。
“這次的策論題目較之前幾年,要容易多了……”
“我告訴你啊,今年策論的三道題目中,有兩道我曾經都做過……”
“我只押中了一道,去年水患,靈州也遭受了不小的損失,今年竟是真的考到了治水方略……”
“那可真是恭喜二位了……”
……
唐夭夭快步走上前,臉上的表情有些忐忑,唐寧前兩場都是鑼響之後就出來了,這一次要晚了整整一個時辰,她心中有些沒底,小聲問道:“怎麼樣?”
“一般吧……”唐寧如實回答。
寫這種文章本來就不是他的強項,至少也要經過一兩年的訓練,寫出來的東西才能拿得出手,更何況是達到和這個世界讀書人差不多的程度……
接下來,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都考過了,就不要再想這些了。”鐘意走上前,說道:“快點回家吧,娘今天準備了許多你喜歡吃的飯菜……”
蘇如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接過了唐寧肩上的包袱。
至於方小胖,只顧將手上的東西填進嘴裡。
考場之外,自然也有學子注意到他,有不少人的臉上露出了詫異和不解之色,遠遠的對他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那不是雙榜第一的那位嗎?”
“原來他就是兩次力壓徐清揚和張炎生的唐寧,他怎麼現在才出來?”
“是啊,今年的策論並不難,徐清揚和張炎生兩人,鑼聲響起就出來了,他怎麼……”
“莫非,他其實不善策論?”
“你們說,若是兩榜第一,折在了這策論上……”
“這不太可能吧……”
……
這些議論的聲音,唐寧能夠聽到一些,蘇如抓著包袱的手微微用力,鐘意有些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唐夭夭面露慍色,卻也無可奈何,恨恨道:“我們走!”
“咦,這不是雙榜第一的鐘家姑爺嗎,怎麼到現在才出來,莫不是被策論難住了……”
唐寧轉過頭,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那位刺史公子背著手向這邊走來。
他身旁跟著幾人,看著唐寧,一臉戲謔。
唐夭夭瞥了瞥嘴,說道:“出來的晚,總比某些人連進都進不去要好吧?”
董明俊知道她是在嘲笑他在第一場的時候就落榜了,臉色變了變,眯起眼睛說道:“姓唐的,你最好告訴你的那位表姐,以後別讓本公子看到她!”
“看到她又怎麼樣?”唐夭夭不屑道:“你能認得出來嗎?”
只是想到那個女子,董明俊就覺得某個部位隱隱作痛,心中更是抑制不住的惱怒,咬牙道:“她就是化成灰,本公子也能認出來……”
唐夭夭撇了撇嘴,“不用化成灰,她換件衣服你就認不出來了……”
唐寧看著她一眼,說道:“我們走吧。”
董明俊本來還想張嘴再嘲諷兩句,唐寧目光淡淡的瞥了他身體的某個部位一眼。
這一眼,董明俊只覺得襠下發涼,渾身寒毛直豎,似乎就連那個部位都抽痛了幾下,話到喉嚨,再也說不出來了……
直到唐寧等人走遠,他身旁才有人輕輕推了推他,詫異道:“董公子,你沒事吧?”
董明俊身上那種不舒服的感覺這才消失,只覺得那傢伙剛才那一眼有些熟悉,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讓他想想就覺得下體又開始作痛……
他有些憤憤的看了某個方向一眼,揮手道:“我們走!”
……
回去的路上,唐夭夭詫異道:“居然就這麼走了,姓董的改性子了?”
唐寧只顧走路,剛才耗費了太多的精力,他有些餓,極其想念家裡的那一頓豐盛飯菜。
鐘意和蘇如看了看一言不發的他,面露擔憂。
唐夭夭卻是沒有停下,自顧自的說道:“我聽人說啊,姓董的前兩天逛青樓的時候,那個,那個……,總之,我表姐那天晚上那一腳,踢得真狠……”
聽到她的話,唐寧頓時來了興趣,看著她,好奇的問道:“他逛青樓的時候怎麼了?”
“就是,就是……”唐夭夭組織著語言,有些為難,目光望向唐寧的時候,眼前忽然一亮,說道:“就和你早上一樣!”
唐寧心道不會吧,他那一腳,居然踢的刺史公子硬不起來了,難怪他那麼恨唐夭夭的表姐……
等等……,他早上怎麼了!
什麼叫和他早上一樣!
唐寧用殺人的目光望向唐夭夭,今日之仇,來日必報!
方小胖咬著手指頭,扯著唐寧的袖子問道:“青樓是哪座酒樓,我怎麼沒有去過,那裡面有什麼好吃的?”
唐寧捏了捏她的圓臉,說道:“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
“哦……”方新月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抬頭問道:“那唐寧哥哥,你早上怎麼了?”
……
唐寧早上在院子裡進行深蹲跳,他的這具身體還是很文弱的,需要多加鍛煉。
州試已經過去,他也就徹底的不再去想這件事情了。
考完策論之後,岳父岳母都沒有問他考的怎麼樣,似乎是所有人都選擇性的忘記了這件事情。
縱然前兩場他都能夠用開掛的方式安然度過,但這最後一場,極具這個時代的特色,他短時間內,還是無法適應。
靈州貢院。
閱卷的考官們起了一個大早,用過早膳之後,才不急不緩的向批閱試卷的小閣走去。
州試已經結束,經過了兩場的篩選,考生已經不足一千,平均分到一位考官手中的試卷,不過數十,他們有著充足的時間慢慢批閱。
梁棟來的很早,他先是將自己手中的試卷翻閱了一遍,沒有看到熟悉的字跡,心中有些失望。
他非常想看看,那個妖孽的策論答得如何,但看來這一次,他的試卷,是分到別的考官那裡了。
失望歸失望,他調整調整心情之後,便坐下來開始批閱。
經過兩次篩選,留下的學子,素質顯然更高,他翻開第一份的時候,看了一會兒,臉上就露出了滿意之色……
與此同時,此處堂內的另一處,一位考官看著面前的一份試卷,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毫無章法,狗屁不通,簡直是狗屁不通!”他不僅皺起了眉頭,臉上甚至露出了慍怒之色:“此人到底是不是讀書之人,寫的是什麼狗屁文章,便是八歲幼童也要勝他一籌,這樣的人也能通過前兩場,莫不是做了弊!”
王碩心中十分慍怒,就拿這第一道策論來說,談治理水患,他既不歌頌聖人的功績,也不引經據典,簡直是亂寫一氣,文筆幼稚,沒有任何章法可言……
“裁彎取直”是什麼東西,“植樹造林”和治理水患又有何關係,這一道策論,哪怕是尋常學子,閉著眼睛也能寫出來勝過這一篇千倍百倍的文章,他閱卷多年,從未見過這樣拙劣的策論。
本著負責任的態度,他又看向了第二題。
防治瘟疫,多喝熱水?
他已經不用再看下去了,順手將這張考卷放在右手邊------他放在右手邊的,都是劣等不中的試卷。
他重新取過一張試卷,此考生第一題先歌頌了大禹的功德,引經據典,又肯定了當代治水的舉措,提出幾點看法,文章寫得花團錦簇,當取!
看完了這一張試卷,他的心情才好了一些,在試卷上畫了一個圈之後,將之放在左手邊,代表這是他向主考強烈推薦的考卷。
有幾人從門外進來,堂內的考官抬頭看了看,紛紛起身,抱拳行禮。
為首的兩人,是本次州試的主考,方王兩位大人。
他們身旁,還有三人,所有的考官已經認識過了。
這三位並不算是考官,不過,自數年前科舉改制之後,但凡策論試卷,除考官外,還會設有三位協考。
這三位協考,必定是精於某道,他們的意見,對於主考至關重要。
這三道策論涉及治水,律法,防疫,所請協考,也是各有來頭。
水部郎中,張昊。
京東路提刑,宋千。
太醫丞,淩一鴻……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25 01:13 PM
本帖最後由 pisissip 於 2018-6-25 07:25 PM 編輯
第六十九章 策論激辯!
【ps:水部是工部的內部部門,掌航政和水利。】
從門外走進來之後,方鴻對三人拱了拱手,說道:“勞煩三位同僚了。”
此次州試的考官,大都是從禮部和吏部抽調的,他們或許能分辨的出來考生的文采如何,但要分別出策論的優劣,定出先後,還是要靠這三位協考。
淩一鴻負責審閱有關疫情控制的第二道,拱了拱手,說道:“分內之事,方大人客氣了。”
京東路提刑宋千與方鴻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和他則沒有那麼客氣,微微點頭,拿起了一疊考卷。
方鴻看向水部郎中張昊,說道:“有關治理水患的這道策論,就麻煩張郎中了。”
張昊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不過就是些馬屁文章,有什麼好看的,難道還能真指望他們去治水不成?”
方鴻有些無奈,水部此次將張昊派過來,他就知道會出一些事情。
這位張郎中,雖然官職不高,但在興修水利,治理水患上,卻是有真本事的,只不過他平日裡為人太過清高自傲,脾氣又倔又硬,對於近些年朝廷策論取仕的現狀,極為不滿。
張昊認為,近些年來,科舉的策論早已失去了策論的本意,太過注重于文章本身,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策”,仕子們文章寫得花團錦簇,但通篇下來,都是些空話套話,最後取的,都是些只懂怎樣寫文章,不懂如何治國的庸才。
科考中的這些問題雖然存在,但方鴻卻認為,沒有張昊說的那麼嚴重,搖頭道:“張郎中此言差矣,考生之見識與學識,參差不齊,也未必都像你說的那樣……”
他從桌上拿過來兩張試卷,說道:“這兩份,都是今年策論的優秀之作,張郎中且看看。”
張昊雖然不覺得這些考生能想出什麼有用的方略,但也知道方鴻不僅是主考,也是吏部侍郎,他的面子,還是要稍微給一些的。
他接過兩份試卷,看了看之後,臉色稍稍緩和,卻還是搖頭說道:“只是重複前人的東西而已,看似頭頭是道,實則毫無用處,雞肋至極。”
方鴻搖了搖頭,說道:“州試考生,大都是些年輕學子,張大人總不能將他們與水部官員相比。”
張昊最終還是退了一步,坐在屬於自己的那張桌旁,便算是屈服了。
畢竟這是州試,事關重大,他心中就算再不滿,也要服從朝廷的安排。
他坐定之後,拿起一張白紙,若是真的遇到了什麼優秀的策論,也好記錄下來。
雖然這個可能幾近於無。
他望向身旁的一名考官,問道:“這位同僚,你那裡可有落卷?”
落卷便是未被錄取的試卷,他需要幾張墊在桌上。
王碩點了點頭,將剛剛批閱過的幾分落卷遞過去,其中便包括那一份“狗屁不通”的考卷。
“多謝!”
張昊拱了拱手,接過試卷,將其墊在桌上,目光不經意的一掃,看到了最上面一張考卷上的幾個字。
“……有益防洪,加快航運……”
張昊表情怔了怔,不由的坐直了身體。
水部的職責不僅是興修水利,作為水部郎中,洪水的防治,船舶航運,漁捕運漕,都是他的分內之事。
幾個月前,朝廷關於荊江的防洪和航運一事,便已經向工部下了命令,尚書大人不懂治水,作為分管此事的水部郎中,張昊幾乎是獨自抗下了所有的壓力。
這期間,他翻閱了無數典籍,實地考察數次,都沒有想出一個好的方法,此次剛剛回京,就被調來靈州擔任協考了。
防洪和航運這兩個詞,一經出現在他的眼裡,便再也不能忽視。
他將那份落卷拿起來,目光投上去。
沒有提到大禹治水,也沒有歌頌朝廷這些年在治水上取得的成就,開門見山的羅列出一條條……,疏浚、塞支強幹、源頭治理,減少泥沙來源……
張昊沒有漏過一字一句,因為這一道策論,此人根本沒有寫一句廢話,這才是真正的“策”!
這是一份與眾不同的考卷,水部這些年來,為了治水,做了不少努力,他們沒有一味的按照古往經驗治水,也做了不少創新。
這些年來,他們一路磕磕絆絆,想出了不少新的治水方略,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進行試驗之後,發現了每一種方法有優點,也有缺點,每一種方法都需因地制宜,綜合考慮。
他們為了得到這些結論,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現在,這些結論,就明明白白的躺在他面前的紙上。
水部是不會將這些東西公佈出去的,因為就在他離開京城之前,水部內部,對於這些結論,還有不小的爭議。
這道策論的最後,還舉了一個例子。
關於荊江某條江段的防洪和航運,應該採取何種措施。
這是一個張昊沒有聽過的詞語,“裁彎取直”。
考卷上詳細的寫了裁彎取直的優點和弊端,說的張昊心花怒放,只要能有效防洪,改善航運,這些弊端都是能夠接受的……
可紙上寫了這麼多,就是沒有說“裁彎取直”是什麼。
荊江某條江段的防洪和航運問題,已經困擾了張昊好幾個月,他正看得興起,就像是長達數個月的黑暗中忽然射出來一道耀眼的光芒,讓他朦朦朧朧似有所悟的時候,這條光芒又消失了。
“豈有此理!”
他本就是容易暴怒的脾氣,心中一股無名火起,狠狠的拍了拍桌子,猛地站起來。
方鴻就在他前面的桌旁,正在審閱被諸位考官推薦上來的考卷,身後傳來的異響嚇了他一跳,轉過頭,詫異問道:“張侍郎,你這又是怎麼了?”
張昊餘怒未消,指著那張考卷,連聲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在他身旁的王碩見他指著那張落卷,笑道:“張大人也覺得此人寫的實在是狗屁不通?”
張昊看著他,瞪眼道:“你說什麼!”
王碩被他嚇了一跳,站起身,詫異道:“此人文章寫的毫無章法,可謂狗屁不通……”
“你懂個屁!”張昊脾氣耿直,即便是在朝堂上,也分毫不讓,指著王碩,大聲道:“他寫的要是狗屁不通,其他人便連狗屁都不如,我告訴你,這裡所有的考卷加起來,也不如他一個!”
王碩也被激出了火氣,怒道:“此人文章沒有章法,策論之中,竟夾雜白話,這裡隨便拿出一張考卷,也比他強上百倍千倍!”
“章法?”張昊看著他,冷笑道:“你說的章法,就是從頭到尾,只知阿諛奉承,滿篇空話套話的雞肋文章?”
“此人就不是滿篇空話套話了?”王碩冷哼一聲,目光看向淩一鴻,抱拳道:“淩大人不妨看看他這第二篇策論寫了什麼?”
王碩記得清楚,第二篇策論問的是如何防疫,他竟答出了多喝熱水,若是喝水能治病,要這天下的大夫還有何用!
淩一鴻接過那張考卷,看向了策論第二道。
這一看,便是許久。
王碩等不及了,看著他問道:“淩大人,如何?”
淩一鴻心中正好奇這字跡看起來怎麼那麼熟悉,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此人之文章,的確毫無章法。”
張昊面色沉下來,王碩臉上露出笑容。
淩一鴻放下考卷,說道:“但若是不論文章,只看策論,論如何防疫,如何控制疫情,本官看過的所有考卷加起來,也抵不過這一篇。”
王碩臉上的笑容僵住。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25 07:24 PM
第七十章 無名英雄
“一派胡言!”王碩看著淩一鴻,大聲道:“淩大人不要以為本官不懂醫術,防疫和多喝熱水有何關係?”
淩一鴻搖了搖頭,說道:“《黃帝內經》有云,病至而治之湯液,飲用熱水,可助陽氣,行經絡……,更何況,王大人難道只看到了“多喝熱水”,沒有看到除了多喝熱水之外,他還寫了諸多疫病的防治與控制之法?”
王碩皺眉道:“淩大人也認為這是一篇好文章?”
淩一鴻搖了搖頭:“本官說過,若單以文章論,此文文筆稚嫩,章法全無,只能算作劣等。”
說到這裡,他的話音卻又一轉,說道:“但若不論文章,只看策論,此文當為上上佳。”
京東路提刑宋千也早已拿起了這份頗具爭議的試卷,看了看之後,點頭道:“淩大人說的有道理,此人文章稚嫩,但策論卻是與其他考生不同,沒有半句虛言,條條落到實處,這篇文章中的很多想法,和本官不謀而合,不管這份考卷取與不取,本官也都要見見這份試卷的主人。”
“為何不取?”張昊皺起眉頭,質問道:“這一場考的便是策論,既然兩位大人都說了,他的策論可定為上上佳,為何不能取?”
王碩揮了揮手,不容置疑道:“即便是他的策論有可取之處,但文章實在太過劣等,取之不足以服眾!”
“這樣的策論不取,那什麼樣的策論該取?”張昊眼中已經升騰出火焰,指著王碩,大聲道:“像王大人這樣只懂文章,不懂治國的人才該取嗎,朝廷要的是治水的人才,不是不學無術,只懂得寫文章的學究!”
這已經是被人指著鼻子罵了,王碩氣的胸口起伏,指著他,顫聲道:“你……”
張昊的憤怒卻並沒有平息,憤慨道:“荊江水患,一條有用的治水之策,能夠為朝廷節省數十萬兩賑災款項,能夠節省多少人力物力,能夠挽救多少無辜性命,這些你王大人算過嗎?
他氣的手都在哆嗦,憤然道:“若是你王大人憑藉著幾篇錦繡文章便能治理水患,我張昊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當著天下人的面,向你王大人磕頭認錯!”
王碩胸口起伏,面色漲紅,哆嗦道:“你,你……”
張昊的憤怒已然達到極致:“就是因為有你們這樣的人在,才讓朝廷錯失諸多人才,庸臣誤國,庸臣誤國啊!”
“你,你……”王碩只覺得兩眼發黑,扶著桌子,身體搖晃,險些摔倒。
張昊大怒道:“你就只會說“你”嗎!”
“兩位大人,息怒,息怒……”作為主考,方鴻不出面已是不可能了,連忙讓人將兩人拉開。
一份考卷,竟讓兩位朝中重臣吵成這個樣子,如果他再不出面,這兩位怕是就要打起來了!
不知這到底是何方神聖的考卷,對於策論一事,王碩和張昊代表的不是他們自己,而是朝堂上具有不同意見的兩方勢力,可以預見,這一份考卷若是在朝堂之上,會引起多麼大的風波?
方鴻心中也是鬱悶之極,他既然有如此的才能,能同時讓三位協考給出這麼高的評價,文章又怎麼會寫的這麼爛?
這完全不合常理啊!
他拿過那份考卷,只看了一眼,所有的不合理就變成合理了。
他能在前一刻“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後一刻便“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當然也能以策論折服協考的同時,讓考官對他的文章深惡痛絕……
他是靈州州試的主考,這篇文章取與不取,最終的決定權在他手裡。
若是不取,便是張昊剛才貶斥的,策論以文章取仕,失了初衷。
若是取,便是只看策論,不談文章,而他的策論,能被三位協考如此讚揚,必定會放在上上佳之列。
他看向身旁一直保持沉默的王博,同為主考,他需要徵求對方的意見。
王博與他目光對視,思忖片刻,目光望向張昊,問道:“張大人剛才說的,此篇策論,能為國庫節省數十萬兩餉銀,節省大量人力物力,有效的治理荊江水患,是真是假?”
關於那道策論,張昊此刻已經想通了大部分,但還有一些地方存有疑惑,還得見一見這考卷的主人。
他看著王博,點頭道:“句句屬實,沒有絲毫誇大。”
王博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望向淩一鴻。
不等他開口,淩一鴻便點頭說道:“王大人盡可放心,有關疫病防治一事,我已和師父師叔有過談論,此篇策論,可當做疫病防治與控制的規範,呈上朝廷,推廣地方……”
王博的目光望向京東路提刑宋千的時候,對方點了點頭,說道:“當為上佳。”
王博的視線最後望向王碩,問道:“王郎中的意思是?”
王碩此時已經緩了過來,沉默許久,低頭道:“全憑兩位主考決斷。”
張昊剛才最後問的那句話,讓他的心裡有些沒底。
張瘋子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他擔心對方真的上奏朝廷,讓他帶著幾篇文章去治理水患,他是禮部郎中,也就安排安排慶典,批閱批閱考卷,哪裡懂什麼治理水患?
不過就是一份考卷而已,為了此事和張瘋子結下樑子,不划算。
萬一朝廷真的讓他去治水,他哭都來不及,
方鴻和王博談論片刻,才說道:“關於此卷,大家還是共同商議商議吧……”
就算是作為主考,他們對於這幾道策論的認識,還是遠遜於這三位協考,王博對三人拱了拱手,說道:“這每一道策論,還請三位大人詳細說說。”
淩一鴻抱拳回禮:“理當如此。”
張昊眉間浮現出一絲憂色,喃喃道:“沒有想到,科考策論之弊病,已經如此明顯,各州取的,竟都是一些不通時務的庸才,此次回京,本官必定要向朝廷上奏,策論改制,刻不容緩!”
閣樓之內,十餘名考官圍在一起,各抒己見。
閣樓之外,幾名差役探頭探腦的望了一眼,臉上露出失望之色。
剛才裡面吵的那麼激烈,怎麼還沒有打起來?
……
州試第三場結束之後,並不像前兩場一樣,隔兩天就會張榜公佈。
考官們會仔細斟酌,要在五天之後,才會給出州試的最終結果。
這五天,對於任何一位等待張榜的學子來說,都是漫長的煎熬。
第四天的時候,閱卷就已經結束,只等最後核查無誤,就會在明日一早,張貼出這一次州試的結果。
貢院在第四天早上解除了鎖院,作為永安縣令的鐘明禮,一大早就被請去貢院,考卷批閱完畢之後,地方縣衙需要協助貢院,完成後續的放榜、通知考生等事宜……
他直到吃早飯的時候才回來,剛剛坐下,陳玉賢便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樣,有關於寧兒的消息嗎?”
“最後的名次還沒有確定。”鐘明禮搖了搖頭,說道:“為了避免舞弊,要到最後一刻,才會解除考生的糊名。”
他拿起筷子,夾了口菜,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下一次科考,怕是又會有很大的改制,許多學子,怕是要吃虧了。”
陳玉賢皺眉道:“怎麼又改?”
“據說第三場閱卷之時,水部的張郎中和禮部的王郎中為了一份考卷,差點打起來……”鐘明禮解釋道:“所有的考官針對那份考卷討論了數個時辰,包括兩位主考在內,十餘名考官已經達成共識,策論應以“策”為重,輕文重策,這樣一來,雖對朝廷取材有利,但那些只知背誦套路,不通時務的學子,怕是要恨死那張考卷的主人了。”
唐寧對此深以為然,方小胖的大伯是有大智慧的,策論策論,當然要重策輕文,治水防疫靠的是乾貨,不是拍馬屁的文章……
一份考卷,將一個國家選取人才的方法推向正軌,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為那位不知道名字的英雄賀……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6-25 07:50 PM
第七十一章 到底是誰!
州試放榜的日子是在九月二十一。
考生可以通過兩種方式得知自己有沒有考中。
貢院在放榜當日,就會將榜單張貼在貢院外牆之上,甲乙雙榜,透明公開,所有人都能看到。
過了午時,各大衙門便會有差役去學子落腳的地方報喜,動靜很大,一般都會鬧的人盡皆知。
這當然不是多此一舉,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這可是揚名的好機會,衙差們當著眾人的面,一邊敲鑼,一邊大聲呼喊。
“恭喜唐寧公子得中州試解元!”
“恭喜唐寧公子得中省試會元!”
“恭喜唐寧公子得中殿試狀元!”
……
雖然在這之前,就已經得知了自己的名次,但被報喜的差役們當眾這麼大聲宣佈,是一件很長臉的事情。
中狀元了卻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和沒中有什麼區別?
當然,雖然州試第一只是解元,但就算是解元,也是許多人一輩子都難以獲得的榮耀,足以讓所有的學子激動的難以入眠了。
唐寧昨天晚上也有些難以入眠。
他自然不是期待著自己能夠再次高中榜首,他自己有多少斤兩自己清楚,要論寫文章,恐怕唐夭夭都比他強上不止一星半點。
他擔心的是萬一落榜,雖然沒有人會責怪他,但小如她們心裡肯定會避免不了傷心和失望。
爬的越高,摔的越慘,早知道前兩場就湊合答一答算了,給了她們希望,到頭來又讓她們失望,唐寧心中很過意不去。
所以他昨天晚上失眠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睡著。
鐘意和蘇如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在他緊閉的院門前徘徊了。
蘇如有些擔憂道:“馬上就要張榜了,小寧哥怎麼還沒起床?”
晴兒推了推門,說道:“姑爺早上經常賴床的。”
唐夭夭從後面走過來,詫異道:“他還沒有起床嗎?”
鐘意無奈道:“院門從裡面關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唐夭夭已經跳上了牆頭,她的話說完,唐夭夭的身影消失,從裡面將院門打開。
打開了一道院門,還有房門。
唐夭夭沒有穿牆而入的本事,在外面敲了敲門,無人應答。
鐘意走上前說道:“他昨天晚上應該沒有睡好,讓他再睡一會吧,我們晚些去也可以。”
“都什麼時候了,還睡!”唐夭夭知道鐘意和蘇如她們已經等得十分焦急了,揮了揮手,說道:“我進去叫他!”
房門沒有開,但是唐寧為了保持房間裡面的空氣清新,一般在晚上睡覺之前,會將窗戶打開一個小縫。
唐夭夭從窗戶外面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是穿了衣服的。
她放下心,打開窗戶跳了進去,向床邊走去。
她看了看被踢到床腳的被子,以及仰面躺在床上的身影時,撇了撇嘴,正要走過去叫醒他,腳步忽然頓住。
她的目光望向他身體的某個部位,驚訝的嘴唇微張。
外面唐夭夭叫門的聲音很大,唐寧費力的睜開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剛才迷迷糊糊睜眼的時候,竟然像是看到了唐妖精。
“醒來了就快點開門,馬上就要放榜了,小如和小意都等的著急了!”
門外傳來的聲音,讓他知道這只是一個幻覺,唐妖精明明在外面叫門呢。
幸虧只是幻覺,男人早上起床的時候,總會有一些反應,即便是這些反應能洗清他身上的恥辱,也不能讓她看到。
他坐起身子,開始穿衣服。
門外,鐘意詫異的看著唐夭夭,問道:“你都叫醒他了,為什麼不從裡面打開門呢?”
“忘了……”唐夭夭臉面色尷尬,小聲說道。
唐寧穿好衣服,打開門,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昨天睡得有些晚……”
唐妖精催促道:“別廢話了,趕快洗漱,貢院馬上就張榜了!”
唐寧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門外已經有兩輛馬車在等待。
彭琛一早就去了衙門,他今天要對考中的學子報喜,唐寧一想到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報喪比報喜更合適,心中就為那名倒楣的學子默哀。
唐寧一個人一輛馬車,鐘意和唐夭夭蘇如一輛,陳玉賢站在鐘府門口,對他們揮了揮手:“早去早回!”
唐寧本來不想去看榜的,落榜了讓人失望就算了,小如和鐘意她們滿心歡喜的去了,若是榜上無名,落差豈不是更大?
可自從他答應參加州試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就已經身不由己了。
貢院門口,早已是人山人海。
第二場結束之後,已經只剩下一千名左右的考生,但今日放榜之時,貢院周圍的人數,卻比第一場的時候還多。
這也並不奇怪,州試三年一次,自開考的第一天起,就聚焦了整個靈州的視線,無論是參考的學子,還是靈州百姓,都等待著最後揭榜之日的到來。
唐寧讓鐘意她們在遠處的路邊等待,自己向人群之中走去。
臨走的時候,他還多看了唐夭夭兩眼。
唐妖精今天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給唐寧的感覺,就像是第一天才認識他一樣……
此刻還不到張榜的時辰,貢院之外,不少人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焦急和期待之色。
嘈雜的聲音不絕於耳,吵的人心煩。
唐寧刻意選了一個清淨的角落,也沒有躲開眾人的議論。
“不知道這一次,到底何人能得中解元?”
“那自然是前兩場雙榜第一的唐寧了,要說解元,還有誰比他更有可能?”
“哎,那可未必,我聽說他第三場策論的時候,出場極晚,晚的有些匪夷所思。”
“莫非他不善策論,如此說來,徐清揚和張炎生後來居上的可能就很大了……”
“我覺得是徐清揚。”
“我覺得是張炎生。”
“要不賭十兩銀子?”
……
唐寧聽了一會兒,心裡有些可惜。
怎麼就沒有人賭他是解元呢,如果有這樣的賭局,他一定會拿出所有的身家,再像唐夭夭借一萬兩銀子,賭自己不中。
這樣一來,他至少可以少奮鬥十年。
“今年州試,甲榜共七十八人,乙榜一百六十二人。”
某一刻,他從這些嘈雜的聲音之中,聽到了一道略微有些熟悉的聲音。
他轉過頭,看到董明俊被人簇擁在某個角落,正和身邊之人大聲說著什麼,唾沫橫飛。
不知道第一場就被淘汰的他來這裡幹什麼,唐寧撇了那個方向一眼,很快就又移開了視線。
他抬頭看了看太陽的位置,估計著張榜的時間應該快到了。
董明俊身邊的一名年輕人看著他,問道:“董大人可是刺史,除了人數以外,董公子還知道什麼內幕,這一次誰是解元?”
“誰是解元,要到正式張榜的時候才能知道。”董明俊搖了搖頭,說道:“不過其他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
董明俊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下,緩緩開口道:“據說前幾日閱卷之時,兩位主考因為一張考卷,險些打了起來,後來好像所有的考官議論了之後,決定向朝廷提出改制策論,日後的策論,可能不再重視文章的好壞,要輕文重策……”
“什麼?”
“竟有此事!”
此言一出,他身邊的眾人頓時大驚。
科舉豈是說改制就改制的,一個小小的改制,就可能讓他們多年的苦讀和努力白費,他們豈能不驚不怕?
那個讓考官做出如此決定的傢伙,到底是誰!
唐寧靠在一棵樹上,不知為何,忽然感覺到後背有些發涼,周圍陰風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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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6 01:05 PM
第七十二章 太過分了!
“董公子,這消息是從何處得來的?”
“策論改制,這當不當的真?”
“好好的策論,怎麼會說改就改?”
董明俊很享受這種被眾人眾星拱月的感覺,卻不喜歡被人質疑,聞言皺眉道:“你們這是不信任本公子嗎?”
