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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異鬼故事)湘西趕屍 現場切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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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天下人信長
時間:
2024-9-16 12:25 PM
標題:
(靈異鬼故事)湘西趕屍 現場切入
抗戰時,湘南西部辰州府的洪江鎮上,有一位王家慶王三爺,是當地的大戶人家,世代書香,耕讀相承,家有田產千餘畝,其為人也,疏財仗義,熱心公益,修橋鋪路,排難解紛,祇要是一些積德的善事,他都盡力去做,在當地人心目中,名望甚高。
由於人們對他敬仰,不管當面或背地都稱呼他一聲王三爺而不名。
他的老伴李氏夫人,知書達禮,只為他生下一男一女。 男的叫王耀宗,女的叫王逸梅。
王耀宗今年廿一歲,長的一表人才,英俊瀟灑,言談舉止,彬彬有禮,加上性情謙和,滿腹經綸。
他走在洪家鎮的大街上,所有姑娘們,都喜歡偷偷地看他一眼,確實人見人愛濁世翩翩的佳公子。
他的女兒王逸梅,也長得非常美麗,秀外慧中,縣中畢業,老夫婦倆疼愛萬分。
洪江鎮上的人,都知道王家的孩子聰明好學,才氣縱橫,將來很有出息,一定是王三爺前生修來,見者莫不許為大器。
高中畢業以後,王三爺把王耀宗留在家裏,一方面讀書,一方面幫忙料理家事。
就在這年的夏天,王三爺抱孫心切,為他娶了一位淑女,以了卻他多年一番心事。
王耀宗的新婚夫人唐湘菱女士,畢業縣中,芳齡十八,明眸皓齒,嫺靜大方,也是黔陽城裏富紳唐大邦先生的掌上明珠。
這一對美滿良緣,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不知羨煞了鎮上多少青年男女。
但是,王耀宗受時代思想之薰陶,求上進之心甚切,認為要實現他的理想和抱負,唯一的只有繼續升學,此外別無他途可走。
計議既定,王三爺決心讓耀宗投考藍田師範學院就讀。
日機淩空施虐 主僕二人生離死別
藍田,位於湖南全省地理上之中央,屬於新化縣治。
過去為湘黔鐵路之終點。
抗戰時期,為湖南文教之中心,全省各公私立大專院校,均疏遷於此,學府林立,耀宗因系初次出遠門,王三爺自然不放心他一人前往,特派趙根沿途伴送,並照顧他以後的生活起居。
三天的行程,轉瞬即將過去,終於在下午,到達了藍田。
耀宗就在西區選擇了一家旅館,安頓下來。幾日來的旅途勞頓,一掃而空,剩下的日子,就是要好好看書,應付即將到來的入學考試。
第二天一早,起床之後,吃過早飯,他就帶了證件,先去師範學院招生處報名。
一星期過後,緊接著就是入學考試來臨,他一早就到師範學院去參加考試。
最後,成績揭曉,果然看到自己名列前矛,喜不自勝。回到旅館趕忙寫了一封家書稟告雙親及他的妻子,好讓他們高興。
藍田鎮雖是一個小小山城,可是萬惡的日本鬼子仍然不肯輕易把它放過。
敵機常常對這個城市無辜的濫施轟炸,警報一日數起,風聲鶴唳,一夕數驚。
一日,心血來潮,他想到城外荷池灣一帶走走,看看近郊的山光水色,藉以排遣一下旅館的寂寞!