“當然不是!”他身邊的一人搖了搖頭,急忙道:“我們當然信任公子,只是此事事關重大,還請董公子給我們詳細說說……”
“再詳細的,我也不知道太多了。”董明俊搖了搖頭,說道:“我爹也沒有見過那張試卷,只是聽一位考官提到,那人的考卷上寫到多喝熱水能防治疾病,這一條經過太醫證實,居然是真的,還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唐寧嘴唇微張,偏過頭,目光再次望了過去。
圍在他身邊的考生們並不關心喝熱水能不能治病的問題,他們只關心,科舉會不會改制,會不會對以後的策論產生影響,若是朝廷開始重策輕文,他們大多數人之前所做的努力,便要付諸東流。
哪怕只是一點小小的改動,對於他們來說,也要多付出千倍萬倍的努力。
“到底是誰!”
“這是葬送了無數考生的前程啊!”
“我與此人不共戴天!”
“別讓我知道他是誰!”
“等到州試張榜,就知道了,此人的考卷被考官如此重視,定然是州試解元!”
……
唐寧靠在一顆樹上,親眼見證,在極短的時間之內,眾多考生的心情由焦急等待變成了同仇敵愾。
身邊的所有人都在咬牙切齒,對於那張傳說中的考卷的主人,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唐寧的平靜,或者說詫異,就顯得有些脫離群眾。
在發覺有數道視線停留在他身上時,唐寧怔了怔,下一刻,臉上就露出深惡痛絕之色,一拳砸在樹上,咬牙道:“太過分了!”
“太過分了!”
“怎麼可以這樣!”
“太不道德了!”
他臉上露出失望和憤怒的表情,緩緩的向外面走去。
人群看他的目光變得滿意,重新議論起來。
“你們說,這次的解元是誰?”
“徐清揚,肯定是徐清揚!”
“我猜是張炎生!”
“肯定是他們兩個人其中一個!”
“找他們去!”
唐寧從人群中擠出來的時候,後面擁擠的人群,已經變的更加騷動,他們目露凶光,在人群中尋覓著什麼。
他走出去沒多遠,就聽到有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
“咦,這不是唐兄嘛,還未放榜,你怎麼出來了?”
唐寧抬起頭,看到徐清揚和張炎生結伴而來。
唐寧看著他們,先是一怔,隨後便大驚道:“你們怎麼來了!”
徐清揚微微一楞,詫異道:“我們來看貢院放榜啊……”
張炎生看著前方躁動的人群,疑惑道:“他們怎麼了?”
唐寧詫異道:“你們還不知道?”
張炎生疑惑道:“知道什麼?”
“他們在找你們啊!”唐寧看了看兩人,驚慌道:“你們還不快走!”
徐清揚一頭霧水:“我們為什麼要走?”
唐寧看著他們問道:“你們兩個考的如何?”
徐清揚想了想,說道:“尚可。”
“這個時候就別謙虛了。”唐寧看著他,說道:“我還不知道你們?今年州試的解元,肯定就是你們兩個其中之一了。”
徐清揚臉上露出尷尬之色,說道:“我們可比不過唐兄雙榜第一……”
唐寧擺了擺手,說道:“策論不是我擅長的,你們不必謙虛。”
張炎生疑惑道:“可這和他們找我們有什麼關係?”
“你們兩個考得好……”唐寧想了想,說道:“他們嫉妒……,對,他們嫉妒!”
“啊?”徐清揚和張炎生兩人臉上同時露出震驚之色。
唐寧看著他們,勸慰道:“你們快跑吧,你們兩個考的很好,他們嫉妒死了,要是讓他們抓到,你們就完了!”
他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喊聲。
“我看到徐清揚了!”
“張炎生也在!”
“抓住他們!”
幾道呼喊聲過後,人群便向著這邊蜂擁而至。
看著人群向這邊湧動而來,徐清揚和張炎生愣了一瞬,隨後便飛快的轉過身,拔腿就跑!
“多謝唐兄!”
“唐兄大恩,來日必報!”
唐寧退到路邊,看著撒腿狂奔的兩人,心中暗歎,誰說書生文弱,從兩人逃跑的速度來看,完全看不出來……
他對徐清揚和張炎生的印象非常不錯,當然不忍心看到他們被打------看那些人群情激奮的樣子,肯定不是被打那麼簡單,搞不好會出人命的。
唐寧搖了搖頭,他這個人吶,就是心善……
他抬頭看了一眼,兩人已經跑的看不見了,再一回頭,看到貢院的大門打開,有差役抬著梯子,從裡面走出來。
這就是要張榜了。
唐寧臉色猛地一變,飛快的向鐘意和蘇如的方向跑去。
馬車旁,鐘意看著他狂奔過來,擔憂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蘇如也是一臉擔心的望著他。
唐寧扶著馬車,大口的喘著粗氣,“跑,快跑!”
這一次和前一次不一樣,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又要跑?”唐夭夭看著他,又指了指前面,說道:“可是他們現在才張榜……”
“快跑!”
唐寧催促鐘意和蘇如上了馬車,又對那車夫道:“快,回鐘府!”
車夫雖然奇怪,但還是聽他的命令,啟動了馬車。
唐夭夭上了他的馬車,疑惑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話音剛落,貢院之外的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了一陣強烈的騷動。
“唐寧!”
“唐寧在哪裡!”
“姓唐的,你出來!”
唐夭夭被這陣勢嚇的有些發懵,張大嘴巴,一臉震驚的看著他,質問道:“你剛才幹什麼了?”
唐寧沒時間回答她,從馬夫手裡奪過馬鞭,狠狠的抽在那匹馬的屁股上,馬車的速度再次加快……
貢院之外的考生不知道有多少,如果被他們圍住,就算是唐女俠再厲害,也不是那麼多人的對手。
他靠在馬車上,回過頭,發現貢院已經看不見了,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你殺人了?”唐夭夭看著他,怔怔問道。
除了殺人,她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能引發那麼大的轟動。
不對,就算是殺人,也不可能引動那麼多人的怨氣。
她回頭看了看,隱約覺得貢院的方向,怨氣沖天。
唐寧心有餘悸,喃喃道:“比殺人……,還要再嚴重一些。”
唐夭夭面色大變:“殺了兩個?”
唐寧想了想,說道:“還要……,再嚴重一些。”
擋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斷人官途,如同抄家滅門。
參加靈州州試的學子有五千餘人,整個陳國的考生加起來,不得有十萬以上?
如果以後科舉的策論真的改革了------這何止是抄家滅門,他不僅僅抄了陳國讀書人的家,滅了他們的門,還順手扒了他們的祖墳。
這誰能忍啊!
唐寧心中已經暗自做了決定,這幾天他就待在家裡不出來了,以後出門的時候,帶上一個彭琛還不夠,必須多帶幾個保鏢,至少三個!
除此之外,他還要勤加練武,提高自身才是硬道理,否則不知道哪一次出門,就會被人從身後拍了磚……
唐夭夭聽著遠處的聲音,面色逐漸蒼白,和他一樣無力的靠在馬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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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6 08:11 PM
第七十三章 州試解元!
貢院之內。
為了減少舞弊現象的發生,在正式張榜之前,所有的考卷都是糊名的。
張榜之前,才有外放禦史將糊名拆開,按照順序,一一謄錄,最後再由兩位主考檢查一番,才會正式張榜。
此時,此次靈州州試的錄取榜單,已經由幾名衙役拿出去張貼了。
貢院之中,剛剛得知解元名字的淩一鴻有些發愣。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他當初審閱那考卷的時候,那種對於字跡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了。
他也終於明白,為何一個普通的考生,在醫道上會有如此深刻的見解。
因為這個人是他的師叔。
他居然做了師叔的考官?
臉上的表情比淩一鴻更加精彩的是鐘明禮。
當他以為唐寧這一次的州試旅程,只能止步第一場的時候,他隨隨便便就拿下了雙榜第一。
當他以為他的策論失誤,應該與榜單無緣之時,他又拿下瞭解元。
當然,他心緒難平的原因,不止如此。
水部郎中和禮部郎中因為他的考卷,當堂激辯,差點大打出手。
三位舉足輕重的協考,對他的策論表示了極大的肯定。
諸多考官經過商議之後,決定將這一份考卷送往京城,有極大的可能,會拉開科舉策論改制的序幕……
他的心緒有些複雜難平,得一賢婿,他這位岳父自然高興,但若是賢婿太賢,也會賢出麻煩。
他聽到貢院之外針對唐寧的震天呼聲,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擔憂之餘,又有些惱怒,若不是禮部郎中有眼無珠,又怎會引來水部張昊與他當堂激辯?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王碩!
王碩也在人群中,下意識的打了一個激靈。
張昊看他的目光不善也就罷了,那位太醫院的淩大人看他的眼神,為何也像是看仇人一樣,就算是政見不同,他們也不至於這樣吧?
再退一步,這兩位協考好歹有一個政見不同的理由,那位靈州的地方官員,為何也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方鴻從遠處走過來,走到鐘明禮身旁,看著身旁的另一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和你提過的鐘大人,這幾日忙於審卷,今日才有機會引薦。”
京東路提刑宋千看著鐘明禮,笑著拱了拱手,說道:“鐘大人,久仰大名。”
方鴻看著鐘明禮,笑道:“鐘大人,這位是宋千宋大人。”
京東路提刑的大名,可謂是如雷貫耳,鐘明禮頓時肅然清靜,拱手躬身,“見過宋大人。”
“鐘大人不必多禮。”宋千揮了揮手,說道:“先要恭喜鐘大人,得此佳婿,真是讓人豔羨……”
鐘明禮臉上露出笑容,拱手道:“還要多謝幾位大人賞識,下官代小婿在這裡謝過幾位大人。”
“為朝廷甄選人才,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宋千笑了笑,說道:“令賢婿之策論,與本官多年來的某些想法不謀而合,有些細節,本官還想和他談上一談,到時候,還請鐘大人代為引薦。”
鐘明禮還未開口,方鴻便搖了搖頭,說道:“唐解元這兩日怕是不會清閒,你有什麼話,等到鹿鳴宴的時候再問吧。”
州試結束之後,地方官員會在三日後舉辦鹿鳴宴,宴請新科舉人和貢院考官,這一傳統已經綿延了數百年。
水部郎中張昊便站在一旁,聞言不滿道:“凡事都要講一個先來後到,本官可是第一個要見這位解元公的……”
“那就讓張大人先。”方鴻笑了笑,又看向淩一鴻,說道:“淩大人不是也有些事情要問唐解元嗎,張大人和宋大人排在前面,鹿鳴宴當晚,淩大人怕是沒機會了。”
鐘明禮自然是想要唐寧多結交一些京官,聞言笑了笑,說道:“鹿鳴宴之後,不知淩大人何時有時間,下官讓小婿親自登門拜訪,不知淩大人意下如何?”
淩一鴻面色一變,急忙道:“不敢,不敢……”
他此刻心中狂跳,要是讓師父知道他讓師叔登門拜訪,還不得將他逐出師門?
鐘明禮搖頭道:“淩大人不用客氣……”
淩一鴻頭搖的更快:“不用,真不用……”
靈州刺史董存義站在不遠處,看著和諸位京官笑談的鐘明禮,面色難看至極……
……
兩輛馬車從城外一路駛回城內,停在鐘府門前。
唐寧跳下馬車,唐夭夭跟著他下來。
唐寧看著她一臉擔憂的樣子,無奈道:“放心吧,我沒殺人。”
唐夭夭放下心,說道:“我就知道,你也沒有那個本事。”
鐘意和蘇如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想到剛才貢院之外那震耳的呼聲,蘇如滿臉都是擔憂,焦急道:“小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為什麼都在喊你的名字?”
鐘意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有些失神的看著唐寧,眼中有不解,有驚訝,以及濃濃的難以置信。
陳玉賢拉著方小胖的手從府內走出來,看到他們,急忙走上前,問道:“怎麼樣,中了嗎?”
唐夭夭搖了搖頭。
陳玉賢怔了怔,隨後臉上就露出了笑容,看著唐寧,安慰道:“沒關係,這次不中,還有下次,不要忘了,你岳父當年考了三次才中的。”
唐夭夭再次搖頭,說道:“不是沒有中,是沒有看到。”
“沒有看到?”陳玉賢楞了一下,詫異道:“那你們回來幹什麼?”
一道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州城之內,非緊急情況,是不允許縱馬的,但今日例外,貢院張榜的同時,會派人將考中舉子的名單第一時間送到縣衙,再由縣衙衙役集體出動,到考生的所在之地報喜。
一匹駿馬在縣衙門前停下,彭琛夾著一張卷起來的紅紙從馬上下來。
他打開紅紙看了看,走到唐寧面前,平淡的說道:“恭喜你,唐解元。”
“解元?”唐夭夭站在原地想了想,看向鐘意,問道:“小意,你上次說,州試第一是什麼元來著?”
鐘意看著唐寧,表情有些欣喜,又有些幽怨,說道:“解元。”
唐夭夭愣了一下,才問道:“那他不就是第一了?”
她的目光望向唐寧,他告訴她們他的策論沒有考好,害的她們失落擔心了好多天,到頭來,居然考了個解元?
蘇如怔怔的看著唐寧,眼淚漱漱而落,嘴角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
好人有好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唐寧剛才還在為不幸輪到彭琛報喜的考生默哀,現在報應就輪到他身上了。
正常的套路,不應該是衙差們又敲鑼又打鼓,大聲喊著“恭喜唐公子高中州試第一名解元!”,宣揚的滿城皆知,然後他在眾人羨慕和敬佩的目光注視下,隨手打賞他幾十兩銀子的賞錢,大家皆大歡喜……
可他這一副苦大仇深,好像自己欠了他幾百兩銀子的表情,像是恭喜嗎?
報喜的程式縮水了,賞錢自然也要縮水。
唐寧偏過頭左右看了看,看到方小胖的時候,眼前一亮。
他從方小胖手裡拿過剩下的最後一塊小肉乾,放在彭琛手裡,說道:“同喜,同喜……”
“那是我的。”方小胖抬起頭,委屈的看著他,小聲道:“你要賠我一隻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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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7 12:24 PM
第七十四章 一個條件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古人誠不我欺。
唐寧這幾天左眼皮一直跳,左眼皮跳完了右眼皮跳,有時候兩隻眼皮乾脆一起跳。
以他那張落榜都不算意外的考卷,得以考中解元,如果不是他知道考官們對此進行了一場激辯,一定會懷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黑幕或者交易。
這勉強算是一樁喜事。
然而也不算是徹底的喜事,剛才他們離開的時候,貢院門前怨氣沖天,想必沒有哪一州的州試張榜有靈州這麼熱鬧。
從今天開始,唐寧的名字就會傳遍靈州,甚至不止靈州,推動科舉改制,他會被無數考生記恨上。
古往今來,不管制度改革是好是壞,改制的人一般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岳母大人自然不會想那麼多,她只知道唐寧考中瞭解元,要慶祝,大肆慶祝。
鐘府的丫鬟下人們都去廚房幫忙了,幹勁十足,因為這個月他們的例錢翻倍,廚娘更是有幹勁,她的工錢翻三倍。
小如回去請三叔和三嬸過來,這是大喜事,鐘府從上到下,比過節還要熱鬧,就差張燈結綵。
最高興的是方小胖,看她的樣子,今天應該是準備賴在鐘家不走了。
用一塊小肉乾換來一頓大餐,這怎麼算都是一件不吃虧的好事。
“你們男人,嘴裡沒有一句實話……”唐夭夭看著他,搖了搖頭之後,轉頭離去。
在他身上,“考的一般”是可以和“州試解元”等同的。
“等一下。”唐寧及時叫住了她。
唐夭夭瞥了瞥他,“還有什麼事情?”
唐寧想了想,看著她問道:“你有沒有什麼壓箱底的絕學絕招的,教我幾招吧……”
為了以後出去不被人敲悶棍或者是拍黑磚,他迫切的需要提升自己的實力。
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待在家裡不出去,不過剛才岳父大人回來了之後,明確的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
三日之後,靈州地方官員會為新晉舉子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謂之曰“鹿鳴宴”,到時候,通過靈州州試的兩百四十名舉子都會參加,州試考官也會到場。
作為解元的他,更是不能缺席。
這根本不是鹿鳴宴,這是鴻門宴。
因為策論一事,他剛剛才得罪了一大票的讀書人,這個時候讓他去參加什麼鹿鳴宴------兩百四十比一,沒有任何贏的希望。
“姑爺好厲害……”
“趙知縣家的兒子中了甲榜第五,和姑爺比差遠了,老爺很高興,在書房裡喝酒呢!”
“姑爺當然要比趙知縣的兒子厲害,姑爺以後還要中狀元呢!”
“如果姑爺中了狀元,小姐不就是狀元夫人了?”
“那晴兒就是狀元丫鬟……”
……
晴兒帶著一群丫鬟圍在院子裡的石桌旁,不時的向房間裡面張望。
唐寧坐在房間的桌旁,單手撐著下巴,頭疼三日後的鴻門宴。
還沒有發生的鴻門宴暫且不談,鐘家今日的宴會,雖然人不多,但卻格外熱鬧。
岳父大人吃飯的時候很少說話,今日也不例外,但是杯中酒卻是一杯一杯的往嘴裡灌,喝到一半的時候,就被岳母大人扶到房間裡面去了。
唐寧放下筷子的時候,只剩蹭吃蹭喝的方小胖風捲殘雲一般的掃蕩著桌面。
三叔喝的有些多,他平日裡沒有什麼喝酒的機會,現在雖然不差那幾個酒錢,但苦日子過慣了,也不會忽然改變生活習慣。
“當年,當年我就知道,小寧你是文曲星下凡!”他的身體晃晃悠悠,說道:“這不就中了那什麼元嗎,等到下一回,一定能中狀元!”
“中了狀元,就能當大官了吧?”他看著唐寧,滿嘴酒氣,嘟囔道:“當了大官,就能有很多錢,買大宅子,你以前說過啊,等你中了狀元,就會回來娶小如的,要給她買大宅子,買很多很多丫鬟……”
蘇如面色一變,急忙站起身,說道:“三叔,你喝醉了,亂說什麼呢……”
“我沒有喝醉,也沒有亂說!”三叔揮了揮手,不滿道:“他這句話從小說到大,說了十幾年,我能記錯嗎?”
“你給我閉嘴!”三嬸站起身,將他從座位上拖起來,看著唐寧和鐘意,說道:“他喝醉了,我帶他回家……”
蘇如也面帶歉意的看著鐘意,說道:“鐘姐姐,我們先回去了。”
唐寧站起身,說道:“我送你們。”
“放開我,我沒喝醉!”
“我還能再喝兩杯!”
“讓我再吃一個肘子!”
三叔極不情願的被三嬸連拖帶拽的帶走了,方小胖兩隻手各拿著一隻肘子,長松了口氣。
唐寧送她們回宅子,蘇如走到院子裡的時候,回頭看著唐寧,微笑道:“小寧哥,恭喜你。”
唐寧捏了捏她的臉,說道:“一家人,說這些幹什麼。”
“這是小寧哥一直以來的夢想啊……”蘇如笑著說道:“解元,會元,狀元……,等到小寧哥高中狀元的時候,天下人就都知道你的名字了,那個時候,小寧哥的家人就會找到你的。”
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這樣一個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會全心全意,不計任何回報的為他著想。
唐寧輕輕將她攬入懷中,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說道:“你就是我的家人啊……”
……
坐在院子裡的臺階上,和小如說起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當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唐寧問,她說。
他回到鐘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
他推開院門,發現自己的房間裡面還亮著燈。
唐寧走進房間,看到桌上擺了幾碟小菜,鐘意單手托腮坐在桌前,望著搖曳的燭火發呆。
直到唐寧進來,她才回了回神,直起身子,說道:“晚飯見你沒有吃多少,現在一定餓了吧,我又做了幾道小菜,你趁熱吃吧。”
唐寧晚飯的確沒有吃多少,是因為吃飯的時候,他的左邊坐著方小胖,右邊坐著三叔,他才剛剛拿起筷子,面前的菜就空了。
唐寧在她對面坐下,鐘意看了看他,說道:“恭喜你,高中解元。”
唐寧拿起筷子,撇了撇她,“我們之間就不用這麼客氣了吧?”
鐘意看著他,反問道:“那你還瞞著我這麼久?”
唐寧知道她說的是三榜第一的事情,有些無辜的看著她,問道:“如果我說我一直以為我應該會落榜,你信嗎?”
“信。”鐘意點了點頭,沒有猶豫。
她看著唐寧,問道:“你會考中狀元嗎?”
唐寧搖了搖頭。
第一,考解元容易,考狀元可就難多了,狀元是皇帝御筆欽定的,光有實力不行,還得靠運氣。
第二,考上瞭解元,充其量也就是個舉人,舉人當官的不多,考上了狀元,當官就是板上釘釘了,他參加州試的原因很單純,就是不想讓小如失望,考狀元不在他的人生計畫之內,到時候隨便考一個最差的等的貢士,只在吏部造冊,不用填補實缺,豈不美哉?
吏部侍郎可是方小胖的大伯,到時候提前告訴他一聲,千萬不要給他派官……
鐘意想了想,說道:“小如很希望你能高中。”
唐寧搖了搖頭,繼續吃菜,女人啊,也不能總是慣著,到時候哄一哄就好了。
鐘意思忖片刻,說道:“我……,也希望你能考中。”
唐寧繼續吃菜,哄一個是哄,哄兩個也是哄。
鐘意沉默了許久,終於抬起頭,繼續說道:“如果你能考中狀元,我就答應你一個條件。”
唐寧怔了怔,問道:“什麼條件?”
鐘意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躬下身子,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吧嗒。
唐寧手裡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他想了想,目光再次看向鐘意的時候,認真說道:“雖然考上狀元難如登天,但為了不辜負你們的期望,我決定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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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7 08:00 PM
第七十五章 速破命案
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為了不讓小如和小意失望,為了不讓唐妖精看扁,更為了他的終身幸福,唐寧一大早起來,鍛煉完畢之後,就捧著一本書學習古文的章法。
唐夭夭坐在牆頭,詫異道:“州試不是都結束了,你還看什麼書?”
唐寧抬頭看著她,問道:“活到老,學到老,聽過沒有?”
“沒有。”唐夭夭搖頭說道。
唐夭夭當然沒有聽過,因為這句話是古雅典詩人梭倫說的。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這句話聽過吧?”唐寧看了她一眼,說道:“更何況,州試結束了,還有會試和殿試……”
他已經看明白了,煙花易冷,人事易分,什麼都靠不住,只有手上的書籍永恆,看一頁有一頁的收穫。
要實現人生夢想和幸福生活,還得多讀書。
唐夭夭從牆頭跳下來,說道:“要是每天除了讀書就是讀書,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唐寧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於是他放下書,看著唐夭夭,說道:“你說得對,讀書也要勞逸結合,我們出去走走吧。”
唐夭夭不確信道:“我們?”
唐寧點了點頭。
唐夭夭問道:“小意呢?”
唐寧解釋道:“她去和小如看鋪子了,不在家。”
出門當然要帶唐夭夭而是不是鐘意,萬一真的遇到危險,是他保護鐘意,還是鐘意保護他呢?
和唐夭夭一起出門,就沒有這樣的顧慮。
事情其實沒有唐寧想像的這麼嚴重,科舉改制可不是鬧著玩的,不是幾個人嚷嚷著要改就能改,這其中牽扯甚大,利益相關甚多。
靈州的讀書人最多在心裡記恨他,倒是不會上升到肢體衝突,更何況,也沒有幾個人認識他。
他和唐夭夭一起出門,路過包子鋪的時候,買了一堆包子。
唐夭夭詫異道:“你買這麼多包子幹什麼,吃的完嗎?”
“有用。”店鋪夥計用幾張巨大的荷葉將包子包起來,唐寧用兩隻手拎著,走向了不遠處的一條小巷。
巷口的一名乞丐看到他,立刻來了精神,起身道:“公子,您有好些天沒來了!”
唐寧這些天忙著州試,沒有時間出來,更何況,他早就告訴過這些乞丐,一有那個小乞丐的消息,就去鐘府告訴他,這麼多天都沒什麼動靜,自然也就沒有什麼結果。
他將那些包子遞給那名乞丐,說道:“拿去分了吧。”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幾名乞丐立刻跑過來,將荷葉包著的包子哄搶一空。
唐夭夭用詫異的目光望著他,以前她就聽晴兒說,他經常接濟一些乞丐,和那些乞丐聊天……
不久之前,他還因此懷疑他的腦袋來著。
街邊的一處茶館,宋千放下茶杯,抿了口茶,說道:“這位唐解元年紀輕輕,心地卻是難得善良。”
方鴻看了看某個方向,問道:“宋兄要不隨我去打個招呼?”
宋千搖了搖頭,說道:“不急,待到鹿鳴宴上,有的是時間。”
從巷子裡走出來的時候,唐寧的心情有些失落。
距離他來到這裡,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
那個小乞丐,就像是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一樣。
唐寧並不知道,他是離開了靈州城,還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欠他的那一隻包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給他?
唐夭夭有些奇怪,他很少見唐寧露出這樣的表情,哪怕是州試第三場結束,他表現出來的,更多是一種平靜和滿不在乎,絕不是這種失落……
仔細想想,自她認識他以來,好像沒有什麼事情,是被他放在心上的……,她看了看唐寧,更加確信的覺得,他的身上,還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心裡的好奇越發深了。
“快走!”
“老實點!”
街道之上,忽然傳來了兩道厲呵的聲音,唐寧和唐夭夭轉過頭,看到兩名捕快押著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走在街道上。
唐寧看了看他們,隨口問道:“怎麼回事?”
“姑爺,唐姑娘。”一名衙役看了看他們,行了一禮,然後看著那乞丐,厭惡道:“偷東西被人當街抓住了,這傢伙隔幾天就要偷一次,這一次非得讓他在大牢裡多待幾天不可!”
唐夭夭看了看那乞丐,皺眉道:“有手有腳的,哪怕乞討也行,為什麼要偷東西?”
“姑娘此言差矣。”那乞丐抬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唐寧,說道:“人生就像一場戲,他演金童,你演玉女,有的人演官,有的人演賊,人人都想演官,可總要有人演賊的……”
這乞丐可能是哲學系畢業的,唐寧不由的多看了他兩眼,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騷亂。
彭琛帶著兩名衙役快步的穿過人群,那兩名捕快怔了怔,問道:“頭兒,發生什麼事情了?”
“有人報案,城外發生了一樁人命案子,你們兩個,跟我一起過來……”彭琛飛快的說了一句,就匆匆的向前面走去。
人命案子自然要比盜竊罪嚴重的多,一名捕快瞥了那乞丐一眼,冷哼一聲:“這次先放過你!”
唐夭夭扯了扯唐寧的袖子,小聲道:“去看看!”
她向來喜歡湊熱鬧,唐寧被她拽著,很快就趕上了彭琛。
茶樓之內,兩道身影站了起來。
“人命案子……”宋千拇指和食指緩緩的摩挲著,說道:“去看看。”
……
命案的發生地點是城外的一處溪邊,今日一早,來溪邊打水的農戶發現了溺死在水中的一具屍體。
唐夭夭不敢看屍體,拉著唐寧遠遠的躲在一邊。
不一會兒,彭琛走過來,沉著臉道:“是具女屍,屍體的身份已經辨認出來了,現在去叫她的親屬過來確認。”
唐夭夭自然不敢留在這裡,拉著唐寧和彭琛趕往溪邊的某村。
捕快剛剛進村,聽說村子死了人,整個村子立刻便炸開了鍋。
“那婆姨平日裡可是凶得很吶,怎麼說死就死了!”
“平日裡只有她害人,誰能害了她啊!”
“昨兒個才見到她了,才一晚上,這人怎麼就死了呢……”
在村民的帶領下,幾人很快就來到了一處破落的院門前。
彭琛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
看到捕快的時候,他愣了一下,隨後便大聲道:“幹什麼?”
唐寧捕捉到了那男人看到官差的時候,臉色迅速閃過的一絲不自然。
彭琛正要開口,唐寧上前一步,說道:“我們發現了一具屍首,懷疑死者是你的妻子,需要你立刻去現場辨認。”
“什麼!”那男子面色大變,難以置信道:“我家娘子怎麼了?”
唐寧揮了揮手,將他從院內拽出來,高聲說道:“時間緊急,你趕快去案發現場,那裡有捕快在等你。”
“娘子啊……”中年男子回過神來之後,慟哭一聲,撒腿便向村外跑去。
人群之中,方鴻搖了搖頭,說道:“此案無頭無尾的,鐘縣令怕是又要頭疼了……”
宋千回頭看了看那男人消失的方向,搖頭道:“此案不是已經破了嗎?”
“什麼?”方鴻一臉詫異的望向宋千。
宋千的目光卻是望向唐寧,臉上浮現出一絲異色,讚歎道:“不愧是唐解元!”
院門口處,唐寧看了看彭琛,說道:“你還愣著幹什麼?”
彭琛疑惑的看著他:“我應該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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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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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8 12:30 PM
第七十六章 家有賢婿
以小見大,從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來,小彭這輩子,最多也就是個小捕快了。
要想成為名捕什麼的,基本只能靠做夢。
那男人已經跑出了村子,唐寧忍不住踹了他一腳,“愣著幹嘛,抓人啊!”
彭琛這才反應過來,看了唐寧一眼,對身後的兩名捕快揮了揮手,大聲道:“跟我來!”
唐夭夭一頭霧水,看著唐寧,問道:“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要抓人?”
上天對唐妖精真的很不公平。
人都說胸大無腦,老天爺在一方面虧待了她,就會在另一方面補回來。
可是也沒見她有多聰明,難道上天對她的補償都補償到腿上了?
“唐解元剛才說讓他趕快前往案發現場,卻沒有說哪裡是案發現場,此人既然不知道娘子的死訊,又為何會知道案發現場?”一道渾厚的聲音從人群之外傳來,解開了唐夭夭的疑惑。
她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他剛才忘記問了!”
唐寧歎了口氣,還是讓唐妖精就這麼單純下去吧,外面的世界太複雜了,會污染到她這朵純潔的小白花。
那聲音也是頓了一頓,才繼續道:“他不會忘記問的,若是他真的不知道地點,就一定會問,他不問,說明他心中知道地點,也說明他妻子的死,與他有著莫大的關係,或者------他就是兇手。”
此言一出,圍觀的村民頓時發出了一陣譁然之聲。
“難怪,昨天下午我還聽到他們在院子裡吵架!”
“我也聽到了,好像是他賭輸了錢,連娘子的嫁妝都輸了,下午兩個人就吵起來了……”
“我看到她下午的時候回了娘家,沒想到……”
……
村民們恍然大悟,喧鬧間,方鴻和一名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來。
“唐解元。”方鴻對他拱了拱手,唐寧也拱手回禮,問道:“方大人怎麼在這裡?”
“聽到出了人命案子,就過來看看。”方鴻解釋了一句,又指向身邊的中年男子,介紹道:“這位是京東路提刑,宋千宋大人。”
沒想到這位其貌不揚的男子居然是一路提刑,唐寧再次拱手道:“見過宋大人。”
宋千揮了揮手,看著他問道:“你怎麼知道,此人就是殺害他妻子的兇手?”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猜的。”
宋千又問道:“若是他問你案發地點在何處呢?”
“那就告訴他,讓他去認領屍首。”
唐寧剛才也只是見那男子的神色可疑,順手為他挖了一個小坑,若是人不是他殺的,或是他心中已經有了周密的部署,沒有上當,那也沒辦法,這件案子就交給岳父大人頭疼了。
如果人真的是他殺的,而且他心裡素質不過硬,腦子一時間沒有轉過彎,屁顛屁顛的跑去了,那正好抓人結案。
宋千看了他許久,讚歎道:“不僅才思敏捷,處事更是機敏過人,不愧是唐解元!”
唐寧客氣道:“宋大人過獎……”
沒一會兒,彭琛就派人回來了。
他們故意落在那男人的後面來到案發現場,將其當場拿下。
村子裡有這麼多人作證,人犯百口莫辯,當場便承認是因為和家中妻子產生口角,妻子帶了嫁妝回娘家,他追過去討要嫁妝,爭執之間,失手殺了人,拋屍溪邊……
接下來的事情,有捕快們收尾,唐寧和方鴻宋千一起走回去。
宋千看了看他,問道:“唐解元對斷案很是擅長?”
唐寧謙虛道:“平日裡跟在岳父大人身邊,學了一些。”
其實他的斷案不是和岳父大人學的,他的這點兒三腳貓功夫,分別來自《少年包青天》、《大宋提刑官》、《神探狄仁傑》以及《名偵探柯南》。
當然,岳父大人也教了他一點東西。
比如大丈夫能屈能伸,該慫的時候就得慫,該捶背捶背該捏肩捏肩,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宋千點了點頭,說道:“鐘大人是一名有本事的好官,本官聽說過他的很多事蹟。”
唐寧心中暗歎口氣,他就只能幫岳父大人到這裡了。
方鴻是吏部侍郎,屬於京官,官職不小,但遠水難解近渴,幫不了永安縣令。
可京東路提刑就不一樣了,這位宋千宋大人,掌管靈州以及附近幾州的刑事訴訟,也對治下的地方官員行使監察考核之權,既能平反冤案,也能打擊不法官吏,算是紀委的高級幹部,地方官員誰見了都得抖三抖。
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他面前刷一刷岳父大人的好感度,准沒有錯。
臨別的時候,唐寧忍不住問道:“宋大人可認識一個叫宋慈的人?”
同樣姓宋,同樣是提刑官,恰好他又剛剛看完《大宋提刑官》不久,心中還是有些好奇的。
宋千搖了搖頭,問道:“唐解元為何有此問?”
唐寧揮了揮手,笑道:“隨口問問。”
告別了方鴻宋千,和唐夭夭一起回去的時候,永安縣衙,鐘明禮的心卻是提了起來。
“人命案子?”他面色一變,問道:“什麼人命案子?”
“大人不用擔心。”那名捕快立刻說道:“案子已經被姑爺破了,彭捕頭他們正將人犯帶回來,馬上就到縣衙。”
“姑爺?”聽到案子破了,鐘明禮鬆了口氣,坐下來問道:“這件事情和姑爺有什麼關係?”
那名捕快立刻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鐘明禮的一顆心徹底的放了下來,州試剛剛結束,鹿鳴宴還未開始,若是轄下出了一件懸而未決的人命大案,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如今雖然命案還是發生了,但案情飛速的告破,便是有功無過。
家有賢婿,不僅能為他長臉,還能為他解決麻煩------夭夭當初的那一石頭砸的值,唐胖子生了一個好女兒啊!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鐘明禮便站起身,面色肅然,沉聲道:“準備升堂!”
唐寧和唐夭夭走在街上,回過頭看了看她,發現她臉色發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無精打采的。
當初要去看熱鬧的是她,心裡承受不住的也是她。
唐妖精就是一個矛盾綜合體,明明武功那麼高,卻還是怕黑怕鬼怕屍體……
唐寧忍不住了,問道:“你怎麼這麼膽小?”
唐夭夭瞥了他一眼:“你也比我好不到哪裡去,別以為我沒看到,剛才看到屍體的時候,你臉都白了。”
不白才不正常,唐寧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屍體,尤其是在水裡泡了那麼久的……
他想到這裡,剛才的畫面不由的在腦海中浮現。
“嘔……”
他臉色一白,扶著街邊的一輛馬車乾嘔起來。
唐夭夭看了看他,臉色更白。
“嘔……”
於是,街上路過的行人,便看到了一對年輕男女扶著馬車,互相看對方一眼,低頭乾嘔,再看一眼,再嘔……
眾人心中不由的嘖嘖稱奇,看一眼便忍不住噁心,這得多嫌棄對方?
“有什麼幫得上兩位的嗎?”
潔白纖細的手掌掀開馬車車簾,一名俊美的年輕人坐在車裡,看著他們問道。
“不用,謝謝……”唐寧搖了搖頭,放開扶著馬車的手,站在一邊。
“走吧。”年輕人對車夫說了一句,放下車簾。
唐寧這才發現這輛馬車非常的華麗,看起來就很值錢的樣子,馬車不止一輛,車隊緩緩的從他們的面前駛過。
唐夭夭看著馬車離開的方向,說道:“她是女扮男裝。”
“我知道。”唐寧點了點頭,女扮男裝可不只是換一件衣服的事情,作為男人,他的胸肌也太發達了。
唐夭夭撇了撇嘴,說道:“扮的一點兒都不像。”
唐寧深以為然,再次點頭道:“你扮的一定比她更像。”
“那是自然!”唐夭夭得意的說了一句,忽然怔住,看著唐寧,眯起眼睛問道:“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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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8 07:10 PM
第七十七章 使臣遠來
唐寧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他說的是事實。
要論女扮男裝,唐夭夭的確要比蘇如鐘意甚至是晴兒占著天然的優勢,她只需要一身衣服就行了,其他多餘的布料,一塊都不用。
吃瓜群眾就要有吃瓜群眾的覺悟和素質,他和唐夭夭的心理素質還有待提高,以後不該看的熱鬧,不要亂看。
鐘府,陳玉賢看著滿桌的飯菜,又看了看兩旁的空位,看著鐘意問道:“寧兒怎麼了?”
“他說現在不餓。”鐘意搖了搖頭,說道:“再過一會兒,我拿些飯菜去他的房裡。”
陳玉賢點了點頭,喃喃道:“今天是怎麼了,你爹剛處理完一個案子,又遇到什麼急事,話沒說幾句就出去了,寧兒也不過來吃飯……”
她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的唐夭夭,笑道:“夭夭來的正好,坐下來一起吃點,有你最喜歡的水煮肉……”
剛剛踏進來的唐夭夭捂著嘴,轉身飛快的跑了出去。
陳玉賢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喃喃道:“一個個的,這都是怎麼了……”
靈州城內,某處驛館。
“方大人,宋大人。”匆匆趕來的鐘明禮剛剛對方鴻和宋千見過禮,趙知節便從外面踏入。
一番見禮之後,趙知節看向方鴻,問道:“兩位大人,楚國使臣真的到靈州了?”
方鴻點了點頭,說道:“我們也是剛剛收到董刺史的消息。”
不多時,靈州城內,七品以上的地方官員,便齊聚驛館。
十餘輛馬車從遠處緩緩駛來,停在驛館門口,有人影從馬車上下來。
董刺史作為靈州官員之首,走出驛站,笑容滿面的說道:“本官靈州刺史董存義,貴國使臣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望使臣不要見怪……”
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笑了笑,說道:“刺史大人客氣了。”
董刺史看向後方,介紹道:“這位是京東路提刑宋大人,這位是吏部侍郎方大人……”
董刺史將在場的官員一一介紹一番,介紹到鐘明禮的時候,猶豫了一瞬,臉上便露出笑容,說道:“這位是永安縣令鐘大人……”
“永安縣?”中年男子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說道:“方才進城的時候,聽到永安縣似乎發生了人命要案,不知可破案否……”
在場官員面色微微一變,楚國使臣剛到驛館,別的不提,偏偏提起這樁命案,顯然是要落他們靈州官員一個面子。
剛剛發生的命案,有那麼快破案嗎?
董刺史聞言,怔了怔之後,目光便望向鐘明禮,問道:“鐘大人,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鐘明禮點了點頭,又道:“不過此案的人犯已經抓獲,就不勞貴國使臣費心了。”
中年男子面露異色,多看了鐘明禮兩眼,笑道:“鐘大人可真是斷案神速……”
這關乎的是靈州的臉面,陳國的臉面,董刺史自是知道輕重,笑了笑,說道:“那是,鐘大人斷案如神,靈州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鐘明禮看向他,謙虛道:“董刺史過獎了。”
楚國使臣發起的這一番無形的交鋒,便被這樣輕易化解,方鴻走上前,說道:“使臣遠道而來,進驛館再說也不遲。”
楚國使臣一行人走進驛館,一靈州官員臉上露出笑容,對鐘明禮拱了拱手,小聲道:“鐘大人,有你的!”
眾人紛紛對鐘明禮拱手示意,這才走進驛館。
鐘明禮長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些許得色,身旁的趙知節看了看他,不屑道:“不就是有一個好女婿嗎,得意什麼,又不是你的功勞……”
鐘明禮看著他,淡淡道:“我有,你有嗎?”
……
大半天都不怎麼有食欲,唐寧直到下午的時候才緩過來,身為男人,心理素質還是要有的,不能像唐妖精那麼弱。
吃晚飯的時候,岳父大人還沒有回來,這自然又引來了岳母的一番不滿。
聽衙門裡的捕快說,楚國使臣途經靈州,靈州城內七品以上的官員都去了驛館。
唐寧對國際局勢不是多麼瞭解,對於楚國,更是知之甚少。
他只知道這個國家在陳國西邊,和陳國接壤,兩國關係友好,相親相愛互為友邦,已經持續了十餘年。
當然,友好只是指兩國之間沒有戰事,十幾年前,楚國國力遠遜於陳國,年年向陳國朝貢,以求得國家安穩,確立了兩國之間大哥與小弟的關係。
如今的楚國,國力已不可同日而語,雖然每年還是會向陳國朝貢,但貢品卻在逐年減少,隱隱有昔日小弟想要和大哥平起平坐的趨勢。
當然,這只是趨勢,至少在明面上,陳國還是帶頭大哥,此次楚國遣使臣前來,便是送上貢品的。
唐寧對於國際形勢沒有什麼看法,他只是覺得當官真不容易,每天起早貪黑,忙前忙後,連和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的吃頓飯都難,俸祿也不是很高,圖什麼呢?
這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京城那些衙門裡面的官員,要打理一個國家的大小事務,豈不更忙?
聽說早朝五點開始,朝臣三點就得起床,這麼早他真的起不來。
唐寧在房間裡面看書,鐘明禮走到門口,敲了敲門,信步走進來。
他看著唐寧說道:“雖說讀書不可懈怠,但州試已過,歇息幾天也可,不必這麼辛苦。”
唐寧站起身,說道:“閑來無事,看看書,就當是消遣了。”
鐘明禮停頓片刻,問道:“你今天見過方大人和宋大人了?”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碰巧遇到。”
今日在驛館之中,京東路提刑當著楚國使臣和靈州官員的面,將他好一頓誇讚,直言他教出了一位聰慧機敏的好女婿,諸多同僚也是拱手稱讚……,他鐘明禮活了這大半輩子,還從來沒有這麼長臉過。
回來的路上,他便在心中想著,以後是不是要對這位賢婿再好一些?
他從袖中取出幾張銀票,遞給唐寧,說道:“我聽意兒說,小如姑娘要在城裡盤下一間鋪子,這些錢你拿著,應該用得上。”
唐寧吃了一驚,他可是知道,岳父大人的零花錢被看的很緊,這幾張銀票加起來,少說也有幾百兩,難道是他的私房錢?
要是讓岳母大人知道他藏了這麼多來路不明去路也不明的私房錢,可就不是捶背捏肩這麼簡單了……
唐寧連忙道:“不用了,不用了,盤店鋪的錢,我有的……”
鐘明禮將那幾張銀票放在他的手裡,說道:“拿著吧。”
“寧兒,布莊剛才送來了新衣服,你試試合適不合適……”陳玉賢拿著一件衣服從門外走進來,看了看唐寧和鐘明禮,又看了看他們手中的銀票,狐疑道:“你們在幹什麼?”
鐘明禮看了看她,將銀票塞進唐寧的手裡,不滿道:“你給我這麼多銀票做什麼,我又用不到……”
他轉身看著陳玉賢,搖了搖頭,歎息道:“這孩子,真是不像話……”
說罷,便背起手,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唐寧怔怔的看著手中的銀票,陳玉賢走過來,皺眉說道:“你以後要用銀子的地方多了,趕緊收起來,給你岳父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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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9 12:22 PM
第七十八章 鹿鳴之宴
薑還是老的辣,狐狸還是老的狡猾。
除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之外,唐寧從岳父大人的身上又學到了一種高貴的品質。
因為生命受到威脅而在極短的時間內爆發出來的強烈的求生欲。
出於求生欲考慮,他是不應該去參加鹿鳴宴的。
縱使去了也不會有什麼人身威脅,但同時被幾百人嫌棄,也不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
不過,他已經從岳父大人那裡再三確認過,這個宴會,從古流傳至今,甚至可以看成是科舉的一部分,他避不過去。
避不過去,就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方小胖帶著幾只用荷葉包著的雞腿過來,分給唐寧一隻,她現在已經不吝嗇把自己的零食分給他。
一塊小肉乾換一頓大餐,一隻雞腿換兩頓,這在她看來,是非常划算的事情。
唐寧咬了一口雞腿,然後教方小胖背詩。
“君問歸期未有期,紅燒茄子黃燜雞。?秋高東籬採桑菊,猶記那盆水煮魚。?一樹梨花壓海棠,青椒幹煸溜肥腸。?曾經滄海難為水,魚香肉絲配雞腿。?相見時難別亦難,清蒸螃蟹別放鹽……”
自從方小胖這麼背詩之後,背誦詩的前半句就從來沒有出錯過。
唐夭夭從院牆另一面探出腦袋,方小胖舉起一隻雞腿對她晃了晃,問道:“夭夭姐,吃雞腿嗎?”
唐夭夭捂著嘴,掉下了院牆。
方小胖吃完了雞腿,掏出手帕擦擦嘴,說道:“我要回去了,明天再來找你玩。”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明天我要參加鹿鳴宴啊……”
明天的鹿鳴宴要從白天到晚上,在唐寧看來,參加那個鴻門宴,還不如聽方小胖坐在他身邊碎碎念。
起碼能有個不記恨他的人和他說話。
“鹿鳴宴?”方小胖眼前一亮,看著他問道:“有鹿吃嗎,我還沒有吃過鹿肉呢……”
唐寧想了想,說道:“有,烤全鹿,蒸鹿尾兒,水煮的、油炸的、紅燒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我也要去……”方小胖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又補充了一句:“你剛才吃了我一隻雞腿的。”
唐寧看著她,說道:“你大伯也要去。”
“那我讓大伯帶我去!”方小胖臉上露出笑容,向院子外面跑去,跑到一半,又轉過頭,說道:“那這就不算你請我,下次還要補上的……”
唐夭夭重新從牆上翻過來,臉色比剛才紅潤了一些,瞥了瞥唐寧,說道:“你又騙小孩子。”
“我沒有騙她。”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鹿鳴宴上不僅有鹿肉,還有很多美食,她不會失望的。”
鹿鳴宴規格極高,據說早期有上百道菜,極為奢侈豪華,以至於地方官府無力承擔,現在雖然改制了數次,簡化了許多,但五十道也是有的,方小胖會很喜歡那個地方。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不說這件事情了,你昨天教我的那幾招,我已經學會了,你來看看,我有沒有哪裡記錯了……”
他擦了擦手站起來,在院子裡面展示唐夭夭昨天教他的那幾個招式。
唐夭夭看了一會兒,眼中浮現出一絲訝色。
雖然他展示出來的招式沒有什麼威力,但至少形態上以及極其接近了,這對於一個初學武功的人來說,非常難得。
心中雖然訝異,卻還是撇了撇嘴,說道:“徒有其形而已,有幾個地方也錯了……”
唐寧停下來,說道:“那你再練一遍我看看。”
練錯了不要緊,只要她當著唐寧的面再練一遍正確的,唐寧晚上躺在床上就能反復的重播“唐夭夭.avi”,看個幾十遍,總不至於再出錯了吧?
看唐夭夭的大長腿在他的眼前踢上踢下,閃轉騰挪,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完全可以當舞蹈來看。
當然,他並沒有一些猥瑣的心思,留下這些畫面,純粹是為了學習。
“你這樣是沒用的。”唐夭夭坐在他的對面,因為運動過的關係,髮絲有些淩亂,她伸手攏了攏,說道:“你的力量和耐力太差,需要先提高身體力量,才能發揮出這些招式的作用。”
被唐妖精當面指出他的耐力不行,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唐寧決定從鹿鳴宴之後,就增加一些運動強度,先把身體素質提升上來,以後唐妖精再提到他的耐力,就無話可說了。
……
每歲仲冬……試已,長吏以、鄉飲酒禮,會屬僚,設賓主,陳俎肉,備管弦,牲用少牢,歌《鹿鳴》之詩。
鹿鳴宴從唐朝時候就有了,一直沿襲到今,代表著君王對於人才的重視,也算是整個科舉過程的一部分。
靈州鹿鳴宴舉辦的地點,是州城內一處園林,園中有山有水,比方家的園子要不知道闊氣了多少。
下午酉時,新晉舉子便可進園,自行賞景聊天,戊時之後,鹿鳴宴才正式開始。
兩百多人的宴會,占地極廣,規模宏大,舉辦一場宴會,耗資極大,好在三年才有一次,不然地方官府很難負擔得起。
唐寧去的不早也不晚,在門口查驗過身份之後,走進園子,園內已有不少人影,聚集在樹下溪邊,相互笑談。
唐寧在這裡沒什麼朋友,隨便拉一個人出來都是他的敵人,沒什麼好聊的。
好在也沒有人認識他,他走到一處無人的角落,剛剛站定,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唐兄……”
這一聲唐兄,包含著無盡的幽怨,唐寧還未回頭,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聲音很耳熟,聲音的主人還說來日會報答他。
唐寧裝作沒有聽到,匆匆向前方走去,一道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唐兄……”
唐寧抬起頭,看到的是一臉幽怨的徐清揚,轉過頭,看到的是更加幽怨的張炎生。
兩個大男人,雙雙露出這樣一幅女子的幽怨之情,三天不見,這一對兄弟就變成了閨蜜……
他拱了拱手,驚喜道:“徐兄,張兄,真是巧了,在這裡也能碰到你們……”
“一點兒都不巧。”徐清揚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就是在這裡等唐兄的。”
經過唐妖精幾天的調教,今日之唐寧,已非昔日唐寧,雖然不能一個打十個,但是打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在話下。
唐寧後退半步,縮在袖中的拳頭已經握起:“你們……等我幹什麼?”
徐清揚拱了拱手,說道:“還未恭喜唐兄得中解元。”
唐寧已經想好了,如果他們兩個人一起上,他會先對張炎生來一記撩陰腿,轉手對徐清揚就是一個黑虎掏心,沒想到他根本不按套路,他怔了怔之後,擺手道:“意外,都是意外。”
徐清揚已經習慣了他的低調,搖了搖頭,說道:“我和炎生早年就已經覺得,我陳國的策論取仕已經走上了岔路,卻也沒有勇氣向唐兄一樣,在州試之上,摒棄套路章法,為了直諫,不惜賭上自己的前程……”
唐寧不是沒有勇氣,他是沒有能力,他要是有像徐清揚和張炎生一樣的本事,能夠把策論文章寫的花團錦簇,誰願意被人罵作狗屁不通?
他拍了拍徐清揚的肩膀,歎息道:“唐某只是覺得,我輩讀書之人,當時刻存有赤子之心,生當竭力報國,即便是死了,被釘在棺材裡,也要在墓裡,用腐朽的聲音喊出:“策論之策,勝於文章!”。”
徐清揚看著他,不禁肅然起敬,恭敬的對他行了一禮,“唐兄高義,徐某佩服!”
“唐兄一心報國,做出如此犧牲,靈州學子,竟然如此誤會唐兄……”張炎生滿臉都是憤慨,大聲道:“我都替他們感到羞愧……”
一道人影滿面笑容的迎上來,看著唐寧,問道:“咦,清揚兄,炎生兄,這位兄台是你們的朋友嗎,怎麼以前從未見過?”
張炎生開口道:“他就是唐寧,唐解元。”
“什麼,他就是唐寧!”年輕人臉上的表情瞬間由晴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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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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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9 07:50 PM
第七十九章 不請自來
短短的一瞬,年輕人的面色就從熱情變的冷厲,不滿道:“清揚兄和炎生兄怎麼和此人為伍!”
“郭釗擎!”
張炎生面色肅然,看著他,一臉失望的說道:“一年之前,我等談及策論一事,你曾言科舉以策論取仕,取的應是真正的治國之才,考官卻看重那些套路文章,於國無益,一年之後,你便忘記了自己一年前說的話嗎?”
“我……”郭釗擎怔了怔,一時間無法反駁。
張炎生看著他,目光炯炯,質問道:“你只說你說沒說過?”
郭釗擎低下頭,有些羞愧的說道:“我,我說過。”
“唐兄和我們有著同樣的抱負和理想……”張炎生看著他,一臉失望的說道:“可他與我們不同,他比我們更有骨氣和勇氣,他甘願捨棄自己的前程,也要以身犯險,警醒考官,為國納才,可你們呢,你們卻在背後詆毀於他……,若你郭釗擎已經墮落至此,今日之後,我張炎生羞於你等為伍!”
徐清揚上前一步,平靜的說道:“炎生的意思,就是我徐清揚的意思。”
徐清揚與張炎生是靈州有名的才子,一直以來都是靈州學子的領頭之人,此次州試,分別位列甲榜第二第三,他們二人,在靈州讀書人中舉足輕重。
讀書人最重臉面,郭釗擎早已被他說得羞愧難當,低下頭,羞愧道:“都是我一時糊塗,清揚兄炎生兄勿怪……”
郭釗擎目光望向唐寧,一躬到底,愧疚道:“郭某糊塗,不知唐解元高義,在這裡給唐解元賠罪了!”
唐寧擺了擺手,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無妨,無妨。”
郭釗擎見他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臉上的愧疚之色更濃。
剛才張炎生大聲訓斥郭釗擎的時候,便已經有無數人圍了過來,看到這一幕之後,面色逐漸變的複雜。
他們是讀書之人,學的是聖人之言,講的是仁義道德,科舉的初心,便是光宗耀祖,報效國家……
他們也曾雄心壯志,也曾慷慨激昂,他們也曾針砭時弊,抨擊不平,然而現在,他們也只能為了科舉得中,寫一些套路文章。
姓唐的是一個異類。
他做了所有人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他給以後的考生帶來了一些麻煩,他們討厭他,卻也敬佩他。
難怪徐清揚和張炎生對他如此這般,他是一個讓無數讀書人討厭的人,但他也是一個純粹的人,純粹,勇敢,而且無畏。
沒有人再像郭釗擎一般,對他躬身認錯,但周圍之人,看向他的目光,或多或少都發生了一些變化。
咚!
園子的深處,有鐘聲響起,表示鹿鳴宴已經正式開始。
無數道人影,從園子的四面八方,向著中間一處占地極廣的建築走去。
徐清揚看著唐寧,笑道:“唐兄,我們也走吧。”
鹿鳴宴八人一桌,靈州州試新晉舉子兩百四十人,再加上主考,廳內共佈置了三十桌有餘。
桌次是按照甲乙兩榜的名次,依次向後排的,唐寧作為解元,和徐清揚張炎生等前八名,自然是在最靠近考官和地方官員的一桌。
所有人都坐定之後,靈州地方官員和州試考官才徐徐而入。
方鴻是吏部侍郎,論官位和實權,乃是所有的官員之首,走在眾人的最前面,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尾巴。
大尾巴。
方小胖走到哪裡都很有存在感,是不可能被忽視的。
從這一點就能看出,方鴻對於他的這位侄女是真的縱容,方小胖仰頭對方鴻說了幾句之後,方鴻微微點頭,她便飛快的跑了過來。
方小胖跑到唐寧身邊,高興的說道:“我和你坐在一起!”
唐寧知道她為什麼要過來,方鴻身邊全是官員,她放不開,她放不開的話,也就吃不開,這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唐寧看向身旁的徐清揚,歉意道:“要委屈徐兄了。”
“無妨。”徐清揚笑了笑,說道:“我和炎生他們擠一擠就好了。”
宴席之上,每桌八人,每側兩人,擠進來一個方小胖,徐清揚和張炎生便要三人擠在一起。
他們剛才看的清楚,眼前這位小……,胖姑娘是跟著方鴻方大人一起過來的,看上去卻和唐寧十分熟悉,幾人心中自是疑惑和驚奇。
方小胖看了看唐寧,吞了一口口水,問道:“烤全鹿呢?”
唐寧看著她,說道:“還沒有上菜呢,再等等。”
方小胖正襟危坐,臉上的表情有些期待和興奮,她吃過羊肉牛肉豬肉,雞鴨魚肉,還從來沒有吃過鹿肉呢……
鹿鳴宴不是簡單的宴會,有著一整套極其繁瑣的流程規範,需要嚴格的按照規矩,一步都不能省。
飲宴之前,必須先奏響《鹿鳴》之曲,隨後朗讀《鹿鳴》之歌以活躍氣氛,然後就是兩位主考的講話,對此次的州試做一總結,勉勵勉勵諸位新晉舉子,然後是靈州地方官員的講話,等到所有人都講話完畢,再奏響一曲《鹿鳴》,才會陸續開始上菜。
現在才輪到靈州刺史講話,方小胖的臉色已經徹底垮了下來,捂著肚子,扯了扯唐寧的衣襟,小聲問道:“怎麼還不上菜?”
唐寧看著她,壓低聲音說道:“要不你先吃點兒糕點果脯墊墊?”
“我沒帶……”方小胖搖了搖頭,說道:“我今天都沒吃飯……”
方小胖一刻鐘不吃東西,對於唐寧來說,都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情,她居然為了今天晚上這頓飯餓了整整一天,幸虧她沒生在後世,但凡自助類的餐館,老闆非得被她吃的心慌不可。
鹿鳴宴排場極大,極其奢華,冷熱菜品多達數十種,唐寧還記得他告訴方小胖這些的時候,她的眼中閃爍著前所未見的光。
董刺史講完之後,又換上靈州府學的一位訓導。
他在上方滔滔不絕的勉勵靈州學子,方小胖靠在唐寧肩頭,虛弱道:“我頭暈……”
這位訓導的講話一時半會兒不會結束,唐寧心中有些擔憂,要是她真的被餓暈了過去可怎麼辦?
他想到這裡,忽有一道人影匆匆忙忙的從外面跑來,在方鴻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唐寧看到諸位官員的臉上都露出了驚詫之色,隱隱的有些警惕,紛紛起身離席,快步向外面走去。
在座的學子也是一臉的疑惑,卻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坐在這裡。
“我好餓,頭好暈……”方小胖靠在唐寧的肩膀上,聲音已經快要聽不見了。
唐寧左右看了看,所有的官員已經走出門外,場內諸生的注意力也在門口,他拉著方小胖的手,小聲道:“走,我帶你去吃東西。”
方小胖頓時精神振奮,問道:“去哪裡?”
他們的座位靠近側門,唐寧拉著她悄悄離席,從側門閃了出去。
張炎生的目光看向大門口,詫異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諸位大人的樣子,應該是有什麼要事吧,我們在這裡等著就好。”徐清揚搖頭說了一句,視線收回來的時候,望著桌旁某處,詫異道:“唐兄呢?”
門口處,方鴻看著從遠處走來的幾道人影,拱手道:“幾位使臣來此,可是有何要事?”
“倒是沒有什麼要事,只是聽說諸位大人今日在此舉辦鹿鳴之宴,便想過來見識見識大陳的青年才俊。”一名中年男子揮了揮手,笑問道:“我等不請自來,諸位大人不會見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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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30 12:50 PM
第八十章 請教請教
鹿鳴宴宴請的是州試的新晉舉子,非舉子與考官不請自來,當然是要見怪的。
如若對方不是楚國使臣,怕是連此園的大門都無法進來。
也正是因為他們是楚國使臣,即便是外人參加鹿鳴宴於理不合,方鴻也不可能派人將他們趕出去。
任何事情,一旦涉及到兩國之間,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自然不會見怪,幾位使臣,裡面請。”方鴻思忖了短短的一瞬,臉上便露出了笑容,吩咐道:“讓人再加一張桌子。”
在眾多學子詫異的目光下,有隨從重新搬來了一套桌椅,位置僅在考官與靈州官員之下。
方鴻並未讓所有的楚國使臣同桌,而是遣兩名靈州地方官員換了座位,親自陪同兩位楚國使臣。
“聽說此次州試,靈州出了一位十年不遇的解元,三場連中榜首……”楚國的那位中年使臣看著方鴻,問道:“靈州人傑地靈,方能孕育出此等人才,不知那位唐解元現在何處,我等都想見識見識解元公風采。”
方鴻笑了笑,說道:“貴使初到靈州,竟也知道唐解元?”