他帶著趙根,離開旅館,向西南而行,主僕二人,且走且行,沒有走上多久,就遇上空襲警報。
一時全城秩序大亂,市區民眾紛紛前往郊區疏散,蜂湧的人群,就像驚濤駭浪,排山倒海而來。
瞬忽間,王耀宗與趙根主僕二人,被洶湧的人潮沖散,彼此失去聯絡。
不久,敵機數架飛到藍田上空,還沒有來得及躲避,如雨般炸彈已掉在城市及其近郊一帶。
不一會濃焰騰空,硝煙彌漫,火光四起,轉眼之間,全市房屋,盡成一片瓦礫。尤其滿地屍體狼籍,血肉橫飛,瘡痍滿目,觀之流淚,聞之酸鼻,真是人間浩劫,慘不忍睹。
王耀宗第一次經歷這種驚險場面,嚇得面無人色,加以人地生疏,慌慌張張,東奔西竄,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枚炸彈正落在他的左前方不到十餘公尺地方,一時走避不及,身負重傷,倒臥在血泊中。
趙根一人在人群中東張西望,看不見自己的主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喃喃自語:「我真該死,沒有好好照顧少爺,此次警報聲中,不幸二人被人潮沖散,是凶是禍,尚不得而知,萬一不測,我將如何向老爺交待。」
不過,他仍然抱著十二萬分希望,再往各處找尋,他想,一定可以找到少爺。
一連走了好幾處地方,仍然不見少爺蹤影。
壯志未酬入鬼籍 王少爺慘死異鄉
這時,已近黃昏,暮色蒼茫。
小小藍田鎮,能去的地方,他都去了,現在只剩下幾家醫院未去,他想:要是真的出事,少爺可能躺在醫院裏也說不定,我得趕快到醫院去看看。
一連走了好幾家醫院,經過一所省立新化藍田醫院臨時傷患收容所的門口,他趕快進去一看,但見門前人潮擁擠,來往探病的男男女女,個個面帶憂鬱之色,心情顯得極為沉重。
趙根站在中間的走廊,沿著左右的鋪位,一個個看去,他走到靠右邊的第八個鋪位上,突然一怔,兩眼仔細定神一看,他發現少爺也躺臥在這家醫院的臨時傷患收容所裏。
趙根連忙爬上床鋪,叫聲少爺,沒有回答;再叫,仍然如此;他彎下身子,用手試試他的呼吸,呼吸似乎早已停止,再去摸摸他的脈膊,脈膊也沒有跳動,全身冰涼,木木、硬硬!簡直是一具僵屍,可能已經死去多時。
王三爺連作夢也沒有想到兒子會這樣慘死!
當電報送至王府,三爺拆開電報一看,臉色頓時一沉,兩眼發黑,哎喲一聲,倒在地上,暈死過去。
尤其耀宗的妻子,這幾天本來身體就不大舒服,又因有孕在身,她原先就不主張丈夫外出升學,沒有想到離家還不到一個月,就罹難慘死,聞此惡耗,她在埋怨、悔恨之餘,硬是哭得死去活來,像淚人兒一般。
王三爺見事已如此,儘量抑止悲痛,覆電趙根,囑將耀宗遺體,趕回洪江安葬,以「歸正首丘」。
葉落歸根老觀念 如何運屍傷腦筋
在湘西一帶,有很多外出謀生的人,如客死他鄉,恪於「歸正首丘」這一習俗,死者的屍體,必須運回老家安葬,如遇路途遙遠,交通不便,屍體容易腐臭,最後只有找巫師「趕屍」一途。
人死了以後,都希望「歸正首丘」,所謂落葉歸根,做鬼也要做自己家鄉的鬼,這種倫理思想,在過去老一輩人的心目中,可以說是根深蒂固,牢不可破。
「歸正首丘」這一典故,源出於淮南子說林:「鳥飛返鄉,兔走歸窟,狐死首丘。」(狐狸臨死,必然把頭朝向牠的丘穴的方向。)世因謂返葬故鄉,為「歸正首丘」也。
王三爺用上這一典故,從這裏可以看出「歸正首丘」這是中國人的一項重要習俗,這種習俗在湘西地方,人們都非常重視。
根據此地民間習俗,一個人死了之後,其屍體最忌露死露埋,一定要停柩在堂,親視含殮,方才合乎古禮。
就是一般窮人,如乞丐之流,死了無錢購買棺木,也要由當地慈善機構如「同善堂」等單位代為致送,以全人道。
趙根自少爺遇難之後,呆在旅館,一夜未能合眼,只有在房間裏踱來踱去,自怨自責,愧疚交加,他很想一死了之,可是想到少爺後事未了,這樣死去,豈不更增加老爺為難。