“實不相瞞,還未到靈州的時候,我等就已經聽到了這位唐解元的事蹟。”中年男子指著對面的一位俊美年輕人,笑道:“小李大人對於唐解元十分欽佩,早想一見了。”
方鴻看著那俊美的年輕人,心中微微驚異,此人如此年輕,便已經能隨使臣出使,實在少見,不是自身極有能力,便是背景不凡。
他心中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很快便點了點頭,說道:“唐解元便在……”
他伸手指向身後一桌,表情卻是微微一怔,臉上露出疑惑之色,詫異道:“唐解元呢?”
……
這處園子是專門用來舉辦鹿鳴宴的地方,每三年的鹿鳴宴之時,地方官府都會從城內請來數十名大廚,從前一天開始,就在園中準備鹿鳴宴上的菜肴。
能夠提供兩百多人宴會所需的菜肴,園中的廚房自然極大。
唐寧和方小胖還沒走進廚房,就聞到了一陣撲鼻的香味。
方小胖握著唐寧的手微微用力,顯然已經迫不及待。
兩名差役守在門口,攔住了唐寧和方小胖,說道:“廚房重地,閒雜人等不許進入!”
方小胖用求助的目光看著唐寧。
如果這是縣衙或者是其他什麼地方,唐寧只要搬出岳父大人的名字,自然可以暢行無阻。
可這是鹿鳴宴上,靈州大佬齊聚,岳父大人的名字可能不太管用。
他指著方小胖,看著那差役說道:“她的大伯就是方鴻方大人。”
衙役臉上的表情依舊嚴肅,方鴻方大人怎麼了,吏部侍郎也得講道理,廚房重地,是隨便什麼人就能進去的嗎,萬一搞砸了鹿鳴宴,罪名應該算在誰的身上?
他看著二人,大手一揮:“兩位請進!”
李易牽著方小胖走進去,那名衙役的同伴看著他,問道:“她說她大伯是方大人,你就信了,萬一他們是騙你的呢?”
“我剛才看到了,那些大人進來的時候,方大人身邊是跟了一個小姑娘……”那衙役向廚房裡探頭看了一眼,說道:“看體格,是她沒錯。”
廚房很大,唐寧和方小胖走進去的時候,數十名廚子都在忙碌。
沒有人注意到他,也沒有人理會他們,能從外面走到廚房之內,又不是廚子的人,都是這裡的廚子惹不起的。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早已準備好,整齊的擺放在桌子上。
方小胖看著這裡眼花繚亂的美食,早已不知道吞咽了多少口口水。
唐寧拿起兩雙筷子,遞給方小胖一雙,看著廚房的胖管事說道:“我們來試一試味道。”
胖管事也是八面玲瓏之人,臉上的肥肉顫了顫,笑道:“兩位請……”
唐寧轉過頭的時候,看到方小胖已經拿著筷子開始試吃了,他扯了扯她的衣袖,說道:“別總盯著這一個,吃點其他的……”
鹿鳴宴上共有三十餘桌,也就是每道菜都得準備三十餘道,每一桌吃一點兒,他們看不出來的。
唐寧和方小胖在廚房裡一道道的試味,鹿鳴宴上,董刺史示意過眾位考官之後,站起身,高聲道:“開宴!”
宴席正式開始,無數的隨從衙役向廚房的方向湧去。
方鴻看了看下方的某桌,眉頭微擰。
水部郎中張昊的目光也望向了那個方向,皺眉道:“唐解元跑到哪裡去了,本官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呢!”
同一桌,鐘明禮瞥了那個空了的座位一眼,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心。
楚國那位中年使臣看了看方鴻,問道:“聽說唐解元還未曾加冠,這次是第一次參加州試?”
方鴻面色不變,心中卻已經提起了幾分警惕。
楚國能被遣來出使的使臣,哪一個不是八面玲瓏的人物,唐寧雖是靈州州試的解元,但即便是對方真的欣賞他的才華,也不至於在這種場合多次提及。
這其中,怕是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唐解元的確是第一次參加州試。”方鴻點了點頭,說道:“至於他的年紀,本官還真的不太清楚,這就要問鐘大人了。”
中年使臣怔了怔,問道:“鐘大人?”
“鐘大人便是唐解元的岳父。”方鴻笑了笑,目光望向鐘明禮,問道:“如果本官沒有記錯的話,唐解元今年,應是只有十七歲吧?”
鐘明禮點了點頭,說道:“還有數月才滿十八。”
中年使臣用詫異的目光望了鐘明禮一眼,讚歎道:“小李大人去年連中三元之時,也是十七歲,原以為小李大人就已經是我楚國數十年不遇之人才了,卻是沒有想到,在這靈州,也有此等人傑。”
包括方鴻和鐘明禮在內,桌上之人看向那俊美年輕人的面色都發生了變化。
十七歲的狀元,這在陳國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事情。
就算是唐寧能夠得中狀元,那也已經是十八歲以後的事情了,也還是不如這位小李大人。
“唐……”中年使臣欲要再次開口,身旁的那位俊美年輕人目光似是不經意的看了他一眼,他便立刻閉上嘴巴,再開口時,臉上已經露出笑容,說道:“今日能參加貴州的鹿鳴之宴,實在是有幸……”
此時,下方某處桌旁,有一道人影走上前,端著酒杯,走到方鴻身邊,恭敬的行了一禮,說道:“方大人,學生敬您一杯。”
對於州試的考官來說,雖然州試學子並不算他們的門生,但有這一層關係在,也能算半個學生,尤其是排名靠前的幾人,說不得幾年後便能與自己同朝為官,考官對於這些人,都是願意親近的。
方鴻對此人有些印象,這位學子名叫曾子樓,州試成績不錯,排在甲榜前十,聞言點了點頭,舉起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曾子樓卻沒有就此離開,目光望向那位俊美的年輕人,微笑道:“小李大人既是楚國狀元,學識必定淵博,在下前些日子偶得一聯,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下聯,不知可否請教請教小李大人?”
楚國與陳國雖然互為友邦,但國與國之間,哪有真正的友誼?
讀書人說話向來都十分委婉,在座的諸位官員也都是心思縝密之輩,焉能聽不出來,這不是請教,而是考校。
多半是曾子樓心中不服氣這位楚國的年輕狀元,心中生出了比較的心思。
“胡鬧!”董存義瞪了他一眼,大聲道:“還不快快下去!”
“哎,董刺史這是做什麼?”中年使臣怔了一瞬之後,臉上便露出笑容,擺手道:“年輕人之間,互相交流請教,實屬正常,董大人又何必認真呢?”
話已至此,董刺史再堅持反倒是失了禮數,目光隱晦的瞪了一眼曾子樓,不再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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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30 07:36 PM
第八十一章 略懂而已
曾子樓站出來的時候,周圍數桌的視線都被他吸引過來。
原本互相交談,略有嘈雜的場間,也變的有些安靜。
更遠一些的地方聽不到這邊的動靜,卻也發現了異常,紛紛向臨桌詢問。
陳國官員雖然對曾子樓如此貿然的行為不滿,但事已至此,他們也都不好再說什麼。
那位小李大人望著他,問道:“不知那上聯是什麼?”
“前幾日讀《詩經》時,看到這樣一句,“鳳凰鳴矣,于彼高崗。梧桐生矣,於彼朝陽。””曾子樓看著他,笑道:“鳳凰非梧桐不棲,看到這裡,在下心中忽得一聯,小李大人且聽好了。”
他臉上露出思忖之色,清了清嗓子,說道:“我這上聯是,“鳳落梧桐梧落鳳”。”
曾子樓的上聯一經說出來,便由相鄰的幾桌迅速的傳到後方。
在場的靈州舉子,聽到上聯之後,下意識的思索起來。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對聯,這是一個回文對。
所謂回文對,便是對聯無論是順讀還是倒讀,都是同一聯,除了要對出平仄意境,下聯也必須是回文對才行。
這幾點加起來,便不是那麼好對的了。
靠前的一桌,有人看向徐清揚,問道:“清揚,你擅長對聯,此聯如何?”
“不好說。”徐清揚搖了搖頭,說道:“回文聯雖難,但也算不上是絕對,還要看那位小李大人。”
那人又問道:“你對出來了沒有?”
徐清揚點點頭,說道:“只對出了一個。”
此言一出,眾人望向那小李大人的目光,頓時就變的緊張起來。
這可不是平時眾人比試詩文,這是楚國與陳國讀書人之間的比試,若是他的對聯沒有難住對方,丟的可不僅是曾子樓的面子,還有在場的靈州舉子,陳國官員,甚至是陳國的面子。
曾子樓看著那小李大人,見他表情平靜,沒有一絲為難的樣子,原本安定的內心,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很快他又重新平定,回文聯難便難在回文上,他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下聯,也根本不信,對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出一個下聯來。
他想到這裡的時候,耳邊已經傳來了那小李大人的聲音。
“鳳落梧桐梧落鳳,珠聯璧合璧聯珠。”俊美年輕人想了想,又道:“山連水月水連山;舟隨浪潮浪隨舟;風搖柳絮柳搖風……”
“來而不往非禮也。”小李大人看著他,說道:“不久前,我也偶爾一聯,苦思多日,不得下聯,今日在座的,都是靈州學子中的佼佼者,不如且聽聽我這一聯?”
對方不僅對出了他的上聯,而且一次對出了四個,曾子樓聲音有些發顫,說道:“你,你說……”
“我的上聯是,“三光日月星”。”小李大人看了看他,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眾人,拱手道:“還望在座的靈州俊傑不吝賜教。”
“三光日月星。”曾子樓口中喃喃一句,怔怔的站在原地,面色逐漸變的蒼白。
他周圍的舉子,皆是瞠目結舌,面露震驚。
他們還在苦思冥想的時候,來自楚國的年輕使臣已經對出了下聯,並且一對就是四個……
雖說回文對不算是千古絕對,但這麼短的時間內對出來四個,還是有些匪夷所思。
他們的目光望向曾子樓,這姓曾的,該不會是楚國派來的臥底吧?
三光日月星。那位小李大人的上聯,看似簡單,但仔細一想,卻讓人不由的後背發涼。
聯語中的數詞,一定要用數詞來對。上聯用了“三”字,下聯就不應重複。而“三光”之下只有三個字,那麼無論用哪個數目來對,下面跟著的字數,不是多於三,就是少於三,也就是說,這一聯,字數根本對不上!
靈州舉子絞盡腦汁,上首處,包括董刺史在內,靈州地方官員心中的不滿也已經到了極點。
安安靜靜的吃飯不好嗎,這曾子樓非要跳出來為難這些楚國使臣,這下好了,為難不成,被人反將一軍,這一次,他們靈州官員與學子,丟臉丟大了!
徐清揚身旁之人看了看他,問道:“清揚,你怎麼樣,想出來了嗎?”
徐清揚搖了搖頭,無奈道:“此對,實在是太過詭異了,我對不出來。”
那人又看向張炎生,問道:“炎生,你這邊呢?”
“三光日月星……”張炎生揉了揉眉心,有些惱怒的說道:“字數根本不可能對上,這讓人怎麼對,想出這對子的人,有病吧!”
此上聯已經傳遍了所有的舉子,眾人苦思冥想,絞盡腦汁,堂內的氣氛安靜的詭異,進來上菜的差役隨從見此,心中咯噔一下,動作立刻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不行不行……”有人搖了搖頭,說道:“這對子根本不可能對出來!”
“也不一定。”另一人的目光望向前方,鬱悶道:“唐解元呢,他去哪裡了,他或許有辦法呢!”
有人搖頭道:“唐解元是解元,又不是神仙,此聯神仙來了也對不上來!”
話雖如此,但眾人的目光還是忍不住的望向了前方的空位,連擅長對聯的徐清揚都對不出來,今日這鹿鳴宴上,若是有人能對出此聯,非唐解元莫屬了。
雖然有很多人依然不喜歡他,但卻也不能否認這個事實。
一人抬起頭,焦急道:“唐解元到底去了哪裡?”
無數道視線望向前方,面露焦灼之色。
廚房之內,唐寧低頭看了看方小胖,問道:“吃飽了嗎?”
方小胖又給嘴裡扔了一塊鹿肉,抹了抹嘴,說道:“還沒有。”
“回去再吃吧。”唐寧搖了搖頭,牽著她向廚房外面走去,雖然他也不想回那個沒有多少人待見他的地方,但今天到底是鹿鳴宴,不好意思和方小胖一起躲在廚房偷吃。
菜已經上了有好一會兒了,估計現在他們吃的正熱鬧,唐寧和方小胖走到側門口,準備趁亂溜進去。
他從側門走進去的時候,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
原本嘈雜的堂內,在他們走進去之後,瞬間便靜了下來。
隨後,唐寧就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望了過來。
被兩百多人同時望著是什麼感受?
方小胖嚇得身體一抖,從袖中抖出了一隻蘋果,兩隻梨子,還有一根用紙包著的雞腿。
她緊緊的抓著唐寧的衣袖,面色有些發白。
唐寧在這一瞬間有些猶豫,不知道是該走進去還是退出去。
也只是猶豫了一瞬,他就牽著方小胖走了進去,坐回自己的位置。
一沒偷二沒搶,又不是出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沒有什麼好躲避的。
那名小李大人目光望過去時,也是微微一怔,低聲道:“原來是他……”
徐清揚見到唐寧時,眼前一亮,急忙問道:“唐兄擅長對聯嗎?”
“對聯?”唐寧怔了怔,隨口道:“略懂……”
“唐兄且聽這一聯。”徐清揚看著他,說道:“三光日月星,此聯應如何對?”
“三光日月星?”唐寧詫異的看著他,說道:“一陣風雷雨,兩朝兄弟邦,四詩風雅頌,五朝秦晉漢……,怎麼樣,夠嗎?”
啪嗒。
徐清揚怔立當場,周圍幾張桌旁,筷子掉落一地。
唐寧心中有些奇怪,這副對聯是遼國使臣考蘇軾的,非常有名,徐清揚不至於不知道吧?
略一思忖,心中的好奇便解開了。
這個世界的遼國,可不是另一個世界的遼國,這個世界的遼國,還沒來得及強大,還沒來得及派使臣過來為難蘇軾,就被人給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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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1 12:22 PM
第八十二章 裹上了?
“三光日月星,四詩風雅頌……,妙,妙極!”
方鴻身邊,另一位名為王博的主考捋了捋鬍鬚,笑道:“才思如此敏捷,不愧是解元公啊!”
詩經從內容上分為風、雅、頌,其中的“雅”,又分為大雅和小雅,加起來正好是四個,四詩對三光,風雅頌對日月星,再也貼切不過。
而“一陣風雷雨”,“兩朝兄弟邦”,“五朝秦晉漢”,雖不如“四詩風雅頌”在內容和意境上貼切,但無論怎麼說,也算是全都對上了。
楚國使臣以四對一,唐解元亦是以四對一,這一場交鋒,陳國與楚國不相上下。
在場的諸位舉子,默默的撿起了自己的筷子,目光不由的望向唐寧。
多少人苦思冥想,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一個下聯,他在一瞬間就對出了四個……
果然,只有妖孽才是妖孽的對手,這是妖孽之間的交鋒,他們這些凡人看著就好。
“這位就是唐解元了吧?”那位小李大人離席起身,端著酒杯走過來,說道:“久仰唐解元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佩服,先行敬唐解元一杯。”
說罷,他便端起杯中酒。
對面之人站起來的時候,唐寧就覺得有些熟悉,但好像又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很快他就想起來,他之所以熟悉,是因為前兩天他和唐夭夭在街上見到過此人,當時她坐在馬車裡,他和唐夭夭扶著馬車,吐的昏天黑地。
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她,是因為今天的她和兩天前不太一樣。
唐寧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小聲詫異道:“裹上了?”
噗!
那小李大人一杯酒還未喝下,便全都噴了出來,唐寧抹了把臉,目光注視著她。
小李大人臉上閃過一絲羞惱之色,那楚國使臣已經擔憂的站了起來,問道:“小李大人,你沒事吧?”
“沒事。”小李大人臉上的羞惱之色消失,看著靈州諸官員,歉意道:“真是抱歉,剛才不小嗆到了……”
“無妨,無妨。”董刺史尷尬的站起來,看著唐寧,說道:“唐解元,快去洗洗臉吧。”
唐寧洗臉回來的時候,堂內的氣氛已經恢復了正常。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落座。
他身旁一人對他拱了拱手,小聲道:“剛才真是多虧唐解元了,若是不然,我們靈州舉子,丟臉可就丟大了。”
唐寧不僅被噴了一臉酒水,更是一頭霧水,看向徐清揚,問道:“清揚兄,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是什麼人?”
徐清揚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為他講述了一遍,唐寧心中微微詫異,原來他們前兩天遇到的那個有男裝癖的女子,居然是楚國使臣,楚國使臣來陳國的鹿鳴宴幹什麼?
他忍不住看了對面的曾子樓一眼,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沒有真本事就別亂裝逼,這不是自己跑上去求人家打臉嗎?
經過剛才的小插曲之後,宴上的氣氛便活躍了起來,在座的靈州舉子鬆了口氣,同桌之間高談闊論,互相串席談天的也有……
鹿鳴宴正式開宴之後,就沒有了什麼規矩,堂內可以隨意走動,舉子們也沒有剛才的束縛,唐寧桌旁的幾位都在談論剛才的那一副對聯。
“唐兄真是高才,如此絕對,竟也能想出四種對法。”
“我覺得“四詩風雅頌”對的最好,一陣風雷雨雖然也算是對上了,但總是少了點意境。”
“五朝秦晉漢……,居然可以這麼對?”
……
眾人如此討論一番,也覺得有些口乾舌燥,腹中饑餓,拿起筷子準備享用盛宴的時候,目光望向桌上,不由的一怔。
“菜呢?”
張炎生的筷子已經伸出了一半,望著桌上的空盤發呆。
方小胖揉著圓滾滾的肚子,慵懶的靠在唐寧的肩膀上,滿足的說道:“終於吃飽了。”
“這麼快就吃飽了?”唐寧看了看她,說道:“還有幾道菜沒上
呢。”
方小胖皺起眉頭,問道:“還有幾道?”
唐寧知道,對方小胖來說,美食當前,自己卻已經吃不下了,是人生的幾大悲劇之一,看著她,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道?”
方小胖鬆了口氣,五道的話,還是能吃得下的。
唐寧數了數桌上的盤子,說道:“五十道。”
鹿鳴宴的菜式很多,有五十道以上的樣子,但是菜量很少,基本上也就是每人幾筷,最原始的米其林風格,倒也不至於吃不完浪費。
剛才在廚房的時候,方小胖就逮著十幾道猛吃,唐寧注意到那廚房的管事有些慌,或許這就是剛剛上來的十幾道菜,每人只能夾一筷子的原因。
“還有五十道?”方小胖怔怔的看著唐寧,紅潤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一道身影走到唐寧身邊,拱手道:“唐解元,剛才的事情,真是抱歉了,在下自罰一杯。”
唐寧見那位女扮男裝的小李大人手裡還端著酒杯,下意識的伸出手擋著臉。
好在這次她沒有將酒水噴出來,唐寧只能拱手回禮,表示並不在意。
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女扮男裝,不過也不好當面拆穿,畢竟他和對方無冤無仇,別讓人家難堪,也別讓自己難堪。
受過十幾年的高等教育的他,並不歧視異裝癖。
這位小李大人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看著唐寧,問道:“唐解元很擅長對聯?”
唐寧搖了搖頭:“略懂而已。”
“唐解元謙虛了,能輕鬆的對出此等絕對,若還只是略懂,世間便無人敢說懂了。”小李大人搖了搖頭,又道:“我心中還有一聯,困擾已久,也未曾對出下聯,不知唐解元能否對的出?”
“對不出。”唐寧乾脆的說道。
他來這裡是吃飯的,不是對對子的,萬一真的沒聽過,豈不是會像曾子樓一樣丟人?
小李大人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如此回應,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唐解元不妨聽聽。”
“不聽。”唐寧拒絕的更加乾脆。
他是有家室的人,出門在外,儘量避免和陌生的女人說話,這樣才對得起小如和小意。
徐清揚和張炎生低下頭,不再看他,同桌之人也紛紛移開視線。
如果不是他是唐寧,是州試解元,如果這不是在鹿鳴宴上,他們早就離席而去了。
這是怯而不戰,讀書人的骨氣呢,氣節呢,和他坐在一起,丟人啊……
小李大人看了看他,開頭道:“唐解元聽好了,我的上聯是“士農工商角徴羽”。”
徐清揚他們一直在聽,聞言立刻陷入了沉思。
這上聯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卻別有玄機。
士農工商,宮商角徴羽。前為四業,後為五音,有一個字重複,一個字諧音。
他們看了那位小李大人一眼,此人的一個個絕對,到底是哪裡來的?
唐寧算是明白了,這女子除了喜歡異裝,還聽不懂別人說話。
他想了想,看著她說道:“士農工商角徴羽,寒熱溫涼恭儉讓。”
寒熱溫涼為四氣,溫良恭儉讓為君子的五種德行,同樣是一字重複,一字諧音,雖然兩字的順序顛倒,但也算是對上了。
“這麼快……”
徐清揚等人忍不住看了唐寧一眼,心中暗歎,他們才看懂了上聯,還沒來得及思考,他的下聯就已經出來了。
小李大人怔了怔,目光再次望向他。
唐寧見那位小李大人還要說話,像是要再出一聯的樣子,立刻擺了擺手,說道:“恰好我這裡也有一聯,想要請教小李大人。”
小李大人看著他,乾脆的說道:“唐解元但說無妨。”
這女人這麼喜歡考人,想要安靜,就要堵住她的嘴。
唐寧想了想,說道:“我的上聯是“騎奇馬,張長弓,強弓射硬石,弓雖強,石更硬,若非李廣難沒羽”。”
同桌有人詫異的看著唐寧,實在是想不通,他為何出了這麼一個簡單的對子,就連他們自己,在短時間內就想到了下聯。
忍不住想要發問的時候,才發現徐清揚和張炎生的表情有些不太對勁,
他們眉頭緊鎖,似乎是在苦思冥想。
而那位小李大人,也像是遇到了難題,眉頭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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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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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1 07:35 PM
第八十三章 汙人清白!
這個世界終於安靜了,已經有差役將第一輪的空盤子撤了下去,換上了新菜,唐寧拿起筷子,在方小胖羨慕的眼神中,開始獨享美食。
騎奇馬,張長弓,強弓射硬石,弓雖強,石更硬,若非李廣難沒羽。這是他以前在知乎上看到的一個對子。
這是一個拆字聯,奇馬為騎,長弓為張,弓雖為強,石更為硬。但這一聯又不僅僅是簡單的拆字,還蘊含有飛將軍李廣深夜射虎的典故。
拆字容易,拆字拆的好,還要對上人盡皆知的典故,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這算不上是什麼千古絕對,但要對的巧妙,絕對需要花費時間。
俗話說,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唐寧不是想考這位小李大人,也不管她對不對的出來,他現在只想讓這五百隻鴨子閉嘴。
早已有人將這一個上聯傳出去,唐寧周圍的氣氛開始變得寂靜,這一份寂靜逐漸蔓延,喧鬧的鹿鳴宴,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變得寂靜無聲。
方小胖用羨慕的眼神看著唐寧,她已經完全吃不下了,整桌人都在思考,唐寧一個人吃菜,時間久了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筷子。
方小胖拽了拽他的衣袖,說道:“你吃吧。”
唐寧搖頭道:“我吃飽了。”
方小胖看著他,說道:“我看著你吃。”
唐寧有些擔心,雖說她胖起來也蠢萌蠢萌的,但這麼一直胖下去也不是辦法,暴飲暴食,身體遲早會出問題。
應該想辦法讓她克制克制,以後嫁不嫁的出去另說,就算是不能瘦下來,也別再繼續胖下去。
方鴻和靈州地方官員看了這邊一眼,心情有些不好形容。
好好的鹿鳴宴被搞成這個樣子,自然是有些不太好的,可能在和楚國使臣的較量中佔據上風,他們也面上有光。
“此聯,我短時間對不上來。”小李大人想了一會兒之後,便乾脆的放棄。
他這麼乾脆的認輸,靈州舉子的心中長鬆了口氣。
如果真的被楚國人在鹿鳴宴上擊敗,他們靈州學子就會背上洗刷不掉的恥辱。
楚國以一人力敵靈州數百學子,大勝。
還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宣揚,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們靈州無人。
經此一事,眾人再看向唐寧的時候,心中對他的埋怨又少了一些。
尤其是曾子樓,望向唐寧的目光,已經滿滿都是感激了。
唐寧有些失望,這人怎麼就不懂堅持呢,他的眼前彷彿又出現了五百隻鴨子。
“想不到唐解元不僅擅長詩文,同樣擅長楹聯。”小李大人看著他,問道:“不僅如此,我聽說,唐解元對於策論也極為精通,若有機會,還想和唐解元請教請教。”
說到策論的時候,場間的靈州舉子看向唐寧的眼神就變的有些幽怨。
唐寧不知道這位楚國使臣和他什麼仇什麼怨,剛剛出了一個對子來難為他,現在又巧妙的為他拉了一波仇恨。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策論……,我真的不太懂,姑……小李大人怕是找錯人了。”
他差點將“姑娘”兩個字說出來,小李大人臉色微變,見他沒有說下去,又很快恢復平靜,看了他一眼,說道:“既然如此,便是在下冒昧了……”
她說完之後,便又重新走了回去。
徐清揚見周圍的氣氛變的有些古怪,岔開話題道:“唐兄雙榜第一,第二場的那兩首詩詞,自然也是寫的極佳的,我們心中好奇已久,不知唐兄可否將那兩首詩詞拿出來,讓我等一觀?”
唐寧和徐清揚之間也沒有什麼恩怨,他居然也哪壺不開提哪壺,和自己對著幹。
那首《菩薩蠻》他是不得已而抄之,州試考官也不能隨意洩露考卷內容,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寫的是“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他唐解元的面子往哪擱?
“拙作而已,就不拿出來讓大家見笑了。”唐寧擺了擺手,說道:“吃菜,吃菜……”
便在這時,他看到那位叫做王博的主考對他招了招手,他有些疑惑的站起身,走過去。
“唐解元,這邊坐。”王博指著他身旁一名官員讓出來的空位,說道:“關於你的第三場策論,張大人和宋大人還有些問題,要和你詳細談談。”
小李大人低著頭,目光微斂。
唐寧左右看了看,這一桌的座次明顯做了調整,方鴻和王博兩位主考他是知道的,宋千和淩一鴻自然認識,還有一位面生的,應該就是水部郎中張昊,至於另外兩人,一位是剛才的小李大人,還有一位,應該也是楚國使臣。
他和那位小李大人的位置雖然不在一起,卻也算是相鄰。
王博沒有進入正題,而是先看著他說道:“你的那一詩一詞,便是拿到省試上,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作,讀書人應當自謙,卻也不可太過自謙。”
唐寧點頭表示受教。
“你日後進京,若是有機會,我可以將你引薦給王丞相。”王博看著他,說道:“王丞相年輕之時,便擅長花間詞,應是能給你一些指點。”
“唐解元也擅長花間詞?”那位楚國使臣詫異的看著他,笑道:“若是這樣,唐解元和小李大人,怕是可以多探討探討了。”
“唐解元之花間詞,極具後蜀遺風,若不是有考卷為證,我等甚至會以為,這真的是數百年前某位花間派的大詞人所著。”王博自然不吝嗇在楚國使臣面前誇讚陳國才俊,笑了笑,說道:“小李大人且聽聽這首《菩薩蠻》,這是唐解元在州試考場上所寫……”
唐寧怔了怔,急忙道:“王大人……”
王大人揮了揮手,說道:“放心,你對女子閨情拿捏的極為準確,哪怕是王丞相親至,也挑不出什麼瑕疵……”
唐寧怔怔的看著他,什麼叫他對女子的閨情拿捏的極為準確,他什麼時候拿捏過女子閨情了,這,這是無故汙人清白啊!
王博已經笑著念起了“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那位小李大人聽了幾句,在看向他時,目光微異。
眾人刻意保持了安靜,周圍的舉子也聽的十分清楚。
徐清揚沉思許久,才道:“若說這首詞是鐘姑娘所作,我也絲毫不懷疑……”
張炎生詫異道:“想不到,唐兄心思,竟是如此細膩,怕是連諸多女子也遠遠不如。”
周圍的學子也紛紛面露詫異,他們雖然並不怎麼喜歡這位唐解元,卻也不否認,他不顧自身前程,敢於直諫,算的上是鐵骨錚錚……
可現在,在他們心中,鐵骨錚錚的唐解元,俏生生的捏了一個蘭花指,倚在床上,慵懶的畫起了蛾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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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2 01:06 PM
第八十四章 來日方長
感受到周圍傳來的目光,唐寧短時間裡最後悔的事情,就是上輩子沒有多背幾首《菩薩蠻》。
楚國使臣看著小李大人,問道:“小李大人,唐解元的這一首花間詞如何?”
“通體一氣,精整無隻字雜言,將梳妝題目寫出了無數層次,實乃奇絕之筆。”小李大人看著唐寧,說道:“想不到唐解元以男兒之身,竟能如此深刻的描繪出女子閨情,在下佩服。”
唐寧看了看她,笑道:“彼此彼此。”
小李大人自是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目光移開,不再多言。
楚國使臣笑了笑,說道:“唐解元和小李大人都無須自謙,論花間詞,當世已經沒有幾個人能比得過你們了。”
唐寧不希望這位楚國使臣將他和這位小李大人放在一起比較,她是女人,閨情寫得好再正常不過,這根本沒有可比性。
王博卻不認同他的話,搖了搖頭,說道:“使臣若是認為唐解元只懂女子閨情,那就大錯特錯了。”
他笑了笑,說道:“你們再聽聽唐解元在州試之上的另一首詩。”
說罷,他便將那一首《石灰吟》慷慨激昂的朗誦了一遍。
楚國使臣聽了之後,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不確信道:“這一詩一詞,是唐解元同一天所作?”
王博點了點頭,說道:“那是自然。”
楚國使臣看了看他,讚揚道:“既能柔情百轉,也能豪放激昂,唐解元在詩詞一道上,已頗具大家風範。”
“這實屬正常,唐解元的妻子,便有著“靈州第一才女”之稱,唐解元懂些閨情離恨,再也正常不過。”王博又補充了一句,才看向水部郎中張昊說道:“張大人,關於那道治水方略,你有什麼問題要問唐解元,現在可以問了。”
張昊早已等的焦急,看著唐寧,正要開口,像是想起了什麼,看了看小李大人和那位楚國使臣,端起酒杯,不急不緩的說道:“今日乃是鹿鳴之宴,為的是慶賀靈州舉子,不談公事,等到鹿鳴宴之後再說吧。”
王博心中有些詫異,以張昊的脾性,已經著急了數日,怎麼到了這個時候,反倒坐得住了?
他看向楚國使臣的時候,心中立刻了然。
楚國境內多江河,他們的水患,要比陳國嚴重的多。
唐寧的那一份策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屬於陳國機要,自然不方便在這個時候談及。
如此說來,宋千宋大人,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說話。
他的目光望向淩一鴻,笑道:“唐解元雖然博學,但年紀還是太輕,也不懂醫術,關於那一篇防疫的策論,淩大人還有沒有什麼要指教的?”
淩一鴻立刻搖頭:“沒有沒有……”
王博笑了笑,說道:“淩大人不用客氣。”
剛才一直沒有機會,此時才找到空隙,淩一鴻站起身,看著唐寧,微微躬身,說道:“淩一鴻見過師叔。”
“師叔?”
王博呆立當場,鐘明禮一臉的愕然,包括楚國使臣,皆是面露震驚之色。
雖然方鴻知道,孫神醫曾經說過,唐寧是他的師弟,但太醫丞淩一鴻當眾稱呼他為師叔,還是讓他有些難以相信。
不說兩人的身份差距,單說年齡差距,也實在是太大了。
唐寧早就看到淩一鴻了,之所以沒有打招呼,就是怕他表現出什麼奇怪的地方,不得不說,這位師侄,也還真是尊師重道……
唐寧歎了口氣,說道:“不用客氣,坐吧。”
見淩一鴻真的坐下了,鐘明禮看了一眼唐寧,連太醫丞都是他的師侄,真不知道他除了那一身本事之外,還有什麼事情是瞞著他的。
唐寧見王博等人的目光還望著他,解釋道:“我和淩大人的師父,有些淵源。”
王博看了看兩人,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淩一鴻的師父是誰,那是鼎鼎大名的孫神醫,藥王孫思邈的後代,孫家傳承了這麼久,早已成為了醫道的頂樑柱。
孫神醫的徒弟遍佈天下,其中名醫無數,在太醫院供職的,便有數位之多,唐寧一下子成為了這些人的師叔,背後便多了一股龐大無比的力量,偏偏是他還如此的年輕……
席位上別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唐寧有些受不了,覺得吃到嘴裡的菜都沒什麼味道了,找了一個理由離席,回到自己的位置。
方小胖一臉傷心絕望的坐在位置上,她已經一口都吃不下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吃。
唐寧不忍心看著她這樣,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要不,你閉上眼睛吧?”
方小胖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徐清揚拿起筷子又放下,如此反復幾次之後,終於忍不住看著唐寧,問道:“唐兄真的是淩大人的師叔?”
隨著徐清揚的開口,所有人的視線都望了過來。
兩桌本就相鄰,剛才唐寧和那些官員的對話,他們聽的十分清楚。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此事說來話長,總之,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
不管此話說起來有多長,他的話至少證明了一點,那就是這件事情是真的。
唐解元是靈州巡考,太醫丞淩一鴻的師叔。
這比唐寧考中州試解元帶給他們的震撼還要大。
為了保證科舉的公平,考生和考官是要避嫌的,若考生與哪位考官存在親屬或是師生關係,則要刻意避開,錯開一屆,或是去其他貢院參考,以示公正。
如果考官是考生的師侄,需不需要避開,沒人知道,因為這樣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徐清揚覺得他的腦袋有些亂,這位剛認識不久的唐兄,總是能帶給他們不一樣的震撼。
鹿鳴宴上沒有秘密,無論是剛才與楚國使臣的爭鋒,還是最前方一桌的談話,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必會口口相傳,直至傳到每一位考生的耳朵裡。
唐解元以一己之力,力敵楚國使臣,挽回了靈州學子的面子,挽回了陳國的面子。
不管他們之前怎麼的討厭他,卻也不得不承他這個請。
沒有人會生出和他比較的心思,他註定與眾不同,無論是學識,還是處事,讓人又敬、又恨、又怕。
還有一件讓人意外的事情,太醫丞淩一鴻居然是他的師侄,這在他們看起來不可思議,反過來才正常的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這位從州試第一場開始揚名,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的唐解元,創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奇跡,也一次又一次的改變了他們對他的認知。
這次的鹿鳴宴,也並不如唐寧之前所想的那樣。
靈州的舉子對他雖然不算熱情,但態度也沒有差到那裡去,也就是說,這並不是一場鴻門宴。
接下來的宴會便沒有什麼波折了,鹿鳴宴按照流程走完,方鴻帶著方小胖回去,唐寧與徐清揚等人告別,和岳父大人一起回去。
一路之上,自然少不了解釋淩一鴻的事情。
還是按照老規矩,遇到解釋不通的事情,就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天。
深夜。
靈州驛館,幾位楚國使臣,剛剛從鹿鳴宴上回來。
那位中年使臣踏入某處院落之後,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可惜了……”
小李大人看著他,問道:“可惜什麼?”
“早在州試第三場審閱考卷之時,水部郎中張昊便無意中透露出來,唐解元的那道治水之策,能為陳國節省至少五十萬兩白銀。”那中年使臣搖了搖頭,無比遺憾的說道:“可惜我們的人無法看到那張考卷,若不是深受水患困擾,每年耗資嚴重,我楚國國力早已超過陳國,這一份考卷,對我們而言,價值遠超白銀百萬!”
小李大人思忖了片刻,抬起頭,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說道:“無妨,我們這次在靈州多停留些時日,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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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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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2 07:59 PM
第八十五章 福倚禍伏
鹿鳴宴之後,州試便算是徹底結束。
靈州及臨近兩州新晉的兩百四十名舉子,都要在明年的三月份,參加省試。
雖說時間尚早,但大部分的學子,這幾日便會收拾行囊,趕往京城。
唐寧並不著急,三月九號省試開始,他二月再出發也不遲,靈州距離京城不是那麼的遠,半個月的時間足以,保險起見,再留出半個月,應該就萬無一失了。
畢竟他和大部分的考生都不一樣,雖然省試的難度要遠遠大於州試,但題目類型卻不會變,這樣一來,他前兩場的問題不大,唯一存在問題的,就是第三場的策論。
就算是策論要改制,也不會那麼快,省試的時候,他就不能再像州試這樣撞運氣了,所以,在接下來這近半年的時間裡,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將文章儘量寫的漂亮一點。
岳父大人特意叮囑過他,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就去問他,唐寧想了想,還是覺得讓鐘意教他寫文章比較好。
畢竟鐘意是靈州第一才女,不僅詩寫得好,文章也能寫的花團錦簇,而岳父大人,他連州試都考了三次……
昨天晚上從鹿鳴宴上回來,又去鐘意房中坐了一會兒。
那時候兩人便已經約定好,唐寧每天寫一篇策論,鐘意會幫他批閱,糾正文法,幾個月的時間,縱使他還是寫不出來如她一般的錦繡文章,但也不至於會被人罵作狗屁不通。
唐夭夭過來找鐘意的時候,對他的勤奮非常詫異,問道:“你這次真打算考狀元了?”
唐寧點了點頭。
唐夭夭想了想,說道:“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不想參加科舉的。”
“那個時候我的腦袋不是被你砸了嗎?”唐寧看著她,解釋道:“讀書人不想著中狀元,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他說完之後,思忖片刻,又看著鐘意問道:“你那天說的話算不算數?”
鐘意臉色微紅,點了點頭。
唐寧終於放心了,繼續提筆開始書寫,不想中狀元的讀書人都是鹹魚,鹹魚是得不到幸福的。
為了他的終身幸福,他今天要寫十篇,寫不完不睡覺。
唐夭夭和鐘意走出房門,走到院子裡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說什麼話了?”
“沒什麼……”鐘意搖了搖頭,岔開話題道:“上次我寫給清姑娘的那封信,你送去了嗎?”
“我爹早就托商鋪的管事送去了。”唐夭夭拍了拍胸脯,說道:“放心吧,再過幾天,你就能收到回信了。”
鐘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麻煩唐伯父了。”
“沒什麼麻煩的。”唐夭夭搖了搖頭,說道:“反正他們經常要從靈州跑到京城,順便帶一封信而已,沒什麼的。”
鐘意握著她的手,說道:“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
“你要是真想謝我,就告訴我你對他說什麼話了?”唐夭夭一臉八卦的看著她,說道:“他不可能忽然想到要考狀元,這件事情一定和你有什麼關係!”
鐘意想了想,終於做了決定,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唐夭夭美目睜大,看著她,難以置信道:“你,你瘋了,這怎麼可以……”
鐘意看著她不說話。
唐夭夭捂著臉,歎了口氣,隨後便恨恨道:“便宜他了!”
“好了……”鐘意扯了扯她的衣袖,說道:“小如的鋪子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們去看看……”
……
一大早起來就動力十足,唐寧本來想一口氣寫十篇策論的,可才寫了兩篇就被打斷了。
打斷他的是岳父大人。
還有昨天見過的水部郎中張昊。
昨天晚上他們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後來又不了了之,沒想到今天竟是直接追到家裡來了。
張昊落座之後,便開門見山的說道:“唐解元,有關治理水患和提速航運一事,本官還有些問題,想和唐解元探討探討。”
唐寧拱了拱手,客氣道:“張大人但說無妨。”
張昊清了清嗓子,說道:“唐解元在策論中提到的,關於荊江江段……”
……
策論的字數有限,唐寧不可能將每一點都展開來寫,舉的例子也是簡明扼要,今日則可以展開詳細來說。
當然,他不是水利專業的,能提出意見,講明原理,不可能深入根源。
不過對於兩人的討論來說,這些已經夠了,現代一些治水的理念,在古人聽來,是有些匪夷所思的,但也不至於是天方夜譚,張昊一會兒愁眉緊鎖,一會兒恍然大悟,一會兒抓下來幾根頭髮,一會兒又拍著大腿叫好……
他一邊聽,一邊提筆記錄,等到一張紙全都被他寫滿之時,才放下筆,看著唐寧,興奮道:“原以為唐解元一道策論,能為國庫省下至少五十萬兩白銀,如今看來,遠不止此!”
他抓著唐寧的胳膊,高興道:“本官此次回去,一定會當著陛下的面,稟明唐解元的功勞,若是唐解元他日高中,不妨考慮考慮我水部,水部就缺唐解元這樣的人才……”
“咳!”鐘明禮輕咳一聲,打斷了張昊的激情。
張昊看了鐘明禮一眼,再看看唐寧,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
他眼前之人,是靈州的州試解元,是靈州和陳國十餘年來的第一人,這樣的人,必定會在省試上大放光彩,成不了狀元,也能位列一甲。
而工部在六部中的位置極為靠後,比不得戶部的油水豐厚,也比不得吏部手握大權,就連最沒用的禮部都比他們的地位強上一些,水部作為工部之中一個吃力不討好的部門,位列前兩甲的進士,有誰願意去一個沒有前途的清水衙門?
張昊收拾心情,躬身道:“本官代所有受災百姓,謝過唐解元。”
唐寧連忙道:“這都是應該的,張大人不必如此……”
他早就聽說張昊為人耿直,脾氣暴躁,今日一見,卻是沒有感受到這些,在他身上,不僅沒有這些,也沒有絲毫的圓滑世故,有的只是謙虛請教的赤誠之心。
張昊離去的時候,鐘明禮看著他說道:“宋大人忽有公務,一早就離開了靈州,不然今天應是會一起過來的。”
唐寧點了點頭,宋千管的不是靈州一州,而是京東一路,近十個州,不可能長時間的逗留靈州。
而除他之外,方鴻,張昊、淩一鴻等考官,大概也會在這兩日啟程回京。
靈州州試,到此徹底的落下帷幕。
“官場如戰場,多結交幾個朋友,總好過多幾個敵人。”鐘明禮看了看他,說道:“張大人雖然脾氣耿直,但卻是可結交之人;你對方大人有恩,方大人感激於你,你自己也要自持,不可挾恩自重;還有淩大人,你雖是他的師叔,但他也是太醫丞,以後若還能遇到,在外人面前,須得留他面子……”
唐寧點了點頭,岳父大人又開啟了嘮叨模式,但他的嘮叨,多是肺腑和經驗之談,少有廢話。
鐘明禮看著唐寧走出府門,收回目光,望向遠處。
人都知道靈州州試諸多考官今日便要啟程回京,卻鮮有人知,和他們一起離開的,還有一份考卷。
這一張單薄的考卷,到底是濺不起幾朵水花的碎石,還是能掀起驚天巨浪的隕星,暫時還是未知。
鐘明禮面上的表情有些欣慰,更多的是擔憂。
許久,他才歎了口氣,背著手,緩緩走回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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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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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3 12:29 PM
第八十六章 麻煩來了
三叔和三嬸在州城的主街上盤下了一間店鋪,除了賣豆腐之外,也做早點生意。
小如的布莊距離他們的早點鋪子不遠,一抬頭就能看到,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
三叔的店鋪已經開張了,這處店鋪的位置還不錯,雖然三叔對唐寧建議的開業大酬賓,買兩斤送一斤的方式有些不贊同,但是當他看到第一天的利潤時,當場便決定,將開業大酬賓的時間再延長兩天。
唐寧走過來,三叔正在和隔壁鋪子的屠夫搭話。
他們的鋪子隔壁是一個肉鋪,肉鋪的屠夫姓鄭,某天晚上,鄭屠夫收攤的時候,送了二兩剩下的豬頭肉給他,三叔回了他兩塊沒賣完的豆腐,那以後,兩人便熟絡起來。
三叔看到他的時候,揮了揮手,說道:“小寧啊,老鄭剛送了三兩五花肉,記得晚上過來吃餃子。”
唐寧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這裡距離他醒來的那條巷子很近,唐寧過來的時候,順便買了幾個包子,分給巷子裡的乞丐。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乞丐也有自尊心。
總是吃人的包子,卻幹不了什麼事情,那名乞丐的領頭人看著唐寧,歉意的說道:“公子,真對不起,這些天我們已經找遍了靈州城,包括城外的幾個破廟也找過了,都沒有找到您要找的人。”
“找不到就算了吧。”唐寧擺了擺手,說道:“我有另一件事情要拜託你們。”
“公子請說……”
唐寧指了指不遠處的店鋪,說道:“我想讓你們幫我看著那間鋪子,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馬上去我上次告訴你們的地方找我,平日裡無事,也幫忙照看照看。”
那乞丐拍了拍胸口,說道:“公子放心,我們會一直看著,不讓人去那裡搗亂的!”
這些乞丐的大本營就在這裡,一旦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要比自己和衙役們的反應更快。
唐寧又從懷裡取出了幾塊碎銀子,遞給他,說道:“這些錢你拿著,給兄弟們買些吃的。”
“多謝公子!”那乞丐倒也不客氣,接過銀子之後,指了指不遠處的店鋪,轉頭看著幾名乞丐,說道:“都給我睜大眼睛盯仔細了……”
唐寧將這件事情交代給那些乞丐,便向著巷子外面走去。
一個老乞丐靠在巷口的牆角處,隨意的吆喝著。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無影劍》,《奔雷掌》,《迷蹤步》……”
“孤本秘笈,三兩銀子一本,十兩三本!”
……
老乞丐的臉上沒有什麼新傷,最近應該沒有騙小孩子,從他開出的價格來看,他的行騙目標已經從小孩子變成了成年人。
唐寧路過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有降龍十八掌嗎?”
老乞丐怔了怔,然後搖頭。
“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呢?”
老乞丐思忖了片刻,繼續搖頭。
連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都不會,還裝什麼乞丐,賣什麼武林秘笈?
上次他賣給自己的那幾本所謂秘笈,現在還在他房間的桌角墊著,不過,這一次,他面前擺著的幾本,看起來沒有那麼破,包裝頗為精美,不像是一個邋邋遢遢的老乞丐能拿出來的東西。
唐寧好奇的拿起來一本,翻開一頁之後,頓時面紅耳赤。
老乞丐看著他,臉上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問道:“怎麼樣,值三兩銀子吧?”
在沒有互聯網,沒有島國愛情片的時代,彩頁的春宮圖,絕對是孤本珍藏,別說三兩銀子,三十兩都是良心價。
老乞丐可能不是正經乞丐,但卻是良心商家。奇怪的是,他有這麼珍貴的東西,居然淪落到當街乞討,怎麼想都不應該……
“小寧哥……”
不遠處的店鋪門口,蘇如已經在向他招手了,唐寧急忙放下了手中的這本“秘笈”,看了那老乞丐一眼,向店鋪的方向走去。
唐寧離開之後,老乞丐搖了搖頭,有些遺憾的說道:“嘖嘖,不識貨啊,這可是宮裡的寶貝……”
唐寧走過去的時候,蘇如向那巷子的方向望了一眼,疑惑道:“小寧哥,你在那裡做什麼?”
“買了幾個包子,送給那些乞丐了。”唐寧笑了笑,問道:“鋪子怎麼樣了?”
蘇如臉上浮現出笑容,說道:“第一批貨已經到了,鐘姐姐和唐姑娘正在裡面看呢。”
店鋪裡的貨物主要是各種花式的布料和刺繡,也賣些女子荷包,團扇之類的小物件。
這些都是從城外的村子裡收上來的,普通人家的女子,大都精於女紅,她們手工織造出來的東西,針腳細密,品質上乘,很受城內顧客的歡迎。
唐寧讓三叔從蘇家村選了幾個機靈的小姑娘,平日裡打理店鋪,招呼客人。
今天店鋪還沒有正式開張,自然也沒有客人,店鋪之內,只有唐夭夭和鐘意兩個人。
“我覺得這個貨架應該擺在另一邊。”唐夭夭和鐘意在討論店鋪的佈置。
唐家是做生意的,而且生意做的很大,不僅靈州城內遍佈唐家的店鋪,唐財主的手,甚至已經伸到了京師等其他地方。
作為財主千金,唐妖精雖然算數不太好,但關於做生意的心眼卻非常多,可以給小如提出一些建設性的意見。
她說話的時候,看了看鐘意,又看了看蘇如,目光最後望向唐寧,臉上的表情,唐寧不怎麼能看得懂。
鐘意目光望向門口,說道:“來客人了。”
雖然店鋪還沒有正式開張,但是貨物已經都擺上了貨架,有客人進來,也不至於將人拒之門外。
蘇如看著走進來的人影,問道:“客官,要看點什麼?”
唐寧看著走進店鋪的身影,驚異道:“怎麼是你?”
唐夭夭看著那俊美公子,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很快就想起了什麼,目光望向俊美公子的胸口,眼中浮現出一絲疑惑。
小李大人看著唐寧,微笑道:“真是巧了,在這裡也能碰到唐解元。”
這位小李大人女扮男裝的水準很高,如果唐寧不是那天恰好看到了她不完全的扮相,今天或許不能第一時間認出來。
蘇如看著他們,詫異道:“小寧哥認識這位公子?”
唐寧點了點頭,看著那小李大人,說道:“小李大人,又見面了。”
蘇如倒了兩杯茶,放在外面的桌旁,便又走了進去。
唐夭夭用略帶警惕的目光望了那位小李大人一眼,拉著鐘意和蘇如走進裡間,在她們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兩人的臉色很快就變得驚詫起來。
桌旁,唐寧抿了口茶,看向那位小李大人,問道:“貴國使臣,還不啟程去京師嗎?”
“年末之前抵京即可,不急於一時。”小李大人看著他,說道:“況且,靈州風景優美,人傑地靈,我們還想在這裡多留些時日,見識見識靈州的風土人情。”
唐寧總覺得對方的目的不是那麼的單純,他也不相信今天在這裡碰到她是什麼巧遇,昨天晚上他就覺得這位小李大人很不對勁,好像有什麼圖謀的樣子,現在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可是她圖自己什麼呢,他要錢沒錢,要權沒權,唯一能拿出手的也只有……,她該不會是圖自己的人吧?
唐寧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點頭道:“那便多留些時日吧……”
“可惜我們在這靈州,人生地不熟,唯一算是認識的,也只有唐解元一個……”小李大人看著他,話音一轉,說道:“這些日子,或許要多打擾唐解元了。”
唐寧擺了擺手,說道:“小李大人說笑了,有什麼事情,驛館和官府,都會為你們安排的妥妥帖帖的,哪裡需要我……”
“也是。”小李大人點了點頭,說道:“唐解元還要準備省試,我們不好打擾。”
雖然她嘴上這麼說,但唐寧提起的心卻一直沒有放下。
尤其是看到她臉上露出的笑容,他隱約的感覺到,麻煩來了。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7-3 08:01 PM
第八十七章 李天瀾
小李大人只用茶水沾了沾唇,看著唐寧,問道:“唐解元昨晚出的那一聯,可有下聯?”
“實不相瞞,沒有。”唐寧搖了搖頭,那是他偶爾從網上看到的,本來就不知道下聯。
唐夭夭從裡間走出來,從兩人的身旁走過,唐寧不用看都知道她的耳朵肯定豎起來了。
小李大人看了看她,想到那天的事情,問道:“這位就是唐夫人了吧?”
“呸!”唐夭夭羞惱的看著她,說道:“你才是唐夫人!”
很快她就意識到了這句話也不對,趕忙道:“你也不是唐夫人,唐夫人在裡面呢!”
說完她又覺得這具解釋有些多餘,又氣呼呼的走了進去。
小李大人疑惑的看著他,問道:“這位姑娘……”
“不用管她。”唐寧揮了揮手,問道:“小李大人來這裡,不止是隨便逛逛吧?”
“還真是隨便逛逛。”小李大人站起身,站在某處貨架旁看了看,拿起了一隻繡有荷花的團扇,說道:“這把扇子很漂亮。”
唐寧目光略有調笑的看著她。
不管她有多麼喜歡男裝,卻改不了她是女子的事實,有時候下意識的舉動,便會暴露身份。
小李大人見唐寧目光古怪的望著她,這才想起來以她現在的身份,是不應該對女子的團扇感興趣的,急忙將之放下,卻又想起來,自己的身份在他眼裡早已沒有了遮掩,這種欲蓋彌彰的舉動,反倒是有些可笑。
她乾脆大方的將之拿起來,問道:“這把扇子多少錢?”
唐寧擺了擺手,說道:“小李大人是本店的第一位客人,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小李大人將那團扇重新拿起來,說道:“還有很多事情,想和唐解元聊聊,奈何今日還有些雜事,改日吧。”
“小李大人慢走。”唐寧站在門口,目送她走出去,忽然問道:“下次若是再見,總不能還是“小李大人”“小李大人”的稱呼吧?”
小李大人腳步頓了頓,說道:“李藍。”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原來這才是李姑娘的名字。”
他前方的那道身影轉過身,思忖片刻之後,看著他,說道:“李天瀾,天光的天,波瀾的瀾。”
她再次看了唐寧一眼,轉身離去。
李天瀾,名字很霸氣,也很好聽,比唐夭夭好聽。
“瀾”的意思是大波,她的名字起得還是比較貼切的。
不過,民間還流行一說,缺什麼就要補什麼,五行缺水,名字裡就要有水,最差也要是三點水的偏旁,如果缺的厲害,就要用淼。
焱、森、鑫、垚也是同樣的道理。
按照這種理論,唐夭夭應該改名叫唐瀾瀾。
唐夭夭和鐘意蘇如從裡面走出來,看著他問道:“她剛才和你說什麼了?”
唐寧解釋道:“她是楚國使臣,我們昨天晚上在鹿鳴宴上見過。”
唐夭夭詫異道:“女子也能當使臣?”
“不能。”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所以她要穿上男裝。”
唐夭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說道:“她剛才的扇子沒給錢。”
唐寧擺了擺手,說道:“都是朋友,就送她一把扇子,別那麼小氣。”
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唐夭夭對李天瀾表露出了明顯的不滿。
是因為她剛才叫她唐夫人?
她本來就姓唐,這麼稱呼其實也不是全錯,但好好的千金小姐被叫做夫人,也是該生氣。
還是因為“夭”同“麼”,麼就是小,而瀾是大波的意思,她嫉妒李天瀾無論哪方面都比她大?
具體的原因,他就不得而知了。
……
回到鐘府,唐寧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房間裡墊桌角的那幾本薄冊拿出來。
冊子總共有三本,都破破爛爛的,封面上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果然是一分錢一分貨,三兩銀子一本的彩圖精裝版,和十文錢一本的破爛貨果然不是一個檔次。
唐寧翻開第一本,果不其然的失望。
小冊子上面是用簡單線條畫的人物,連五官都沒有,只能勉強辨認出一個人形,和他今天看到的高清無碼的彩圖根本無法相比。
他又翻開了一本,也是這種再也簡單不過的圖形。
最後一本唐寧就不抱什麼期望了,隨意翻了翻,還是一樣的簡單線條,他照著冊子上面畫著的隨意比劃了兩下,就又將之墊在了桌角。
他的武林高手之路,還遙遙無期。
又寫了一篇策論,便感覺腦袋有些發漲,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唐寧今天不打算寫十篇了,等到晚上再將這三篇拿到鐘意房中,和她好好探討探討。
他來到院子裡,開始練習唐夭夭教他的招式。
據唐妖精說,招式只是基礎,要想發揮出招式的威力,內功修為也要跟得上,唐寧還接觸不到那個層次,唐妖精說,至少等他科舉考試之後,才會教他內功心法。
這具身體還是要加強鍛煉,練習了兩遍之後,他就微微有些氣喘,坐在石凳上休息。
唐夭夭從牆頭跳下來,說道:“才兩遍就不行了,你這樣偷懶,永遠不可能突破自己。”
唐寧又站了起來,他可以容許唐妖精說他懶,但是不能容許她說自己不行。
“你這樣一個人練習是沒用的。”唐夭夭走到他的身前,說道:“把我當成你的敵人,現在,攻擊我。”
唐寧沒有攻擊唐夭夭,只是看著她。
他在考慮,今天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她,對她出手,那就是讓他死啊。
畢竟她的一雙大長腿,不僅好看,還好用。
唐夭夭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將一隻手背到身後:“我讓你一隻手。”
唐寧掃了一眼她隱藏在裙裝之後的長腿,搖了搖頭。
不是他自卑,唐妖精一腳踹飛自己十米遠,根本用不上手。
唐夭夭給了他一個白眼,說道:“也不用腿,更不用內力,只用這一隻手。”
不用內力不用腿,再讓他一隻手,唐寧要是再退,男人的尊嚴就真的一點兒都不剩了。
唐寧想了想,看著她說道:“我還有一個要求。”
唐夭夭瞥了瞥他:“說。”
“別打臉!”
他的話音剛落,抬手向唐夭夭的肩膀抓去。
啪!
唐夭夭身體微微一側,另一隻手隨意的抽在他的手腕,唐寧的手腕上便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
唐夭夭沒有看他,平淡道:“太慢了!”
唐妖精平時不靠譜,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從來都是認真的。
唐寧揉了揉手腕,再次沖了上去。
“太慢了,全是破綻!”
“眼睛不要看攻擊的地方,你是擔心你的對手不知道你的招數嗎?”
“再用點力,每天吃那麼多,力氣都用到什麼地方了?”
……
唐寧早已經習慣了唐妖精的嚴格,他只不過是有些失望,唐妖精讓他兩條腿一隻手,而且不用內力,他也不是她的對手,他每天練習的東西還有什麼用?
他想著這些的時候,唐妖精又一巴掌抽在他的手腕上,淡淡道:“這個時候,你居然還能走神?”
唐寧急忙回過神,再次望去的時候,她的手掌已經拍向了他的胸口。
如果是真的生死相搏,當她的手落在他胸口的時候,唐寧就是一個死人了。
他立刻伸手擋開,腦海中卻在這一瞬間閃過另一些畫面,他的身體側過一步,恰好躲開了她的一掌。
他的一隻手握著唐夭夭的手腕,另一隻手順勢按在了她的胸口。
如果現在是生死相搏,唐妖精已經是一隻死妖精了。
可惜不是。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7-4 07:58 PM
第八十八章 不相為謀
刀劍無眼,拳腳無情。
正因如此,武舉們在考武狀元的時候,事先要簽下生死狀,如果在比試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後果自負。
唐寧有些後悔,他剛才怎麼就沒有和唐夭夭先簽一個契約呢?
如果在比試過程中,他碰到了她身體上某個不該碰的地方,他可以不用承擔任何後果的契約。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襲胸了,襲了唐妖精的胸。
她要是有胸就算了,關鍵是她沒胸,自己豈不是白白背負了襲胸的罪名。
不,唐寧能夠感受到,還是有的。
他不敢再感受了,急忙將手收回來,說道:“意外,意外,你剛才怎麼不躲呢!”
唐夭夭是想躲的,但那一刻,他躲開她的那一掌之後,順勢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在不動用內力,讓他兩條腿一隻手的情況下,她躲無可躲。
也根本來不及反應。
因為極度的羞惱,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臉色更是開始漲紅。
唐寧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些,在她到達憤怒的極限之前,毫不猶豫的轉身,大步的走出院子。
“我找小意有些事情,先走了……”
他連一隻手的唐妖精都打不過,更別說滿血狀態下暴走的唐妖精。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再留在院子裡,他會死的。
唐夭夭站在院子裡,怔了許久,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臉上再次浮現出一絲羞紅。
她猛地跺了跺腳,腳下的一塊青磚碎成數塊。
……
鐘意房間。
鐘意看完了唐寧的一篇策論,說道:“文法不對的地方,我都幫你劃出來,改正過了,你先看看,有什麼地方還不理解的,晚些時候再說。”
唐寧的目光怔怔的望著前方,有些失神。
鐘意見他這副樣子,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問道:“想什麼呢?”
唐寧回過神來,看著她問道:“小時候有沒有人欺負過你和夭夭?”
鐘意看著他,疑惑道:“忽然問這些做什麼?”
唐寧想了想,說道:“好奇。”
鐘意想了想,說道:“一開始的時候,是有……”
“後來呢?”