正在猶豫不定之際,旅館茶房送來電報一通,趙根淚眼模糊接住老爺覆電,看過之後,他只有遵照老爺給他的意旨行事。
就去找旅館陳老闆探聽一下本地巫師住所,想前往接洽「趕屍」事宜。
辰州巫術大法師 作法趕屍太離奇
這位張巫師,年紀大約四十開外,原籍辰溪(即辰州),搬到此地已快有十年,從小跟隨著家庭信奉道教,祖上三代都以「趕屍」「做法」為業,藍田通洪江這條山路,來回往返,少說也有三十幾趟,沿途一草一木,都摸得很熟,那裏是山路,那裏是平原,那裏有河流,那裏有橋樑,那裏有野獸出沒,那裏有夥鋪可供歇腳(湖南人稱旅店叫夥鋪),萬一遇到緊急情況發生,也好從容應付,處理上也不致感到棘手。
比方說:屍首體內都有一種怪的氣味發出,如行經此地,森林之中猛獸在老遠的地方就可嗅得出來,牠們會朝著氣味發散出來的方向,群起圍攻而噬。如事先就知道這一地區有猛獸出沒,就可用符咒將之驅散,化險為夷,如路途不熟,等情況發生,再來處理,那就危險萬分,其餘類此特殊事件還多,不必一一細舉。
趕今晚起程,加上少爺耀宗這具屍首,算起來一共有九具之多,均由張巫師負責趕回黔陽、洪江一帶。
其他八具,三具系病死,其餘五具也是昨天上午空襲時,同時遇難。五具之中,還有一具女屍,年紀不大,還是一位學生。
趙根聽了張巫師說,今晚一次可趕九具屍首回黔陽、洪江一帶,心裏暗自驚奇,他以前在洪江也聽人談起趕屍這種事兒,都說一次可以趕個三具五具,卻從沒有聽說一次還可趕個九具,是否九具這個數目就是最大限量,究竟還能不能夠再增加?他帶著遲疑的口吻向張巫師問道:「我知道巫師的法力無邊,這是事實,不必懷疑,請問最多一次可趕幾具屍首?」
張巫師說:「每趕一次,最少要有五具,才能划算,最多時一次可趕十三具,太多也不行。根據符籙規定,趕屍祇能奇數,不能偶數。」
巫師接著又說:「趕屍也有種種限制,不是任何屍首都可以趕,通常要趕的都是些新死不到十天之內的屍首,趕起來才容易上路,死了很久的陳屍,那是不能趕的,因為它的靈魂早已離開屍體而隨處飄散,所剩下來的,祇是一付軀殼,就沒法子了!」
趙根這時忽然又想起一句古話:「春三,夏四,秋半日。」意思是說,人若在春天死了,他的屍體可以延到三天,不會腐臭。夏天可以延到四天;秋天,則只要半天,它的屍體就要腐臭!現在正是夏秋之交,屍體是最容易腐臭的,腐臭了的屍體既不衛生,他請教巫師,這樣的屍體,還能趕嗎?
巫師聽了趙根提出這樣的問題,他覺得很有意思,連忙點頭對他說:「你說得很對,腐臭了的屍體,是不能趕的。這種事情,如在寒冬,倒不是問題,如遇炎炎夏日,祇要給它畫上一道「防腐符」,就永保不會腐臭。」
巫師與趙根侃侃而談,有問必答,這些話,都是他從事這一行業的經驗之談,裏面還不知包含了多少血淚在內。
趙根與巫師談妥這宗生意,使他決心信賴將少爺屍體託付請他趕回洪江老家。
趙根正要起身告別,巫師一看吃早飯的時刻已到,遂留他在家同吃早餐,吃過早餐,巫師偕同趙根,隨帶兩名助手,攜帶法具及香燭與紙錢、黃表紙碼等物,同至省立醫院太平間,雇了一輛人力車,將少爺屍體移至郊區一座道教勝地玄通觀道院的柴房內,停放下來。
兩位助手將耀宗屍體,經過洗滌、化妝、換裝等手續,將之移靠牆壁的一方,張巫師就在柴房內就地擺上簡單香案,點上香燭,焚化紙錢、紙碼、黃表等,口中念念有詞,兩名助手立在一旁,跟著念咒。張巫師用桃樹枝畫了一碗咒水,隨即噴在死者身上。
這一碗符咒淨水;噴上屍體之後,可使死者靈魂緊附屍體,以便帶動屍體行走,一如常人;另外,還可防止屍體永不腐臭。
一列殭屍排排站 猙獰恐怖陰森森
趙根來到道院柴房內,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只好癡癡的呆在柴房門口,他對著少爺遺體,想起了生前他與他兩人形影不離,雖名為主僕,形同兄弟,出則同遊,入則同住,一夕之間,竟天人永隔,人生如夢,言念及此,忍不住兩行熱淚漱漱直流,哇的一聲,就在門口號啕大哭起來!
張巫師聽到趙根哭聲,趕忙上前阻止,並勸道:「此處乃仙道之地,法壇之場,最忌哭聲,尤其對死者來說,非常不妥,因為死者靈魂一受刺激,就會魂不附身,一旦魂不附身,對我來說,事情就很不好辦!」
趙根聽了巫師勸說,連忙抑止了哭聲,離開柴房,步上臺階,就在這一排柴房門口踱著方步,走來走去,以打發這心情沉重,度時如年的一段心中極度難過的時光。
不料就在這時,他發現另外的一間柴房內,也停靠了幾具屍首,每具屍首臉上都是一層死沉沉的銀灰色。有的眉毛之濃又粗,兩眼凸出,泛著綠磷磷的淡光,有的眼角還掛上兩行血淚,嘴巴張合之間,露出兩排長長的門牙,各屍首都著黑色長衫,兩耳之間,都掛上一串穿好的黃色紙錢,白色紙旛之類,長及腰際。
其中一位女屍,年紀不過十七、八歲,長髮披肩,乍看好像是對自己齜牙裂嘴一絲笑容,仔細一瞧,又像若有所思,直把趙根嚇得目瞪口呆,面無人色,驚恐不已。
倏乎之間,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陰森森冷風,從隔窗迎面吹來,趙根頓時不由得連抽了幾個寒噤,渾身上下十萬八千根汗毛,根根直立,一聲慘叫,驚倒在地。
趙根這一聲驚叫,非同小可,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張巫師,也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身不由己也倒退了兩步。
經過巫師定神一看,才發現趙根驚倒在地,口吐白沫,嘴呈紫色,好像中了邪魔一般暈死過去。
巫師屈指一算,不是別的,原來趙根是被隔壁柴房幾具屍首給嚇破了膽,因此暈倒在地。
張巫師連忙給他收驚還魂,畫了一道靈符,貼在身上,又畫了一碗咒水,先向臉上噴了一口,再灌進肚內,半小時後才蘇醒過來。
巫師說:
「你連日驚恐過度,再加上身體疲勞,心神不安,火焰很低,今後應好好休息,才能恢復體力。此間一切,我已準備完成,只等候預定時間出發,請你放心。
桃樹枝.七星劍 驅神役鬼趕屍行
我們通常都聽人談起中國古代有所謂三教,即儒、釋、道是也。
這三教之中,只有道教變化無端,最為灑脫。學成之後,不但可以驅邪捉鬼,還可以長生不老,只要修煉得法,還可以升天成仙。歷代主持道教的正一天師遺有一冊「太上正盟威法籙」,為一部道家的重要符籙。
「趕屍」通常都是巫師擔任,他是屬於「道教」另一支派,世代相承,其家傳的法具和符咒,從不輕授外人。
晚上八時不到,張巫師率領四位助手,帶了香燭、紙錢、符咒、紙碼、供果祭品等物,一行來到玄通觀道院柴房內,就地設壇,擺上香案,點燃燈燭,放上供果祭品。
四位助手分立兩旁,各人手中都執了一根長長的桃樹枝,為首開道的那位助手,還要加上一根長長的竹杆,上面紮著旗旛拖地,打在前面,隨風招展。
張巫師著上道裝,頭戴四角方帽,身穿八卦道袍,左手執天師令旗,右手執上一根帶葉的桃樹枝,樹上還紮些白旛,腰間執著一把七星寶劍,從臺階踱著方步,一擺一擺的來到香案前面正中央站立,首先宣讀一封寫好的黃表疏文,然後念上咒語,把屍首姓名的一一插上,咒語由慢變快,由快轉速,最後,只見巫師嘴巴不停地在張合,一到結束,巫師全身都冒出冷汗,汗水都遮住了眼睛,汗水浸濕了外衣,好像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九具屍首,此時由各柴房內全集中在一起。
接著就在事先準備好的九塊約二市尺正方大小的黑布上面,由張巫師各畫上一道符籙,又在盛著一碗滿滿的清水上面,念著咒語,再用中指在碗上畫了幾畫,「喝」的一聲!碗內清水全灑在九具屍體身上。