“後來一些人被夭夭打落了牙,一些人被她打破了頭,還有一些人被她踢斷了肋骨……”鐘意想了想,說道:“從那以後,就沒有人欺負我們了。”
唐寧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原來她小時候就那麼厲害……”
鐘意疑惑的看著他,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唐寧搖了搖頭,將那張改過的策論拿起來,說道:“我先拿回去看看,晚上再來找你。”
他走出鐘意的房間,先遣晴兒跑過去看了看,再三確認他的院子裡沒有人,然後飛快的跑回自己的房間,將門窗關緊,這才長舒了口氣,放下心來。
小時候欺負她和鐘意的人被她打掉了牙踢斷了肋骨,長大以後占了她便宜的人她會怎麼對待?
砍了他的那隻手?
或者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唐妖精曾經發過誓,對於占了她便宜的男人,要麼殺了他,要麼嫁給他,她應該是不會殺自己的,那會不會以身相許?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啊……
唐寧歎了口氣,如果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剛才就乾脆認輸算了。
不過說來也怪,他剛才能臨時想出那一招,反敗為勝,也完全是福至心靈,靈光一閃,這是不是說明,他其實也有成為武林高手的天賦?
他坐在桌旁,仔細的回憶起剛才的那一幕,倒水的時候,發現桌子有些晃,應該是那幾本冊子沒有墊好,唐寧俯下身子,重新調整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繼續思考。
通過他戰勝唐妖精的這件事情,應該可以證明,他還是有習武的天賦的,也沒有唐妖精說的那麼差……
……
唐寧有兩天沒見過唐夭夭了,卻再次見到了李天瀾。
楚國使臣來到靈州,自然是自州試結束之後,靈州官府遇到的頭等大事。
自古以來,哪怕是兩國之間的關係惡劣,對於敵國的使臣,也會拿出極好的態度。
無禮不立,這是作為一個大國,必須具備的禮儀。
更別說楚國和陳國互為友好鄰邦已經有很多年,在靈州,面對楚國使臣的時候,靈州地方官員要拿出足夠的待客之道。
雖然他們心中也巴不得楚國使臣快些離開,但只要對方在靈州一日,他們便要優待一日。
所以當那名叫做李藍的使臣拜訪鐘府的時候,作為永安縣令的鐘明禮必須放下衙門裡的事情,全程作陪。
縣衙門口,李天瀾看著鐘明禮,說道:“鐘大人事務繁忙,就不用再管我了。”
雖然縣衙裡的確積攢了很多事情,但卻都是一些雜事,楚國使臣指明他作陪,這才是他現階段最重要的公務。
鐘明禮搖了搖頭,說道:“無妨,衙門裡事務不多,李大人對靈州不太熟悉,本官也正好沒什麼事情……”
“不是還有唐解元嗎?”李天瀾偏過頭,看著從鐘府走出來的唐寧,說道:“不好意思耽擱鐘大人,不如就讓唐解元陪我四處走走吧。”
鐘明禮用詫異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片刻才看向唐寧,招了招手,說道:“寧兒,你過來一下。”
……
唐寧就知道這位小李大人不會善罷甘休的,居然用上了曲線救國,兜兜轉轉了一大圈,還是麻煩到了他這裡。
他已經不用再懷疑對方的居心了,傻子都能看出來,她對自己一定有什麼企圖。
這讓唐寧很為難。
對方是楚國使臣,雖然武國和陳國是兄弟邦國,但親兄弟還明算帳呢,更別說異姓兄弟。
而且她是女人,頂多算是兄妹,或者姐弟。
從家國大義上講,他也不該和她走的太近。
不僅如此,她雖然明面上表露出來的性別是男人,但唐夭夭鐘意和蘇如都知道她是女子。
作為一個有家室的人,從貞潔清白上講,他也要和她保持距離。
唐寧看了看他,問道:“李兄想去什麼地方?”
既然岳父大人將這個導遊的任務交給他了,唐寧多少都要做做樣子。
李天瀾隨意道:“隨便走走,唐解元去什麼地方,我跟著就行。”
“我準備去吃早飯。”唐寧走的方向是三叔的早點鋪子。
雖然他在鐘府已經吃過早飯了,但是經過了一番劇烈的運動,現在又餓了。
李天瀾笑了笑,說道:“今天出來的急,還沒有來得急吃早飯,正好一起。”
三叔和三嬸從蘇家村挑了兩個小姑娘,幫他們打打下手,兩個小姑娘都是勤快人,將店鋪收拾的一塵不染,乾淨異常。
“三叔,來碗豆腐腦。”唐寧坐在店鋪裡面,對在里間忙碌的三叔說了一聲,又看向李天瀾,問道:“李兄吃點什麼?”
李天瀾想了想,說道:“和唐解元一樣,一碗豆腐腦吧。”
唐寧又問道:“李兄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
李天瀾略一思忖,說道:“甜的。”
唐寧對一個小姑娘揮了揮手,說道:“俏兒,兩碗豆腐腦,一碗甜的,一碗鹹的,再來一屜包子。”
“好的,小寧哥。”俏兒笑嘻嘻的去準備了。
李天瀾在唐寧對面坐下,看著他,問道:“再過幾個月就是省試了,唐解元準備何時赴京?”
“等到明年二月吧。”
李天瀾想了想,說道:“此次州試,未能一睹唐解元風采,明年二月應是不會再錯過。”
唐寧詫異的看著她,問道:“明年二月你還沒回去?”
李天瀾看了他許久,問道:“我有什麼地方得罪過唐解元嗎?”
唐寧搖了搖頭,他心胸寬廣,她在鹿鳴宴上煩他的事情,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上次他和唐夭夭相看兩厭,吐的昏天黑地的時候,她還想伸出援手來著。
更何況,唐夭夭比她腿長,她比唐夭夭雄偉,雖然互有缺點,但都是唐寧喜歡的類型。
只是,無論是從家國大義還是家庭小義上來說,他都不能和李姑娘太過親密。
李天瀾看著他,問道:“既然沒有得罪過唐解元,唐解元為何如此拒人千里?”
唐寧是想和她保持距離的,但被人當面指出來,就有些尷尬了。
俏兒將兩碗豆腐腦放在桌上,笑吟吟的說道:“小寧哥,豆腐腦來了。”
唐寧看了看桌上兩碗豆腐腦,目光再次看向李天瀾,歎了口氣,說道:“因為你喜歡吃甜豆腐腦,我喜歡吃鹹的。”
自古甜鹹不兩立,道不同,不相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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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時間:
2018-7-4 08:02 PM
第八十九章 三日之期
豆腐腦是甜是鹹,茲事體大,為此仗義死節,在所不惜。
李姑娘根本想像不到,因為豆腐腦的口味問題,甜黨和鹹黨在幾百年後掀起了怎樣的交鋒。
李天瀾吃了一口甜豆腐腦,然後目光平靜的看著唐寧。
顯然,唐寧剛才的理由並不能使她信服。
“豆腐本無味,甜鹹自取之。”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開個玩笑而已,不必在意,你我無冤無仇,我又怎會無故的拒人千里,今天我請客,李姑娘可以吃三碗。”
雖然是唐寧請客,但是三叔肯定不會收他的錢。
這樣一來,如果李天瀾吃的超過了三碗,他就會心疼,他一心疼,就一定會在唐寧耳邊嘮叨。
李天瀾沒有再繼續糾結下去,轉移話題道:“陳國的州試之難,我早有耳聞,第一場將十餘科彙集在一起,由考生自行斟酌,乃是諸國首創,能答完且答對所有的題目,自陳國建國以來,也只出現過一例,唐解元年紀輕輕,便能做到這一點,如此天賦,實在是讓人佩服。”
“也不是什麼天賦……”唐寧謙虛的一笑,說道:“我只是將別人喝茶的時間都用在讀書上了。”
“唐解元還是一如既往的謙虛,州試第一場的確是可以通過勤奮位列榜首的,但第二場和第三場,只有勤奮怕是不行。”
李天瀾看著他,說道:“尤其是第三場策論,涉及治水,防疫,情理與法理,一般人能答好一道,便已是難得,唐解元卻能引得三位協考同時稱讚,千餘考生中,也只有你一人做到。”
唐寧這個時候才發現,李姑娘比唐夭夭強的不止一點,唐妖精就從來不會這麼說話,她不會誇自己勤奮,更不會承認他的天賦,她只會懷疑他的耐力。
他看著李天瀾,客氣道:“李兄十七歲就是狀元了,在你面前,還有誰當得上是人傑?”
做人要有禮貌,當別人誇你的時候,最好的做法,不是謙虛,而是立刻來一波商業互吹。
除此之外,他對李天瀾的身份還有些懷疑,無論是陳國還是楚國,女子都是不能參加科舉的,她能以女兒身成為楚國狀元,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這其中不會是有什麼黑幕或是暗箱操作吧?
李天瀾看著他,說道:“那也比不上唐解元博學,治水、醫道、律法、破案樣樣精通。”
唐寧笑了笑,說道:“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博學,其實都是略懂而已……”
“唐解元又自謙了。”李天瀾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剛來靈州的時候,就聽說唐解元機敏過人,屢破奇案,這些難道都是傳言?”
“雖然不是傳言,但也有些誇大……,破案這種事情,我真的不太懂。”唐寧的豆腐腦已經吃完了,他到現在還沒有摸清李姑娘的套路,她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又是安排巧遇,又是曲線救國的,難道就是為了誇自己?
不過有一點肯定沒錯,那就是千萬不能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否則他的身邊就會立刻圍繞五百隻鴨子,這一點他已經深有體會。
吃完早飯,唐寧便陪著她一起在街上散步,左右無事,就當是消食了。
壓馬路這種事情,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時間就過的非常快,遇到不對的人,每走一步都覺得是煎熬。
唐寧和李天瀾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楚國使臣下榻的驛館。
“我就送李兄到這裡吧。”唐寧看著她,笑道:“改日再見。”
李天瀾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片刻之後,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輕聲道:“故意的嗎?”
那名楚國的中年使臣從遠處走過來,看著她,問道:“大人,套出他的話了嗎?”
李天瀾搖了搖頭。
那中年使臣沉思了片刻,說道:“我們只要密切監視水部的動向,就知道他到底向陳國朝廷獻了什麼策,陳國荊江水患已久,想必很快就會有行動……”
他的話說到一半,語氣又忽然一頓,看著李天瀾,說道:“但這需要時間,不如,我們乾脆將那唐寧……”
李天瀾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不必了,此事我自有主張。”
見她已經開口,那中年使臣也不再多言了。
他對李天瀾拱了拱手,走向驛館的時候,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
他的腳步忽然頓住,猛地看向腰間,有些難以置信的四下裡摸了摸。
下一刻,他便呆立當場,臉色立刻變得蒼白。
李天瀾看著他,疑惑道:“怎麼了?”
中年使臣的臉色已經變的慌亂,顫聲道:“印鑒,印鑒丟了!”
……
靈州驛館變的一片慌張,雞飛狗跳的時候,唐寧已經回到了家裡。
鐘明禮看到他,詫異道:“李大人呢?”
唐寧抬起頭,說道:“送回驛館了。”
鐘明禮更加詫異:“這麼快,你們都幹什麼了?”
“請他吃了一碗豆腐腦,散了會步,就送他回去了。”唐寧實話實說。
鐘明禮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卻也不再多問了。
唐寧向自己的院子走去,他哪有時間陪李姑娘散步,唐姑娘的事情她還沒有解決呢。
這件事情一天不解決,他的心就一天不能放下來,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掉幾顆牙或者斷幾條肋骨。
問題在於唐妖精這幾天故意不見他,讓他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他來到牆根,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打算先探探敵情。
他探出頭,目光向唐夭夭的院子望去,看到她踩著石頭,攀上了院牆。
兩雙眸子對了個正著。
偷窺本來就是一件很羞恥的事情,比這更羞恥的事情是對方也在偷窺,兩個人互相看到。
唐寧能夠感受到唐夭夭的呼吸噴吐在他的臉上,氣氛逐漸向著更加尷尬的方向蔓延。
“對不起。”先打破尷尬的是他。
唐寧目光誠摯的看著她,說道:“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唐夭夭的表情怔了一瞬,隨後就變的慌亂,在聽到唐寧說起那件事情的時候,臉色更是有些發紅。
她跳下石頭,從另一處跳上院牆,落在唐寧的院子裡,很大方的擺了擺手,說道:“拳腳無眼,習武之人,不拘小節。”
她這麼說,唐寧心裡反而更加忐忑了。
這不是唐妖精,她要是不聽他解釋,直接和他動手,他心裡可能會安定些。
她將指節捏的咯吱直響,說道:“來吧,讓我看看你這兩天有沒有什麼進步。”
唐寧搖了搖頭。
唐夭夭擺了擺手,說道:“沒事,我還像那天那樣讓著你。”
唐寧繼續搖頭,讓不讓還不是由她說,她就是想找機會一報襲胸之仇,唐寧不傻,他以後自己練就好,不需要唐妖精喂招。
唐夭夭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看著他,問道:“你那一招,是從什麼地方學的?”
唐寧疑惑道:“哪一招?”
唐妖精看了他一眼,目光略有不善,唐寧想了想,立刻道:“你說那一招啊,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忽然就用出來了……”
他看著唐夭夭,問道:“你說,這可不可能是我天賦異稟,自創的招式?”
唐夭夭看著他,扯了扯嘴角,“呵呵……”
唐寧能夠理解唐夭夭,她可能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天賦比她好的事實,這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無論如何,她好像都不準備計較上次的事情了,唐寧也稍稍放下了心。
他回到房間,開始做今天的策論練習,他要儘快寫好,然後等到晚上去鐘意的房間讓她幫自己糾正文法……
他坐在桌前,提筆寫下第一個字的時候,義安縣衙,義安縣令趙知節的眉頭皺了起來。
楚國使臣在他的轄區之內丟了銀子。若只是丟了銀子,也還好說,但據那使臣說,除了銀子之外,他還丟失了一件極其重要的東西,那件東西,不能出任何差錯。
使臣之事無小事,董刺史已經對他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內,必須破案。
趙知節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要是不能破案,別說他一個小小的義安縣令,就連董刺史自己都難辭其咎。
他站起身,看向身旁的一名捕快,沉聲說道:“將那一帶的慣偷,全都給我帶回縣衙!”
“是,大人!”
那捕快應了一聲,退出去的時候,卻是歎了口氣。
縣衙幾乎每隔幾日都會接到盜竊案,但成功破獲的卻十不足一,這一次楚國使臣丟了東西,自家大人的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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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5 05:15 PM
第九十章 你等著……
豆腐腦甜黨和鹹黨的爭執,在方小胖看來就是個笑話。
她今天早上吃了一碗甜豆腐腦一碗鹹豆腐腦,還有一屜包子,如果不是唐寧攔著,她還想試試甜豆腐腦和鹹豆腐腦混在一起再加點醋是什麼味道。
早餐鋪子這兩天生意有所下降,原因是靈州城又發生了一件大案。
案件產生的影響極大,靈州幾乎是全城皆兵,刺史府,義安縣衙,永安縣衙的捕快衙役盡數出動,鬧得城內人心惶惶。
動靜如此之大,但其實案件本身,只是一樁小小的失竊案。
只不過失竊的人是楚國使臣,他在靈州的大街之上被人順手牽了羊,除了丟了銀子之外,還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
唐寧不知道那位楚國使臣具體丟了什麼東西,但他知道這東西非常重要,要不然靈州刺史不會這麼坐不住,限期三天破案。
如果是別人丟了東西,地方官府可以慢慢查,查不出來,時間一久,就會不了了之。
可丟東西的人是楚國使臣,楚國使臣在陳國的地界上被人偷了東西,丟的是陳國的臉面,要是因此而鬧出了什麼外交糾紛,事情的嚴重程度,就連靈州刺史也兜不住。
這算是一個壞消息,但也有好消息。
好消息是楚國使臣是在義安縣的地界上丟的東西,被董刺史嚴令三天破案的,是義安縣令趙知節,不是永安縣令鐘明禮。
這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唐寧還沒有閑到瞎操別人的閒心,距離省試還有小半年,時間看似充足,但排除路上耽擱的時間,以及各種雜事,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
最近的兩日,捕快衙役大肆出動,靈州城內,百姓人心惶惶,比他們更慌的,是城內的潑皮混混,慣偷盜匪。
在衙門裡留有案底的慣偷,無一遺漏,都被抓到了義安縣衙。
一名捕快從外面快步走進來,看著趙知節,說道:“大人,他們兩個也排除了,使臣丟東西的時候,他們不在那條街上,有證人可以作證。”
趙知節提起筆,在面前的一張紙上劃掉了兩個名字,他數了數,說道:“還剩下五個。”
話音剛落,又有人從外面進來,說道:“大人,已經查明,另外兩人也不在場。”
趙知節又劃掉了最前面的兩個名字,目光望向了最後剩下的三人。
那名捕快看著他,說道:“大人,這三人是親兄弟,經常因為偷東西被抓進牢裡,不過他們全都咬定,使臣的東西不是他們偷的……”
“有哪個賊會承認自己偷東西?”一名捕快模樣的男子冷哼一聲,說道:“十八般大刑一樣給他們上一遍,我就不信他們不招!”
趙知節看了看他,眉頭微皺。
此人是董刺史從刺史衙門派來協助他破案的,即便是他,也不能太過怠慢,他眉頭舒展開,說道:“修捕頭此舉不妥,幾位楚國使臣便在外面,若是酷刑逼供,未免會讓他們看了笑話,找到使臣丟失之物還好,若是沒有找到,靈州官府濫用大刑,屈打成招之事,便會傳的舉國皆知。”
朝廷自一年前,就下定決定整治酷吏,對於刑罰的施行,做了明確的規定,無憑無據,不可妄用大刑……
另一名捕快湊到他的身前,小聲道:“大人,此案事關重大,乃是特殊情形,只要不動用那幾種酷刑,上面不會怪罪的。”
趙知節目光望向外面,心中斟酌一番,點頭道:“用刑吧。”
修捕頭點了點頭,說道:“早該如此了!”
那捕快應了一聲,退下之後,幾人便在堂內耐心等待。
“那件案子怎麼樣了?”便在這時,一道聲音從外面傳來。
趙知節看了看從外面走進來的鐘明禮,淡淡道:“馬上就要破了,不勞鐘大人費心。”
他話音剛落,剛才離開的那名捕快從外面走進來,面色有些難看,看著趙知節,搖頭道:“大人,他們還是沒招,難道真的不是他們幹的?”
這捕快的臉上還有些擔憂,他們抓到的,都是城中有名的慣偷,但也只能說明,他們比起普通人,更有可能作案,卻也並不一定是他們。
如果這最後的三人也不是,這件案子,便會立刻陷入僵局。
距離董刺史的三日之期只剩最後一天,一日之後,便是董刺史不怪罪,楚國使臣也不會善罷甘休的,有極大的可能,會將此案捅上去。
鐘明禮沒有理會趙知節,而是看向那名捕快,問道:“此案到底查到什麼程度了,如實說來。”
“是,鐘大人!”那捕快看了看他,立刻點頭,說道:“我們已經排查過了城內所有的慣偷……”
縣衙大牢。
某間牢房,三人靠在牆上,臉色極為蒼白。
一人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四下裡看了看,目光望向身旁的漢子,低聲道:“大哥,怎麼辦?”
那漢子咬著牙,壓低聲音道:“要想活命的話,都給我記住了,此案和我們沒有關係,這一票不是我們幹的!”
那兩人臉上露出極度懊悔的表情,艱難的點了點頭。
若是知道那人是什麼楚國使臣,偷了他的東西,官府會把整個靈州都翻過來,他們說什麼也不會順手幹了那一票……
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若是不招還好,一旦招供,還不知道官府會怎麼處置他們,和掉腦袋相比,區區一點兒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麼?
縣衙之內,鐘明禮已經聽完了那捕快的描述,瞭解了案情的進展。
抓到的疑犯,最後只剩下三人,而這三人,也不一定是真的案犯,這件案子若是在他手上,如今的情況,也不會比趙知節強上多少。
距離三日之期還剩一天,若是明日的這個時候還不能破案,靈州地方官府,便兜不住這件事情了。
鐘明禮看著他,問道:“還有一天時間,你能行嗎?”
趙知節瞥了瞥他,說道:“你要是來看熱鬧的,就哪裡來的回哪裡去吧。”
鐘明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去。
走到門口,他的腳步一頓,並未回頭,低聲道:“你等著……”
……
吃午飯的時候,唐寧發現岳父大人有些奇怪,好幾次欲言又止,但卻都沒有開口。
他心裡有些奇怪,永安縣衙這些天,可是沒有發生什麼大事,他也不需要因為什麼事情煩心。
而自鹿鳴宴之後,董刺史那邊也安靜了許多,不僅沒有為難他,反而多次表示出了善意,如此順風順水的,還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如此糾結?
“寧兒……”鐘明禮已經放下了筷子,看著他,說道:“有件案子,需要你幫忙。”
唐寧還以為岳父大人又遇到了什麼案子,沒想到他說的是楚國使臣的失竊案。
這件案子的直接負責人應該是義安縣令趙知節,案子破不了也沒什麼,死道友不死貧道,不知道岳父大人為什麼會讓他幫忙。
不過他既然已經開口了,唐寧也不好拒絕,沒有猶豫,直接點頭答應了下來。
畢竟這裡沒有外人,他不用謙虛,也不用像敷衍李天瀾那樣,他對各種探案劇都熟稔於心,瞭解的一些古代現代審訊手段,的確要更加科學和先進一些。
午飯之後,他便陪著岳父大人一起前往義安縣衙。
剛剛邁進縣衙,就看到了站在院子裡的李天瀾。
李天瀾看著他,問道:“唐解元來這裡做什麼?”
唐寧想了想,說道:“隨便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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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5 07:56 PM
第九十一章 牢房問訊
做人要誠實,儘量少說謊,因為說一個謊,往往要用無數個謊來圓。
唐寧現在就解釋不了,他來義安縣衙是幹什麼的,破案嗎?
可前兩天他才告訴李天瀾,他不懂破案。
他看著李天瀾,隨口問道:“李大人在這裡做什麼?”
李天瀾的目光望向內堂,說道:“這次丟失的東西非同小可,我來看看案子查的怎麼樣了。”
鐘明禮此時已經走到了門口,回頭看了看,說道:“寧兒,進來吧。”
唐寧走到堂內,李天瀾想了想,也跟了進去。
鐘明禮將一個冊子遞給他,說道:“這是他們整理出來的卷宗,你先看看。”
唐寧看著李天瀾,解釋道:“我就隨便看看。”
李天瀾看了看鐘明禮,又看了看他,臉上露出思忖之色。
這件案子地方上頗為重視,記錄的卷宗不少,唐寧挑重要的看。
他們先是將靈州城內有名的慣偷都抓了一遍,然後用排除法,一一的排除了具有不在場證明的人,最後只剩下三人。
作案時間和地點吻合,三人又都是慣偷,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他們幹的。
但這三人,無論如何審問和用刑,都堅決否認東西是他們偷的。
唐寧想了想,如果是他,他也不承認。
事情鬧得這麼大,顯然和普通的盜竊案子不一樣,不是打幾板子在大牢裡關幾天就能完事的。
搞不好,這輩子和小命都得搭進去。
唐寧看完了卷宗,將其放下。
鐘明禮和趙知節的目光都望了過來,李天瀾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
他看著李天瀾,李天瀾也看著他,氣氛略有尷尬。
李天瀾想了想,說道:“唐解元若是有什麼想法,不妨說說。”
會給人臺階下的李姑娘就很招人喜歡了,唐寧想了想,說道:“先問問那三個慣匪,使臣的東西,到底是不是他們偷的。”
“要是能問出來,我們還用在這裡站著?”一名捕快看了看他,又看向趙知節,說道:“趙大人,那三人受了嚴刑,尚且沒有結果,就不要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了,讓你的人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麼人被漏掉了?”
趙知節看了看他,說道:“也不急於一時,不如就讓唐解元試試吧。”
修姓捕頭雙手環胸,用無所謂的表情看著趙知節,到了期限,有麻煩的是趙知節,又不是他,他喜歡就好。
走到大牢門口的時候,唐寧回頭說道:“諸位留步,留三個捕快和我一起進去就行了。”
鐘明禮和趙知節等人本來想一同進去,見他開口,只好在外面等待,趙知節挑了三名捕快和他一起進去,李天瀾伸出手,攔下最後一位,說道:“使團丟失之物非比尋常,我隨唐解元一起進去吧。”
縣衙大牢自然不是什麼好地方,唐寧走進去的時候,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黴味。
他回頭看了看,見李天瀾一起跟進來,也沒有說什麼,看向身後一名捕快,問道:“他們三人關在哪裡?”
那捕快立刻道:“唐解元請隨我來。”
唐寧跟在他的身後,很快就來到一處牢房。
他看著靠在牆上的三人,詫異道:“他們三個就這麼關在一起?”
那捕快疑惑的看著他,問道:“這怎麼了?”
唐寧歎了口氣,說道:“再找兩間牢房,將他們分開,牢房和牢房之間,要相隔遠一些。”
那捕快雖然不知道他這麼的用意,但進來之前,趙大人就已經吩咐過了,一切聽唐解元安排,他看向身旁的兩名獄卒,說道:“再找兩間牢房,相隔遠一些的,把他們分開。”
兩名獄卒打開牢門,走到那三人身邊,看著其中兩人,大聲道:“你們兩個,起來!”
在三人驚懼的眼神中,那兩名獄卒將其中兩人拖出來,分別關在了東西兩邊相隔最遠的兩間牢房。
唐寧走進牢房,剩下的那人已經大聲呼喊起來。
“大人,我們是冤枉的,東西真的不是我們偷的!”
唐寧走到那男子身邊,問道:“知道這次偷東西的人,會是什麼結果嗎?”
那人面露驚恐的搖了搖頭。
“丟東西的是楚國使臣,他們丟的東西非常重要。”唐寧看著他,說道:“你們也看到了,整個靈州都翻了天,一旦被抓到,可是要掉腦袋的……,反正都是死,要是我偷的,我也不說,打死都不說。”
李天瀾看了看他,眉頭微皺,使臣印鑒,非同小可,關係到貢品的交接,若是真的丟失了,整個使團也承擔不起這樣的後果。
而他說的話,更是堅定了此人咬死不說的決心。
“別抱有僥倖了。”唐寧看了看他,歎了口氣,說道:“你們做了這件事情,就一定要有人掉腦袋,事關兩國邦交,株連九族都是輕的,不管這件事情是你們兄弟三個誰做的,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那人驚慌道:“大人,我們真沒有……”
“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唐寧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和你說實話吧,就算你招供,也不可能放你出去,但念在你自首有功的份上,關上兩年三年,便能放你出來,兩三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他說到這裡,話音一轉:“但如果另外兩個人先招供了,那你就得多等十八年,當然,下輩子還能不能投胎做一條好漢,就要看你的運氣了……”
唐寧注意到,眼前這男子的臉上,在一瞬間閃過了極度驚恐之色,雖然很快就平靜下來了,但他緊握的雙拳,和微微顫抖的身體,卻說明他的內心並不平靜。
那漢子下意識向左右望去,卻只有兩堵牆壁。
他看著唐寧,顫聲道:“大人,我們沒有……”
“沒關係。”唐寧擺了擺手,說道:“你還有一點兒時間好好想想,我再去問問其他兩個。”
說完,他再也沒看那男子,轉身走出了牢門。
李天瀾看了癱軟在地的那名男子一眼,同樣轉身走了出去。
走出那間牢房之後,唐寧沒有去另外兩個牢房,而是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等待。
李天瀾看著他,說道:“那三人是親兄弟,你的這種方法會有用嗎?”
有沒有用不是唐寧說的,作為博弈論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一個例子,囚徒困境早就得到了大量的實驗驗證。
在事關性命,而且只有一次機會的情況下,親兄弟,也未必靠得住。
唐寧看著她,笑了笑道:“有沒有用,等一會兒就知道了。”
李天瀾看了看他,問道:“唐解元不是說不懂破案?”
“這與破案無關。”唐寧看著她,說道:“這涉及到一門名為“博弈論”的高深學問,這門學問可以運用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破案只是其中一個應用,李大人若是感興趣,有時間我可以給你詳細講講。”
“明天。”李天瀾看著他,說道:“明天就有時間。”
唐寧愣在原地,他們楚國人,難道都這麼耿直嗎?
在陳國,“有時間”的意思其實就是“沒時間”,這只是一種客氣的說法。
就像是“改天請你吃飯”,這句話的意思是今天沒有時間請你吃飯,以後大概也不會有時間,只是這種意思當面表達出來不太好,需要換一種委婉的說法而已。
他看著李天瀾,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真是抱歉,明天我有事……”
“那後天吧。”李天瀾看著他,問道:“後天唐解元有時間嗎?”
“後天……”唐寧還是有些為難。
“大後天。”李天瀾看著他,問道:“大後天也有事嗎?”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唐寧沒想到楚國使臣不僅閑,而且執著。
他歎了口氣,看著她,說道:“那就大後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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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6 03:11 PM
第九十二章 供認不諱
牢房之外,義安縣的一眾官員等的焦急。
雖說天塌了有趙縣令頂著,但是如果真的出了事情,義安縣丞和縣尉,也難逃關係,尤其是分管治安的義安縣尉,一旦楚國使臣將此案捅上去,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可就坐到頭了。
他們很想進去看看情況,又怕打擾到那位唐解元,心裡糾結萬分。
不遠處,董刺史大步的走過來,人未至,聲先到。
“案子怎麼樣了,使臣的東西找到了嗎?”
“董大人。”修捕頭對他抱拳躬身,看了看牢房裡面,說道:“東西還未找到,唐解元正在裡面審問疑犯。”
“唐解元,審問?”
“胡鬧!”董刺史怔了一瞬,臉色便沉了下來,看向趙知節,質問道:“此案非比尋常,事關重大,趙縣令豈可如此兒戲!”
他此刻倒也不是針對誰,如果是普通的盜竊案也就罷了,偏偏牽扯到楚國使臣,這件案子處理不好,上面的壓力便會直接施加在他的頭上,他在靈州刺史的位置上已經坐的夠久了,還想著向上爬一爬,現在可好,能原地不動,便已經是燒了高香了。
趙知節抱了抱拳,說道:“唐解元機敏過人,連宋千宋大人都極力稱讚,董大人不妨再等一等,看看最終的結果如何。”
趙知節提到宋千,董刺史的心中一動,這才想起來,那位唐解元被京東路提刑宋千宋大人極力稱讚過,應該是有幾分本事的。
他的臉色緩和下來,看了鐘明禮和趙知節一眼,說道:“那便看唐解元的了。”
牢房之內,唐寧估計著時間差不多了,看了看李天瀾,說道:“李兄,一會兒還要你幫個小忙。”
李天瀾臉上露出感興趣之色,問道:“怎麼幫?”
唐寧左右看了看,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她的臉上先是浮現出一絲紅暈,隨後便目露異色,點了點頭。
唐寧再次走進那處牢房的時候,那男子的臉色比剛才蒼白了數倍,整個人看起來憔悴異常,額頭滿是冷汗,足見在剛才的這一段時間之內,他的內心經歷了怎樣的一番掙扎。
看到唐寧走進來,他的身體開始強烈的顫抖,止也止不住。
唐寧裝作沒有看到他的異常,歎了口氣,說道:“還真是三兄弟一條心,他們兩個也都沒有招認。”
那男子的臉上迅速的浮現出一絲紅潤,整個人長長的鬆了口氣。
唐寧看著他,又問道:“你真的不打算招認?招了只有兩三年,等到他們招了,你就只有一刀了。”
那男子抬頭看著他,苦笑道:“不是我們幹的,真的沒辦法招啊……”
“你還有機會……”唐寧看了看他,正要開口,李天瀾從外面走進來。
他看了看那男子一眼,看著唐寧道:“不用問了。”
唐寧看著她,驚喜道:“招了?”
李天瀾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走了出去。
唐寧看了那男子一眼,歎息道:“剛才還有機會,現在沒了。”
他站起身走出去的時候,那男子滿面驚恐,渾身抖如篩糠。
他飛快的爬到唐寧腳下,面色已然崩潰,大聲道:“我招,我招,大人別殺我,我招……”
……
唐寧的手上拿著一張紙,紙上寫著楚國使臣那件東西的藏匿地點。
當官府開始逐一抓捕靈州城內的慣偷時,他們就意識到順手牽的那隻羊,不是普通羊,是一隻來自楚國的羊。
所以他們第一時間就將東西藏匿了起來,並且互相對好口供,統一口徑,堅決否認。
作為慣偷,義安縣衙大牢他們已經七進七出,對於律法條文,比某些官員還要熟悉,無憑無據,最多關上幾天,他們就會被放出去,而那件東西,就當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
李天瀾看著唐寧,想了想,問道:“你剛才說這是什麼……論?”
“博弈論。”
“什麼是……博弈論?”李天瀾看著唐寧,面露疑惑,這是她今天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而他面前之人,用這種“博弈論”,在短時間內,破解了一道棘手的案件,幫她們找回了使臣印鑒。
而他剛才說,“博弈論”的用處,遠不止於此。
唐寧想了想,看著她說道:“博弈論,通俗來講,就是動物利用大自然移動的癮魂,在決策人期待的空間裡,形成三維均衡的語文學理論。”
李天瀾想了許久,看著他,開口道:“能不能再通俗一點?”
“這個說來話長。”唐寧看著她,擺了擺手,說道:“以後我慢慢和你解釋。”
剛才無意中說了一句,卻沒想到楚國的姑娘都這麼耿直,唐寧過幾天要詳細的和她解釋博弈論,也不急於這一時。
唐寧又看著她問道:“那三名人犯,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李天瀾想了想,說道:“依律處置吧。”
依律處置,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同樣的一句“依律處置”,這三人有可能被打幾十板子放回去,也可能因為多伸了一次手,掉三顆腦袋。
後者唐寧覺得不至於,看著李天瀾,說道:“東西找回來了就好,他們偷東西不對,但也罪不至死。”
經歷了這次的事情,那三人以後應該會對盜賊這個職業產生心理陰影,總要給別人改正的機會,如果這三人因為他掉了腦袋,唐寧心裡的某一關,很長時間內都過不去。
而這件事情,楚國使臣有很重的話語權。
李天瀾看了看他,點頭道:“我知道了,放心吧。”
想到一件事情,他看向身後的一名捕快,說道:“那三人先繼續分開關押。”
唐寧和李天瀾走出大牢,前方便有一群人圍了起來。
“怎麼樣?”最先走上前的是董刺史,看起來比任何人都著急的樣子。
唐寧看著他點了點頭,然後將手中那張紙遞給趙知節,說道:“東西藏在這個地方,趙大人派人去看看吧。”
趙知節接過那張紙,深深的看了唐寧一眼,抱了抱拳,說道:“多謝唐解元。”
鐘明禮松了口氣,看向趙知節的時候,眉頭皺了起來,卻是沒有再開口。
那名修捕頭看著唐寧,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之色。
義安縣的幾位官員鬆了口氣,紛紛圍向趙知節身旁。
李天瀾向旁邊走了幾步,看向那名中年使臣,說道:“周大人,你先去看看東西在不在那個地方吧。”
“是。”那使臣應了一聲,跟著幾名捕快,立刻匆匆離去。
唐寧看了看李天瀾,又看了看離開的中年使臣,思索了片刻,便搖了搖頭,和岳父大人打了聲招呼,徑直離開。他今天還有兩篇策論要寫。
李天瀾走到趙知節身邊,說道:“趙大人,我還有幾句話要問那幾名人犯,不知可否方便?”
趙知節點點頭,看向另外兩名捕快,說道:“你們陪小李大人進去。”
小半個時辰之後,李天瀾再次從大牢中走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雖然平靜,心中卻已泛起了波瀾。
她剛才將唐寧用過的手段,在另外兩人的身上也試用了一遍,結果竟是完全一樣。
那兩人比第一人堅持的時間更短,便對此案供認不諱。
明明只要所有人都咬死不說,三人都不會有罪,為何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的心中,開始對那“博弈論”感興趣起來。
當然,她對那個人,更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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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6 07:56 PM
第九十三章 武林“秘笈”
下午吃飯的時候,唐寧就已經從岳父大人那裡瞭解到,楚國使臣丟失的東西已經找回來了。
董刺史本來要下令嚴懲那三名人犯,奇怪的是,楚國幾位使臣竟然同時求情,最終也只是讓他們受些皮肉之苦,關上一段日子而已。
此案鬧出的動靜不小,結束的卻風輕雲淡,靈州城不再滿城風雨,大街上看不到見人就問的衙差,百姓們放下了心,三叔的早點鋪子,從昨天開始,生意就開始回暖。
早上生意好的時候,三叔會擺一些桌椅在外面,唐寧吃了一屜包子,方小胖坐在他的對面,已經連吃了三屜小籠包。
三叔以前賣的包子都是拳頭大小的,皮薄餡足,前兩天唐寧建議他做一些小籠包,本來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再加上答應過方小胖請她吃的,後來三叔嘗試著將小籠包拿出來賣,沒想到居然大受歡迎,許多人在包子鋪門口排起了長隊。
方小胖身邊還有一個小姑娘,雖然才四歲,卻不像尋常小孩子那樣瘦弱,活脫脫一個縮小的方小胖。
小姑娘是隔壁鄭屠夫的女兒,鄭屠夫忙著賣肉,俏兒不忙的時候,就幫他看著孩子。
可能是因為同胖相憐,方小胖對小姑娘很照顧,經常把自己的零食分給她吃,能有此待遇的人不多,唐寧算一個,唐夭夭算半個,最後一個就是眼前的小姑娘了。
一道人影坐在鄰桌一條板凳上,抬頭向裡面看了看,說道:“一屜小籠包。”
唐寧目光望向那個方向,看到了那天見過一面的乞丐。
那名說出“人生如戲,有人演官,就總有人演賊”的哲學系畢業的乞丐。
三叔從裡面走出來,看著這名乞丐,目光帶著審視。
那乞丐看了看他,知道他的意思,從懷裡掏出幾枚銅錢,放在桌上。
三叔數了數,將銅錢收起來,給他上了一屜包子。
別的地方都是不允許乞丐上桌的,三叔不歧視乞丐,只要付錢的就是客人。
一屜包子共有五個,那乞丐吃完了之後,抬起頭道:“再來一屜。”
三叔看著他,等著他付錢。
“等一會兒。”那乞丐這次沒有從懷裡掏出銅錢,徑直的站起身,走到大街上。
他站在大街中間,然後,抬起頭看著天空。
唐寧疑惑的抬起頭,天空碧藍如洗,連一朵雲彩都沒有。
方小胖的目光也望向天上,好奇的眨著眼睛,喃喃道:“天上有什麼呀?”
唐寧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發現天上有什麼東西,他收回視線,目光再次望向那乞丐。
大街之上,已經有不少人被那乞丐的舉動吸引,抬頭望著天空。
“天上有什麼?”
“你們都在看什麼?”
“不知道啊,大家都在看……”
就在眾人抬頭看著天空,喃喃自語的時候,唐寧看到那乞丐低下頭,從身旁一位穿著綢緞衣服的胖子懷裡掏出了一個荷包,從荷包裡取出了一塊碎銀子,又將荷包放了回去,向這邊走過來。
大街之上。
“天上什麼都沒有,看什麼看!”
“有病啊,看的我脖子都酸了!”
“真是吃飽了沒事幹!”
人群互相抱怨著,不歡而散,唐寧看到那胖子嘴裡嘟囔了一句,搖了搖頭,消失在人流中。
那乞丐再次走到桌前,將一塊碎銀子放在桌上,看著三叔,說道:“這些全都換成包子。”
他話音剛落,兩隻手分別搭在了他的左右肩膀上。
唐寧還沒從這乞丐的騷操作中回過神來,就看到了彭琛和上次在義安縣衙見過的那名捕快。
後來唐寧聽岳父說起,此人姓修,名清風,是靈州名捕,也是靈州總捕頭,在刺史衙門做事。
“又是你?”修姓捕頭看了看那乞丐,“才出來幾天,就不能安生點?”
那乞丐衣袖一掃,桌上的碎銀子就滾到了桌下,他看了看牆角的一對乞丐母女,目光再次看向三叔,說道:“東西都給她們就行了。”
說完他便徑直的走到了那修捕頭的身後,任由兩名捕快用鐵鍊將他套住。
修姓捕頭並沒有在意那一塊碎銀子,看了唐寧一眼,目光最後望向彭琛,挑眉道:“讓你來我這裡,每月祿錢翻倍,你偏偏要龜縮那個小衙門……”
彭琛看了看他,沒有說話,掏出幾枚銅錢,放在桌上,說道:“一屜包子。”
“我說的話永遠作數,你考慮考慮。”修清風再次看了他一眼,目光從唐寧身上掃過,轉身離去。
三叔包了兩屜包子,放在那一對乞丐母女身邊,又將找好的銅錢遞給她們,這才走回來,給彭琛上了一籠包子。
唐寧坐在彭琛對面,問道:“認識的?”
彭琛用包子沾了醋,淡淡的說道:“師兄。”
彭琛雖然是永安縣衙的捕頭,但是和他這位擔任靈州總捕的師兄比起來,還是有些不夠看。
唐寧聽過這位修捕頭的一些傳聞,據說他的名字,足以讓靈州附近的賊匪大盜聞風喪膽,還據說他的武功深不可測,十八般武器,樣樣精通,他看著彭琛,問道:“聽說他的武功很厲害,十八般武器,樣樣都懂,是不是真的?”
彭琛又吃了一個包子,點了點頭。
“呵,十八般武器樣樣精通又如何,什麼都會,就什麼都做不好。”
唐寧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那個老乞丐靠在牆角,手裡捏著一個包子走過來,看了看彭琛,說道:“借點醋。”
他將那對母女給他的包子蘸了蘸醋,送進嘴裡。
彭琛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籠屜中還剩的兩個包子,站起身來。
老乞丐看了看他,指了指桌上的兩個包子,問道:“還要嗎?”
彭琛搖了搖頭:“不要了。”
老乞丐乾脆坐在他的位置,拿起他剩下的包子,蘸了蘸醋,繼續說道:“練武這件事情,不是會的招式越多,懂得兵器越多越好,有的人追求華麗的招式,有的人追求繁多的兵器,有的人,哪管別人使的什麼招式,用的什麼兵器,任他南拳北腿,刀槍劍戟,就只是一刀……”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伸出手掌,隨意的在空中一劃,目光似是無意的瞥了瞥旁邊鋪子正在剁肉的鄭屠夫,鄭屠夫與他目光對視,隨後便憨厚的一笑,繼續剁肉。
唐寧有些詫異,這靈州城的乞丐,一個個的真是不得了。
有的乞丐出口便是人生哲學,有的乞丐張嘴就是練武真諦,如果不是老乞丐臉上還有被人打的淤傷,他差點就信了。
尤其是看到他此刻正一隻手拿著包子蘸醋,一隻手摳著烏黑的腳丫,如果唐寧沒有記錯,他剛剛還用拿包子的手摳腳來著……
不過仔細琢磨琢磨,這老乞丐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大道至簡說的好像就是這樣……
“是不是覺得老夫說的很有道理?”見唐寧臉上露出思忖之色,老乞丐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三本精美的書籍,說道:“老夫這裡有三本武林秘笈,十兩銀子賣給你……”
唐寧瞥了瞥他,十兩銀子買三本精裝春宮圖冊,雖然不虧,但他買來也沒有用處啊,曾經滄海難為水,見識過後世東瀛的某種藝術,誰還會拿這個當寶貝?
“武林秘笈?”方小胖眼前一亮,飛快的跑過來,說道:“我要看我要看!”
老乞丐居然沒有一點的躲避,任由她的手伸過來。
該死的老不修!
唐寧眼皮猛地一跳,心中怒駡一句,從那老乞丐的手裡奪過三本冊子,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將那三本“秘笈”塞在懷裡,摸了摸方小胖的腦袋,說道:“武林秘笈是大人看的,小孩子不能看!”
方小胖很失望,看著唐寧,想了想,說道:“那等我長大了,你一定要讓我看啊!”
作者:
pisiss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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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7 01:09 PM
第九十四章 朝堂之辯
有一種描繪兩個人對打的武林秘笈,無論現在還是等她長大,唐寧都是不能給她看的。
為了不讓這個老不修有機會禍害無知少女的身心健康,唐寧沒有猶豫的將那三本武林秘笈買了下來。
前幾天和李天瀾約好了講博弈論,吃完早飯,唐寧就將方小胖送了回去,然後回了鐘府。
知識是全人類的,這也不是什麼國家機密,當年他博弈論都學的欲仙欲死,只能祝李姑娘好運了。
他剛剛回到院子,唐夭夭就從牆上跳了下來。
她看著唐寧,問道:“昨天教你的那幾招,熟悉了沒有?”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已經練熟了。”
唐夭夭走上前,說道:“那我再教你幾招新的。”
“不用了。”唐寧連忙說道:“我還是想先把前面學的再多練習幾遍。”
唐妖精昨天教了他幾個新的招式,他到現在手臂還隱隱作痛,都是被她糾正的時候打的。
唐寧不能直接指出來她這是赤裸裸的報復,但他可以想辦法避開。
唐夭夭看著他,問道:“已經練熟了,還練習什麼?”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練武這件事情,不是會的招式越多,懂得兵器越多越好,有的人追求華麗的招式,有的人追求繁多的兵器,有的人,哪管別人使的什麼招式,用的什麼兵器,不管南拳北腿,刀槍劍戟,就只是一刀……”
唐寧看著她,認真的說道:“所以我覺得,將一個招式練習一萬遍,要比將一萬個招式練習一遍要好得多。”
唐夭夭怔在原地,目光望向他,居然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可是如果她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了,不教他新的招式,她還有什麼理由報復他碰到自己胸口的事情?
“你都是從哪裡聽的歪理!”她瞪了唐寧一眼,走過來,說道:“今天我再教你幾招!”
唐寧搖了搖頭,急忙道:“不用了……”
唐夭夭扯著他的袖子,說道:“就兩招。”
“真不用……”
“大男人,別婆婆媽媽的!”
“真……”
……
嘩啦!
有東西從唐寧的懷裡掉落出來,掉在地上。
那是他今天從老乞丐那裡買到的三本秘笈。
“無影劍?”
唐夭夭撿起一本,一臉翻開,一邊問道:“這東西哪裡來的?”
“別!”唐寧想要制止她的時候,唐夭夭已經翻開了一頁。
然後她的臉色就變的通紅一片。
她將那本秘笈狠狠的摔在地上,羞惱的看著唐寧,怒駡道:“無恥淫賊!”
她用極度羞惱的眼神看了唐寧一樣,徑直的飛過院牆,身影消失不見。
唐寧歎了口氣,彎腰將三本秘笈撿了起來,無恥的老乞丐,壞人清白啊……
門口處,李天瀾敲了敲門,看著唐寧問道:“唐解元現在方便嗎?”
“李兄來了。”唐寧點了點頭,說道:“方便。”
李天瀾走進來,似是隨口說道:“唐解元剛才說的極有道理,武學一道,練至高深之處,便是在精不在多,只不過,若只是停留在粗淺層次,還是要多多涉獵。”
唐寧看著她,詫異道:“李兄也會武功?”
李天瀾點了點頭,說道:“略懂。”
“我也是略懂。”唐寧有些高興,說道:“要不我們比試一下?”
他才剛剛學武,和他處在同一水準的人不多,認識的人裡面,唐夭夭打不過,彭琛打不過,方小胖……,不考慮體重優勢,唐寧應該是能打過的。
現在有一個和他同樣都是“略懂”的對手,哪怕她是個女人,但看起來比徐清揚和張炎生他們還要爺們,可以暫時的忽略性別,和她切磋切磋。
李天瀾看了看他,不確信到:“切磋,我們?”
唐寧四下裡看了看,問道:“這裡還有別人嗎?”
李天瀾想了想,點頭道:“好吧。”
唐寧將那幾本秘笈放在一旁,說道:“李兄先出手吧,不用留手。”
雖說是切磋,但她到底是女人,可以讓她先手。
李天瀾看著他,問道:“唐解元準備好了嗎?”
唐寧點了點頭:“準備好了。”
他話音剛落,眼前一道虛影晃過。
李天瀾屈指成劍,點在了他的喉嚨處。
喉嚨是人的身體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哪怕是一個普通人,也可以通過攻擊喉嚨致人死地。
而習武之人,用兩根手指,就能輕易的將人的喉嚨洞穿。
“不比了,練武沒意思……”
唐寧怔了許久,退後一步,將那三本秘笈重新拿起來,揮了揮手,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說什麼“略懂”,唐妖精也不過如此,女人都是大騙子!
……
博弈論是唐寧大學時期的一門選修課,這門課的應用範圍很廣,他們課上也只不過是學了一個皮毛,唐寧自己都學的暈乎乎的,當時只記住了諸如“囚徒困境”“智豬博弈”“三姬分金”的經典例子,不知道以李姑娘的智商,能不能聽得懂。
不過再怎麼樣,也應該比只能聽得懂格林童話的晴兒要好得多。
想要聽懂博弈論,需要具備一定的數學基礎,唐寧明顯感覺到李天瀾聽的有些暈暈乎乎的。
不過他只負責講,既然答應了他,他就會認真負責的把他懂得有關知識教給她,至於她聽不聽得懂,這不在兩人的約定範圍之內。
唐寧將那些理論一股腦的的拋給她,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決定去廚房找點吃的,起身說道:“李兄先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失陪一下。”
李天瀾滿心都是他剛才講的東西,怔怔的點了點頭。
腦海中短時間內湧入的聞所未聞的事物,讓她有些頭疼,打開窗戶,一陣涼風吹進來,才覺得舒服了許多。
微風浮動了她的髮絲,也吹動了唐寧隨手放在桌上的武林秘笈。
李天瀾無意中瞥了一眼,怔了怔之後,臉色開始泛紅。
唐寧拿著一個饅頭回來的時候,房間裡面已經空無一人。
“李兄?”
他在房間裡四處看了看,又走到院子裡,詫異道:“這人怎麼說走就走,沒一點兒禮貌……”
他重新回到房間,隨便翻了翻,這幾本秘笈內容雖然精彩,但人身體上的幾根紅線卻十分影響美感,也沒有什麼文字解釋,他搖了搖頭,將這幾本“秘笈”藏好,開始看書。
雖然嘴上說練武沒意思,但該練還得練,而且要有意識的加強力量和耐力訓練,彭琛有早上跑步巡視州城的習慣,不如從明天開始,早上就跟在他的後面。
雖然起這麼早唐寧有些不習慣,但為了以後能不被女人欺負,吃點苦是應該的。
清晨,連城內的早點鋪子都沒有開門,兩道身影從霧靄中出現,又消失在霧靄中。
與此同時,京師,金殿之上。
往常沒有什麼大事的話,早朝只是例行公事,最多不過半個時辰便會退朝,而今日,早朝已經進行了一個時辰。
水部郎中張昊抱著笏板,上前一步,大聲道:“臣以為,策論取仕,取的是懂得治理國家的飽學之士,而不是只懂寫文章的學究,陛下,文章不能治國!”
“張大人此言差矣,這世上,有誰生而知之?”王碩看了看他,說道:“朝廷取仕,向來都是綜合考量,連文章章法都不通,又如何算得上是飽學之士?”
此時是在朝堂之上,王碩背後依靠的,是禮部這顆大樹,禮部掌控的權力雖然不如吏部和戶部,但卻是名義上的六部之首,在朝堂之上的影響力巨大。
工部和禮部的兩人在朝堂上互相辯駁,除此之外,就沒有多少人說話了。
科舉改制之事,幾乎每隔不久,就會有人在朝堂上提上一提,但也只是能濺起幾朵浪花而已,科舉之道,關乎全天下學子的命運,國家安穩,不是那麼容易改動的。
方鴻站在人群中,看了看前方激辯的兩人,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王碩抓住了那張考卷文法不通之事不放,的確為張昊製造了很大的麻煩。
他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唐寧的才華是毋庸置疑的,可他的文章寫的------怎麼可以這麼爛?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7-7 08:08 PM
第九十五章 一波三折
今日之朝堂,明顯分為三派。
以工部為首的改革派,以禮部為首的守成派,和不參與意見的旁觀派。
兩部尚書都沒有開口,朝堂之上辯駁的,都是四品之下的官員。
朝臣們看著前方慷慨激昂的水部郎中張昊,皆是暗自搖頭。
張昊雖然言之有理,但科舉改制,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要是改制這麼容易,這些年,科舉早就不知道改制多少次了。
“把你們說的那名考生的考卷,給朕呈上來。”金殿最上方,終於有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
陛下已開金口,張昊和王碩立刻閉上了嘴巴。
有宦官走下來,捧著幾張試卷,恭敬的走上去,站在一身帝袍的男子身邊。
陳皇隨手拿起最上方的一張考卷,仔細看了看之後,臉上浮現出一絲詫異之色,喃喃道:“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上一次有人答滿答對十成題目,是在十多年以前了吧?”
他身旁一名面相富態的宦官點了點頭,笑道:“回陛下,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陳皇點了點頭,說道:“這一場答滿不易,全都答對更是極難,此考生平日裡,勤苦必定異於常人。”
他將那試卷放下,又拿起另一張。
這一次他看了許久,眼中閃過異光,稱讚道:“好,好,好!”
殿上的官員見當今天子接連說了三個“好”字,心中不禁詫異。
這時,陳皇已經繼續開口。
“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陳皇目光掃視下方,說道:“這句詩,可當做滿殿朝臣的立身諫言!”
他迫不及待的看向下一頁,這一次,看的時間更久。
他臉上的表情從期待變成了愕然再到茫然,然後將之放在一邊,喃喃道:“這首詞,也,也還不錯。”
他最後看的是策略部分。
這一次,陳皇沒有看多久,目光便望向下方,沉聲道:“方鴻,王博,這就是你們選出來的,靈州州試解元?”
見情況有些不妙,王博怔了怔,立刻抱著笏板走出來,說道:“陛下……”
“朕讓你們去做靈州州試主考,你們就是這麼為朕選材的嗎?”陳皇將那幾張考卷卷起來,狠狠的摔在地上,站起來,責問道:“你告訴朕,這上面寫的是什麼東西!”
王碩見此,看了看方鴻和王博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方鴻站出來,急忙解釋道:“陛下,此考卷……”
“此考卷簡直狗屁不通!”陳皇打斷了他的話,目光掃視下方,說道:“靈州州試同考何在,協考何在?”
朝堂之上,有十數人面色一變,只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宋千作為京東路提刑,此時不在京,協考只有張昊和淩一鴻今日在殿上述職。
陳皇看著下方,沉聲道:“你等可知罪!”
噗通!
此言一出,站出來的數名官員,立刻跪倒。
陳皇看著他們,怒斥道:“朕將為國選材的重任交給你們,你們就是如此敷衍朕的,你們說說,堂堂一州解元,寫的這是什麼狗屁文章?”
百官皆是感受到了天子的憤怒,低下頭,屏住呼吸,心中暗自為去往靈州的這些考官默哀。
王碩心下竊喜,上前一步,恭聲道:“陛下,臣當時便極力的勸阻幾位大人,可惜諸位大人堅持認為此卷可取,臣沒有勸住幾位大人,臣,臣有罪啊!”
陳皇有些失望的看了下方一眼,說道:“方鴻,王博,身為主考,疏忽職守,罰俸一年,其餘協考同考,罰俸半年,以儆效尤!”
百官聞言,心中已經明白,陛下還是不想嚴懲他們,罰俸一年並不算嚴重,給他們定下的罪名也只是疏忽職守,而不是徇私舞弊,這已經是對他們極大的優待了。
陳皇說完,臉上的怒色並未消減,看著地上的考卷,怒道:“至於此卷,定為解元,實在荒謬……”
此時,只見張昊一臉悲憤,大聲道:“陛下,臣等罰俸事小,國庫節源事大啊!”
陳皇正要親口將此卷判為落卷,皺起眉頭,問道:“這關國庫什麼事情?”
張昊抱著笏板,大聲說道:“因為這一份試卷,不僅能治理水患,保漕運暢通,還能每年為國庫節省至少五十萬兩銀子!”
此言一出,百官之中,抱著笏板,閉著眼睛小憩的一位官員,眼睛猛地睜開,目中精芒四射。
他身旁一人轉頭看著他,問道:“錢大人,怎麼了?”
戶部尚書錢碩沒有回答他,目光徑直望向了人前的張昊。
因為治水和漕運,國庫每年要撥給工部一筆鉅款,每每讓他想起來都心頭滴血,要是工部每年能少向戶部要五十萬兩銀子,戶部要少多少壓力?
陳皇怔了一瞬,想了想,看著張昊問道:“張愛卿剛才說什麼?”
張昊站直身體,說道:“回陛下,唐解元在州試第三場,關於治水的策論,經水部討論之後,切實可行,可為國庫每年節省至少五十萬兩白銀,同時,也能提速漕運,至少保漕運十年暢通。”
陳皇思忖片刻,親自躬身,將被他扔在地上的考卷重新撿了起來。
他看了看考卷,又看向張昊,問道:“張愛卿此言當真?”
張昊身軀挺拔,說道:“臣以性命擔保!”
淩一鴻亦是走出來,開口道:“陛下,唐解元所作的,有關防疫的策論,亦是可以當做規範,由朝廷推廣地方,一旦某地有疫情發生,可以最大程度的減輕傷亡和影響。”
陳皇目光再次看向這張考卷,若有所思。
此時,戶部尚書錢碩站出來,說道:“陛下,方大人和王大人,以及諸位考官雖然有過,但也都是為朝廷著想,為陛下著想,能為國庫節源這麼多,功可抵過。”
戶部掌國家錢糧,在六部中地位舉足輕重,戶部侍郎的話,自然也極有分量。
百官都知道,國庫吃緊已久,也一直是陛下的心病。
如今工部為國庫節省了數十萬兩銀子,陛下心中自是高興,但剛才他已經罰了那些考官,君無戲言,自然是不能輕易收回來的,錢尚書此言,便是給了陛下一個臺階下。
陳皇滿意的看了戶部尚書一眼,說道:“錢愛卿言之有理,方、王兩位愛卿諫策有功,賞白銀千兩,絹三百匹,其餘諸位同考協考,各賞絹百匹……”
罰俸的聖諭已發,不能收回,但這些封賞,卻是將罰掉的俸祿又補了回來,還有多出。
陳皇封賞完畢,沒有再提那幾張考卷的事情,思忖了片刻,望著下方,說道:“策論取仕,仍要重視文章,但在此之外,也應適當酌情,此事,尚書省先議……”
“酌情”這個詞用的很有靈性,百官浸淫官場多年,又豈會不懂。
陛下這是為了這一份考卷,單獨下了一道隱晦的聖旨啊……
王碩面色發白,看了某個方向一眼,那裡是禮部尚書的位置。
一名中年男子目光淡漠了瞥了他一眼,王碩已然會意,低下頭,再也不發一言了。
片刻之後,陳皇看了看下方,說道:“若無其他事情,便退朝吧。”
今日的早朝,持續的時間很久,過程也是一波三折。
包括吏部侍郎方鴻在內的靈州州試考官,被陛下先罰後賞,工部的科舉改制之策,雖然依舊沒有被採納,但陛下對尚書省下的那一道暗旨,還是說明,此次工部和禮部的交鋒中,工部更勝一籌。
能用一張州試考卷,就在朝堂上掀起這麼大的波瀾,百官對那位靈州的唐解元,也算是有了第一印象。
“方大人,留步。”方鴻即將走出宮門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方鴻回過頭,看到走過來的禮部尚書,疑惑道:“唐大人有何事?”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7-8 01:47 PM
本帖最後由 pisissip 於 2018-7-8 07:15 PM 編輯
第九十六章 他還活著!
禮部尚書唐淮看著方鴻,笑道:“靈州路遠,方大人此行辛苦了。”
“職責在身,沒什麼辛苦的。”方鴻回了一句,眼中疑色一閃而過,他和禮部尚書唐淮平日裡並無交集,對方今日的舉動,似乎有些過於熱情了。
唐淮看著他,搖頭說道:“科舉改制,每走一步都是兵行險招,方大人還是有些急躁了。”
剛才在朝堂之上,雖然互相爭辯的是工部和禮部,但吏部侍郎方鴻,卻是站在工部一邊的。
方鴻點了點頭,說道:“唐大人言之有理。”
唐淮看著他,又道:“不過,能為國庫每年省去數十萬兩白銀,這位靈州唐解元,也算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本官倒是有些期待他在省試上的表現。”
省試在京師舉辦,由禮部全權負責,方鴻想了想,看著禮部尚書唐淮,笑道:“唐大人只需再等幾個月就行了。”
兩人一同走出宮門,唐淮似是隨意的問道:“剛才在殿上聽到張郎中提起,那位唐解元還未加冠,就算是以加冠之齡取得這樣的成就,也實屬難得,他年紀輕輕,便讓尋常考生一輩子都難以企及,不知是哪一州的人才?”