助手將黑布罩在每具屍首頭上,每具屍首身上各帶一道靈符。
九時正,張巫師將天師令旗一揮,屍首起行,室內一具具黑色屍體開始蠕動起來。
為首的一位開道助手,手持紙旛前導,其餘三位助手,焚化一大堆紙錢、紙碼、黃表。各人步出臺階,合念起行之咒。
巫師再度揮起令旗,各屍首突然之間,由側面來個向右轉彎,使一具一具跟著前面那個開道助手,魚貫走出,成一路縱隊前進。
張巫師殿后,口中仍不斷念著咒語,右手拿著一根長長的桃樹枝,像趕騾馬似的,邊走邊趕,揮動個不停。
屍首行走起來,狀若常人,因四肢僵硬,手不能擺動,腳也不能彎曲,直挺挺而行。此時四野岑寂,浮雲翳月,落木蕭蕭,黑影幢幢,一個個朝向前面疾疾而行。
最怕鬼魂殭屍大戰 道行不足必遭殃
第一天晚程,由藍田到黑松嶺,約六十華里,這一段路程,橋樑不多,中間如無特殊狀況發生,不致延誤到達時刻。一位老巫師曾說:「趕屍最忌橋樑,尤其湘西一帶,溪流縱橫,橋樑甚多,每一座大的石橋之上,都建有一座小廟,立在橋的正中央,這小廟裏面供奉一位楊泗王爺。這位楊泗王爺,據說還是一位水神。」
楊泗王爺守橋有責,屍首經過,必須一一加以盤查,才能放行。
有時遇上刁難的王爺,找找麻煩,那就要耽誤很長的時間,唯一的辦法,只有焚化更多的紙錢,念上更多的咒語,才能順利過關。俗語所謂:「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反正陰陽一理,無啥稀奇?
由藍田至洪江,普通只要三天行程,可以抵達。如以趕屍的行程計算,就不會有這樣快。因每晚最快也要九時才能起程,到淩晨三時,就要歇腳,以每小時走十華里計算,每晚最多只能走六個小時,即六十華里。(注:一華里等於半公里)
夜十一時過後,陽氣轉弱,陰氣漸盛,彌漫於大野之間,此時最適宜於屍首疾行。
這時夜霧彌漫,四周漆黑,霧水浸濕了衣襟,伸手不見五指,路旁鬼火,時隱時現,忽明忽暗,時而野兔賓士,沙沙作響,時而林間松鼠亂竄,其聲吱吱,加上步履之聲,此起彼落,前後左右,悉悉索索,一陣陣冷風,照面吹來,吹動著草木,揚起了落葉與蓬茅,那種高曠肅殺之氣,身臨其境,無不使人心膽俱裂!稍聞響聲,又覺後面厲鬼彷佛尾隨而至,乘機攫噬,況前面趕的正是真正屍首,平時只要瞥見一具屍首,就覺得害怕,何況現在正是不折不扣,整整九具,真是群屍畢至,人鬼雜陳,萬一符咒失靈,在此深更夜半,新鬼舊鬼,一場混戰,勢所不免!後果如何,實難逆料!幹這一行的巫師,隨時都驚心動魄,提心吊膽,駭不勝駭,懼不勝懼也。
再行數里,俄而峰迴路轉,樹林深處,有屋數椽,即黑松嶺是也。時正淩晨三時,雞聲唱曉,曙色微明,陽氣充塞於天地之間,已不利於屍首行進,於是就在附近找了一家福盛興夥鋪,暫時歇腳。
夥鋪主人,一眼瞥見「趕屍客」到達,馬上騰出一間柴房,安置屍首,屍首到了柴房,仍然有序的一具具魚貫而入。排列整齊,倚靠牆壁,自行歇息。巫師為它點上香燭,焚下大把紙錢,念了一陣咒語之後,才回到客房,換上便裝,沐浴淨身,吃過宵夜之後,各人回房就寢,因通晚緊張夜行,身體疲倦已極,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進入夢鄉。
這一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時分,巫師與助手們,才一齊起床,梳洗之後,共進午餐。
各助手平時都有自己的日課,念咒的念咒,寫表的寫表,畫符的畫符,過了晚上八點鐘之後,他們個個都緊張起來!