靈州貢院,容納了三個州的考生,方鴻隱隱覺得唐淮的話還有什麼深意,卻也並未多想,說道:“唐解元是靈州本地學子。”
唐淮點了點頭,似乎只是隨口一問,又和方鴻寒暄了兩句,便各自分開。
王碩從後方跟過來,走到唐淮身旁,面色蒼白道:“唐大人,下官無能,還是讓工部……”
唐淮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問道:“關於那靈州解元,你都知道些什麼?”
王碩微微一怔,此次禮部和工部的朝堂之辯,尚書大人都未曾過問一句,怎麼早朝之後,反倒問起了那位唐解元的事情?
他也只是怔了一瞬,便立刻說道:“此人名叫唐寧,年紀未滿十八,是靈州永安縣人士,他已經婚配,娶的是永安縣令的千金……”
“已經婚配?”唐淮目光微斂,問道:“什麼時候婚配的?”
王碩搖了搖頭:“這個,下官就不知道了。”
唐淮的拇指和食指微微摩挲,喃喃道:“唐寧,靈州,永安縣,未滿十八……”
王碩看著尚書大人踱著步子遠去,心頭再次浮現出了一絲疑惑。
看樣子,尚書大人對這位唐解元,似乎是起了愛才之心,他心中有些後悔,當日閱卷之時,實在是不該和張昊爭吵的……
唐淮走出宮門數十步,有一灰衣老僕從遠處走來,靜靜跟在他的身後。
唐淮腳步頓住,沉默許久,再次開口時,聲音微冷。
“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老者抬起頭,縱橫交錯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震驚之色,喃喃道:“不可能,他們明明已經確定……”
“十七年前你就是這麼告訴我的。”
“四個月前你也是這麼告訴我的。”
唐淮目光冰冷的看了他一眼,淡漠道:“這是最後一次。”
老者張了張嘴,片刻後,低聲道:“是!”
京師,唐府。
京師唐姓不少,但說到唐府,百姓只會想到一個。
這個唐府,兄弟三人,皆是朝中支柱,唐府如今的主人,便是戶部尚書唐淮。
除此之外,唐府兩位嫡女,一位是宮中寵妃,所誕下的皇子,深受天子喜愛,是陛下留在身邊的三位成年皇子之一。
唐府之中,某處幽靜的小院,俏麗少女正在院中閒適的蕩著鞦韆,看到走進院內的中年男子,從鞦韆上跳下來,詫異道:“爹,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中年男子看了看她,問道:“你小姑在不在家?”
“爹,你沒事吧?”少女更加疑惑的看著他,問道:“小姑什麼時候離開家過?”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又走出門外,在唐府中穿行了一小會兒,來到了一處更加幽靜的院子。
他敲了敲門,然後推門而入。
院中有一涼亭,亭中坐著一位女子,女子面容姣好,衣著華麗,她坐在亭中,仔細的縫著一件衣服。
唐靖走到亭中,走到那女子面前之時,女子也沒有抬頭看他。
唐靖沉默片刻,開口道:“小妤。”
女子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低著頭,繼續縫補。
“他還活著。”唐靖長舒了口氣,說道:“十七年了,謝天謝地,他還活著。”
女子手上的動作一頓,縫衣的針刺進手指,滲出殷紅的鮮血。
院外,少女的耳朵緊貼門縫,疑惑道:“他是誰?”
……
靈州,唐寧還不知道京師形勢的波詭雲譎,他用“海盜分金”的博弈論難題難住了李天瀾,她已經兩天沒有來找他了。
這一點,李天瀾比不過唐夭夭。
遇到不懂的問題,唐夭夭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我不懂”“我不會”“你告訴我”,李天瀾則是非要將問題解決了才行。
真是個要強的女人。
唐寧感歎一句,背著方小胖,走在大街上,繼續向鐘府的方向走去。
早上本來是跟著彭琛跑步健身的,但自從方小胖聽說了之後,非要跟著一起跑,嘴上說著要減肥,結果跑到一半就跑不動了,累的躺在地上,還要唐寧把她背回來。
唐寧覺得他是自作孽,背著這麼一個拖油瓶,可比跑步要累多了,只能將之當成是負重的力量訓練。
方小胖跑步的時候沒怎麼賣力,吃飯的時候卻是拼盡全力。
她一個人的飯量,能比得上唐寧鐘意再加上唐夭夭,真應該讓方鴻每個月拿些生活費放在鐘家。
至少一百兩。
唐寧制止了她去盛第三碗飯的舉動,方小胖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唐寧皺眉道:“你不是說要變瘦變美嗎?”
方小胖看著他,想了想,說道:“可是,吃飽了才有力氣跑,才有力氣變瘦變美啊!”
方小胖是沒救了,這輩子都不存在變瘦變美,唐寧揮了揮手,說道:“去吧,只能再吃一碗。”
“倒數第二碗!”
“一碗!”
“兩碗!”
……
兩個人討價還價一番,最終以一碗半成交。
今天的菜很豐盛,她吃了很多菜,第三碗飯吃完,就吃不下去了,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她打算走一會兒消消食,然後再吃完剩下的半碗。
盤中還剩下最後一塊千層糕,唐寧伸出筷子去夾。
不過卻被人搶先了。
鐘意夾著那塊千層糕,看了看唐寧伸出的筷子,又放下,說道:“你吃吧。”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你吃吧。”
鐘意笑了笑:“還是你吃吧。”
“我吃飽了,你吃吧……”
唐夭夭伸出筷子,夾走那塊千層糕,放在自己碗裡,看了看他們,說道:“你們都不吃啊,那我吃了。”
方小胖從院子裡跑回來,從自己的百寶袋裡掏出一個紙包,打開之後放在桌上,說道:“我這裡還有一塊千層糕,你們吃吧。”
唐寧看著鐘意,說道:“一人一半?”
鐘意想了想,點了點頭。
唐寧將那千層糕分成兩半,自己夾了一半,鐘意拿起筷子的時候,不小心將筷子碰到了地上。
她看著唐寧,無奈道:“還是你吃吧。”
唐寧將那半塊千層糕夾起來,看著她,說道:“張嘴。”
鐘意怔怔的看著他。
唐寧看著她,說道:“愣著幹什麼,張嘴啊,我喂你。”
鐘意臉色微紅,見唐寧目光望著她,還是乖乖的張開了嘴。
唐夭夭看著唐寧將那半塊千層糕喂給鐘意,鐘意一臉嬌羞,再看了看自己碗裡的一整塊千層糕。
這一刻,她切實的感受到,從小和她親如姐妹的小意,終究還是有什麼地方和她不一樣了。這讓她有些心酸,連胃口都沒有了。
她放下筷子,有些鬱鬱的說道:“我吃飽了。”
唐寧看著她碗裡剩下的飯菜,又看了看她,說道:“不吃就別夾那麼多,太浪費了……”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7-8 07:44 PM
第九十七章 約鬥
唐大小姐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她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靈州城最富有的女……孩,隨便背首詩就能賺一百兩銀子,自然不懂得什麼叫節儉,小如和三叔他們一直過得都是苦日子,從來不會像她這麼浪費。
早點鋪子剛開張那會,豆腐腦賣不完,三叔一個人吃到吐,也沒有浪費一碗。
小如的布莊已經開張了,說是布莊,其實更多的是一些飾品、布藝之類的,精小細緻,很受女子喜歡,每天的生意都很不錯。
不管是三叔的早點鋪子,還是小如的布莊,唐寧都沒有想著賺錢,只是有些事情做,她們心裡才會踏實。
他快要走到鋪子的時候,看到那幾個乞丐蹲在牆角,每個人手裡都捧著幾個包子。
從那包子的個頭來看,應該是三叔給他們的。
唐寧有些疑惑,三叔向來是認錢不認人,除了那對乞丐母女,可沒見他施捨過別的乞丐。
“公子!”幾名乞丐看到他走過來,立刻站起身打招呼。
唐寧注意到他們看起來有些狼狽,雖然他們都是乞丐,本來就邋遢了點,但也沒有理由都是鼻青臉腫的。
“剛才有一幫乞丐在小如的鋪子門口搗亂,嚇的客人們不敢進去。”三叔看著唐寧,指著那些乞丐,說道:“多虧了他們幫忙。”
“搗亂?”唐寧看著三叔,問道:“小如沒事吧,他們為什麼搗亂?”
“小如在鋪子裡面呢,她沒事。”三叔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他們發了什麼瘋,就坐在鋪子門口,嚇的客人們不敢進去。”
一名乞丐站起來,將一個包子揣在懷裡,看著唐寧,說道:“公子,那幾個傢伙都是另一條街的,應該是受人指使,收錢辦事,故意來搗亂的……”
唐寧看著他,問道:“另一條街的乞丐?”
那乞丐點了點頭,說道:“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做乞丐也要有做乞丐的規矩,丐幫號稱天下第一正派大幫,幫規森嚴,有“八要”“十誡”,行事素來正派,怎麼能有此惡劣行徑?
唐寧看著那乞丐,問道:“他們這麼做,你們丐幫不管嗎?”
“丐幫?”那乞丐疑惑的看著他,問道:“什麼丐幫?”
唐寧看了看他,疑惑道:“你沒聽說過丐幫?”
那乞丐搖了搖頭,說道:“從來沒有聽說過。”
“真沒有?”
“沒有。”
“三叔,來兩碗豆腐腦。”唐寧想了想,對三叔招呼了一聲,又看向那乞丐,指著一張凳子,說道:“坐,我們談談。”
“不不不,公子,小人身上髒,坐下會髒了凳子,站著聽您說就行。”那乞丐連連擺手,有些驚慌的站在唐寧身邊。
唐寧擺了擺手,說道:“讓你坐你就坐,你站著我還要抬頭和你說話,累。”
那乞丐聞言,猶豫了一瞬,這才走到唐寧對面坐下,卻也只敢半個屁股挨著凳子。
唐寧想了想,看著他問道:“你叫劉老二?”
他以前和這些乞丐聊天的時候,問到過他的名字,在這一條街上的乞丐中,劉老二還是有些名氣的,這條巷子的幾名乞丐,便是以他為首。
那乞丐連忙道:“公子好記性,小人就叫劉老二。”
唐寧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剛才說的另一條街的乞丐,是怎麼回事?”
劉老二解釋道:“回公子,隔壁街金麻子那些傢伙,根本就是一群敗類,坑蒙拐騙偷,無所不用,那位姑娘的鋪子開在這裡,應該是礙著了什麼人,才會讓金麻子他們出面搗亂。”
所謂同行是冤家,小如新店開張,生意紅火,自然會引來不少人眼紅,唐寧對這一點並不意外,所以才會讓劉老二他們幫忙盯著,沒想到這才沒過幾天,有些人就忍不住了。
這些賬先不著急算,唐寧又看向劉老二,問道:“你們靈州的乞丐,勢力是怎麼算的,給我詳細說說。”
唐寧剛開始尋找小乞丐的時候,瞭解過這裡乞丐的大致情況。
讀書人有讀書人的圈子,商人有商人的圈子,官員有官員的圈子,乞丐自然也有乞丐的圈子。
靈州城內的每條街道,甚至還可以細分到每條街道的前半段和後半段,都屬於不同的勢力範圍。
城內幾乎每個乞丐,都有固定的討飯地點,這就像是領地一般,侵佔別人的領地,對方是會拼命的。
所以這年頭,乞丐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抱團是人類的本能,一個地區的乞丐,會抱成一個個的小團體,像劉老二這樣七八個人佔據一條巷子,半條街道,隔壁街金麻子的小弟要多一些,大概有十幾個人的樣子。
沒有丐幫,自然也沒有丐幫靈州分舵,有的只是諸如劉老二這樣的小勢力。
不想當幫主的乞丐不是好乞丐,做乞丐也要有進取心,單單守著這一條巷子,一輩子都沒有什麼出息。
靈州城內的乞丐很多,天下的乞丐更多,雖說天下第一大幫丐幫只是小說中杜撰的,但要是能將天下所有的乞丐都聚集起來,也是一股非常強大的勢力。
唐寧看著劉老二,問道:“你是不是看金麻子不順眼很久了?”
劉老二怔了怔,隨後便點了點頭,咬牙道:“隔壁的那條街,本來也有半條街道是我們的,後來才被金麻子搶去,很多弟兄在他的手下吃了不少虧。”
唐寧想了想,看著他問道:“想不想報這一箭之仇,把你們的地盤搶回來?”
劉老二猶豫片刻,看著他,尷尬道:“他們人多,我們打不過。”
唐寧指了指坐在一旁吃包子的彭琛,看著劉老二問道:“知道他是誰嗎?”
……
靈州城,某處街角,十餘名乞丐聚集在此。
一名乞丐將用荷葉包著的整雞遞給最前方一個滿臉麻子的乞丐,諂媚道:“大哥,您要的雞。”
金麻子撕下兩隻雞腿,將剩下的遞回去,說道:“這些兄弟們分了。”
眾乞丐臉上露出喜色,急忙道:“謝謝大哥!”
金麻子身旁的一名乞丐啃著雞屁股,嘟囔道:“大哥,都怪劉老二那幫不開眼的,要不是他們壞了我們的事,那人給的錢更多!”
另一名乞丐插嘴道:“劉老二他們多管閒事,遲早要收拾了他們!”
金麻子大口的咬了一口雞腿,不小心牽扯到臉上的一道淤傷,臉皮抽了抽。
這道淤青,是因為今天不小心挨了劉老二一拳留下的。
他們和劉老二一幫人本來就有舊怨,再加上今日之事,可謂是舊恨之上,又添了新仇。
一名乞丐從街上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說道:“大哥,劉老二讓人帶話,今天下午在長平街,要和我們約鬥!”
靈州城的乞丐之間,為了爭奪地盤,經常會約鬥。輸了的人要麼讓出地盤,滾出靈州城,要麼歸服到勝者手下,金麻子沒有想到,他們還沒有找劉老二的麻煩,對方反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金麻子眯起眼睛,說道:“什麼時辰?”
那乞丐道:“戌時。”
“讓他們等著!”金麻子站起身,說道:“這一次,我們老賬新賬一起算!”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7-9 12:57 PM
第九十八章 你是豬嗎?
今天要到戌時才有熱鬧看,唐寧和劉老二聊了一會兒,走進了小如的鋪子裡。
店鋪裡面的客人不少,大都是女子,三三兩兩的聚集在貨架前,對著架子上的貨物品頭論足。
店鋪裡很多貨物都非常受歡迎,但最受歡迎的是一款團扇。
這款團扇與普通團扇有所不同,上面除了風景人物、花鳥魚蟲之外,還會繡上一首詩詞。
這詩詞出自靈州第一才女鐘意鐘大小姐之手,皆是別人從未見過的新詩,靈州城裡,鐘意的粉絲們,自然是人手一把,更有甚者,每一款都不會錯過,大有將鐘意的作品集齊的架勢。
不過,鋪子裡賣的最好的一款,卻是那一首“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一剪梅》,幾乎是每到一批新貨,剛剛擺上貨架,就會被搶購一空。
鐘大小姐在靈州擁有粉絲無數,小如鋪子裡的一大半生意,都是她帶起來的。
當然,她們兩個姐妹情深,也沒有人會計較這些。
說到姐妹情深,她們兩個出身不同,興趣不同,性格也有不小的差異,卻能天天黏在一起,彷彿有說不完的話題,這讓唐寧有些不太理解。
他看著小如,想了想,問道:“小意是不是和你說什麼了?”
蘇如聞言怔了怔,隨後臉色就變成了緋紅一片,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看來鐘意果然是和她說什麼了。
有這樣的娘子,看來老天爺讓他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也不是什麼補償都沒有。
唐寧看著她,安慰說道:“放心吧,不就是狀元嗎,我一定會考中的。”
蘇如點了點頭,只是臉色卻更紅了。
俏臉飛霞,小暈紅潮說的大概就是她這種,鐘意害羞起來也很可愛,唐妖精臉皮就厚的多,從來都不知道害羞為何物。
蘇如見唐寧一直望著她,低著頭,小聲道:“小寧哥,我臉上有東西嗎?”
唐寧點了點頭:“是有點。”
蘇如抬起頭,略有驚慌,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有什麼?”
唐寧捏了捏她的臉,笑道:“有點好看。”
蘇如愣了一下,隨後便臉色通紅,飛快的跑去了後院。
唐夭夭站在門口,怔怔的看著這一幕。
她不想看到小意和那傢伙郎情妾意的樣子,想過來請教小如怎麼繡鴛鴦,學會了之後,那個傢伙就不會嘲笑她不像個女子……
然後她就看到了剛才的一幕。
原來她不止和小意不一樣,和小如也不一樣。
“呸!”她瞪了唐寧一眼,說道:“不要臉!”
唐妖精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因為平時不會有人誇她長得好看,別人喜歡的是大才女,不是女惡棍。
鐘意沒事的時候就會來鋪子裡,她只要出了鐘府,身邊就少不了一群迷妹聚集,她們聚集在鋪子裡,多少都會買些東西。
根據唐寧的推算,李天瀾大概還要幾天才能想明白那幾道博弈論難題,在這之前,應該不會來找他,所以他乾脆就在鋪子後面的房間裡看書,經過鐘意這段時間的調教,他的策論雖然還不能說得上是花團錦簇,但起碼已經有些樣子了。
快到戌時的時候,唐寧放下書,走向相鄰的另一條街道。
長平街,某處暗巷。
一群乞丐氣勢洶洶的進了暗巷,為首的正是這條街上的乞丐頭領,金麻子。
他的身後,還跟著十餘名乞丐,各個手裡都拿著粗壯的木棍,表情兇惡。
一名乞丐走進巷子,大聲道:“劉老二,趕快出來,都到時辰了,你們難道想要當縮頭烏龜?”
話音剛落,便有幾道人影從巷子盡頭的拐角處走出來,領頭之人,正是劉老二。
金麻子等人見劉老二身邊居然只有幾人,心中頓時大喜,原以為劉老二這次主動約鬥,是有什麼埋伏或者必勝的把握,現在看來,完全是他們多心了。
金麻子看了看巷尾的幾道人影,對身後的人揮了揮手,說道:“給我打,打到他們服氣為止!”
十餘名乞丐手握粗壯木棍,緩緩上前。
“等一等!”劉老二忽然伸出手,大聲說道。
金麻子皺起眉頭,看著劉老二,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劉老二看著他們,大聲問道:“你們是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
金麻子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他,他們的人數是劉老二的兩倍還多,一起上才佔便宜,誰會蠢到單打獨鬥?
他懶得搭理劉老二,揮了揮手,再次道:“還愣著幹什麼,一起上啊!”
“等一等!”劉老二再次伸出手。
金麻子不耐煩道:“你還有什麼事情?”
劉老二看向金麻子後方,躬身說道:“捕快大人,小人舉報,金麻子等人當街毆鬥!”
嘩啦!
一條鐵鍊子套在金麻子的脖子上,其餘乞丐頓時大驚,紛紛轉過頭,見一名捕快牽著鐵鍊的另一端,而他們,已經被十餘名官差包圍起來。
脖子上的鐵鍊有些發涼,金麻子看了看劉老二,再看了看巷口處的捕快,臉上的表情包含著疑惑、震驚、愕然以及難以置信,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
“當街聚眾毆鬥,你們好大的膽子!”一名捕快瞥了瞥他們,說道:“全都帶走!”
金麻子身後的乞丐也紛紛被套上鐵鍊子,一名乞丐指著劉老二幾人,悲憤道:“為什麼不抓他們?”
劉老二攤了攤手,兩手空空,說道:“我們什麼東西都沒帶,說我們毆鬥,有證據嗎?”
金麻子看了看劉老二,又看了看巷口的捕快,整個人呆愣在原地,如遭雷擊。
到現在,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來,劉老二和這些官差是一夥的,今天的約鬥,就是針對他們的一個圈套!
只不過,劉老二他們不過是地位卑賤的乞丐,什麼時候和官差搞到一起的?
金麻子沒有來得急思考這個問題,就被鐵鍊子拽走了。
劉老二站在巷口,對他們揮了揮手,大聲道:“保重!”
唐寧來的時候,彭琛他們的釣魚執法已經結束了,劉老二他們也急著收復另一條街的地盤。
在乞丐的圈子裡,約鬥的結果,決定著地盤的歸屬,這一次劉老二他們吃下了金麻子的地方,明天就會有其他的乞丐投奔他們。
等到金麻子等人從大牢裡放出來的時候,擺在他們的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
要麼歸順劉老二,要麼重新尋找新的地盤,細算起來,他們其實只有一條路,因為只要他們還在靈州城,就一定會被劉老二他們再次找上。
作為丐幫目前為止唯一一位九袋護法長老,壯大丐幫是他的責任,而眼下他最重要的任務,是將靈州境內所有的乞丐都整合起來,建立丐幫的第一個分舵,靈州分舵。
收買人心是一個燒錢的活,唐寧那裡還剩下不少銀子,給了劉老二一些,當成是建立丐幫的啟動資金,短時間內,他的目標是省試,這些啟動資金,足夠他們用到他省試結束了。
鐘意昨天晚上發現他房間的桌子有些晃,今天讓人送了一張新桌子過來,唐寧從老乞丐那裡淘來的幾本破書,連墊桌角的用處都沒有了。
他將之拿在手裡,隨意的翻了翻,唐夭夭站在門口,看著他,問道:“你在看什麼?”
“武林秘笈。”唐寧隨口回道。
說到“武林秘笈”,唐夭夭的腦海中就浮現出某些畫面,瞪了他一眼,啐道:“不要臉!”
“不是你想的那樣!”唐寧走過去,將手裡的破爛書冊拿給她看。
“呸,我不看,你離我遠點!”唐夭夭用手捂著臉,眼睛從指縫中露出來。
“咦?”她忽然拿開手,從唐寧手中奪過那本冊子,仔細的看了看之後,臉色浮現出一絲異彩,看著他,問道:“這東西哪裡來的?”
唐妖精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唐寧看了看手中的破爛書冊,又看了看她,說道:“買的。”
唐夭夭又問道:“以前怎麼沒見你拿出來?”
“以前要用它們墊桌角。”唐寧解釋道。
唐夭夭看著他,深吸口氣,問道:“你是豬嗎?”
作者:
pisissip
時間:
2018-7-9 08:20 PM
第九十九章 世外高人?
“我不是。”
如果是別人問他“你是豬嗎”,唐寧肯定會懟回去,不過他懟不過唐妖精,而且也打不過。
這筆賬先記下來,日後再算。
他看著唐夭夭,不願意再糾結他是不是豬的問題,指著那幾本破書,問道:“你不要告訴我,這幾本真的是什麼秘笈?”
唐夭夭指著其中的一頁,問道:“這本你有沒有看過?”
“唐寧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這幾本書他也就是象徵性的翻了翻,沒有刻意的去記。
唐夭夭看著他,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這一招很熟?”
唐寧目光望過去,覺得是有點熟。
然後他的目光望向唐夭夭的胸口。
唐妖精不愧是唐妖精,雖然她沒什麼文化,但在這方面的見識要比他好多了,空有寶山而不知,有眼不識秘笈,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唐寧像是想起了什麼,走到櫃子前面,打開櫃子,將他藏在櫃子深處的另外三本“秘笈”也拿出來。
這幾本他最初也只是隨意翻了翻,再看時,才發現這上面男女的動作有些詭異,而且他們身上那種又淡又細的紅線,似乎不像是因為盜版所致。
如果三文錢一本的都是連唐妖精都很重視的秘笈,那三兩銀子一本的是什麼?
練了之後能夠打遍江湖無敵手的絕世武功?
就算是唐寧是一隻豬,此時也明白,這三本秘笈,教的絕對不是兩個人打架那麼簡單。
不過,他自己沒有這方面的知識儲備,需要找個人先鑒別鑒別。
唐夭夭顯然不是最好的人選,和娘子的閨蜜躲在房間裡面研究小黃書……
唐寧的清白進府第二天就被晴兒毀了,不能連唐妖精的清白也一起毀掉,不然她到時候嫁不出去,反倒成了自己的罪過。
“你先看看,我出去一會。”唐寧看了看她,拿著那三本秘笈走出去。
除了唐妖精之外,彭琛也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兩個男人看這種東西,也比一男一女要好。
唐夭夭看著他問道:“你幹什麼去?”
“這幾本書是在一個地方買的。”唐寧揚了揚手中的冊子,解釋道:“我去問問彭琛,這三本是不是也是秘笈。”
唐夭夭認出了他手中的冊子,臉色一紅。
她想了想,說道:“拿來,我看看。”
“你?”唐寧有些不確信的問道。
唐夭夭面色平靜,點了點頭,說道:“習武之人,不拘小節。”
不拘小節就不拘小節吧,臉紅什麼?
唐寧將三本冊子遞給了她,然後自己走出房間,走到院子裡避嫌。
不一會兒,唐夭夭就走了出來,將那三本秘笈又還給唐寧,問道:“這幾本秘笈,你是從哪裡買的?”
唐寧看著她,詫異道:“那三本也是武功秘笈?”
唐夭夭臉色微紅的點了點頭。
唐寧雖然還是個武林菜鳥,但怎麼看,那玩意都不像是能照著練功的東西啊?
唐夭夭臉色有些尷尬,解釋道:“那是雙修秘笈。”
雙修唐寧是懂得的,小說裡就經常那麼寫,男女主角憑藉雙修功法,在完成生命之間大和諧的同時,還能順便提升武學修為,很多淫賊就喜歡這種調調,只不過他們行的是采陰補陽的惡事,他這可是正經的雙修功法。
不過,仔細想想,他要這東西也沒有什麼用。
雙修雙修,這可是要兩個習武之人才能修煉的,不僅要是習武之人,還要是夫妻。
他和鐘意到現在還是分房睡,至少還要等半年以上才能補上拜堂成親,洞房花燭的步驟……,更何況,她也不習武啊!
他和誰練這雙修功法去,總不能和唐妖精吧!
唐寧目光看向唐夭夭,臉色不由的一紅。
唐夭夭皺眉問道:“你想什麼呢?”
“沒有。”唐寧連連搖頭,將那些羞恥的畫面清除出腦海,說道:“這幾本都是從一個老乞丐那裡買來的。”
唐妖精有些迫不及待,說道:“那我們快去,說不定他那裡還有這樣的好東西!”
唐寧不知道她是單純還是傻,秘笈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賣秘笈的那個人。
“什麼都會,就什麼都做不好……”
“武功練至高深之處,哪管別人使的什麼招式,用的什麼兵器,任他南拳北腿,刀槍劍戟,就只是一刀……”
這是那個老乞丐說過的話,當時覺得他只是在瞎說,現在想想,頓時感覺一股高人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真的世外高人啊……
老乞丐的固定乞討地點就是三叔早點鋪子旁邊的一處牆角,前些日子,他把自己的地盤讓給了那兩位外地來的的母女乞丐一部分,條件是她們必須每天分他一個包子。
唐寧和唐夭夭這次過去的時候,並沒有見到那個老乞丐。
“你說那個不要臉的老傢伙?”三叔一邊擦桌子,一邊搖了搖頭,說道:“有兩天沒見著他了,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唐寧找到了劉老二,他也說自己不知道。
他還說老乞丐時不時就會消失一段日子,有時候是一兩天,有時候是好幾天,最長的時候,消失了一個多月,當時劉老二他們還以為他死外面了,可沒過幾天,他又出現在牆角,繼續騙小孩子的錢……
唐寧心中猜測,是不是老乞丐拿了那十兩銀子,跑到外面逍遙快活了?
沒有找到老乞丐,唐夭夭有些失落,很快又打起精神,說道:“那幾本秘笈不簡單,我們明天就開始練!”
“啊?”唐寧瞪大眼睛看著她,震驚道:“我……,我們?”
唐夭夭看著他,問道:“你不想練?”
唐寧面露難色,說道:“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唐夭夭怔了怔,立刻就想到他說的是什麼,紅著臉,狠狠的踩了踩他的腳背,羞怒道:“我說的是另外那幾本!”
唐妖精氣憤的走了,唐寧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她沒有說清楚,她怎麼知道她說的是哪幾本……
他走到隔壁店鋪,說道:“老鄭,一會兒來半斤瘦肉餡,晚上包餃子用,記得剁細一點啊……”
鄭屠夫對他揮了揮手,說道:“好嘞!”
要說包餃子的肉餡,還是鄭屠戶家的好吃,據他自己說,他家祖上三輩都是屠夫,剁肉餡的手藝是家傳的,靈州城獨一份。
鄭屠夫剁好了肉,唐寧付錢的時候,他揮了揮手,笑道:“沒多少肉,錢就不用給了,一會兒我要去酒樓送肉,唐公子幫我看一會囡囡。”
唐寧也不和他客氣,直接將錢扔在了抽屜裡,說道:“你去吧,我一會兒帶她去小如的鋪子。”
囡囡就是鄭屠戶的女兒,小姑娘很聽話,不用怎麼管。
唐寧將囡囡帶到布莊裡面,她抱著懷裡的布偶自己玩,店裡的幾個小姑娘隔一會就過來逗逗她,唐寧則繼續抄寫文章。
這個方法是李天瀾教他的,她說她小時候學寫文章的時候,便是從抄寫開始,抄的多了,文法自己也就學會了,唐寧覺得這個方法倒是可行,便學了過來,也順帶著練練字。
他本想等到三月再啟程去京師,但岳父大人說了,京師不比靈州,還是早早的過去,先適應京師的環境,讓他過了年節就走,唐寧好不容易拖到元宵之後,卻是不能再拖了。
在這之前,他只知道京師是陳國的都城,要遠比靈州繁華的多,卻是從未去過,不知道那傳說中的京師,到底是什麼樣子?
京師,唐府。
少女邁著輕快的步子,向某處幽靜的院落走去時,看著迎面走來的一人,腳步頓住,立刻道:“大伯。”
唐淮看了看她,微微點頭。
少女與他擦身而過,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來什麼,又回頭看了看,詫異道:“奇怪,韓伯去哪裡了,怎麼沒有跟在大伯身邊,好幾天都沒有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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