黑松嶺上殭屍隊 人鬼雜處嚇煞人
在黑松嶺休息一整天,吃完晚飯,幾個巫師都聚集在福盛興夥鋪的大廳上,商量今晚趕屍的夜程,巫師們都知道,由黑松嶺到大渡口,約五十華里,這節路很不好走,沿途要經過三座大的橋樑,尚有各式各樣的小橋,像石板、木板臨時架設的橋樑,尚不包括在內。
張巫師也知道本晚夜程非常艱難,他坐在大廳中央,手中捧著一把水煙袋,燃起紙撚,猛吸猛抽,猛抽猛吸,抽個不停,驟看上去,好像他很悠閒似的,仔細一瞧,並不那麼簡單,因為他兩道濃眉深鎖,雙眼緊閉,反映出他心事重重,若有所思,他想先聽聽一下大家意見。
一位助手巫師說:「本晚通過橋樑的符籙,均已畫好,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多準備紙錢:不等通過,就先行祭告神靈,然後一一將之焚化。我想今晚不會有什意外的事件發生。」
又一位助手也說:「今夜最吃力的一段路程就是由老鷹坪到大渡口,此地林中經常有猛獸在此出沒,實在防不勝防,依我看,張公巫籙最靈,不等經過此地,即行施放,可以避免臨時慌亂,手足無所措也。」
張巫師聽了兩位助手意見之後,頻頻點首,然後他再三叮囑各位助手。他說:「根據以往經驗,老鷹坪到大渡口一段路,是趕屍最容易出紕漏的地方,這一段路程,我雖然跑過不知多少次數,我從來就不敢大意。
過去別人很多岔子都出在此地,如果事先防範而不得其法,萬一發生不幸,不但前功盡棄,個人生命也不能保,幸能逃出,以後也休想在此地再混下去。」
張巫師講完這段話,神情緊張,語氣堅定而有力。因為這種事情,不是鬧著玩的,搞得不好,勢必生命交關。
符咒這種東西,如果用以制壓任何事物,必須能放能收,才不致發生問題,一旦出了差錯,例如,在半途上發生群鬼與屍首互驅:如遇符咒失靈,則群鬼與屍首中之一,必定要找巫師火拚,雙方火拚到最後結果,一定是兩敗俱傷,毫無問題。
至於林中猛獸群起出沒噬屍,正如助手們所說,只要事先嚴加戒備,倒不覺得有什麼可怕,因為巫術這種東西,能殺人於千里之外,何況牠們之中到底是區區猛獸,倒不算得了什麼?
俗語說得好:「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趕屍如此,幹任何事情,也是如此,不能事先沒有周全計畫和準備。
女殭屍爭先恐後 楊泗王爺顯神威
九時正,各助手們此時齊集在福盛興夥鋪裏右旁的一間柴房內,張巫師念完起行之咒,揮動天師令旗,屍首走出柴房,仍然成一路縱隊行進。
今晚所不同的,是排在最後第九名的女屍,忽然搶先走在前頭,將原先走在前面的一具屍首變成倒數第一名,四位助手覺得非常奇怪,還以為是張巫師臨時安排,玩的什麼手法,經過張巫師作了一個手勢,證明不是他的安排。此時各助手武巫師,大家面面相覷,不勝驚駭!每個人都認為今晚事態,非常嚴重,而且是過去從來沒有發生過的,助手們的臉上,個個驚疑不定,好像有什麼重大的事情,馬上就要發生。
張巫師面對此一事件,也覺得十分突兀,百思不解,在起行之前,他很想將這具女屍首拉到後面,再換上一具男屍走在前面,這樣做法,又怕另生枝節,反而搞亂了手腳。雖然內心傷透腦筋,他面上表現 卻仍鎮定如常,不動聲色,口中依然念念有詞,不愧大將風度。
現在再說開道的那位助手,持著紙旛,他一定要與屍首維持二百公尺以上的距離,走在最前面。一旦遇上走夜路的行人,老遠就要來回揮動著紙旛,夜行人一看便知道前面有屍首路過於此,趕快趨避。否則,如果不幸碰上,輕則害病,重則喪命,只要在湘西一帶待過的人,大都有此常識,不必害怕。
十二時過後,屍首運動快速,離大渡口只有兩里多路,再走過一段,就是落馬橋。
眼看落馬橋馬上來到,此時張巫師口中不斷念念有詞,將準備好之黃表、紙碼、紙錢,由開道助手在橋上楊泗爺廟前先行焚化,祈請王爺庇護放行。
屍首繼續前行,快要步上石橋右端,突然一陣狂風,迎面襲來,吹得每具屍首東倒西歪,差一點被吹得撲倒地上。各助手也被這陣狂風吹得失魂落魄,嚇得全身冷汗直流,手足發抖!
就在此時,屍首呆立橋頭,停止不前,張巫師看在眼裏,不禁火冒三尺,右手用力揮動著桃樹枝,仍然木然不動,沒有反應。
正在無可奈何之時,巫師一躍而前,手持天師令旗,屹立橋頭,仰天大喝一聲,跪在地上,祈求王爺指示:「還請王爺體諒群屍行路艱難,著意放行!」
經符籙顯示,王爺有旨:「何方女鬼,膽敢前行,如不更換,即行腰斬。」
巫師恭聆王爺旨意:旋即持咒另換一男屍走在前面,著女屍首殿后。
這女屍首本不願意,看到前面守橋之楊泗王爺,橫眉怒目,劍拔弩張,那副跋扈不可一世咄咄逼鬼的樣子,嚇得她早已魂不附屍,那裏還有她反抗的份兒,只好掉過頭來,乖乖的緊隨男屍之後,徐徐通過大橋,繼續向西而行。
千重山來萬重水 千里趕屍一日還
這一幕戲劇性阻撓過橋事件,從發生到結束,整整在橋上呆立了半個時辰,幸張巫師意誠心正,法力無邊,終算沒有發生什麼大的意外,有驚無險,實不幸中之大幸。
其他幾位助手,站在一旁,嚇得目瞪口呆,汗毛直豎,正是深更半夜,人鬼相雜,驚恐萬分,幸虧他們平時都練過玄功,懂得符籙護身,否則,不被嚇死才怪。
由落馬橋至大渡口,沿途都很順利,沒有遭遇阻擾,屍首疾疾而行,早上三時二十分,趕屍隊伍全部抵達大渡口,就在前面揀了一家協榮升的夥鋪休息,屍首也進入後面一間屋子裏集中,張巫師點燃了香燭,焚化紙錢,口中念了一陣咒之後,就退出這間屋子轉回客房,因昨晚途中非常辛勞,大家看來都很疲倦,卸下行裝,草草吃了一頓宵夜,即回房休息,一宿無話。
由大渡口至洪江,尚一百八十餘華里,危險的地區,都已過去,過九岩亭後,即可步上坦途。
第三、四晚行程平常,一路都很順利,無可描述。
第五晚,由獅子灘至洪江,全程四十餘里,山路不多,實際上只要走上三十五里,就可以到達距洪江還有五里之碧山觀,因為屍首不能直接趕至家門,只有將耀宗屍體,裝棺入殮,暫厝在這座道觀之內。
王三爺夫婦倆自從愛子遇難之後,埋首家門,足不出戶,終日躲在房內痛哭,悲痛至極,甚至在睡夢之中,也在驚呼叫喊耀宗趕快回到他爹娘身邊,老倆口這幾日來,粒米不沾,眼看著身體已日漸消瘦下去,親友們個個都在擔心這兩位老人是否承受得起這個突如其來的嚴重打擊。
他的媳婦湘菱,也終日茶飯不思,躺在床上,日夜啼哭,每日以淚洗面,淚盡枯乾,繼之以血,容貌折損,看上去已不成樣子了,老天爺莫非是天妒良緣,否則,何以要苦苦的拆散這一對少年恩愛夫妻呢?
這兩天幸好趙根從藍田趕回,外面事情也有人照顧,一大清早他就去請碧山觀的道士為耀宗誦經,另外棺木裝殮,也都一一準備齊全,只等明天淩晨一時屍首到達,就可接入該觀入殮,由道士誦經三天,超薦亡魂,然後擇定吉日,運回自宅,再行出殯安葬。
耀宗喪事完畢,湘菱十月懷胎,一舉得男,王三爺做了一輩子好事,好人終算有了後代,洪江地方人士聞悉之餘,大家都為王三爺欣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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